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瞿溫書自然不會只有一架私人飛機。
只是連夏最喜歡的是那架塗裝了幾只布偶貓外型的小型機。
小型機申請航路倒是比大型機方便一些, 再加上這架飛機幾乎只用于接送連夏,往返的航程較為固定,沒幾個小時就将最後航線定了下來。
機艙內的裝潢也是瞿溫書給連夏重新換過的。
是連夏最喜歡的軟綿綿的抱枕型沙發, 和沙發高度相配套方便連夏搭腳的茶幾,大的誇張的冰箱。
和單獨的, 隐蔽性極好的休息房。
當私人飛機停在門前的草坪上時。
瞿溫書先走進去重新查看了一遍飛機上的所有設施,又走進休息室, 打開冰箱,再檢查了一遍機上全部的醫用設施。
機長是瞿溫書在國外讀書時的好友。
奧地利人,倒是說了一口很流利的普通話:“哥們兒, 這麽不放心你的情人, 不如你親自駕駛去送得了。反正你也有駕駛證。”
瞿溫書搖了搖頭:“他不會喜歡我幹涉他的工作。”
“喔。”
機長樂了,“以前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從來不會在意別人怎麽想。看來你的确很重視他。”
瞿溫書面色平淡的看了機長一眼,從旋梯走下飛機,又牽着連夏重新走進機艙。
機長在旁邊吹了個很具國外風情的口哨, 對連夏道:“哇哦,美人兒,你真的很辣。難怪瞿把你看得這麽緊。”
連夏腿上的幾道瓷片留下的疤痕還沒徹底愈合。
他随着瞿溫書的腳步向前走,抽空回了個頭,禮貌回應:“謝謝謝謝, 好兄弟,我也知道我用這架飛機的确是讓這飛機蓬荜生輝。”
機長:“……”
在這個國家多年, 機長已經見過了許多這個國家人們的特點。
他們內斂, 謙虛, 不驕不餒。
而連夏根本就像是個冒牌貨。
不過這樣的性格卻也有趣。
機長站在駕駛室門前遙遙向連夏端了杯香槟:“本來應該為美人迎接歡慶,但我不能醉酒駕駛。cheers。”
“謝謝。”
連夏笑眯眯的朝他揮了揮手, 像只樹袋熊似的往瞿溫書身上一扒,然後兩人一起倒進沙發裏。
瞿溫書正了身形,将人放在自己腿上抱着,呼吸急促,低頭看着連夏,漸漸連眼底都有些泛紅。
連夏被看了一會兒,逐漸覺得危險,逃跑的聲音在召喚。
他摟住瞿溫書的脖頸:“你說過今天放過我的,大男人要說話算話。”
瞿溫書嗯了聲。
連夏道:“我去上班以後你要記得按時給我打零花錢,要打多一點。”
瞿溫書揉了揉連夏的腰。
連夏于是跪起身來,讓自己距離危險對象遠一些:“不能無緣無故開除‘皇朝’的員工,馬上中秋過節,記得給他們發月餅。”
瞿溫書沉默片刻:“好。”
連夏又道:“你可以去找其他漂亮弟弟和妹妹,我是一個慷慨的人,我不會約束你的自由的。”
說完這一句。
連夏覺得自己簡直是絕世大好人,不由得立即對自己進行誇誇:“是不是覺得更愛我了?”
瞿溫書:“……”
瞿溫書原本溫和的神情卻一點又一點的沉郁下來,最後終于被陰霾覆蓋。
“那你呢?”
瞿溫書道,“我可以保證我永遠只有你,你能保證什麽?”
連夏:“?”
連夏雙手撐在瞿溫書的肩膀上,眼睛烏溜溜的轉了兩圈,無辜的前後裝模作樣思考狀的晃了晃:“啊……我嘛。”
連夏彎出個姝麗的笑:“我最愛老公了。麽麽!”
這就是男孩最好用的手段。
他永遠不保證,不承諾,不履行。
他永遠看上去無辜,純善,似乎無害。
瞿溫書神色窒郁到極點,神情卻溫和。
他低頭親了親連夏的唇角:“嗯,沒關系。”
因為在男孩的工作中已經注定不會再遇到什麽人。
所以沒關系。
瞿溫書将懷中的珍寶重新細細吻過一遍:“按時吃藥,不要生氣,無論發生任何,立刻給我打電話,我會替你解決所有事。好嗎?”
連夏很老實:“那如果我想炒了導演呢?”
“可以。”
連夏:“我想讓簡家趕緊消失在我的視線裏。”
瞿溫書:“嗯。”
連夏:“我想分手。”
“你在做夢,寶貝。”
大概已經在無數次的環境裏被這句話磋磨過無數次。
瞿溫書發現自己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
他侵占性的将連夏吻到幾乎軟倒在自己懷裏,然後又像是安撫般的一點點琢吻着,引導着懷中的人重新恢複平穩。
“我們死後也會葬在一起,連夏。”
瞿溫書牽過連夏的手。
修長有力的大手和蒼白無力的纖細指節交繞,反而顯出種微妙的和諧。
那讓連夏曾經格外心動的嗓音此時此刻就俯在他耳機,耳鬓厮磨,像是每一個字都是一次占據和烙印。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瞿溫書道。
*
《我們的日子》這檔綜藝開播即大火,在宣傳平庸的前提條件下,第一期的收視率直接頂到了年度最佳的位置。
随後綜藝所在的官網又重新進行了幾次複播。
這檔綜藝能大火的最大原因不外乎在于爆了戚韶之和連夏這一隊的CP。
在這個幾月內全部劇集和影院都格外撲街的大環境下,缺乏可看的衆多粉絲瘋狂表示磕到。
剪輯層出不窮,“戚月的夏”的CP名飛速屠榜,占據圈內的所有視線且居高不下。
在原本第一期綜藝的熱度已經逐漸下去的情況下,在觀衆們的嗷嗷待哺中,再次複播時顯微鏡CP粉重新挖出不少糖點。
巨糖小糖都是糖,無一處不彰顯着戚韶之對連夏的與衆不同。
随着綜藝的不斷複播,節目裏的其他嘉賓自然也跟着狠狠吃了一波福利,算是同樣不費吹灰之力的小火一把。
于是在節目第一期後的停拍時間內,其餘幾位嘉賓也幾次詢問導演具體第二期的拍攝時間。
而導演卻比任何人都明白——要想這檔綜藝繼續爆,這幾位嘉賓可來可不來。
但連夏和戚韶之不可或缺。
偏偏在好不容易将連夏的檔期艱難定下後。
瞿溫書特意打了電話過來,要求簡明,按照五倍違約金換掉戚韶之。
沒人敢在這個圈子裏得罪“瞿氏控股”。
于是分明戚韶之那邊表示自己随時有空閑回國,但導演還是毅然決然的賠了錢,表示自己這邊需要換人。
電話那邊的人許久沒有說話。
也遲遲沒有挂斷。
時間延續。
導演莫名覺得有些悚然,他正欲說話。
電話那邊的戚韶之卻突然說了一句很快的句子。
不像是中文。
導演下意識追問:“抱歉,沒有聽清?”
“啊,沒有什麽。”
在整個藝術圈來講都頗有成就,卻又分外年輕的畫家連每一個字音都像是來自西方的詠嘆。
戚韶之道:“只是我快要過生日了。”
導演:“什麽?”
畫家的音調裏帶着種國外貴族式的倨傲和輕蔑。
“往往,在我每次生日時,禮物都會被他們主動呈來我面前,而你們似乎……顯然不懂怎麽,招待客人。”
平時并不常用的中文讓戚韶之的措辭中有一種并不流暢的斷感。
但也意外的清晰。
年輕的畫家在聽筒裏輕輕笑了一聲,“ok,沒有關系。”
“缪斯值得我親自迎接。”
*
連夏的身體自然扛不住也經不了再像以往第一期那樣辛辛苦苦的下地耕種。
但為了貼合《我們的日子》這個主題。
節目組索性将第二期的錄制地點換成了江南另一個較為富庶的村莊。
主要內容也發生了改變,以往是嘉賓們自己耕作,然後采摘,最後才是燒火做飯。
而這一期則變成了節目組固定的将經費通過最開始的答題環節發給嘉賓手裏,嘉賓們再用經費去農民家收取農作物。
最後用收來的農作物合成一頓晚餐。
連夏:“……”
和第一期一樣挺沒營養。
尤其是已經進了組後才被導演告知戚韶之這一期不再參與錄制,于是連夏僅存的一點點樂趣也被剝奪了。
好在作為演員,他還有最後一個優點——來都來了。
在正式開拍前有兩天的休息整理日。
連夏在這兩天經歷了水土不服,反複低燒,上吐下瀉。
再快熬廢了一整個瞿溫書的醫療隊後,終于勉強在開拍的前一天淩晨三四點獲得了一副差不多能上鏡的身體狀況。
第二天一早是個并不明媚的陰天。
像是要下雨。
可雨滴又沒能落得下來。
道具組不得不重新調整打光板的角度,力求做到讓每個嘉賓的經紀人都覺得滿意。
這樣一頓調整下來又快一個小時過去。
連夏在場外等得昏昏欲睡。
等一切就緒嘉賓進場時,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懵,趿着步子在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而恰巧隔壁就是簡愉。
哪怕在一個組,但連夏多數時間就一直在房間病着。
兩人已經許久沒有碰面。
連夏瞥了簡愉一眼,難得沒有主動挑起戰争。
他并不适應江南的陰雨綿綿,他覺得全身骨頭都像是倦懶,整個人也并不舒服。
可簡愉卻扭過頭,對着打過來的鏡頭露出一個慣常的小太陽微笑。
語氣卻陰陽怪氣:“似乎也沒見瞿總把你照顧的多好,你不是身體不好嗎?到底什麽時候死啊!”
連夏慢吞吞的攬了攬自己身上的披肩:“那簡家什麽時候破産啊?哦,該不會馬上就要破了吧。”
他連聲音都顯得有氣無力。
卻像是一擊致命,直戳簡愉的要害,讓坐在連夏旁邊的人臉色一變。
“果然是你讓瞿溫書做的!連夏,你真不要臉,好歹你也是簡家的人!”
鏡頭已經從兩人面前轉開。
簡愉掐緊了藤木椅,“難怪你不長命,像你這種像是妖精似的,就應該早點死。”
“我錄音了。”
連夏道。
他話音落下,從兜裏拿出一只精巧的錄音筆。
“瞿溫書生怕我吃一點點虧,也怕我偷偷背着他勾引別人,所以這支筆的開關在他那裏控制,二十四小時錄制。”
連夏輕輕嘆了口氣,“瞿溫書最怕別人跟他提我身體不好,哪怕一句他都能翻臉。你還咒我死。”
“至少現在,簡家還能茍延殘喘。”
連夏笑眯眯的瞧了簡愉一眼,“你猜瞿溫書聽到這句話後,你和你爸媽該怎麽辦呢?”
簡愉神色大變。
“你……”
而他這句話卻被剛走上臺的主持人打斷。
大抵是第一期的爆火給了導演組和制作組充足的勇氣,這一期的主持人也高價請來了檔期最滿的黃金主持VC。
“各位嘉賓,各位帥氣或美麗的先生或女士。”
主持道,“很榮幸由我來擔任今天《我們的日子》第二期錄制接引人,那麽接下來,我們将正式開啓我們的問答環節,請——”
翼式螺旋槳的轟鳴打破了整個節目組原本的寧靜。
随之而來的呼嘯風聲一并卷走了主持人所有的話音。
甚至還沒等所有人反應過來——
一架國外伍裝式黑色翔翼式直升機以俯沖的姿态快速盤旋降落,動作誇張的仿佛機上的駕駛室故意要引起在場所有,所有人的注意。
全場嘩然。
場外的街拍狗仔竊竊私語,接着舉起鏡頭猛拍。
“別拍了!”
導演震怒:“這是誰的直升機?這一片明明合同上已經簽署了免幹擾協議,快去問管理人員!這還怎麽拍攝?”
可惜沒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
全部塗裝黑色的直升機在金黃色的田埂旁降落。
機艙開啓。
一隊身着統一制式服裝,金發碧眼,身形格外腳尖的傭賓迅速列隊。
可他們的手中不是武器,而是開得極盛的玫瑰捧花。
隊伍盡頭。
身形高挑的畫家彎身走出機艙。
和黑色的機身,黑色的制式服裝不同。
他依舊身穿白色襯衫,米色的長褲。
衣角被田間絲絲縷縷的風卷起,愈發襯得他眉目悠然。
畫家的手中也是一捧玫瑰。
白玫瑰。
在包裝華美九十九朵白玫瑰之上,安放着一頂純鑽打造的王冠。
哪怕陰雨纏綿的天色,正中一顆祖母綠寶石依舊熠熠生輝,璀璨奪目。
他走過一整隊的傭賓,走過所有場務人員,走過其他幾位嘉賓。
最後站定在連夏面前。
“瞿溫書擅自占有你的時間太久,連夏,你明明是我的缪斯,我太生氣了。”
戚韶之神色中看不出憤怒,每一個舉動卻都格外刺目。
他從玫瑰花束上拿起那頂王冠。
輕柔的,小心的,仔細的,戴在連夏的頭頂。
“我愛慕你的一切,甚至你的白骨。”
戚韶之低頭吻過那顆奪目的祖母綠寶石,又輕吻連夏的額頭,“所以我願意親自來接你。”
“我的王子殿下,我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