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120伸出指尖，上面有一道細小的傷口，現在已經變成了淡藍色。

謝宸凝神看了會兒，“沒事，給她筆銀子再囑咐幾句就行。”

一百二這特殊的體質他不在意，旁人則不會如他這般，傳出去了對一百二也不好。

“你不覺得我很奇怪嗎？什麽都比別人強，血也不是紅色的。”120發自內心詢問。

謝宸雖然已經被程序認定為是購買了他的第二主人，但改變不了謝宸是古代人的事實。

哪怕是在28世紀，他這些特質也會被當作異類。

謝宸卻滿不在乎，“你比別人強，說明我眼神好，我若是還不滿足便是不識趣了。”

120點點頭，淡漠着張臉冷冷看了謝宸一會兒，謝宸習慣了他眼神的冷漠，這還算是友好的，對着別人更冷淡。

“怎麽了？”

120側過身子親了他的臉頰一下，一觸即分。

謝宸嘴角抑制不住地揚起，“怎麽突然親我臉了？”

平常倆人都親嘴更多，恍然一親臉，他還有點害羞。

“宸宸對我好，我就親你。”120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能夠遇到這樣的主人挺好的。

細想一下如今他的情感系統已經越來越像一個人類了，不舍，心疼，害羞，難過，吃醋........許多基礎情緒他都學會了。

而這些都是面前這個人教會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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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不是個機器人就好了，這樣就可以更像一個人一樣愛他，而不是程序的工具。

“警告，機器人120號違反機器人守則，如果再次違背将會被強行斷電十天進入休眠期。”

120的芯片發燙，腦袋裏響起程序的警報聲，震得他頭暈腦脹一下子穩不住身體倒在地上。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謝宸都來不及接住，120就那麽直直倒在地上，睜着眼失去知覺。

這是程序給的小懲罰，也就是人類所謂的昏厥，只是他睜着眼而已。

機器人守則只有一條，不能産生想脫離機器人身份的念頭。

謝宸慌了，怎麽親一下臉就倒在地上了，他急急忙忙叫人去宮裏叫太醫，120卻在這時候恢複正常了。

小懲罰結束。

“我沒事，就是剛才突然頭暈，可能是最近吃得太葷腥了。”120第一次撒謊，違背程序的對伴侶撒謊的滋味很不好受，說這話時他的四肢都是疼的。

可惜他裝的很好，謝宸一點都沒看出來。

謝宸呆了會兒，随後扶他坐下，“今後你的吃食由我看着，葷素搭配着些，侯府的飯菜雖然好，但也不能貪多。”

謝宸當真是說到做到，這之後他每一頓的吃食都是謝宸親自安排的，哪怕他人在軍營，白日裏也會特意把菜品提前告知下人，讓下人照着做。

120慶幸自己吃下去的東西都會變成能量，否則照這個有規律又營養的吃法，他可能會胖。

一轉眼便到了謝宸生辰那日，六月初五，白日謝宸照例去軍營，直到入夜回來這生辰才算開始過。

這也是謝宸回到侯府後一家人一起用晚膳，此前都是各吃各的，李娘子也在，還特意給謝宸準備了一身新衣裳，120來這兒一段時間了，也看得出來這身衣裳繡工不凡，想來至少準備了好幾個月。

謝宸有點不好意思，尴尬笑着收下交給身後的下人，道了聲謝，又主動給李娘子斟了杯酒。

李娘子大約也沒想到謝宸會這樣，受寵若驚地飲下。

120就坐在謝戟對面，看得清楚，謝戟的手臂在飯桌下扭捏半晌也不見拿上來，眼神在謝宸臉上飄忽不定好一會兒後，他從懷中掏出一把小小的木劍。

“這個.........這個你拿着。”謝戟像是不知道該怎麽遞給他，僵硬在那兒。

謝宸望着那把和他小臂差不多長的木劍，出了神。

他身為鎮北侯嫡子，幼時得了聖恩得已進宮跟着皇子們讀書習文，和唐骞便是這樣熟絡起來，一日學完回府後他直接進了書房。

“爹，今天唐骞給我看了一把木劍，好漂亮，我也想要。”

當時他爹在做什麽？謝宸不記得了，似乎很忙，亦或是沒心思搭理他。

因為他爹罵了他一句，“小小年紀不想着學武習文報效大興國，玩這些作甚！”

其實唐骞那把木劍也沒什麽了不起的，只不過是宮裏老太監雕給他的，謝宸當時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讓他爹陪陪他。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爹竟然還記得這件事，看這把木劍雕工粗糙，多半是他爹的手筆。

謝宸接過，握在手中随意揮舞了幾下，“謝謝爹的生辰禮。”而後他将木劍交給下人，命其放在他寝居內。

禮物送了出去，謝戟大約也覺得松快了許多，飯用到一半，謝戟沉下嗓音，看向120，“一百二公子，你來長安城有多長時日了？”

“半年了。”

謝戟喃喃道：“半年了啊。”

“今後打算如何？”謝戟問。

謝宸剛緩和的顏色又冷起來，“爹！”

120從容不迫按住他的手，“聽宸宸的，他在哪兒我在哪兒。”

謝戟沉吟道：“你二人皆是男子，若是平常人家便罷了，但在我們這樣的人家，難。”

“侯爺想如何？”既然今日把話攤開了，120也不打算逃避。

“我就一個要求，你嫁，而非我兒嫁，大婚後府中主母的位置你要擔好，男子要掌管一個家不比女子掌管容易，若遇到難處不可牽連我兒，日後你二人若沒了感情，和離後必須離開長安城，不可影響我兒另娶他人。”

120意外地望着謝戟，謝戟能同意是他沒想到的事情，他以為謝戟會提出他做類似男寵的角色，另給宸宸娶妻的要求。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謝宸卻不願意了，“什麽叫主母的位置要擔好？日後還和離？侯府也是我家，我在這兒我為什麽不能幫襯着管？我和他也不可能和離。”

謝戟一瞬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這個兒子雖然頑劣，但是這幾句話說得讓他挑不出毛病。

120輕挑眉。

謝宸這個思想在古代很超前，古代男主外女主內，他既嫁給謝宸就擔起了“女”的角色，自然要主內，宸宸也沒有理由幫他。

但是在28世紀，雖說男女職責颠倒了，但是男女平等的思想依舊盛行，作為家庭一份子理所應當要參與到家務等家庭建設工作裏去。

120對謝宸這種思想很認可，點頭，“我覺得宸宸說得對。”

謝戟沒法反駁，因為他也覺得謝宸的話找不到可以罵的地方，就算有，可說出來也沒用。

謝宸決定的事情，他這個剛和他有所緩和的爹也沒辦法改變，謝戟妥協點頭。

120心情愉悅，不管如何，他和宸宸的事情總算是得到了認可。

晚膳結束後謝宸帶他去看焰火。

今日是個普通的日子，城中的百姓見天上放起了焰火，都喜不自勝，來的路上途徑幾處商鋪，随處可聽見驚喜的聲音。

“今日莫不是宮裏哪位娘娘誕下皇子了？平白無故怎的放起了焰火？”

謝宸經過的時候忍不住笑，不是他不懂禮貌，而是這話真的很好笑，聖上這年歲若是還能讓宮裏的娘娘受孕，那何止是放個焰火，恐怕要親自前往皇陵供香感謝大興國祖先了。

若是唐骞在這兒，這會兒恐怕已經笑了出來。

他身邊的120停下腳步，示意他先上去，謝宸不理解，但還是先一步去了風月樓。

風月樓地勢高，他常去的那間雅間能看見滿城的風光，最适合看焰火。

等人上去後120才回到剛才路過的鋪子邊，對那老板說：“這焰火其實是小侯爺特意放給他的夫君看的。”

他可不想宸宸給自己的心意被曲解。

商鋪老板冷不丁聽見這個模樣俊俏的郎君留下這句話，咦了一聲想說些什麽，人卻已經走遠了。

他拉了把身旁人的袖子，“孩子他娘，這人如此好看，莫不是大家說的那位力大無窮的公子？”

因着那日在荷花池一腳把人踢下了池子，一百二也因此成了民間說書人的素材，被稱為“力大如牛的清秀郎君”。

婦人也疑惑，盯着那人的背影看了好半晌，“可能是吧。”

-

謝宸在雅間裏坐了很久，仔細看了眼雅間，裏面的裝潢和往日一樣，一百二給他準備的驚喜定然不在這裏面。

不對，120離了他也進不來這兒啊，這般想着，他趕緊下樓去接他。

顯然120也忘了這件事，他沒有信物能夠證明他的身份，主要是和他在一起後謝宸就沒去過風月樓，更沒帶着他去讓這兒的人認臉。

120站在門口，也不多說，靜靜等着謝宸下來，不見他上去宸宸一定會下來。

焰火絢爛，炸開時金色的星子落在深藍的半空中，120一個擁有現代知識的機器人，在這一刻突然冒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煙花炸開的時候會不會把雲朵炸碎呢？

他知道自己這個想法蠢，且不說雲是碰不到的，就算碰得到，煙花在變成星火那一瞬間就失去活性變成了硝煙。

絢爛只是一瞬間，但美到足夠一生銘記。

機器人的一生太過漫長，只要零件不受損，芯片運轉正常，他可以存活無數年，就像人們信奉的神仙一樣長命不衰。

宸宸壽終正寝後，他就可以随時在記憶裏讀取這天的記憶生活下去。

謝宸到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如夢似幻的場景。

墨色銀紋長袍的男子立在漫天的焰火之下，微微仰頭眯眼瞧着空中墜落的星火，眼睫輕眨，目光似流連，莊重神聖。

那一刻仿佛天界萬物的景色都成了一百二的陪襯，他才是中心的那個吸睛者，直接将他跳動的心勾到了天邊外。

“我來接你了，過來。”謝宸招手。

120這才回頭看過來，唇角若有似無地揚了揚，小跑幾步把手搭上去。

“這是我夫君，日後他來不必攔。”謝宸朝門口的人道。

到了雅間120依舊沒有動作，進來後就一直站在窗邊看焰火。

“這焰火要放到什麽時辰？”

謝宸只顧着看他的背影，腦中還是剛才在樓下看見的那一幕，忘了回答。

“嗯？”

“哦.......大約還有一盞茶的功夫就沒了。”

120嘆息一聲，太短了，早知道他們早些過來的，不過現在開始也總比沒了再開始強。

他回過身子“宸宸，我送你一份生辰禮，待會兒你不要害怕，不要發出聲音，只需要好好看着就行。”

謝宸心急地直點頭。

下一刻，他看見一百二的眼珠子變成了藍色，周身散發出藍色的薄光，一圈一圈環繞着他，接着從一百二周圍跑到了他身邊，繞着他成了圈。

“好了。”120冷淡的聲音響起，這個時候的他聲音比往日還要冷淡三分，吐字一頓一頓的。

好了？

這就是給他的禮物嗎？

謝宸不解，這個光很漂亮，但是如果這個就是生辰禮，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下一刻他怔住了。

眼前的窗戶被120關上，謝宸的面前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道身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溫柔的目光是謝宸最熟悉的。

這是他娘，白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