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節哀?

謝宸臉色剎那間垮下,“節你大爺的哀!我剛才還在跟我說話呢!”

知道這位小侯爺的脾氣,也知道此刻床榻上躺着的是誰,太醫埋頭不敢回答,恨不得立馬逃離。

他也疑惑,前些日子這位小公子可還跟着他們在長安城四處奔波治病救人,怎麽今日他們剛回宮人就沒了,而且身上沒有半點傷口,更沒有疫病症狀。

傷口……能在宮裏行醫的都是眼神極銳利的,他循着手腕前頭那點痕跡撥開120的衣袖,果然瞧見了手腕上的一道劃痕。

瞧着應該是銳器劃傷的,只是.........老太醫眼睛一眯,只是這傷口為何呈現藍色?

從醫多年他見過許多病人,但像這種特殊的血色他從未見過,也不像是中毒,而且斷掉的那只手臂不像是外力導致,更像是自然脫落。

謝宸注意到他的動作,一把把人拽開,把120的袖子拉了回去,“滾下去!今日你是個啞巴!”

太醫登時懂了意思,轉身退下。

謝宸坐在他身邊不動,再等等,一百二的身體和別人不一樣,可能再等等就醒過來了,在此期間他能幹什麽呢?

能幹什麽.........

能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搞鬼!今日之事必定是有人知道一百二的血和別人不同刻意為之。

謝宸喚來吳叔,“吳叔,去幫我查件事。”

吳叔到底是侯府的老人,認識的人多辦事快,不多時就把那老婦人帶回了侯府。

這老婦人就是先前在醫館讓自己孫子傷了一百二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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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沒想到謝宸一個官宦之家會跟她一個市井小民計較,老婦人哆哆嗦嗦跪下。

“說,為何要讓人劃他的手?”除了他和那名丫鬟,沒人知道一百二身體的異常。

謝宸這些日子在軍營練了身子,整個人的氣勢也跟着逼人起來,像是要生吞了底下的人一樣,一句話便讓人打顫。

這一吓,老婦人哪裏還敢不招,“長安城安安靜靜了這麽些年,突然鬧了疫災,大家都好奇這源頭是哪兒來的,可官府遲遲給不出話,我們只能自己去查,畢竟誰家都有孩子,也不想遭罪啊!”

她似對謝宸有埋怨也有恐懼,“這場病下來我家就剩下我和小孫子,前幾日這兒情況好了些,遠房親戚家姑娘來給我送些東西,我與她琢磨這事兒,竟聽她提起侯府這位一百二公子的血異于常人,便.........”

見謝宸臉色不好,她生怕是因為自己沒說完整,又補充道:“我那遠房親戚的姑娘以前在您府上做過工,前不久才回老家的。”

謝宸閉上了眼深吸口氣,百姓愚鈍又單純,斷然不會主動害人,這老婦聽見一百二的異常,自然會想方設法去确定,想必如今一百二是妖怪的事情已經傳遍了長安。

不過都是為了保命,只是沒腦子了些罷了,何況傷人的還只是個孩子。

他身為侯府嫡子,再混世魔王也不能濫用私刑發洩。

“滾下去!一幫蠢貨!”

等人退下後,吳叔才道:“小侯爺,回來的時候我着人去問了,如今雖然有人說小公子的不好,可大多數人還是感激小公子在疫病期間救了他們,對外只說小公子體質特殊,此事應該能消下去。”

謝宸擡頭,手上摩挲120的手指,緩了緩道:“他的身體确實和普通人不一樣,吳叔你年紀大了,不會也覺得他是妖怪嗎?”

吳叔自打跟着一百二以來也很喜歡他,聞言答道:“鬼怪之說都是話本裏的,哪兒有這些東西,小公子雖然不愛笑,但是個心地實誠的,救人那幾日除了吃飯就在醫館待着,比太醫們還拼。”

他說的這些謝宸都知道,那幾日他日日陪在一百二身邊,除了吃和正常的休息,一百二幾乎都在醫館,有時甚至就在醫館随便找個地兒靠着柱子就睡了過去。

還好,這些人沒蠢到善惡不分的地步,救了那麽多人還被人質疑的話未免心酸。

晚些時候聽聞醫館一事的唐骞也趕來了,謝宸讓他在院子裏等着,給120蓋好被子後才出去。

看他臉色還好,唐骞放松了,“聽人說一百二跟死了一樣,看你這樣,他應該沒事吧?”

謝宸冷眼瞥他,唐骞立刻扇自己嘴巴一巴掌,“聽人說一百二不太好,他現在沒事吧?”

謝宸搖頭, “我也不知道,上次他在宮裏被潑了一勺水就醒了,今日我連着潑了兩盆,冷的熱的都試過了,沒用。”

唐骞沉默了一陣,盯着失魂落魄的謝宸看了好一會兒,遲疑道:“阿宸,你別跟我說你不覺得一百二跟我們不太一樣。”

謝宸垂下眼睫,靠在樹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如今出了這件事,有件事情要告訴你,哪怕他醒了打我罵我我也要說。”唐骞坐在他對面的石凳上,不放過謝宸一絲表情。

謝宸看他一眼。

唐骞繼續道:“之前我不是與你說過塞北的老雷找到了一個乞丐,那乞丐似乎也是中國人,一百二讓我瞞着你,可我覺得沒必要,就給你說了。”

謝宸點頭,他記得這件事,那日唐骞給他說的時候他第一反應不是歡喜,而是一百二的态度,一百二如此排斥将這件事告訴他,是不是想家了,有一日會悄悄回去?

但是又怕他攔他。

他只能當作不知情回府如常相處,可那幾日的忐忑是真的。

“後來他又找到我,托我派人去塞北殺了那乞丐,一樣的讓我瞞着你。”

“什麽?!”謝宸一驚。

唐骞嘆氣,“我當時和你一樣震驚,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嗎?”

他頓了頓,看了謝宸一眼,确定他沒在發愣後道:“說明他不想回家,但可能有人在找他,要強行帶他回去,不然他沒理由殺人。”

“所以你想說什麽?”謝宸問。

唐骞開始分析,“他會變聲,會武功,力氣比任何人都大,血的顏色也奇怪,身體還會假死,你不覺得他很像一些巫蠱之地養育的殺手嗎?扔在毒坑裏養大的那種。”

他下定論,“一百二肯定是從哪個巫蠱之地逃出來的殺手。”

唐骞越說越歡,“你看啊,殺手動情了,但是人家培養了他這麽多年,肯定要把人帶回去,為了和你相守一生,一百二只能托我殺人了。”

謝宸聽不下去了,越聽越離譜,道:“停,那乞丐現在怎麽樣了?”

唐骞打住滔滔不絕的廢話,答:“我打算誘他來長安再動手,自己地盤上方便,算算日子應該到了吧。”

謝宸不再說什麽,“他是誰跟我沒關系,是他就行,他要殺了那乞丐,你便幫他吧。”

唐骞來這趟主要是看謝宸的狀态,倒不是真擔心一百二死了,有了上次宮裏的前車之鑒,再加上一百二确實很多地方異于常人,總覺得這次應該不會有什麽大事。

離開的時候謝宸囑咐了他一句,“日後他再有事讓你瞞着我,哪怕我要死了,也不能把他的秘密告訴我。”

唐骞愣了愣,答應了。

三日過去了,120都沒有醒來,謝宸守在房中三日,每日只能麻木地給120換衣裳,擦身子,雖然那具身子硬邦邦的,擦起來感覺很吓人。

謝戟看不下去,幾次來拽人回軍營都拽不走,只能一手刀下去把人打暈,讓他好好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後又去120榻邊守着。

直到第四日,床上的120身軀已經硬得感受不到一絲溫度,謝宸才真正相信,這回一百二真的醒不過來了。

只是手腕被劃了一刀,為什麽就能死呢?明明連胸口碎大石那樣的事情都死不了。

可是還沒成親呢。

念頭一起,便如瘋飛的蒲公英,撒在心上每一個角落生根發芽。

謝宸跟瘋了一樣跑到大街上。

一會兒去布莊,一會兒去酒樓,胡亂逛了好幾家鋪子後回到侯府,身後跟着一堆人拎着大包小箱的東西,堂而皇之擺在大院裏,他則直接坐在書房等他爹回來。

謝戟回來的時候就看見謝宸直愣愣坐在他的位置上。

“爹,我要成親,越快越好。”

成親?

“為何?”他可不信那人出了事,他兒子轉頭就會娶一個姑娘回來。

“我怕他醒不過來,先把他娶了,也好葬在謝家陵墓,供奉在謝家祠堂。”謝宸道。

謝戟瞪着眼看謝宸,臉色變幻莫測,好一會兒後謝戟長長地嘆氣,“我早就同意你們二人的事情了,你要娶,便自己着手去辦,只是..........”

只是娶的是一個死人,長安城的人今後會如何看待他?他日後若是變了心思想再娶便更難了。

謝宸自然知道謝戟未完的話是什麽,聞言只是轉身出去準備婚禮。

說要大婚就真的要大婚,謝宸轟轟烈烈地給各個親戚友人發了請帖,婚期就在三日後,時間匆忙,可不知道謝宸用了什麽法子,硬是在三日裏準備好了一切,又親自抱着一百二上馬車,将人送到了離侯府不遠的宅子。

就是先前他和一百二單獨開辟的謝府。

唐骞留在那邊幫他看着,次日到了時辰,謝宸便騎着戴着大紅花繡球的馬,領着一隊長長的結親隊伍往那座謝府駛去。

鑼鼓聲唢吶聲不停,一路上都安排了小孩,每個小孩手上都拎着一個竹籃子,籃子裏鋪滿紅色的花瓣,随着小孩手一揚起,漫天的紅花紛紛揚揚墜落,一朵落在謝宸握着缰繩的手背上。

他騰出手拿起在眼前端詳,輕嗅,一百二以前跟他說過,中國的大婚有很多鮮花,還有小孩專門灑花瓣,很漂亮。

可惜,若是此刻周圍聽到的都是贊美聲就好了。

那日醫館的事情鬧得很大,事後謝府派人洗清了那些謠言,又放出了些似真似假的消息,最後說一百二是妖怪的人倒是沒幾個,說謝小侯爺凄慘的反倒多了起來。

能不慘嗎?疫病結束後,謝家小侯爺那位得寵的小郎君因為救人太多在疫病裏累死了,本來是不會死的,結果一個小孩玩鬧沒有度,一刀刺傷了人,聽說那刀上還有毒,傷口登時就成了藍的,回去後小郎君就毒發身亡了。

本以為此事就此作罷,沒曾想幾日後這位平時不着調的小侯爺竟然領着迎親隊伍要娶小郎君的遺體過門。

“唉,小侯爺真是癡情,從前大家都說他浪蕩花心,如今看來那都是虛話。”

“誰說不是呢?那位小郎君也真是夠薄命的,若是還活着進門,今後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

“”

謝宸恍若未聞,一路徑直到了謝府門口,那邊的唐骞早就帶着穿好了嫁衣的人等在門口,兩個小厮一人扶着一邊,看着這位新人除了動作僵硬些,和常人沒有去呗。

知道真相的百姓們都在嘆氣,嘆氣之餘又是心酸。

然而等到謝宸下馬揭開120的蓋頭後,圍觀的百姓更是心疼這位小侯爺。

謝宸道:“他是個男子,這個東西不适合他。”說話間120的蓋頭已經被他掀下遞給身邊的人。

沒了蓋頭的遮掩,120的慘白的臉配上紅衣更駭人,幾乎沒有唇色可言,這若是其他死人瞧見了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這回不确信的圍觀百姓徹底信了,謝家的小侯爺當真娶了一位男子,還是一個死了的男子。

唐骞深深地看了謝宸一眼,“你還好吧?”

謝宸不作聲,把人抱到馬上,随後自己翻身上馬從背後擁住人,領着迎親隊伍往回走。

迎親隊伍走了一會兒,附近人堆裏不知說明時候冒出一個灰頭土臉的人,身材矮小,不斷地踮起腳尖眯着眼睛似乎想要看清前面馬上的人,奈何周圍人太多,個高的把他擋了個完整。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個空隙鑽過去,誰曾想謝宸已經騎着馬又往前面走了點距離,矮子罵了一聲,“What fuck!”

這一聲不大不小,他身邊的人剛好聽見,雖然聽不懂他在罵什麽,但是聽語氣就知道不是什麽好話,一名壯漢抹了一把被感動出來的淚水,怒氣沖沖看他,“什麽法?你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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