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7 章
持劍的殺手道:“花大人,這話說得不對吧,若不是你突然出現,蘭旭早已成了我們兄弟倆的刀下亡魂!”
花時冷聲道:“有眼無珠的東西,我是在救你們!對付你們,蘭旭連三成功力都用不上,他要是起了殺心,你以為你們會是他的對手?”
兩人面面相觑。負傷的殺手不服氣道:“我們自然比不得花大人武藝精湛。如果你刺向我們的那一劍,能刺向蘭旭,我們現在已經可以回去複命了。”
花時冷笑一聲:“皇上只說了要将蘭旭帶回京城繩之以法,可沒說就地斬殺,你們這就把他殺了,日後皇上質問起來,你覺得周成庵是會給你們擔責,還是把你們推出去定罪?”
兩人都愣了愣,持劍的殺手道:“我們只管完成周大人的命令,花大人別忘了,我們是來輔助‘你’殺掉蘭旭的。”
——公主負傷,入宮靜養。周成庵從太後處得知了公主與蘭旭是因為艾松産生口角,不免汗流浃背。蘭旭仇恨不熄,有朝一日查出他在艾松之死上起到了關鍵作用,焉有命在?蘭旭的命,絕不能留!
故而在他查到,蘭旭和老張攪到了一起之後,推測出吳秋雁收留了蘭旭,遂立刻令吳秋雁殺了蘭旭。
然而吳秋雁有自己的賬本:第一,蘭旭若真心為艾松複仇,他日起事造反,蘭旭可堪大用;第二,花時還要和蘭旭比翼雙飛。對吳秋雁來說,花時背後的西域勢力,比周成庵更不可控,也更強大、更有用,須得羁縻提防,她計劃在無記業起事的同時,西域佯作進攻,內外夾擊,讓狗皇帝四面楚歌。
因此,花時比周成庵更重要一些,但目前情勢未定,還要倚靠周成庵的掩護,遂先一推六二五,說道:“奴家可以先穩住蘭旭,然後來個甕中捉鼈,但不能是我們無記業動手。無記業的宗旨是推翻朝廷,蘭旭所為,與無記業宗旨相符,殺了他,不能服衆。”
婉拒後,不等周成庵開口,又道:“奴家有個主意,不如,您把這個差事交給花時。花時是皇上派去追捕蘭旭的,殺了人,也是皇上的事,您既得償所願,又不淌這趟渾水,何樂不為?”
周成庵尚不知道花時和蘭旭風情月意,一聽很有道理,于是将“殺了蘭旭”的重任擔在了花時的肩膀上。
花時聽着周成庵的安排,面上怡顏悅色,心中殺機暗生——他還沒搓磨夠蘭旭,居然就有人要從他手裏奪走蘭旭的命?禮貌地聆聽完,他面露為難:“周大人,蘭驸馬畢竟于我有恩……”
“他傷了公主,就是十惡不赦!公主免他一刀之刑,他竟以怨報德忘恩負義!這種人,死不足惜!”周成庵道,“花大人,你可別搞錯了,于你有恩的是公主,你可不要成為第二個蘭旭。”
花時淡笑道:“周大人大公無私,一心只為公主着想,莫不是對公主有情?”
“此話不可亂說!”周成庵厲聲道,末了又重重嘆口氣,“為公主是一,這二來嘛……”
“周大人但說無妨。”
周成庵看他一眼:“你當知道,十六年前,艾松叛國謀反的事吧,”——花時點頭——“蘭艾二人親密無間,這次蘭旭傷了公主,正是因為艾松。當年揭發艾松,老夫也略盡了些薄力,故而擔心蘭旭賊心不死,查出當年細節,來尋老夫的仇,所以,我們務必先下手,殺了他以除後患。”
花時心道:略盡薄力?是不遺餘力吧。登時覺着把蘭旭拴在腰上才安全,面上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說道:“原來如此,下官明白了。”
周成庵滿意地點點頭,終是對他有所疑慮,又道:“我這邊有兩個人,讓他們給你打個下手。”
名為幫襯,實為監督,二人心照不宣。花時道:“那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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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時目光淩厲,掃視過兩個殺手,狠戾道:“本官自有計劃,你們再敢私自行動,別說我沒給周成庵面子!”
說罷,甩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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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旭素來沉穩,可涉及花時,難免方寸大亂,待走進镖局的後院時,他的心态已然平複,只想着怎麽打圓場。他無所謂伍九怎麽看他,更無所謂伍九受了多大刺激,但目前,他還不能和伍九鬧僵。
再者,不能讓伍九發現,花時是公門中人,若是傳到無記業耳朵裏,發覺他和官府不清不楚,那皇上的卧底任務,直接胎死腹中了。
推開門,就看到伍九裹成個蠶蛹,躺在床上面朝牆壁裝睡。蘭旭頓了頓,沒急着澄清,自顧撣塵除垢——伍九心直口快,藏不住事,論脾氣比耐性,他遠不如蘭旭。
果不其然,待蘭旭淨了手面,回身一看,伍九不知道什麽時候坐了起來,縮在被子裏,目光微妙地打量着他,眼神相接,他像被燙了似的,打個激靈,重又坐定後,嘴巴張了又張,方道:“那個,你……你和那個男的……”
蘭旭心下尴尬,表面泰然無瀾,一本正經地遮掩:“那是我兒子。”
伍九的眼神更古怪了:“你和你兒子親嘴?”
這回輪到蘭旭驚了:“你什麽時候到的!”
“就你倆親嘴的時候……”
蘭旭有些犯愁,以他和花時的武功,半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們的耳目,可重逢的喜悅蒙蔽了五感,竟連伍九那麽早出現都沒發覺。他本想着,伍九知道他有個兒子,可借此解釋他們父子多時不見,情難自抑,親昵摟抱的也屬正常,誰成想不僅沒糊弄過去,還越描越黑。
二人相對沉默,最終蘭旭長嘆一聲,半真半假道:“好吧,那個是……”
“你相好?”
“……”
“你……你不是有媳婦嗎,怎麽還——哦!”豁然頓開,“我知道了,你們有錢人,都有毛病,有了媳婦不夠,還喜歡養漂亮的小男孩。”
這走向和蘭旭想的南轅北轍,一時不知該将錯就錯,還是該懸崖勒馬;他不吭聲,伍九更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看他的眼神簡直在譴責他始亂終棄:“那就是你以前養的小男孩兒吧?難為你落魄了,他還癡心不改,如今他找上門來,你打算怎麽辦?”
——怎麽辦,他能怎麽辦?!
“——我聽說,那樣的男人,過了二十就沒活路了,瞧他的樣子,也差不多了吧,離了你,還有誰會要他?你可不能再辜負人家了!”
蘭旭想扒開伍九的腦子,看看裏面怎麽長的,能把分桃斷袖說得這般清新脫俗,還自己圓了出戲,倒省得他胡編亂造了,應和道:“好,我記住了。”
花時要是得知自己成了他的娈童,不知會怎麽作天作地。複又想到在芳華香裏溫存時,花時旺盛到可怕的精力,還有那些躍躍欲試的花樣,蘭旭臉色一白,只覺腰臀又在隐隐作痛,裝作困倦地打了個哈欠,徑自睡了。
接下來幾天,蘭旭發現伍九好像在躲着自己。往日伍九嫌熱,會在房間裏打赤膊,這兩天只要蘭旭在房間,他包管捂得嚴嚴實實的;還有之前伍九沖涼,經常忘記拿換洗衣物,會毫不客氣地使喚蘭旭幫他去拿,現在他寧肯裹着毛巾耗子一樣竄進被子,也不跟蘭旭開口。
蘭旭知他心有膈應,要消除不是一朝一夕之事,但只要別成為絆腳石,蘭旭漠不在意——他現在另有要事:茶葉的查稅關卡正式撤銷,湖州官府暫停發放茶引,各大茶商須在銷售地補辦茶引。
全城的茶商聞風而動,喜極而泣,一時間镖局的茶镖數不勝數。镖局人手短缺,蘭旭也成為了正式的趟子手。
身為新人,他依然沒有押到遠途镖,而是分配到了一個鄰省的小本茶商的生意,同行的還有伍九。伍九挺高興,押的镖多,掙得就多,這也是全镖局上下的共同心聲。
唯有蘭旭面無喜色,出發前,他找到他們這趟的負責人李镖師,說道:“情勢似乎有異,在下聽說,新任提刑官賴大人一直在圍剿茶寇,前些日剛剿了張五黑子的茶,這時候撤去關卡,似在誘敵深入,我們是不是觀望些時日再做打算?”
商人逐利,蘭旭篤定镖局被眼前利益沖昏了頭腦,不可能聽信一個小小趟子手的疑慮,所以做起了事前諸葛亮,待事後複盤,他的長遠目光和靈活頭腦才能脫穎而出。
果然,李镖師坐在廊下,擦着寶貝大刀,不耐煩地攆他去最後查驗一遍镖車。一同被攆的伍九聽了他的話,在給镖車插旗時笑話他:“你說的跟真有那麽回事兒似的,你都能看出來的問題,林镖頭會看不出來?婆婆媽媽的!”
蘭旭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一切正合他意,盡在掌握。
果不其然,出了湖州地界,剛踏上鄰省茂洲的土地,他們的車就被官兵攔下。李镖師從容地上前交涉,遞交了一系列通行文書和貨物清單,不想那官兵看過文書,問道:“茶引呢?”
李镖師道:“官爺,湖州取消了茶引,現在湖州的茶,都是在銷售地補辦。”
那官兵斜他一眼:“那就是沒有茶引了?”
李镖師察覺不對,正打算賠上笑臉,先禮再說。然而那官兵根本沒給他解釋的機會,擡手喝道:“好你個私茶販子,簡直膽大包天,都給我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