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優美的鋼琴曲緩緩流淌，如月光照耀下的溪河溫柔蕩漾。林千薰覺得這聲音格外耳熟，仿佛母親在一旁的輕柔撫摸。她慢慢睜開眼，從夢中醒來。房間裏空調溫度正好。她踢開被子，露出又白又細的長腿，懶洋洋伸着懶腰。

側頭看向窗外，淺綠色的窗簾被陽光照得明亮卻不刺眼，給人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林千薰緩了緩，然後起床洗漱。

下至一樓，林諾穿着白杏色的連衣裙端正坐在鋼琴邊，優雅彈奏。周圍被陽光渲染成暖色，林諾就在那裏，就在一副寧靜随和的畫中。

“媽媽，早上好啊。”林千薰撓撓了腦袋，有些心虛。

一旁的餐桌上早就擺放好早餐，并且為了保溫還蓋上碗碟。林千薰記得自己昨晚上曾自告奮勇承包今天的早飯，只是她醒的太晚了。

都怪沈容瑜。

她攥緊拳頭，憤憤道。

“快去吃早餐吧。”林諾回眸，依舊是那麽溫柔。

林千薰在餐桌前坐下，林諾也陪着她。前者開始大吐苦水，控訴沈容瑜一系列不當人的行為。林諾托着下巴笑意盈盈，仿佛就是在看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在鬧別扭。

吃完早餐後，林千薰把餐具拿回廚房。林諾跟在身後，端着茶杯。

“媽媽，你剛才彈的那首鋼琴曲好好聽啊，是哪首曲子？”林千薰背對着林諾，少女的背影纖細柔弱，卻充滿韌性。

“是......媽媽自己編的。”

“原來是這樣，”林千薰毫不在意，随口道：“我就說怎麽跟我記憶中的不太一樣呢。”

“哐啷”一聲，茶杯落地，瓷器飛濺。

突如其來的吵鬧把林千薰吓了一跳，水槽的水飛濺到她衣服上，打濕一大片。

“媽媽，你怎麽了？”

林千薰回頭，就看到身後的林諾有些失魂落魄，那雙美麗的眼眸怔然凝結，仿佛被禁锢在水晶球裏的玻璃珠。

“你說什麽？”林諾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手臂上的肌肉神經不自覺的收縮。

“......我，就是，你彈的那首曲子我有些熟悉，但不完全一樣。”林千薰小聲道。

她聽過這首鋼琴曲，時間應該是小時候。在現實世界中，林千薰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整日忙忙碌碌，完全沒有時間去研究鋼琴曲。所以她覺得自己之所以記得這首曲子，可能是在偶爾路過音像店的時候聽到過。

所以今天早上，林諾的鋼琴曲和自己記憶中的鋼琴曲重合的時候，林千薰突然産生了這就是自己原本生活的那個世界的錯覺。但在高潮部分，記憶中的曲子酣暢淋漓洶湧澎拜，而林諾的曲子則悠揚婉轉冷冷清清。

完蛋，沒話找話說錯話。

林千薰察言觀色，發現林諾表情瞬間蒼白。她找不出原因，卻也覺得奇怪。當下只能抿唇，彎腰去撿碎掉的茶杯。

“小心。”林諾也彎腰，伸手擋住林千薰，“我去拿掃把。”

林諾說完就急匆匆離開，等到她再次回來時，情緒已經恢複。

“這首曲子我之前教過你。”林諾柔柔一笑，認認真真掃走地上的碎片，“只是後來再問起你的時候，你卻說你不記得了。”

林千薰讪笑，有些別扭和尴尬。

穿書過來大半年，她一直都在慢慢摸索這個世界。原主是個多才多藝的女孩，琴棋書畫樣樣都會。一開始林千薰還怕露餡，但在逐漸嘗試中也開始上手。她一直都覺得這是原主身體上的肌肉記憶解救了自己。

“你的衣服濕了。”林諾盯着林千薰身上的裙子。

林千薰低頭，就看到自己T恤的前方濕了一大片。

“一會兒就幹了。”林千薰擺擺手。

“今天是要回沈家了嗎？”

“嗯，主要是二小姐要回來了，沈夫人打算給她辦個聚會。”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沈家、一想到沈容瑜，林千薰心裏就郁悶。

“我上個月給你做了條裙子，雖然還有些細節沒加上，但也能穿，不如現在拿給你？”林諾詢問林千薰意見。

林千薰看到林諾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又不好意思拒絕。再加上她此次來綠絲絨莊園确實只帶了一套換洗衣物，所以點頭答應。

林諾上樓，不多時就拿來了一條翠綠色的連衣裙。

裙子是用上好的面料縫制，垂感很好，花紋素雅耐看。在胸口和裙擺上還有白色蕾絲邊，在莊重的同時也有些小俏皮。

林諾還幫林千薰紮了花苞頭，上面別着珍珠發卡。盤上頭發後，林千薰白皙嬌嫩的脖頸全部顯露，就像是水邊娉婷的荷花花枝。

“好看了媽媽？”林千薰在林諾面前轉了一圈。

她未施粉黛，卻美得清新自然，如雨後空靈的山林，生機勃勃。

林諾溫柔看着她，臉上的笑容怎麽都掩飾不住。

“等等，我再去給你那一雙耳環。”林諾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又往樓上走。

樓下，林千薰站在穿衣鏡前欣賞自己，她頭一次覺得自己竟然如此好看。偏于法式的連衣裙領口很大，露出流暢的鎖骨和光潔的後背。在轉身之際，林千薰突然發現自己的後背有一條疤。

那條疤很淺，粉色的，卻跟白皙的後背形成鮮明對比。

奇怪，這具身體怎麽跟自己原本的身體一樣，後背都有疤？

林千薰呆在原地，柳眉微皺。

林諾拿着一對珍珠耳環下樓，随即看到林千薰正在凝視鏡中的自己。

“怎麽了？”她輕聲問。

“媽媽，我的後背怎麽有道疤？”林千薰下意識問出口。

林諾摸着林千薰後背的那道疤，指尖的微涼讓後者忍不住發抖。林諾意識到後，立刻把手移開。

“是那場車禍留下的。”林諾聲音低落。

“車禍？”

“是的，你在大半年前出了一場車禍，昏迷近半個月，醫生說你醒來後很可能會失憶。”

提起那件事情，林諾就有些頭暈目眩。她臉色很白，整個人單薄得想張紙。

林千薰立刻扶對方坐下，她不知道為什麽出事的明明是自己，但林諾卻更是患了PTSD。鑒于此，原本有滿肚子疑問的林千薰只能壓下好奇，摟着林諾安慰對方。

中午吃過午飯，林千薰開車離開綠絲絨莊園。林諾站在身後目送，等到對方的車影完全消失後，她幽幽嘆氣。

“是你嗎，小薰？”林諾擡頭，一片金黃的落葉婉轉而下。

秋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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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沈家，林千薰快速進入角色。雖然平日沈夫人完全不會讓她幹真正女傭該幹的活，但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不幹活她也就沒辦法心安理得到女管家那裏要工資。有時候勞務關系要比人情關系更為純粹。

三天後，沈容紫回國。沈夫人為她舉辦了一場歡迎宴會，邀請各家小姐過來參加，其中就包括顧玉。

再一次見到顧玉時，那嬌滴滴的病弱美人顯得更為狼狽。在偏僻的後花園中，顧玉被三位張揚的富家小姐堵住去路。

顧玉在豪門少爺中尤為受歡迎，所以按照瑪麗蘇小說的固定套路，這樣的女主在小姐貴婦圈子裏就不是什麽好貨色了。

畢竟，這些豪門貴女可是惡毒女配的聚集地。

“所以說人賤還是有好處的，敞開雙腿就有男人往上撲。今天靠這個，明天靠那個，顧氏不久能一直被接濟一直茍延殘喘了嗎。”一位穿着大紅色禮服的女孩牙尖利齒，她打扮明明很貴氣，但說出的話卻很穢氣。

所以有錢人也是這樣罵人的還是小說作者設定？

不怎麽見識過有錢人罵人的林千薰突然覺得很新奇。

顧玉咬着嘴唇，一言不發。嬌美的臉蛋猶如潔白的百合花瓣，迷人可愛。

“說話啊，聾了嗎？”另一位穿着綠裙子的女孩直接上手，推搡着顧玉。

而顧玉也毫不列外被推到了地上。

“真是的，都不會躲嗎？”林千薰作為觀衆，看得心急如焚。

她沒有站在誰的哪一邊，只是單純覺得這場沖突戲份太low了。作為一個拳擊教練，呃，作為一個曾經的拳擊教練。林千薰希望雙方勢均力敵，這樣的比拼才有趣。

很顯然，顧玉一對三落入下風。

“男主，男主在哪裏？沈大少，你的小嬌妻被人欺負了。”林千薰喃喃道，随即想要回頭去給顧玉找救星。結果在轉身之際，女傭服的裙擺撞倒了一旁的花瓶，發出“哐啷”一聲。

“是誰！”另一位藍裙子小姐敏銳道。

林千薰當即想走，但紅裙子女生動作更快，她拉開花房的推拉門，把林千薰拽了出去。

“是你在偷聽嗎？”紅裙子女生把林千薰推到顧玉面前。

見是一個小小女傭，三女皆是松口氣。

在近距離觀察下，林千薰突然發現顧玉胳膊和小腿上都有傷，看來自己還是來得有些遲，這場霸淩早已開始。

“小姐們，宴會要開始了，我是太太過來叫你們的。”林千薰面帶微笑。

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個女人一臺戲，如果處理不好自己估計也會被牽連下水。

“哦，是嗎。”綠裙子小姐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美指甲，輕蔑一笑：“好啊，正好我也渴了。”

林千薰被對方的聲音吸引，輕輕一瞥。她發現這綠裙子小姐有些眼熟，恍然間想起對方就是娛樂圈新晉小花戚悅。雖然年紀小，但奈何家裏有錢，一出道就接二連三演了好幾部名導大作，起見更是幾千個詞條輪流上熱搜。

在強大“鈔”能力的作用下，戚悅靠着幾千萬的僵屍粉順利成為新晉小花榜首。

除去戚悅在娛樂圈的緋聞外，眼下的情況也尤為有趣。表面上看似紅衣小姐罵的最兇，可事實上只要戚悅發話，紅衣小姐就靠邊站。所以在這三人的小姐團體中，戚悅應該是主導地位。

“那小姐就請到會場休息片刻吧。”秉持着“錢難賺shit難吃”的打工人哲學，林千薰先禮後兵。

“等等，你怎麽這麽沒眼力見，怎麽能把顧小姐推到呢？”戚悅指着林千薰，頤氣指使。

“啊？”林千薰一愣，毫不慌張：“明明是你們推的。”

“誰說的？”

“我都錄了下來了。”林千薰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

她大概料到自己會背黑鍋，所以不慌不忙的應付。

“那就把你的手機交出來。”戚悅往後一步，示意紅衣女上前。

林千薰擋在顧玉身邊，笑容慢慢減弱。

“各位，今天是我們二小姐回國的歡迎宴，但你們卻在這裏肆無忌憚的鬧事，是不是不把我們沈家放在眼裏？”林千薰勾唇，冷笑道。

“你在胡說什麽？明明是你這個小小女傭欺負顧玉，我們要去拉她，你卻制止我。”戚悅氣氛跺腳。

林千薰挑眉，心說着新晉小花的演技也沒有那麽差勁嘛。

兩方氣氛劍拔弩張，林千薰正在思考自己把這三位給揍了後需要如何圓謊時，身後的顧玉說話了。

“你走吧，不關你的事。”她聲音很小，卻很堅定。

“你為什麽不走？”林千薰反問。

顧玉一愣。

“難道被欺負了，你就沒想過要反抗嗎？”林千薰問出了自己看瑪麗蘇小說時最容易産生的疑問。

為什麽那些作者都要把女主描繪得柔弱嬌小楚楚可憐，只能承受他人欺負然後等待男主解救。兔子急了都能咬人，為什麽女主就不能？

簡簡單單一句話，讓顧玉久久沒回過神來。

是的，她為什麽不反抗，為什麽要任憑對方欺負自己？

她擡頭，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林千薰，在這麽一瞬間，有什麽東西在顧玉心裏破土而出。

正當紅衣女上前推搡林千薰，林千薰準備還擊時。突然有人大喊一聲“天降正義”，一大盆水從天而降，把三女從頭到尾都澆得透透的。

一時之間，林千薰仿佛看到了三只花花綠綠的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