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早上操練前集合，站位都是固定的，百辰沒看見身邊的陳穩，便問了身邊的其他幾名士兵，都說沒看見。
百辰覺得奇怪，謝宸手下的兵從不會出現操練遲到的問題，陳穩雖然年紀小又貪玩，但對謝宸很信服，操練從來都很積極，今日是怎麽了？
操練正式開始的時候，謝宸果然發現陳穩沒來，問了一圈同樣沒人知道，直到操練結束人都沒出現，謝宸找遍軍營也沒見到人，這才覺得不對。
更不對的是第二日操練也有人沒來，這次沒來的不是謝宸的人，而是劉莽手下的兵，是一名資歷老的兵，接着一連幾日軍中都有人陸續消失不見蹤影，林林總總已經有小三十幾人，鬧得軍中人心惶惶。
都害怕天一亮消失的是自己。
更可怕的是，軍中的将領們找不到半點線索，消失的人有老有少，消失的時間也不固定，有時是早上，有時是晚上，防不勝防。
“還用想？肯定是西突厥那幫孫子弄的！神出鬼沒的，惡心死人！”劉莽啐道。
啐完還順帶踹了一腳沙盤上，沙盤上的小旗子瞬間倒在沙堆裏。
趙将軍愁苦不已，就算猜到又怎麽樣，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是西突厥幹的，他們沒有去讨人和發起戰亂的由頭，無奈，他只能再次八百裏加急書信一封送到長安，希望那邊盡快給出應對之策。
入夜，看愁眉不展的謝宸，百辰問了幾句，謝宸便把今日和趙将軍商議的結果告訴他，百辰道：“治标不治本，免西突厥的貢是不可能的，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找到西突厥侵犯平城的證據，直接出兵讨伐。”
一說到征戰西突厥謝宸的眼睛亮了亮，随後又熄滅，“哪有這麽容易。”
這些日子他們一直在想辦法找到西突厥人留下的痕跡，可除了看見軍中的人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其他什麽也看不見。
偏偏長安那邊一直猶豫不決，一直得不出結果。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找到證據。”
謝宸擡眸，“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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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虎穴，得虎子。”百辰眼神泛着凜凜的冷光，堅定不已。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消失的幾十名士兵性命應當是無憂的，否則大可以直接在軍營殺了他們，想來西突厥只是想借此造成軍中恐吓，只要現在有一個人被抓走，再帶這些人逃出來，證據就有了。
可是，誰去呢？
“我去。”百辰不給他多想的機會。
“不行！”謝宸擰眉，“你也說了這次去是帶人逃出來，有追兵的時候怎麽辦，你會死的。”
“之前我不是說過了我不會死，這裏沒有人殺得死我，所以我去是最安全的。”百辰從他懷裏出來，起身欲出帳，“我去找趙将軍說，你總不能違抗他的命令。”
謝宸被他氣得頭疼，一把将人抓回來，手臂牢牢锢住百辰的腰，“為什麽你這趟回來每次都不聽我的話？你以前不是最聽我的話的嗎？”
“因為你以前是主人，現在你不是了，我可以不聽。”百辰實話實說。
謝宸仍抱着他，說什麽也不肯他出去。
百辰吸了口氣，“我是物件，但李博士已經删掉了我所有聽命于人的程序，我現在和人沒用區別，我有權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不傷你的情況下，你沒有權力阻止我。”
謝宸盯着他，他聽不懂什麽程序不程序，但聽懂最後那兩句話就夠了。
他垂下眼睫，“你怎麽知道不會傷及我？”
傷口并非只有刀劍才能留下，有時候人留下的比冰冷的刀劍更甚。
“你不會死，不會疼，但是看見你受傷了我會心疼，會傷到我，懂嗎？”謝宸攬他入懷，掌心一下一下地在他發髻上摩挲。
百辰不解地望着他，他受傷了，為什麽宸宸會心疼？反正也不會死，傷口也不可能會轉移到宸宸身上去。
他的情感系統還沒有豐富到可以理解這種難題的地步，雖然不理解，但他接受，“那我保證不會受傷，如果受傷了，随你軍法處置可以嗎？”
都說到這份上了，他還是想去。
謝宸嘆氣松開他，“軍法處置便算了，若是你敢受傷，我便一個月不理你。”
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自從回來後百辰便很黏他，這樣，他總不會去了吧。
下一刻他聽見百辰道：“好，我答應你。”
當夜二人去帳內将計劃告知趙将軍後，不出所料趙将軍拒絕了，“百辰你還年輕，又沒有經驗，上次讓你潛入西突厥王宮就已經對不住你，這次換別人去，況且........”
他看向謝宸，“況且謝宸等了這麽多年才遇到一個上心的人，我做将軍的哪裏能讓你去冒險。”
趙将軍拒絕的态度很堅決，百辰只好道：“我是最合适的，我從小體質便異于常人，受再重的傷都無礙，讓我去，我可以帶他們回來，将軍只需要帶着人馬接應便可。”
“胡說！哪有人受傷了還無礙的，說了不準去就是不準去，再等等長安那邊的消息，帶着你的人下去！”
謝宸樂得看見這副情景，拉着百辰就要出去，誰知百辰定在原地不動。
只要他不願意，沒人的力氣比得過他。
謝宸只好回來幫腔，“将軍，讓他去吧，長安的消息是可以等，可眼下軍中軍心不穩，若是再多些人消失，怕是會大亂。”
趙将軍猶豫了。
見狀，百辰一把拔出謝宸腰間的佩刀，銀白的鋒刃就貼在他的手臂上，“将軍若是不信，我現在就可以割一刀，您看看我究竟有沒有礙。”
“你幹什麽！”謝宸慌了，趕緊伸手奪刀。
趙将軍也連忙道：“行行行你去你去你去！快把刀放下！”
聞言，百辰放下刀利落插回謝宸腰間的刀鞘上，“事不宜遲，我一會兒便去營帳外，無論發生什麽，将軍，還有宸宸，都當作不知道。”
趙将軍哀聲嘆氣，望着謝宸，“你瞧瞧你都找了個什麽，犟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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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來的人将自己視作第一目标，百辰特意在營帳外四處晃蕩，在晃悠到馬圈附近的時候總算感受到了異常，
空氣中有淡淡的濃煙味，随着風四處散開，若非他嗅覺比常人靈敏根本就聞不到，這煙霧對他沒用，對別人可不一樣。
他朝暗處謝宸藏身的方向咳嗽一聲，伸手做出捂住鼻子的動作，謝宸會意，立刻低頭捂住口鼻。
他在馬圈外走了一圈，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便揉了揉眉心，順勢被迷暈倒地，不一會兒便感覺身後有人靠近，緊接着他就被人扛起來帶走了，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沖馬圈裏藏着的謝宸揮了揮手。
黑暗裏，他憑借夜裏視物的能力，看清謝宸滿目的擔憂，那一刻突然湧出一股莫名的情感，是他還沒學會的情感，不清楚是什麽，只是覺得若是可以，他現在就想掙脫這人過去抱抱他。
扛他的人将他捆在馬背上，等到馬匹疾馳的颠簸結束那一刻，百辰才裝作剛醒的模樣睜開眼，死命地掙紮，沒想到捆他的繩子并不牢靠，他只是稍微用力掙了兩下繩子便斷成了幾截。
摔在地上的瞬間他拔腿就跑。
黑衣人皺眉跳下馬，似是習慣了有人做困獸之争，靜靜地任由他跑了幾十步遠，正當百辰在猶豫要不要假裝摔倒好被抓回去時，一把飛刀唰地飛過來。
普通士兵怎麽可能逃得過這一計飛刀，百辰本想就計被刺中，忽而想起自己答應宸宸的話，身子一偏假裝摔倒在地，恰恰躲開了那把飛刀。
飛刀插在沙地上，他趴着只看得見一小截裹着黑皮的刀把，放出這把飛刀的人功夫絕對不差。
黑衣人走過來一把抓起他後脖頸上的衣領口，“運氣還不錯，放心，就是帶你來做客，等你們朝廷答應了自會放你回去。”
進城口他便被人罩上個黑布做的頭套，頭套再被掀開的時候已經到了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牢。
這麽黑，突厥人是怎麽看路的？
剛想到這兒，他便看見黑衣人按了牆壁上一個銀色的開關，地牢裏唰地亮堂起來，立時響起一陣人聲躁動的聲音。
“誰又被抓來了？”
“希望是哪個大人，如果是謝大人就更好了，他聰明，這樣就能帶咱們出去了。”
一道熟悉的人聲喊道：“想什麽呢！大人要是能被抓來，那才說明咱們更出不去了！”
是陳穩。
黑衣人轉身離開，一名身穿突厥士兵服飾的人推着他往前走，被推進牢房的時候，牢房裏的人都驚訝不已，看守的突厥士兵早就習慣了這種場面，熟練鎖上牢房大門揚長而去，不一會兒地牢裏又陷入一片黑暗。
地牢裏看不清人，可這幫人俨然已經習慣在黑暗裏識人，陳穩擔憂道：“百辰哥哥你怎麽被抓來了！你不是在大人營帳嗎？”
百辰低聲道：“放心，我是來帶你們出去的，不過還要找機會。”
衆人登時心安，有人來救他們就太好了。
被關了這麽些日子還能有力氣說笑，看來突厥人待他們不算差勁，百辰看了看四周，“你們快把知道的情況告訴我。”
話音剛落，他就感覺手被人蹭了一下，下意識就擡起手，這一擡似乎打到了什麽。
“哎喲！誰打我臉！”
百辰清了清嗓子，“抱歉，是我。”
“哦沒事沒事，這兒太小了，人擠人的，百辰兄弟你愛幹淨，可能不習慣。”
幾十個士兵被關在一間牢房裏，确實怎麽站都很擁擠。
沒了程序限制，百辰仍舊不喜歡被別人碰到，只能盡量縮在角落，一邊難受被人碰到一邊聽他們說這幾日發現的情況。
西突厥人抓了他們過來，沒有嚴刑拷打探聽軍事機密，只是将人關在這兒，每日會定時定點送飯。
陳穩道：“百辰哥哥，你如果要帶我們出去，倒是有幾個時間段可以找機會。”
百辰凝神仔細聽。
不料有人反駁道：“這兒太黑了，要逃出去根本看不清路，來的時候我們都被蒙着眼睛，也不知道出去的路怎麽走，連外頭有多少人，什麽狀況都不清楚，逃不掉的。”
“能逃。”百辰沉聲道：“到時候你們跟着我走就沒問題。”
來的時候他就靠雷達感應到了，大概不覺得他們有逃的可能，外面根本沒有多少人看守，最多只有二十幾個守衛，并不多。
只是出城難而已。
這也不算大問題，到時候趙将軍會親自帶人在城門口接應，事已至此，西突厥人先一步抓走大興國的人理虧在先，根本不敢在此時出兵阻攔。
“聽着，我和趙将軍約好，三日之後帶你們出去，這三日，都聽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