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7 章
馬廄裏的将士早就給他的馬系上了紅繡球，見謝宸來忙将缰繩給他，“謝大人大婚，恭喜恭喜啊！”
謝宸眼底堆笑，一手接過缰繩将黑馬從馬廄牽出來，“晚些來我家吃酒，別的沒有，酒肉管夠。”
“好嘞！”
謝宸翻身上馬，揮手禮去離去，等他駕着馬到軍營口時，趙将軍已經帶着一衆将領排成兩列，他駕着馬行至軍營口外，靜等人領着百辰出來。
等了一會兒，百辰出來了。
荒漠裏，一衆黑臉黃膚的糙漢子中走出一位皮膚白淨的人，精瘦幹練，高挑修長，無論從哪兒看都吸睛，如果這個人的步子沉穩有力，臉若冰霜，那便更是一道惹眼的風景。
恰逢風沙卷起，大家習慣性地擡起手臂擋住臉，這兒的風沙雖猛烈，但來得快去得也快。
馬背上的謝宸屹立不動，眼睛微眯望着前方，安靜看着一步步向他走近的人。
謝宸什麽樣他們清楚，背負了太多，自然忍得了苦，可那位是怎麽回事？
漫天黃沙之中，紅衣的百辰鎮定地邁出一步，又一步，穩穩當當，風沙成了最好的陪襯，平白給人添了股肅殺之氣。
天生的将軍。
在場的人瞧見這樣的百辰，突然萌生這個念頭，念頭蹦出來的瞬間都驚了一下，分明是個剛入軍營幾日的毛頭小子，竟然會讓他們産生這種感覺！
等風沙過去，他們才有心思細看。
“咦！你倆的喜服一樣啊？”
謝宸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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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辰的喜服是他挑的，與他的是一款，只是尺寸不同罷了。
黑煤球眯眼仔細看了看，喊道：“不一樣不一樣，你看，謝大人穿着俊，百辰兄弟穿着俏，明顯百辰兄弟穿着更漂亮！”
聞言，其他人也仔細瞧了瞧，黑煤球這人平日雖然粗枝大葉的，還別說，眼神兒挺好。
“輸給媳婦兒也不丢人，媳婦兒肯定要比爺們兒好看嘛！”趙将軍笑。
謝宸不理他們的插科打诨，伸出手，百辰把手搭上去，微微使力一拉，百辰身子一輕登時被拉上馬坐穩在謝宸身前。
“走了！”謝宸小腿一夾馬肚子，黑馬揚長而去，軍營口的趙将軍忍不住感慨，“這麽多年了，總算是有了歸宿，只盼老天能看明白些，早日讓這孩子回長安去。”
“你看你上了年紀就這樣，啰嗦，快些準備準備，晚些時候咱們還得去謝宸那兒灌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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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馬黃沙，兩襲紅衣馳騁于天地之間，這時百辰見過的婚禮都不一樣。
他對婚禮的了解，僅留存于現代的西式婚禮和中式婚禮，但是這種樣式的，他沒見過，也是第一次體驗，多半也是最後一次。
低頭便可以瞧見沙地上馬蹄子留下的一一排排蹄印，書冊記錄過，他和宸宸從前也成過一次親，排場似乎很大，可惜他沒見到，就算見到也不記得了。
廣闊無垠的天地間，只剩下他們兩人，耳邊忽而傳來謝宸的聲音，“會騎馬嗎？”
“我可以學，最慢半天就能學會。”系統能提供他想要的知識，只要他學了技巧，很快就能實踐。
“我現在教你。”說着，謝宸已經翻身跳下馬，手上還牢牢握着缰繩。
似乎是感應到操控他的人下去，黑馬停下疾馳，在沙地上原地踱步，百辰連忙整個人趴下去，只差沒和馬背融為一體。
他不怕疼，可不代表他想被丢人地摔下去。
大喜的日子不趕緊帶他回家，而是在這裏教他騎馬？原以為自己是個機器人很死板不夠浪漫，不曾想宸宸比他更甚。
謝宸固執地擡手把缰繩遞給他，頗有一副他不接他就不放手的意思。
他只好慢慢試探着從馬背上直起身體，小心牽過缰繩，然後在腦中浏覽馬術技巧。
“挺直腰杆，你是它的主人，如果你都怕它，它肯定不會聽你的驅使。”謝宸見他發呆，嘆氣提醒。
算了，宸宸在旁邊他看什麽馬術技巧，百辰坐直身子，牽着缰繩，學着謝宸剛才的動作雙腿用力夾馬腹，保險起見，他力道很小，果然，黑馬收到指令小幅度地往前晃了幾步。
“它動了！”
謝宸走上去拉住穩住黑馬，“很好，騎馬不難，難的是馴馬，你會騎馬就夠了。”
百辰得了趣，小腿用力又是一夾，這次黑馬又走了起來，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試試跑起來，記住，拉好缰繩，要停的時候用力拉它的頭。”說罷，他用力一拍馬屁股，黑馬吃痛當即在沙漠上奔馳。
跑的速度肯定比走快得多，百辰不敢多想緊緊拽着缰繩控制方向，他的學習能力果然強，不過這一小會兒，已經能夠驅馬在荒漠上肆意奔跑，李博士要是看見了估計又要感慨自己的科研水平之高了。
他忍不住回頭望，那道與他一樣紅色的身影已經被他甩了很遠，這種看得見摸不着的感覺莫名讓他煩躁，他急忙調轉方向往回跑，直到重新回到謝宸身邊時才安心。
這次輪到他伸手拉謝宸上馬。
“怎麽想到教我這個？”百辰回頭問身後的人。
“還記得你那夜打暈的士兵嗎？”謝宸沉默一會兒後，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百辰點頭，怎麽可能不記得，當時他等了好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一個落單的。
“他死了，就在你來軍營那晚，軍中議論已久，只是遇到我與你成親，大家才沒再提起，那人是趙将軍手下的兵，軍中死人，死的還是他的人，必定要追查到底，這一查發現事情不簡單。”
謝宸語氣越來越沉重，百辰也不由得皺起眉頭。
“軍醫查驗了傷口，發現他脖頸上那道傷口是大興的長刀所致。”
“軍中有奸細？！”
平城本是邊疆重要的城池，時常有鄰國的人會混進來打探軍情，趙将軍治軍嚴明，軍中定然不可能有人叛變，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混進了軍營。
“準确來說這個人應該躲在城裏，若是在軍營裏，我不可能發現不了他，軍中每一個人的臉我都記得，那夜他想殺的人應該是我，或者是趙将軍，亦或是其他将領，但是很遺憾，他被那位剛醒來的士兵發現了，于是只能滅口，這一滅自然打草驚蛇，這人只能躲回城裏等待時機再來。”
百辰蹙眉，“你們怎麽确定想殺的是你們？”
“很不巧，你打暈的那士兵暈倒的位置就在趙将軍和其他幾個校尉附近，若他費勁混進來只為了殺一名普通士兵，你信嗎？”
百辰搖搖頭，如果他是那名奸細，好不容易混進來了要殺也會殺個大人物，而不是無名小卒。
既然等待時機再來，前面已經打草驚蛇，這個時機必然要十分利于這個奸細，究竟什麽時候是最好的時機？
謝宸顯然看懂他在想什麽，沉聲道：“今日就是最好的時機。”
“準确來說應該是今晚酒過三巡洞房花燭之時？”
謝宸意外地看向百辰，“你怎麽知道？”
“你們這裏沒有人比我聰明，再者我也看了你帳內不少的兵書，我學東西很快。”百辰眼尾上挑。
這趟回來的百辰，和以前有很多不一樣，以前的他絕對不會耍無賴，更不會露出這種得意的表情。
為什麽呢？因為他嗎？
謝宸沒再深想，繼續方才沒說完的話，“所以今夜大婚的時候若是有什麽狀況，你騎馬離開，去哪兒都好，若是沒事我會去找你。”
黑馬已經馱着他們到了城中，集市熱鬧喧嚣，聞言，百辰道：“我會打架，你們軍營裏随便來三十幾個人，都打不過我。”
“我知道，但是我.........”
“我提出成親那晚，你就想好這出請君入甕了吧？”百辰淡聲道。
謝宸握住缰繩的手緊了緊，“嗯，當時就想好了。”
這十年，他學會了算計人心，雖不至于謀財害命，但為自己打算是他做每一件事的初心，否則光是憑軍中考核他怎可能升得這麽快。
這麽算來，他把百辰也算計進去了。
“抱歉，這是我能想到最兩全其美的辦法。”奸細一事已經困擾軍中已久，又不能大肆搜城造成百姓恐慌，若他這招成功了，便是又立一功。
“想娶我是真的嗎？”
謝宸毫不猶豫，“當然是真的！”
“那就行，說了陪你東山再起就陪，就當這是我幫你的第一件事。”百辰只聽自己想聽的，“到了。”
謝宸只好把話憋回去，跟着進屋。
院子早就被蘭姐收拾幹淨，擺上了好幾張木桌木凳，木桌上三三倆倆擺着幾壇酒，兩間木屋上也貼了紅喜字，簡單，但有人氣。
二狗子一股腦兒沖到謝宸懷裏，“爹！娘說今天你成親，我幹娘在哪兒啊？”
百辰回答得比謝宸還快，“在這兒。”
二狗轉頭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認出這是前兩天請他吃馄饨那人，吓得往一旁謝戟的懷裏鑽。
怎麽還是怕他？百辰暗自嘆氣，他這張臉真那麽不讨小孩喜歡嗎？
謝宸看笑了，抱起二狗，“別怕，他就是不愛笑，但人好，以後也叫他幹爹，記住了嗎？”
百辰忍不住浏覽起怎麽讨小孩喜歡的知識，随後道：“叫我幹爹，我就經常帶你去吃馄饨。”
二狗猶豫，“吃糖人可以嗎？”
“可以。”
“幹爹！”
院中頓時笑做一團。
原來哄小孩也不難嘛。
入夜，軍中幾位同僚都到了，幾人早早通了計劃，都只是意思意思喝了幾壇便裝作不勝酒力的模樣回軍營，謝宸更是直接裝醉睡着了，只能由百辰将人帶回軍營。
今夜最危險的人是謝宸，大婚之日防備最低的人。
一進營帳謝宸就清醒過來，低聲道：“把燭火都熄了。”
吹滅燭火，百辰回到榻上和人躺做一團。
黑暗寂靜，軍中的人都因為給謝宸慶賀大婚醉的醉，睡的睡，只剩下幾隊巡邏的士兵，今夜勢必有一場厮殺。
“怕嗎？”
百辰：“為何怕？”
能讓他變成廢鐵的只有大炮子彈，這裏都是冷兵器，何況這些冷兵器都不一定能近他的身。
謝宸笑，“倒是我多慮了，你如今變了許多，更.......”他斟酌片刻，“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
百辰一滞，宸宸不說他都沒意識到，自己如今确實變了很多，來到這裏後情感系統不停地打開，學習了不少情感，一切就像是程序設定的一樣，又快又準。
他現在也是個情感快堪比人類一樣複雜的機器人呢。
“你喜歡現在的我，還是以前那個笨笨的一百二？”書冊裏記錄的一百二真的很笨，給宸宸惹了不少麻煩，笨到他看了都不想承認那是自己。
謝宸卻是不作聲了。
好半晌，黑暗中謝宸側身，輕輕吻了他的額頭，“你現在也笨，尋常人若是知道自己也被當作計謀裏的一環，早就跑了。”
百辰垂眸，側身縮到他懷裏，捏他的手腕，“我沒那麽複雜，真心待我的人，我必十分真心奉還，我知道你待我好，所以不計較，何況你立軍功，他日封侯拜相，我也能享福，我只管坐等回到長安。”
昨夜他浏覽過不少夫妻相處之道，夫妻之間并非是公平的，一方有，便可給另一方，夫妻相處便猶賭博，賭贏便是相互扶持一生，賭輸則是天各一方。
然輸贏未定之前要夫夫一體，互幫互助不猜不忌。
沒留神，所思所想都被百辰一股腦說出了口，謝宸心口一燙，低頭吻住，“你不會賭輸的。”
營帳外，一道黑影漸漸靠近，百辰當即感應到，推開謝宸，“人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