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章
第 38 章
事發突然,李镖師尖挂子出身,反應迅速,揮手按住兩頭的火氣,說道:“官爺,有話好商量,咱們天馬镖局,走的坦坦蕩蕩路,護的正正經經镖,缺了什麽,您知會一聲,咱立刻補上。”
又亮了次招牌,硬話軟說,跟着奉上了“過路銀子”。豈料那官差嗤笑一聲,舉起銀子,大聲道:“大家都看看啊,公開賄賂,證據确鑿,還說不是私茶!上!”
一聲令下,官差們盡換了副兇神惡煞的嘴臉,拔出大刀,一擁而上!李镖師見沒了轉還的餘地,方知此事不能善了,喊嚷道:“輪子盤頭,各抄家夥,一齊鞭托,鞭虎擋風!”
江湖話,護镖開打。李镖師走南闖北,身經百戰,很清楚地方官兵虛有其表的德性,故而胸有成竹。可萬萬沒想到,這幫官差竟截然不同,一招一式,配合得當,赫赫有名的天馬镖局一時也讨不到好去。
蘭旭不顯山不露水,隐藏大部分實力,以擊退為主;另幾位趟子手武功不濟,使出渾身解數,猶覺吃力。蘭旭本不想施以援手,然而數個官兵一同朝伍九圍攻,而他人自顧不暇,眼看着官兵的大刀高高舉起,陽光下反射出明晃晃的光,刺得伍九閉上了眼——
蘭旭一個飛撲,壓倒伍九,就地滾了兩圈,停在了草叢裏。伍九逃過一劫,戰戰兢兢地睜開眼,一條血淋淋的手臂觸目驚心!剛一張嘴,尖叫聲還沒來得及奔出嗓子眼,蘭旭一把捂住他的嘴,蹙眉道:“閉嘴,在這兒躲好!”
然後不顧見骨的傷口,咬着牙再次沖進混戰之中。
伍九死死捂者嘴,一雙大眼睛驚恐地看着眼前地獄般的情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趟子手,在他短短不到十八年的人生中,從未見過血肉橫飛的慘烈景象,剛剛,他只差那麽一點點,就成了刀下亡魂。
他的目光緊緊追随着蘭旭,舉重若輕的招式,靈活矯健的身影,仿佛降臨地獄的天神,拯救他逃出生天。
…………………………
這趟茶镖丢盡了天馬镖局的臉,丢了镖不說,幾個镖師也不同程度地負了傷。李镖師心有不甘,在官兵們押走茶貨後,還想追上去,被蘭旭攔了下來:“不為小利,必有大謀,哪有關卡揩油不為了銀子而為了茶葉的,其中必有蹊跷,不如從長計議。”
李镖師這回總算拿正眼瞧他了,又看看他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口,啞聲道:“就是你提醒的我,現在走茶镖,當心讓官府給玩兒了?”
——原話沒這麽粗俗。而且這個問題,答“是”和“不是”都是踩痛腳。蘭旭避而不談,只暗示道:“茶葉我們一定要追回來,但是找誰要,得好好想想。”
李镖師若有所思,待回了镖局,原封不動地複述給了林午陽。林午陽見他遇事難得不驕不躁,思路有條有理,便暫時壓下此事,給他一個将功贖罪的機會,抓緊把貨物追回來便算。
伍九聽風是雨,跑回房間,為蘭旭鳴不平:“明明是你想出來的,憑什麽功勞都讓姓李的占了去?”
蘭旭半裸上身,咬着繃帶,在手臂傷口處包緊,聞言不以為意道:“認這份功勞,就得領丢镖的處罰,要不你去?”
伍九看他扭手扭腳,很是不便,趕忙上前接手,給他包紮——被蘭旭救了小命之後,他又恢複了最初的相處,甚至更親近些——湊近卻見他肩頭還有一塊兒碗大的疤,粉嫩嫩的活肉,還沒完全長合的狀态,十足吓了一大跳,脫口道:“這誰啊下手這麽狠!你家是不是惹了仇家才敗落的呀?”
蘭旭笑笑沒說話。伍九包紮完,看着這處因自己而受的傷,期期艾艾道:“那個……對不起啊……”
蘭旭笑道:“真對不起我,就多練練你那三腳貓功夫。”
伍九看他四平八穩,淡然若水的樣子,不知怎的,心底生出一種慚愧,撓撓頭,說道:“那個,我承認,因為你那個……那個癖好,我之前是對你有點兒成見,哪家好老爺們兒幹那事?但你不計前嫌救了我……你放心,我不是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以後你就是我過命的兄弟,我再也不會瞧不起你,也不躲着你了。”
這話說得蘭旭一言難盡。說實話,若不是看伍九好利用,他壓根兒不會在他身上花心思。思及此,再看伍九滿臉的感激,蘭旭頗有些愧疚,拍拍他落在肩膀上的手,說道:“謝謝。”又問,“對了,上次那麽晚的,你出去做什麽?”
伍九看了看被蘭旭碰過的手,很仗義地沒收回去,回道:“還不是你買個醬肉那麽久,我怕你出什麽事兒呗,誰成想碰上一出崔莺莺夜會張生……诶不對,是李亞仙義救鄭元和,诶也不對……”
荒腔走板不着調,蘭旭無語至極,懶得搭腔,套上衣裳。伍九以為他臊得慌,賭咒發誓道:“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說着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麽好主意似的,旋坐到蘭旭對面,賣關子道:“這樣,我知道了你的秘密,我也說一個我的秘密做交換,你就不怕我說出去了,怎麽樣?”
蘭旭很是好笑,他想到了逢年過節,果兒拿到不喜歡的零嘴兒,就到處跟人家換,還美其名曰“我跟你第一好,才舍得跟你換的”。伍九不外如是,遂忍笑道:“什麽秘密?”
伍九四下看看——屋子裏就他們兩個,但說秘密前,都要有個儀式性動作——湊近了,擡手掩口,小聲道:“你知道為什麽,林午陽不敢拿我怎麽樣嗎?”
蘭旭搖頭,也吊起了好奇心。
“因為這個镖局,是我爹拿錢給他開的,我是他少東家呢,”伍九洋洋得意,“最關鍵的,”又左右看看,“他喜歡我姐!”
蘭旭的眼神瞬間深邃:“你爹是誰?”
伍九道:“我爹頭年兒死啦,臨死前說我沒腦子,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就把我放林午陽這兒了,讓他管教我,還不讓我告訴別人我的身份。我可就告訴你一個人了,你千萬別往外說。”
知子莫若父。蘭旭心中默念了句“他爹對不起”,又道:“你莽撞沖動,但也說明你嫉惡如仇,你爹為你做這般打算,真是用心良苦,”捧了兩句,繼續道,“那你姐呢?”
“我姐在京城,做買賣,好久沒見着她了,據說她生意做得還挺大。”
——京城。
伍九是湖州本地人士,但滿口京城用詞,蘭旭本以為,湖州人傑地靈,镖局又彙集了天南海北的人物,伍九受風氣影響,會些官話也情有可原,誰知他竟與镖局、與京城還有更近一層的關系!
蘭旭滿手黃豆正愁找不着砂鍋,伍九倒自己蹦出來了,還想再探聽下去,卻有人敲門打斷了對話。伍九正要去開,外面那人等不及似的,直接推門而入。
李镖師走進來,看了眼蘭旭的傷,說道:“沒事吧?”
伍九看他不順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比比劃劃搶話道:“那麽長那麽深的口子,怎麽可能沒事!”
李镖師同樣看他不順眼:“是啊,也不想想他這傷是怎麽來的?”
伍九臉騰地氣紅了,挺起腰就要吵嚷,蘭旭忙拽了下他的袖子,跟扽了牽引繩似的,伍九一下子偃旗息鼓,氣哼哼地偏過頭不吭聲了。
李镖師不再理他,轉頭沖蘭旭道:“之前你說,這茶葉,找誰要,得好好想想,什麽意思?”
蘭旭給他倒了杯水,笑道:“天馬镖局振振威名,官道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算要卡,卡的無非一些過路銀子,這些老規矩,李大哥您最清楚。”
李镖師聽他說話慢條斯理,如清泉濯塵,春風拂面,很是心曠神怡,燥火漸漸降了溫度,更專心聽他講話,聞言回道:“閻王好見,小鬼難纏,往常這些打點,都會算在費用裏。”
“這就是了,那些官兵不要銀子要茶葉,而且戰力高強,李大哥不覺得很奇怪嗎?”
李镖師不假思索道:“不錯,我也覺得他們有問題,不太像官府衙差。”
蘭旭道:“蘭某拙見,搶茶葉的,多半是失了茶葉,又追讨不回的茶寇,也就是說,他們的茶葉,是被官府剿了。”
蘭旭點到為止,李镖師接着他的話道:“如果能查出來前些日子,哪些私茶販子讓官府掀鍋端了王八,就是誰幹的!”
“他們搶了,一定着急出手,李大哥可要快着點兒。”
事不宜遲,李镖師起身便走。蘭旭笑眯眯地目送他出門,一旁的伍九瞧着他笑面虎似的,三伏天愣生生打了個寒顫,說道:“你到底是神仙還是是妖精?”
蘭旭笑容僵在臉上,難以言喻地看向伍九:“啊?”
“你剛才笑的可滲人了。”伍九認真道,“你又料事如神,但又像憋着壞,不安好心。”
大抵心境純淨者都有着小動物般的直覺。蘭旭收了表情,敷衍過去,還想跟他書接上回,伍九卻跑演武場練大刀去了。
……………………
沒過兩天,張五黑子被五花大綁地丢在了官府門口,賴文玉樂得見牙不見眼,大力表彰了天馬镖局。
蘭旭先前兒的傷沒好利索,這次又傷上加傷,因而沒參與李镖頭的奪镖行動,不過他入了李镖頭的眼,一個武功不拖後腿的軍師,放哪兒都是金子。自此,他參與的镖也多了起來,但他很擔心出長途镖,一來一回幾個月,許仕康可就孤立無援了。
萬幸有林午陽一直壓着,既然天馬镖局與無記業有茍且,想來林午陽不會讓他輕易參與大貨,倒還相安無事。他也終于有閑心會會那兩個殺手了。
蘭旭以身為餌,增加了出門活動的時間,幾趟下來,卻沒見殺手的蹤影。倒是花時,他一出來,就跟小狗聞味兒似的,馬上現身,真不知道許仕康帶他出來是幹活的還是旅游的,怎麽就這麽閑。
第一次釣“魚”,蘭旭特地選了個晚上,沒走兩條街,就被花時堵住,拽進了巷子裏,數落他一通:“明知有人要你的命,你還敢大晚上出來!你要急死我是不是!”末了發現他受傷,又好作了一通,蘭旭手忙腳亂地安撫他,不想花時說道:“你是不是打定主意以後都在湖州了?我這就辭了官,跟你一起當镖師。”
這怎麽行!蘭旭趕忙順毛:“我有案在身,隐匿于此,還指望你以後封侯拜相,赦免我的罪哪。”
花時道:“你把我當晏果還是當傻子?少糊弄我,你入贅了公主府,都沒洗刷案底,我算什麽東西!”狐疑地打量蘭旭,又道,“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蘭旭賭咒發誓:“絕對沒有。”
“那為什麽有人要殺你?”
——正中靶心。
疑慮一起,再難消除,何況是花時有意為之。蘭旭不知是花時使壞,就想看他左右為難,他疲憊地捏捏鼻梁,心道硬瞞下去也不是辦法,想了想,說道:“我心裏頭還亂得很。這樣,等你這趟差事一了,要是還有心,我給你一個說法。”
花時蹭進他懷裏,幽幽道:“我無時無刻不有心。”
蘭旭揉揉他的頭頂,心裏盤算着:他這趟差事了了,自己的行動也差不多告一段落,還真沒想過以後該怎麽辦。屆時,即便皇上給他正了名,但跟公主決裂是板上釘釘的,不過,是不能就能騰出手調查艾大哥的真相了……
問題是,得先活下來。
蘭旭胡思亂想,哄花時的手慢了下來。花時看他心事重重,拉過他道:“跟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
花時七拐八拐,走街串巷,好一會兒,石板路漸漸變成了黃泥路,花時停下腳步,撥開蘆葦蕩,露出一片寬千頃,淺半篙的大湖。
湖面平靜,斜斜的月光下瑩瑩如黑玉,玉中又汪着一彎斜月。清風徐來,波光潑眼,小小碼頭系着一條烏篷船。
花時跳了上去,船身搖晃不止,蘭旭“哎——”的一聲,花時回過身,笑着朝他伸出手。
蘭旭有一瞬恍惚,這輩子,只有艾大哥向他伸出手;如今,又多了花時。
蘭旭握住,随着拽帶的力道上了船。等他坐定,花時解開纜繩,撐篙劃湖。兩岸群山靜谧,蟬噪林逸;湖中蘭舟破月,波聲拍橹。蘭旭見他出身大漠,撐船卻有模有樣,笑道:“你才來多久,這地方就讓你找到了,許仕康就沒安排你做點正經事嗎?”
花時道:“他一天忙忙叨叨神神秘秘的,不讓我跟着。皇上讓我護衛他,就他那功夫,不知誰護衛誰呢。”又道,“你我相會,總得找個沒人地方談情說愛,湖上好,黑燈瞎火的,除了我倆沒人敢來。”
蘭旭哭笑不得。不多時,船到了湖中央,天空俯瞰,像荷葉中央的一滴露珠。花時停船橫篙,跨步擠在蘭旭身邊。四下煙水茫茫,無着落處,蘭旭心中怦然一動,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累了?”
秋波流盼,目窕心與。花時舔舔嘴唇,呼吸沉重,瞳色濃黑,湊得更近:“你早看出來我想幹嘛了?”
蘭旭微微垂眸,耳尖紅熱:“湖好找,船可不好找。”
花時………………………(省略)……………………道:“不願意可以跑,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蘭旭無奈地瞥了眼手邊水路,…………(省略)………………薄嗔道:“嗯……小壞蛋……”
………………(省略)……………………可等了一會兒,竟沒了動靜。
疑惑地低下頭,卻看花時沖着他肩頭結痂的傷口怔忪出神,問道:“怎麽了?”
花時擡眼看了看他,又輕輕碰了下血痂,生怕怕碰疼了似的,蜻蜓點水:“還沒好呢。”臉垂得低低的,悶聲道,“照日子,早該好了的。”
是的,日子久了,那傷早該愈合了,然則一路奔波,日不暇給,押镖揮槍,數次崩裂,加之身心疲憊,上藥草草逾時,因而拖到現在。
風月旖旎消散,濃意溫存彌漫。蘭旭摸摸他的面頰,笑道:“結痂了,過幾天就好了,不疼的。”
花時道:“要是我在,早就好了。”又道,“你是不是一點都不在乎我?”
蘭旭愕然:“你怎麽會這麽想?”
“你能為了晏果去死,就不能為了我活着?你明知道你死了我也不會活的,為什麽還要糟踐自己?你就是不在乎我!”
“花時……”
“你就是不在乎我!你不喜歡我!你不愛我!”
委屈火山一般噴發,承認父親不愛自己,比承認父親自私無愛更艱難,但晏果珠玉在前,由不得他不信;于是他另辟蹊徑,拼着有一天蘭旭崩潰的僥幸,索取他尚未給出的情愛,可在蘭旭心中,情愛遠遠沒有親情友情重要——為了晏果他能死,為了艾松他能生,那蘭爻呢?那花時呢?!
花時內心戚然,覺得自己作繭自縛,蘭旭還沒崩潰,他要崩潰了!哭着指控道:“你只是可憐我罷了,看我喜歡你,就把身子施舍我,反正這是你最不在乎的東西,丢了可惜,才便宜了我!”
他毫無形象地坐在船板上,像個被抛棄的孩子,嚎啕大哭;蘭旭手足無措,不顧邊幅缭亂,半跪在花時身前給他擦眼淚:“你這傻孩子,我、我若不喜歡你,哪能與你做那羞人事?”
花時又作又鬧:“你身子喜歡我,你的心不喜歡我!”
蘭旭嘆道:“那你要怎樣才能信我是真的喜歡你?”
“你嘆氣了!你不耐煩了!我就知道,你早就嫌我煩了!”
蘭旭啞口無言。花時嘴嚎得都能看見胃了,嗓子卻一直不冒煙,蘭旭無可奈何地聽他無理取鬧,終于在一次換氣的間隙,見縫插針:“我答應你,以後一定會照顧好自己,不讓你難過,你也別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心裏難受得緊。”
哭聲戛然而止,蘭旭适時攥着袖子,再擦眼淚,說道:“以後說什麽混話,都不許再說我不愛你了,你誤會我,比刀子捅我的心還疼。”
花時抽抽搭搭:“你有多愛我?”
“很愛很愛。”
“和晏果比呢?”
蘭旭尴尬道:“這、這怎麽能比,不是一回事。”
“就是一回事!在你心裏,晏果永遠排第一,我算什麽,我什麽都不是!”
“……花時,我不能騙你,果兒是我的命,”蘭旭道,“但你跟他不一樣。”
“命只有一條,你給了你兒子,就不會給我了,”花時心灰意冷,眼睛紅腫,可憐得蘭旭心都要碎了,“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愛我,又不能真心實意地信我,除了□□,我們還有什麽?”
“花時……”
“算了,不一心向着我的,我才不要。”
說罷繞過蘭旭抓他的手,起身去拿船篙,忽地眉頭緊蹙,呼吸困難,手捂胸口,跌倒在地;蘭旭吓得魂飛魄散,一把接他入懷,看他這模樣似曾相識,霎時了悟,探手摸出他懷中藥瓶,倒出一粒喂到花時嘴邊,可花時牟足了勁兒,死咬牙關不肯張嘴,蘭旭急道:“張嘴!張嘴吃進去!”
花時別過頭,面已如金紙,額角冒出虛汗,卻死活不吃。蘭旭一邊道“我求求你,你快吃進去”,一邊伸手要扳開他的口,花時左搖右擺地掙紮,像不肯洗澡的貓,蘭旭按不住他,見他漸漸失去氣力,了無生氣,愈發急怒攻心,繃到臨界值的神經終于斷裂!狠狠扇了他個巴掌,吼道:“你張嘴啊!!”
花時唇角流血,虛弱地半睜開眼,嘴角泛起一絲冷笑;蘭旭徹底崩潰,哭道:“好、好、好!你要我的命是不是,你拿去,我什麽都是你的!我都給你,只給你!你死了我跟你一起!你就行行好,放過我吧!”
話音剛落,指尖一陣濡濕,透過淚霧,看到花時伸出舌頭,小心翼翼地将藥丸卷入口中。蘭旭霎時身子一軟,半抱着花時跌坐在地,身子不受控地顫抖着,猶自後怕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花時氣色好轉,轉過眸子道:“你為我哭了。”
蘭旭作勢要扇他,終究舍不得,将他緊緊抱在懷裏,渾身戰栗,淚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