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熱鬧夜市，絢麗霓虹，人聲鼎沸。

林千薰來到一處大排檔前，對正在埋頭炒粉的人來了句：“一碗炒粉，不要蔥花。”

廚師擡頭，汗水順着分明的額角下滑。他略微一愣，随即綻放笑容，露出的牙齒格外潔白。

“好啊，等着。”

林千薰在上一次坐過的位子坐下，不到十來分鐘，五黑端着一盤熱氣騰騰的炒粉走了過來。

“這次請你吃。”五黑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在一旁坐下。

“你下班了？”林千薰舒展笑顏，從桌上的木桶中挑出一雙一次性筷子，掰開後相互摩擦去掉毛邊。

大棚內的燈光并不算特別明亮，僅僅起到照明的作用。女孩坐在紅圓凳上，輕輕把額前的碎發別在耳後，然後迫不及待品嘗炒粉。她表情很靈動，在吃到好吃的東西時水潤眼睛突然睜大，像只活潑的小兔子。

“沒，只是暫時讓新來的學徒掌一下勺。”五黑看了一眼林千薰略微露出的雪白脖頸，下一秒立刻移開視線。

“你都當師傅了？”

“呃，也不算了，其實他什麽都學。”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似乎都在對那晚的事避而不談。林千薰是被吓到所以不敢輕舉妄動，而五黑則是心思凝重。

那時他暈倒在賭場走廊，醒來後就立刻去找“飛天”算賬。可飛天非但不怕，反而還在等五黑的到來。

“老兄，你真是離開這行久了，該有的警惕性全部消失。”飛天把腳搭在破了一角的辦公桌上，吞雲吐霧。

“你他媽的竟然算計我！”五黑發怒，想上前揪住對方的衣領。

但他忍住了，因為飛天是這裏幕後老板的左膀右臂，在賭場裏地位很高。如果自己動手，那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我原本是真的想幫你的，只是沒辦法，那個女孩以及她所牽扯到的那夥人并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所以我只能這樣做。”飛天把煙蒂按在煙灰缸裏，層層煙霧上卷，霧化了飛天凝重的表情。

“五黑，聽我一句勸，別再查這件事了，你別忘了你曾答應過你奶奶要好好活着。”

五黑一愣，眼眸染上波濤洶湧。他緊握的拳頭洩氣似的松開，整個人耷拉着腦袋。

在生與義之間，他選擇了生。

“那那個女孩......”

“她應該不會有事，但我也不能保證。”

五黑像喪家之犬一樣離開賭場，不知道的人以為他賭輸了，但只有五黑心裏清楚他已經老了，不再似過去從前那樣無所畏懼。曾經最看重的江湖義氣和仗義，早已遠離他。

回到家後，五黑立刻給顧玉打電話，把所有的事情和盤托出。他不知道自己今日所為能不能償還當年欠下的人情，但這是他能做到的最後一步。

挂斷電話後，五黑就有些失魂落魄。他拒絕再和顧玉聯系，開始逃避林千薰的下落。只是每天幹活時偶爾擡眼，總是晃眼把人群中的某某某錯認成林千薰。

直到今天，他真的看到了活着的林千薰，突然心間堵着的一口氣緩了下來。

周遭充滿人生的煙火氣，但喧嚣卻與五黑無緣。他低頭看着斑駁的地面，末了輕輕說了一句什麽。

但周圍太過于嘈雜，林千薰沒聽清。

“你說什麽？”她茫然一問。

“沒什麽，”五黑搖頭，随即正色道：“最近應該沒有人再找你的麻煩了吧？”

林千薰把筷子整齊擺放在一旁，搖頭：“沒有。”

說來奇怪，自從賭場之事後，好像所有的線索全都中斷。林千薰把綁架理解為警告，所以害怕對方的下一步是更加猛烈的報複。但近來一段時間都過得風平浪靜，林諾每天都跟她煲電話粥，還發來自己外出旅游的好看照片。那曾經噩夢般的一切仿佛都消失平息了。

“你覺得這正常嗎？”林千薰頭一次遇到這種事，故而詢問五黑的見解。

她身邊沒什麽特別好的朋友，就算有那也對黑暗勢力不了解。要是問沈容瑜，林千薰又害怕被搪塞。所以曾有過黑暗勢力經驗的五黑是最好的人選。

“或許那夥人是境外的犯罪團夥集團，其中涉及重要機密，所以不能洩露。”五黑想了想，“也有可能是案件還在偵破階段，不能打草驚蛇，所有消息都要被封鎖。”

“但不管怎麽說，你一個女孩子還是不要去查了，既然危險已經解除，沒必要繼續蹚渾水。”

五黑的建議非常中肯，這也是林千薰正在考慮的。她很惜命，還想着要帶林諾去周游世界。如果這種危險是置之不理就不會爆發的話，她寧願一輩子都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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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訓練出關的顧玉邀請林千薰出來吃飯。地點定在一家非常高檔的餐廳，顧玉點了滿滿一桌子菜，結果自己只動了幾下筷子就停手。

“你怎麽不吃？”正在埋頭苦吃的林千薰打了個飽嗝。

幾天不見，顧玉瘦了不少，小臉愈發嬌小，但是人的精神氣卻好很多，不再有那種嬌弱小姐的既視感。

“最近要進組，不能多吃。”顧玉托着下巴，很是惆悵。

“什麽時候進組？”林千薰邊吃邊問，面對滿桌子的好菜，她吃得不亦樂乎，眼眸因為滿足而水潤瑩亮。

顧玉笑盈盈地看着林千薰，突然明白什麽叫做秀色可餐。

“下周啦。”顧玉歪頭，“這部電影的投資很大，男女主一個是國際影後一個是十年頂流，我一個新人跟他們拍戲，突然覺得壓力好大。”

“你也不算是新人了，都出道很久了。”林千薰怎麽記得顧玉是童星出道的呢。

“那只是在三歲時幫忙客串了一部戲而已了，之後就再也沒拍過戲，只是偶爾在網上發一些照片。”顧玉吐着舌頭，俏皮可愛。她手托着臉，輕咬紅唇，望向林千薰的眼神算不上太清白：“這算是我第一次演正式角色，緊張是必然的。”

她小聲道，像是在自說自話。

林千薰起身盛湯，卻發現顧玉一直都在灼灼地望着自己：“你也想喝湯嗎？”

“小薰，你接下來的一個月有沒有空啊？”顧玉甜甜一笑。

“......你要幹嘛？”林千薰一頓，手中的勺子差點沒拿穩。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已到報到日，但是沈容瑜卻遲遲不回去。他要麽是一天到晚都不見人影，要麽就是從早到晚煩着林千薰。如果沈容瑜早點回去上課的話，她或許會有一大段空白的時間。

那段時間她基本上什麽都不用幹，睡醒就有工資拿。

這樣一想，她好像沈家養的米蟲啊。

林千薰被吓到，立刻揮去這個念頭。照顧沈容瑜需要付出比旁人更多的精力，一個月的消耗量堪比別人三個月，所以有幾個月的工資白拿是正常現象。

她開始安慰自己。

“那你能不能陪我去呢？”顧玉面色微紅，猶豫許久還是問道。

“陪你？”

“對，陪我去拍戲。”顧玉噘嘴，有些楚楚可憐：“我一個人害怕，所以你能不能陪陪我？”

顧玉這話說得太嚴重，去拍戲而已又不是去闖龍潭虎穴，有什麽好害怕的？而且林千薰之前查過，顧玉要演的那部電影背後最大的投資方來自于沈氏，她又是沈大少親自塞進去的，想來在劇組都可以橫着走了。

“你陪陪我嘛，我一個月給你十倍的工資。”顧玉像個磨人的妖精，她徑直坐到林千薰身邊，摟着對方的胳膊時而輕聲細語，時而苦苦哀求。

林千薰突然明白為什麽那些被描述得殺人不眨眼的霸道總裁能對瑪麗蘇小白蓮女主言聽計從，就連她一個女孩子在面對顧玉的撒嬌讨好時都忍不住立刻馬上答應她。

“好吧。”林千薰艱難開口。

“好耶，小薰答應我了。”顧玉眼睛亮晶晶的，像顆小星星。

“但是我不幫你洗內褲穿襪子梳頭發。”林千薰又補了一句。

她答應當顧玉的私人助理是有其他想法的，自己一個名牌大學畢業大半年的人竟然一事無成，這像話嗎？她不能因為睡醒就有錢拿就消極生活，而是趁着試錯成本較低時盡情試錯。

萬一自己借着顧玉的這層關系順利入圈成為幕後然後慢慢轉型為一個資方大佬呢？這不是妥妥的娛樂圈女大佬爽文嗎？

“怎麽這樣說人家，”顧玉不高興了，一副委屈：“這種事情當然是自己做了，我又不是廢人......”

“可是我看那些八卦新聞都說明星藝人很高貴的，完全不把助理當人。”林千薰狐疑，“什麽把滾燙的粥潑到別人臉上啊，跪地穿襪子穿鞋啊，半夜睡浴缸啊等等之類的。”

顧玉叉腰，認真道：“有些人覺得花錢雇人是做事而不是買自尊，有些人只想要錢所以能忍。這些都是他們的事，我做不了評價。但我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己的事自己做，這個想法不會因為我有錢了請了十幾個助理就會改變。”

“再說了，你不僅僅是我的助理，還是我的好朋友，是我的底氣。”

早在校園天臺解圍之前，林千薰就開始在顧玉心裏留下了重重的一抹痕跡，成為她最渴望的向往。

這種感覺很奇妙，只有女孩子才能感覺得到。

吃完飯後，兩人挽手離開。餐廳外停着一輛低調奢華的邁巴赫，笑意盈盈的汪務站在一側望向林千薰等人。

“哼。”身旁的顧玉發出一聲輕哼。

林千薰下意識看過去，就發現對方有些不悅。

“沈大少來接你了。”林千薰出聲。

“我原本還想送你回家的。”顧玉有些不情願。

汪務上前，他穿着煙灰色的商務西服，外面套着深灰色的大衣，看起來既溫暖又穩重。

“顧小姐，沈總在等你。”汪務先是對顧玉說，然後才看向林千薰：“至于林小姐就讓我送回去吧。”

“可以嗎？林小姐。”汪務又補了一句詢問，禮貌得體。

“可以，但是在這之前我想跟沈總說幾句話。”林千薰點頭。

顧玉和汪務略微一愣，這時邁巴赫後座的車窗搖下，露出沈容舒那張偉大的俊臉。

汪務點頭，向後伸手：“請。”

顧玉松開了林千薰，大大的眼眸充滿好奇。林千薰沒多言，快步走過去。

“怎麽了？”沈容舒按着眉心，似乎有些困倦。高挺的鼻梁在面頰一側投下陰影，加深了面部輪廓的深邃。

對于林千薰他自然是熟悉的，但只把對方當成乖巧懂事的妹妹。男人的直覺也曾告訴他對方有過仰慕，可沈容舒卻覺得這只是小女孩不谙世事的表現。等到她們長大後羽翼漸豐，開始擁有在廣闊森林裏翺翔的能力時，就會知道什麽才是自己真正的向往。

只是不知到那時，自己那個傻弟弟還能不能跟得上。

想到這兒，沈容舒不由得輕笑，像極了為心口不一的弟弟妹妹暗中着急的老大哥。

“沈大哥，我記得你說過很感謝我救了顧玉，對此願意報答我。這句話還在不在有效期內？”

“你想要什麽？”沈容舒就問。

“我想要一個億。”

“嗯？”

“其實也不需要一個億，只是能和沈容瑜解除不平等合約就好了。”林千薰淺淺微笑，像極了總愛藏在烏雲中狡黠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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