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眼看又來一個古代人，李明覺得他頭都要炸了，所以那些穿越小說裏的主角都是怎麽跟古代人解釋他們的來歷的呢？
他吸了口氣，端起碗灌了一口水，繼續：“120，就是你們叫的一百二，他其實不是人，是一臺機器，現在他的記憶已經沒有了，全部被我消除了。”
李明攤開手比了個框架，“機器，就是東西，物件兒，可以買賣的，他不是人，但他不是普通的東西，他和人一樣會哭會笑會鬧會有感情，但這些都不是他能自主産生的。”
謝宸全神貫注地聽，試圖理解他的話。
“他之前對你産生感情，完全是因為他把你誤認為成了他的娘子，你回想一下，你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是不是張口就叫你娘子？”
李明選擇半真半假地解釋，120違背機器人守則産生自發感情這種事情要是說出來，這個古代人搞不好不會放他們走了。
謝宸很不想承認，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初見的時候，一百二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張嘴就是好幾聲娘子。
原來不是人啊，話本裏說的都是真的，仙人下凡最後都會回去，難怪他的體質那麽奇怪。
更要命的是，對他的感情或許是假的。
謝宸的眼神落寞了些許，見狀，唐骞拍拍他肩，兩人又看向李明，李明又解釋了一通。
終于，半晌後謝宸低聲問：“您是要帶他回中國，對嗎？”
李明覺得有戲，眼珠子一轉，賣慘道：“不瞞您說，一百二原本被我賣給了別人，他認錯了娘子，那人現在找上我的麻煩，讓我趕緊把人帶回去，否則我要賠償，若不是那筆賠償金實在太高，我也不會做棒打鴛鴦這種事。”
說罷，他還掩面假哭了一番。
唐骞咂舌，這流浪漢看着傻傻的，可話裏話間滴水不漏，還怪會演的。
他說的話有幾分真假不确定，但目前看來，也只有這些原因能解釋一百二那些異于常人的地方。
Advertisement
可這件事說到底只能謝宸自己拿主意，他望向謝宸。
李明心髒雀躍無比，只要這位爺松口，明天一早120恢複正常就可以走人。
良久，謝宸站起來，走到李明身邊的一盞油燈面前，拿起鑷子調正燈芯，火光大了些許，這裏登時亮了很多。
三人的影子貼在牆面上，薄薄的一層，謝宸擡手摸了摸，“先生，我尊您為先生，是因為當時我認為您能救他，又是他的朋友，在我們這裏，只有學識淵博的人才能被稱為先生。”
李明不明所以，點頭，下意識回答：“謝謝你，不過我應該配得上這個稱呼，在我們那裏，我的學識是淵博的。”他可是博士呢。
話音剛落，本就昏暗的地牢更黑了一些，原來是謝宸用鑷子把那根燈芯碾熄了。
謝宸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了李明身邊，“可我現在又覺得你不配了，我雖然混帳，卻也知道萬物有靈，哪怕是農戶養的一只阿貓阿狗，只要是生命就應該好好對待。”
李明想起來，又被謝宸按下去，“如你所說，一百二只是個物件兒，但他和我在一處的時候，會哭會笑會生氣，會吃醋會親吻，也會撫摸和擁抱，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和人無異，在我看來，他就是人。”
“您一來未經過他的同意就抹掉了他的記憶，讓他成為你買賣的工具，我剛才和他聊了幾句，他明明就和正常人一樣，您這樣做，太不合适了。”
謝宸好像在忍耐什麽，道：“究竟是他是物件兒，還是您只把他當作物件？”
李明驚訝于這個古代人的邏輯，他是個理科生，只相信利益和金錢，理性之上，120對他來說至多就是一個比較智能的商品。
商品丢了，找回來再賣就是。
可現在他沉默了。
先有120自發産生了感情違背機器人守則，後有謝宸這番話。
“無論如何，他現在已經不記得你了，小侯爺還是放了我們，早日娶妻生子最好，在你們這裏傳宗接代比命都重要吧。”
饒是他動搖，但也沒辦法，重啓後删除的程序不可能恢複，就像恢複出廠設置的手機，跟新機沒有區別。
話說到這個地步，唐骞也看不下去了，拉開謝宸小聲道：“阿宸，一百二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不記得你了
謝宸沒回答他，顯然也在思考。
他忽然轉身問李明，“你先前救醒他沒有第一時間走，是不是遇到了問題？”
李明點頭，這可真是問到點子上了，他從髒兮兮的破布衫裏掏出一個圓圓的東西。
唐骞驚了一聲，難道他們回到中國是靠這個圓圓的鐵盒子？
“一百二剛醒，身體還沒有完全恢複，明天才能走，到時候打開這個盒子，我和他就能回去，那邊有人接應。”
雖然很不合時宜，但是謝宸和唐骞都不約而同地感到驚奇，這樣一個小小的盒子竟然可以跨越上千萬裏到達另一個國家嗎？
雖然不知道中國在哪裏，但是看這矮子周身流浪汗的模樣，必定是極遠的。
不過謝宸沒心思想這麽多，只看了一會兒這個盒子後便道：“可否給我兩日時間，他就算是個物件，我也不信那些感情說沒就沒了，兩日後若是結果不好，我認了。”
唐骞早就猜到他會這樣做，并未說什麽，李明略感驚訝，這是在挑戰未來的科技成果？
有理想的年輕人，會做夢。
-
院子外的人都被撤走了，120便出去在院子裏閑逛，奇怪的是這處院子裏的東西都是他喜歡的風格，夏季該開的花這裏都有，雖然數量不多，但在古代來說，品種算是齊全了。
他喜歡花，彎腰湊近看花時他又發現自己的衣袍上也有花紋，雖說是銀色的牡丹花紋，但也很漂亮。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花，大概是設定程序時李博士按照買家要求來編寫的吧。
既然這個謝小侯爺不是他的伴侶，為什麽院子裏的一切陳設，還有他的穿衣打扮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哦想起來了，執行任務時犯的錯誤，他大概是認錯了第二主人。
可是系統裏一點關于這個錯誤的數據都沒有，連他怎麽來到這個時代的數據都沒有。
正想着，他看見柳樹下竟然有一個小土堆，吸引他的不是小土堆，而是小土堆前面立着的一塊小木牌子，上面寫着：小寶之墓。
“小寶之墓？”120疑惑。
小寶？裏面埋的應該不是人，人不該埋得如此草率，更不會埋在府裏。
“那裏面是我娘送我的蛐蛐，之前被你不小心壓死了，我就埋在這兒插了跟樹枝當墓碑，你覺得不好，自己把樹杈換成了木板。”謝宸的聲音從他身後穿來。
120立刻站起身，起得太急，還沒完全恢複的身體根本受不住這個猛烈的動作，一下子站不穩向後倒去。
謝宸不敢抱他，只是适時伸手扶他的肩，等他站穩後立刻松手。
“謝謝小侯爺。”120道，神情仍舊淡淡的。
旋即想起剛才謝宸的話，道：“你知道蛐蛐兒死了埋在土裏只會和土融在一起嗎？給蛐蛐兒立墓，很愚蠢。”
古代的常識匮乏到這個地步嗎？
謝宸不生氣，呵笑了一聲，“哪裏蠢了？我是謝家的嫡子，我做什麽都有人上趕着誇，旁人只會說我善良，倒是你，如果知道這墓碑背後的事情，保不齊還會愧疚。”
愧疚？120歪頭，他沒有這種情感，他能感覺到現在的情感系統很幹淨，什麽都沒有。
不過這個人只是去和李博士聊了一會兒，怎麽回來後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不再纏着他逼問一些他無法回答的問題。
反倒真的像一個霸道蠻橫嬌生慣養的小侯爺，無視一切，随心所欲。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120問。
“可能兩日後吧，走吧，李明答應了，這兩日你要聽我的，要是不聽，我叫人揍你！”謝宸越過他往外走去，120緊随其後。
馬車上，120對這裏的街道很喜歡，一直掀開簾子看外頭叫賣的攤販，謝宸看得想笑，“你這麽容易相信人嗎？我說李明答應了你就真信了？不怕我騙你嗎？”
120正盯着街道上賣糖葫蘆的看，聞言驚醒過來，目光嚴肅，“那你在騙我嗎？”
“我看上去很閑？”
120轉回去繼續看，若無其事道：“你說沒有就是沒有，我待你真誠，你肯定也會回報我真誠。”
說完他聽見謝宸笑了兩聲，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麽，隐約聽見謝宸似乎說了一句“還是那麽容易相信人”。
馬車停在了一棟高大的閣樓外，120扶着車緣跳下去，穩了穩還不大靈活的身體，謝宸已經從另一邊下來，走到他這邊時手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串糖葫蘆。
“給你，天熱一會兒糖化了，快吃，不吃拉倒。”謝宸遞給他。
120沒有那麽多心思，想吃就接受了，“謝謝。”
“你每次出府門都要吃一串，我買習慣了，這樣一想我可真慘，養你費錢還費我力氣。”說完謝宸就往閣樓裏走。
他跟上去，奇怪，他也沒問為什麽知道他現在想吃糖葫蘆啊。
閣樓上高高的挂着一塊牌匾，風月樓，120猜測，這應該是青樓。
“小侯爺你又來了，快雅間早就備好了，哎！這是小.........小...........小公子！”
小侯爺自己出聘禮和嫁妝娶一個已逝小公子的事情可是滿城皆知啊！
風月樓的小厮張着嘴詫異地盯着120，“小公子竟然還活着？他不是————不是已經........”
謝宸微笑，小厮立刻閉上嘴，笑：“小公子快請進！”
進去後，謝宸随意道：“不必在意，他只是驚訝你還活着，不過在他們眼裏，你和我可是夫夫，你要是還離我這麽遠，過些日子恐怕到處都要傳我被你休了。”
謝宸停下，等他跟上來，“我堂堂鎮北侯之子，可從沒受過這種委屈。”
120只好跟上，李博士說了，這兩天要聽他的話。
謝宸伸出手，120不明所以，睜着眼睛看他。
“牽手，你見過夫夫一同出行跟仇人似的相看兩厭嗎？”謝宸理所當然道。
120認命，搭上自己的手，然後感受到自己的手被謝宸裹在手心裏。
還怪熱的，還好他不怕熱。
謝宸帶着他去了二樓的最靠左的雅間，本來以為裏面沒人，沒想到開門後卻看見窗邊倚着一位風姿妖嬈的姑娘。
那姑娘一見有人來了，扭着細腰過來，嘴裏含笑，“小侯爺，許久不見，可真是越發俊俏了。”
瞥見120，那姑娘掩着嘴輕聲啊了一聲，随即調笑，“這不是那位貌美堪比天仙的一百二小公子嗎？怎的，今日是特意來學習，看你奴家是如何與小侯爺共赴良宵的？”
120咽下嘴裏的半顆糖葫蘆，“為什麽要學習？小侯爺願意出錢，您願意伺候，你情我願的事情，雖說此事在我們那裏是違法的，但在這裏我尊重，不過尊重不代表我要學習。”
嬌羞的姑娘笑了一聲，“小公子說話倒是有趣，既然不願學習，那便自己玩着，奴家和小侯爺玩自己的。”
話音剛落，舟舟扯着謝宸的袖子往屏風內側走去，120忽而覺得尴尬，小侯爺做這種事，他在這裏看着好像不太好，想了想，他打開門出去了。
這個小侯爺真是放蕩，看樣子是這裏的常客，屋子裏那位恐怕是老相好，還說什麽他是他前幾日明媒正娶的夫君，帶着自己夫君來這兒找快活，還真是渣到了極致。
他站在雅間外，生怕裏面待會兒會傳出什麽動靜，幹脆又走遠了一點，站了一會兒，太突然覺得餓了，他好像從有意識之後都沒有吃過東西，這一串糖葫蘆能提供的電量太少。
他沒錢買吃的。
“咚咚咚！”雅間的門被拍個不停。
120擔心貿然打開門看見什麽，只好敲門。
出人意料的是門開得很快，而謝宸的表情并不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