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回城
回城
這洞穴位置隐蔽，周圍又是樹木叢林，除了陰冷潮濕點，不失為一個絕佳的隐蔽場所。
慕容緋除了中懷柔掌，身上還有數十道傷口。
好在在洞內将養調整了幾日，很快就恢複了。
朗清辰和百裏鴻雪已于幾日前便離開，百裏鴻雪的性子自是在洞穴內呆不久，而朗清辰則是認為自己已沒有理由在多待了，而且，他站在慕容緋身前，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總覺得對方隐隐傳來一股讓人背脊顫抖的寒意，心知不應該多待。
簡單告了個別，顧寧與他談論幾句，心知朗清辰去意已定，便沒有多留，他本想給一些資助的路費，無奈身邊沒有錢財，好在朗清辰臨走之時，慕容緋忽然掏出一包銀錠，仍給了朗清辰，夠他一段日子的花銷。
一日，蒼平回城打探消息，慕容緋和顧寧待在洞穴中。
兩人這一段時日其實說話不多，不知是因為尴尬還是別的。
顧寧性子純直，偶爾論及其他想要破除彼此之間怪異的氣氛，慕容緋卻總似提不起興趣，情緒淡淡，不是很好。
一日，慕容緋忽然開口道：“今晚我們去一趟韋府。”
顧寧看他擡眼，心下詫異，“今晚，為什麽？”
那日他們去韋府是為了查看韋盟主的屍身，但這幾日過去，屍體早就下葬了，若是想要再探，只能去撅墳了。
而且韋宅很明顯已被玉子生控制，當日他竟然堂而皇之在韋宅想要殺了他們，就說明韋宅內已都是谪仙樓的人，就算不是，肯定也依附于谪仙樓，彼此之間存着聯系。
慕容緋看出顧寧心中所慮，冷靜道：“我們這次不查屍體，”他擡眼看向顧寧，“你還記得我們去靈堂時，路過的一大片竹林嗎？”
顧寧本就對那片竹林印象深刻，慕容緋一問，他就明白過來，“你說的是那幾處腳印？”
慕容緋道：“不錯，看來你也發現了。”他一頓，又道：“那幾處腳印應與……上清被滅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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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寧身心一震，“什，什麽？”
慕容緋對上他的眼，他的目光深邃，此刻有種鎮定人心的作用。慕容緋輕聲道：“我意外得知，上清被滅前後，附近出現了和那日竹林中所見的一樣的腳印。”
“雖然不能說那腳印的主人就是兇手，但肯定有某種關聯。”
“所以你想再去韋宅看看？”
慕容緋點頭，“不錯。”
他如此說，顧寧心中波濤洶湧，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教主，我當初接近你其實是刻意所為，真實的目的，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
慕容緋臉色未變，靜靜聽他說着。
顧寧看着他，道：“教主昔日說知曉韋盟主屍身上關于兇手的線索，我一直想知道，卻一直未找到機會詢問。後來又見教主不知為何也想探查盟主屍身，并願意帶上我，就幹脆沒有問了，現在意外發生，我想問問教主可否告訴我？”
“我并不知道什麽線索。”慕容緋沒有絲毫猶豫，答得斬釘截鐵，顧寧一愣，慕容緋接着道，“我故意那麽說的。”
“為、為什麽？”
慕容緋不答，顧寧問：“你剛剛說上清被滅，你，你與上清什麽關系？”
慕容緋擡頭，目光迎着顧寧的視線，一字一句道：“抱歉，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
顧寧凝視着他，兩人相對無言，過了片刻，顧寧道：“好，你若不願說，那便不用說。”
顧寧并不是不想知道，相反，他極度希望得知與上清被滅有關的任何線索。
但他知道，慕容緋不說，絕不是不想說，而是說不了，既然如此，他也不去逼他。
慕容緋五官妖豔桀骜，此刻因為顧寧的一句話反而露出些小心翼翼，整個人倒是添了絲可愛。他點點頭：“嗯。”
—
月明星稀，還好，今晚天氣不錯，蒼平早就回來，查清谪仙樓最近的舉動和韋宅近況。
“可以看出谪仙樓還在找教主和顧公子，街上有很多他們的人，但教主放心，他們勢力再大，京城更大，屬下已選出幾條僻靜人少的小路，到時候雖不一定可以避開那些人，但勝算很大。
韋宅最近大門緊閉，屬下去探，發現宅子裏沒人，似是下人都搬走了，空蕩蕩的。”
蒼平彙報完後自覺退後，慕容緋拉起顧寧的手，道：“走。”
顧寧下意識看了眼蒼平，蒼平自是目不斜視，顧寧眨了眨眼，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三人進了城，京城沒有宵禁，故已至深夜，街上依稀有人走動。
好在大部分都回了家，大街小巷一片寂靜，偶有人聲，也影響不了什麽，若是發現周圍有人擋道或是身後有人跟蹤，可以立刻發現。
從出洞穴開始，慕容緋一直拽住顧寧的手。
他拉得不重，卻也讓顧寧不能輕易掙脫。顧寧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出什麽意外，畢竟自身全無武功，若是被抓了，還得麻煩去救，可不知為什麽，一直被這麽拉着，他心裏仿佛總有根羽毛在撓。
這羽毛撓得有些癢，也有些心慌，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他不能把心思浪費在這些奇怪的思緒上。
顧寧收回思緒，略微落後地緊跟在慕容緋身後，穿梭在一條狹窄的巷子裏。
巷子內沒有燈光，好在明月清亮，照在巷子內，不至于讓人迷失方向。
這時，東北角忽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這聲音咋一聽似乎是鳥叫聲，細一聽，就知道是段笛聲。
咿咿呀呀，尖銳刺耳，甚是難聽。
三人同時屏息凝神，腳步卻未停，到後面足不點地般的飛奔。
并非打不過，只是深夜小巷，并不想徒增麻煩。
好在那笛聲嗚嗚咽咽，斷斷續續吹了小片刻，就停了下來，似是某個不熟悉笛子的人在練習吹笛。
只是這深更半夜，哪怕害怕旁人嘲笑，在夜晚小巷練習吹笛，又何必站在那高高的屋檐之上。
顧寧奔至巷口，忽然一陣狂風，那東北角的笛聲霎時響起，緊接着西北，東南，西南四面八方都響起笛聲，那嘶啞磨耳的笛聲團團包圍住他們。
蒼平道：“我去解決後面的。”縱身一躍，跳進黑夜裏。
慕容緋不知前方埋伏什麽，謹慎地一步步後退，顧寧的手被他拉得更緊。
借着月光，顧寧看見巷口跳下一個人影，那人身材魁梧，手裏持着一根短笛，黑夜中閃着寒光，似是鐵制。
緊接着，身後“呼”的一聲，一人落地，兩人腳下停步，又是呼呼幾聲，料想數十人從四處陰暗角落跳了下來，團團堵住慕容緋和顧寧二人。
人數雖多，但慕容緋身子恢複，功力恢複，要帶顧寧逃出圈子也不算太難。
忽聽一人道：“你們怎麽來了？”
另一人道：“只許你們來，我們來不得嗎？”
聽這話，來得似乎是兩波人，還是并不怎麽合得來得兩波人。
慕容緋袖中折扇一收，靜欲待變，顧寧卻隐隐覺得有些不對勁。
忽然間“砰”的一聲，一道身影飛了過來，躍過衆人頭頂，只是似被一掌擊了過來，身子一軟，重重砸在慕容緋和顧寧身前。
顧寧定睛一看，是蒼平！
又是一道身影飛身而至，只不過這次卻沒有摔在地上，騰空一翻，瘦長的身子平平穩穩落在慕容緋身前。
顧寧擡頭一看，那人衣服煞是熟悉，但臉卻從沒見過，只聽他道：“緋弟，好久不見。”
聲音沉沉，面色也陰暗得可怕。顧寧一眼就看出來他是魔教的人，聽他叫慕容緋緋弟，竟是慕容緋的兄長！
顧寧明顯感到慕容緋手顫了一下，卻很快恢複。慕容緋笑了笑，似是沒有想到卻又十分不在乎地道：“你竟然沒死。看來還真是那老東西的寶貝兒子。”
那人一字一句道：“若不是當年假死，又怎麽能逃脫你手呢？你說是嗎？”
慕容緋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咯”。
四周忽有一人道：“你他媽又是誰？從哪蹦出來的。”
又一人道：“滾開！好狗不擋道。”
顧寧心下一凜，那人傷了蒼平，本以為是兩波人的一方，沒想到三隊全無關系，只是不約而同圍擊他們。
他不禁一聲苦笑，究竟是他們藏得太好，還是蒼平不太擅長打探情況，這麽多人在這等着他們。
慕容期冷笑一聲，沒有理他們，直接一掌甩過去，道：“滾開！”
砰砰砰幾聲，好幾人慘呼驚叫，人已飛出幾丈外。
慕容期一個眼神都沒賞他們，淡淡掃了眼顧寧，擰笑道：“沒想到上清被滅這麽久了，你還是對上清念念不忘啊。
真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慕容緋不答，也沒有阻止他接着說,但顧寧卻很清晰地感覺到慕容緋身體繃得很緊，臉色很難看，似十分厭惡眼前之人，但眼底深處，在月光下，又似乎有些緊張與……害怕。
這是顧寧第一次看見慕容緋害怕與緊張。
他在緊張和害怕什麽？他這兄長十分厲害嗎？竟然讓慕容緋緊張和害怕。
剛才他兄長那話又是什麽意思？念念不忘？知恩圖報？
顧寧一愣。
他其實一直不明白慕容緋為何從見面時就對他十分好，哪怕認出自己的身份，他也沒有說過任何話，難道是因為上清曾經幫助過他，他是為了報恩，才對他那般好？
顧寧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慕容緋雖然一些舉動很奇怪，但他沒有懷疑過慕容緋對他有什麽目的，一個一窮二白的人，又有什麽利可圖？他只以與慕容緋投緣為理由，從一開始的刻意接觸，到後面與慕容緋的坦然相交。
現在忽然知道慕容緋是因為上清的原因對自己報恩，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空落控制不住在心底徘徊，卻又不知道為何。
慕容期似也不在意對方答不答，不疾不徐接着道：“想當初讓你在上清幫教內滅了上清，你百般不肯，還好最後上清還是……”
喉嚨間猛地一掌掐上來，斷了他的話，慕容緋下颌繃得死緊，眼底是恨不得對方千刀萬剮的瘋狂惱意。
他鉗住慕容期脖頸，手似鐵鉗般越收越緊，慕容期臉漲得通紅，臉部扭曲，卻還是擰笑着道：“卻沒想到上清還是滅了，哈哈哈，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因為你滅了，哈哈哈。”
慕容期顯然是在故意激怒慕容緋，他越說，慕容緋的眼底愈加發紅，整個人似陷入一種難以遏制的瘋狂。
顧寧整個人定在原地。
什麽意思？這人到底在說什麽？他為什麽這麽說，為什麽說上清因為慕容緋……滅了。
慕容期的臉越來越紅，呼吸斷斷續續，整個人陷入垂死之際，但不知為何，整個人竟然絲毫不加以反抗，只在慕容緋手裏咧着嘴角嚣張挑釁的笑。
而慕容緋整個人被他激得全然不顧周圍，只一心想要掐死他。
顧寧見狀道不好，他想要知道剛才的話到底什麽意思，上前要拉開慕容緋。
就在這時，咔嚓一聲，慕容期頭一垂，面容一定，脖頸竟被慕容緋生生扭斷了！
這一下，不僅顧寧吃了一驚，四周一片嘩然，而當事者本人，也是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