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在長安城謝宸真正怕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他爹謝戟,另一個就是皇帝,除了這兩個人還沒有他不敢惹的。

因此唐珉剛說完這句話就被謝宸一腳又踹回了荷花池裏。

水花撲騰。

“再說一遍我就敢剁了你的手,大不了聖上怪罪下來我陪你一只。”

“快快快!救王爺起來啊!”

侍衛宮女又是一陣忙碌,唐珉又一次上岸,這次他不敢再多話,只是恨恨地盯着謝宸,又刮了一眼120 。

唐珉被帶下去換衣裳,席面又重歸平靜,仿佛剛才的那一場鬧劇不複存在,只是總有人悄悄斜眼偷看謝宸這邊的動靜。

“我沒有勾引他,你們走了很久沒回來,我一個人無聊,他過來敬我酒,我不懂這裏的規矩,擔心不喝會給你惹麻煩,就喝了。”

120聽到周圍的竊竊私語,目光沉沉,“可是我喝了好像也給你惹麻煩了,他見我喝了就說我怎麽不笑,是不是看不起他,我就輕笑了一下。”

然後唐珉就捏了他的手心,還湊近他說了一句惡心的話。

聽到這兒謝宸眼眸亮了亮,“你會對他笑了?你以前不是只對我笑嗎?”

一百二會對別人笑這件事,謝宸莫名興奮。

“這裏的規矩和我們那裏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但是有一個是一樣的,夫夫一體,我得罪的人都會落到你身上。”

所以他才試着對別人笑。

可他還是弄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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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任何人碰我我都會打他。”

所以才把人推到了荷花池裏。

不過寥寥幾句謝宸就理清了事情的始末,這件事純粹是唐珉和唐骞不和,見他和唐骞交好今日找着機會就來招惹一百二,好讓他和一百二的事情滿城皆知,逼他下不來臺。

“沒事,一會兒我回趟侯府,你先回家等我,等我回來用晚膳好不好?”

120點點頭。

那邊聽到這裏說話的謝戟臉色緩和了幾分,直到宴席散去上了馬車看見謝宸上了他的馬車後才恢複嚴肅的模樣。

說是去換衣裳卻沒有再回來過,這不是唐珉的行事風格,謝宸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他爹派人去周旋了。

今日的事情如果唐珉還要回來計較,那麽就不是私下能了結的。

可是謝宸還是開不了口道謝,扭捏半晌後他嘟囔道:“爹,今日的事情謝謝您,我會進宮面見聖上領罰的,您不用幫我說話,我擔得起。”

左右唐珉只是摔了一下,皇上知道了也只會怪一百二不識禮數以下犯上,他替他挨幾板子就是。

一月沒好好說過話的父子倆此刻倒是和諧得緊,這一切居然是因為唐珉一個外人。

謝戟也覺得不是很自在,咳嗽一會兒後想起了什麽,變臉沉聲道:“我養了十幾年的兒子,竟然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喜歡男人了。”

“別說您,我也不知道,我也是這幾日才知道的。”謝宸随口回答。

謝戟難得一哽,他沒打算因為這種事情和謝宸吵,好不容易緩和的父子關系總不能又破了,“你要如何我不管,到了年紀該娶妻就娶,該生兒育女就生,侯府的香火都在你肩上。”

意思就是他不幹涉謝宸的事情,但不能影響謝家香火。

“爹,我說了我不娶妻,若是娶了不能一心一意待她,那娶來也不過是虛度她與我的年歲。”

謝宸的本意是他現在喜歡一百二,娶別人不合适,但這話在謝戟聽來就是在暗諷他。

果不其然,謝戟臉僵了僵,說話間帶了愠色,“你不娶?難道你要娶那個外邦男人?”

謝宸愣住。

娶一百二嗎?他沒想過,思緒突然飄到了今日避暑行宮裏,唐骞對他說的話:“我瞧着一百二很認真,你若是不打算和他過一輩子就別招惹人家,他可是個認死理兒的。”

他才剛接受自己喜歡一百二這個男人的事實,怎麽現在一個個都在問他下一步。

他的沉默在謝戟看來是一種肯定。

謝戟眉宇間的怒色更深,“我謝家從未出過好龍陽的人,我只當我這些年疏于管教讓你走歪了路,我已經給你訂了親事,這親你無論如何都要結!”

謝宸恍地盯着謝戟,一看見他爹這副獨斷的模樣脾氣也上來了,“要娶您自己娶,反正您還老當益壯,正好給那位李娘子找個妹妹互相繡花!”

“你!逆子!”謝戟氣得眼皮發抖。

“除了這句你還會罵什麽?老頑固,老匹夫!”謝宸啐道。

馬車夫習慣性停車,每次馬車裏有“逆子”這樣的字眼出現,馬車夫就知道該停車了。

因為之前他沒來得及停車害得小侯爺跳馬車時摔傷了手。

謝宸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往自己的謝府走,馬車裏還聽得見謝戟罵人的聲音。

還是那句逆子。

他們父子倆就是這樣,好言不過一時半刻,惡言才是常态。

-

回府後的120不敢休息,趕緊找來吳叔把今日荷花池的事情說了一通,問:“如果唐珉告狀,皇上會怎麽處置我和宸宸?”

他記得宸宸也踹了一腳。

吳叔嘆息一聲,“那可是四皇子,雖說不得寵可到底也是皇子,這罰輕不了。”

120心一沉,古代的規矩就是多,換在現代唐珉沒受傷沒死,賠錢了事或是道個歉就行,皇權至上的古代,宸宸會不會被砍頭。

他倒是無所謂,心髒的芯片不壞他就還是120,宸宸沒了頭就真的死了。

見120臉色越來越冷,吳叔勸道:“小公子也別擔心,小侯爺畢竟是侯府的,至多也就挨幾板子,休養幾日便好了,不會有事的。”

“真的嗎?”120心裏一松。

事先料想了最壞的結果,挨幾板子就顯得不起眼了。

這可比砍頭好多了。

吳叔笑着點頭。

到時候老侯爺在宮裏打點打點,打板子的人下手輕一些就更沒什麽大事,宮裏頭的人可比誰都精。

謝宸回來的時候,120已經安靜坐在飯桌旁等他。

表情淡淡,見到他進來眸中立刻亮了一道光。

可愛死了。

自從确定自己喜歡一百二後,一百二什麽表情和動作他都覺得可愛得緊,明明只是冷臉坐着他都覺得好看。

“吃吧,今日的菜可都是你喜歡吃的。”一百二不是貪嘴的人,什麽都吃,可是每次用膳會多夾什麽他都記着。

120夾菜。

謝宸突然對着桌上的飯菜發愣,他什麽時候記得一百二喜好的菜色的?

種子的發芽不是一日之功,需要幾個月的生長變形才能落地生芽。

那些未曾察覺的愛慕早就藏在他的點滴裏,只是他蠢沒發現。

娶一百二,好像也不是不行。

有的念頭一旦有了就如螞蟻鑽心一般,時不時觸碰一下,提醒他心裏還有這樣一個存在。

“明日我進宮一趟,放心,最多就是打幾板子,你等我回來給我上藥就行,好不好?”他怕一百二想跟他進宮。

自己被打的樣子肯定很難看,他可不想丢人現眼。

120點頭,“我先前已經讓吳叔去買藥了。”

謝宸忽然很高興,雖然有時候一百二倔強得有點煩人,但是有一個優點,他說什麽他都聽。

入夜兩人又睡了一間卧房,如今二人心意相通睡在一處後難免心猿意馬。

120感覺到自己的生理系統在慢慢運行起來,身上也在漸漸發熱,這就是心意相通後的樣子嗎?

他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生理系統的強大和智能,這次這個系統運行速度似乎更快了一些,讓他熱得有點發暈。

他不自覺抖了抖身子。

謝宸以為他冷,又将被子往他肩上移了移,側身抱他,“睡吧,明日我還要進宮,要起早些。”他要趕在唐珉進宮前去請罪。

生理系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冷卻下去,120那種心疼的感覺又冒了出來,他這個笨蛋機器人,闖了禍還要宸宸去解決。

-

翌日120還沒醒謝宸就随他爹謝戟進了宮。

皇上剛退朝,魏公公帶他去面聖的時候悄聲在謝戟耳邊提了一句醒。

“江南水災肆虐,皇上心情不好,侯爺說話小心些。”

謝宸也聽見了。

謝戟謝過魏公公後進殿。

行禮問安,謝宸都做得十分小心,皇帝揮手讓他起來,“朕都知道了,自己下去領二十大板,鎮北侯教子無方,連帶罰半年俸祿,下去吧。”

皇帝扶額,他是真沒心情管這些小事,今晨唐珉在朝堂上說這件事的時候他也沒什麽心情,江南的水災才是大患。

謝宸自知自己沒什麽政事天賦,行禮退下,出了殿他爹哼了一聲甩手走了。

他也哼了一聲,自覺跟着小太監去領罰。

這三十大板比他想的要疼得多,看樣子他爹一點也沒打點。

還真是小氣。

謝宸忍不住疼,一邊叫喊一邊受着,還好一百二沒來,不然這人可丢大了。

回府的時候他是被人一路攙着拖回來的,竟是連馬車也做不了,還未進府就看見一百二蹲在門口巴巴望着他來的方向。

120小跑過去從侍衛手裏接過他,一手攙肩一手扶着腰,“疼嗎?”

謝宸沒力氣答話,平日的臉色比誰都紅潤,如此竟是一絲血色也沒有。

謝宸躺不下去,只能趴在榻上歪頭靠着,眉眼耷拉,可憐得不行。

120手上拿着一小瓶藥過來,蹲下準備給他上藥,手剛搭上褲腿就被謝宸猛地一拍。

“你幹什麽!”

“給你上藥啊!昨晚說好的。”120很不滿謝宸這種不想上藥的行為,語氣比往日重了些。

謝宸傻了,似乎也是想起來昨晚上說了什麽,他有點騎虎難下,昨晚他說的時候根本沒想那麽多,哪能真讓一百二給他上藥啊!

還是那種地方,他從前不好男風,但也明白男人與男人那檔子事,給一百二看那兒總覺得自己矮了一頭,害臊又丢人。

“你可以去叫吳叔來,他會。”謝宸頭埋在手臂裏不好意思道。

120哦了一聲,可以去叫,說明只是建議不是命令,那麽也可以不叫。

謝宸以為他這是答應了,正當感慨今日的一百二怎麽這麽好說話的時候突覺腿上一涼。

褲腿被120粗暴地掀開了,由于謝宸不配合導致褲子脫得很困難,布料和血肉黏在一起,一拉謝宸就冷吸一口氣。

120心一橫,手上用力一把将褲子撕成兩塊扔到地上,又掀起最上頭那層袍子,開始塗藥。

謝宸認命地閉上雙眼,看了就看了吧,有朝一日在床上他絕對不會做下位。

120沒用別的,他嫌那些東西硬,索性用手一點一點抹開藥膏,傷口血跡斑斑,青紅交接。

很像李博士在研究所吃的西瓜瓤。

紅紅的,還有汁水,當然這個汁水有些血腥。

塗完藥後謝宸睡了過去,120撿起地上的兩塊碎布,本想直接叫人扔了,卻在最後一刻決定自己去扔。

這褲子上除了血味,還有一股怪味,他的嗅覺尤為靈敏,血的味道根本不能完全遮住那股腥臊味。

120突然明白了謝宸今日為什麽不讓他跟着進宮,因為怕在他面前丢人吧。

明明都吓成那樣了還故作鎮定,真好面子。

情感系統在這一瞬間又往裏打開了一層,這次是憐愛。

羞澀,知恥,不舍,憐愛,原來無形之中他已經學會了人類這麽多複雜的情感。

這種感覺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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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宸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時天色也不早了,一百二沒在屋裏。

他現在動彈不得只能趴着,想喚人也只能扯着嗓子喊,只是他喊不出口了。

卧房裏有一股淡淡的燒焦味,還有刺鼻的煙味。

走水了?

一百二去哪兒了?

顧不得疼痛,他撐着身子站起來,一路颠簸扶牆快跑出去,見府裏的人都正拎着水桶接二連三往後廚跑去,他抓着吳叔問話。

“小侯爺您怎麽起來了?您的傷! ”

“不礙事,這是怎麽了?”看情況是走水,但好像沒有那麽嚴重。

吳叔哭笑不得,“小公子說您遭罪了,特意親自下廚給您炖雞湯,也不知怎的竟然把廚房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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