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面前的男孩軟弱、嬌氣、放肆、像是一點點疼痛都無法經受, 立刻就要鬧着哭着讓自己開心。

終其從商幾十年,瞿老爺子也從沒見過,像眼前的人這樣挑剔, 驕縱又難纏的人。

可偏偏他又的确看上去脆弱極了。

在普通人看來不過是幾分鐘就能愈合的陶瓷片割傷,放在他身上卻像是成了經久難愈的傷痕, 明明已經擦過了碘伏,又壓了紗布。

可絲絲縷縷的血卻還是一點點滲透了紗布, 重新猩紅而紮眼的出現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瞿老爺子也親眼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瞿家繼承人幾乎是跪在了地上,将清瘦的少年徹底拉進了懷裏,用幾乎不穩的手壓在連夏一道道的割傷上。

身形颀長的男人從來筆直而寬厚的肩耷下來。

顫抖的吻了吻懷中男孩:“沒事, 醫生馬上就來了, 不要怕,寶貝。”

“我沒怕。”

連夏老實的往瞿溫書懷裏縮了縮,“但我不喜歡你家老宅,陰森森的。”

瞿溫書嗯了聲:“我帶你走,我們現在就走。”

連夏:“把你媽媽也帶上, 我也想要媽媽。”

瞿溫書:“好。”

連夏:“不要那個臭老頭。”

瞿溫書:“我知道。”

連夏滿意了,他當着瞿老爺子的面湊上前,主動親了瞿溫書一口,然後轉過臉,朝老爺子露出一個鬼臉:“垃圾老頭。”

瞿老爺子:“瞿溫書!”

瞿溫書輕而易舉将懷中幾乎沒什麽重量的男孩抱起來, 又吩咐楊叔帶上白橙所需的必須生活物品。

“爺爺,那我們就告辭了。”

瞿老爺子徹底沉了臉, 手中的拐杖狠狠往地上一砸:“瞿溫書, 你今天敢走出這個門, 明天我就能讓瞿氏家主換成你弟弟!”

院內的樹木在風中搖曳。

瞿溫書原本向前的腳步停駐,片刻後聲音極輕的一笑。

“爺爺, 準确說,我沒有弟弟。”

瞿溫書道,“但如果你是指瞿楚舟,那你大可以試試。”

瞿溫書道:“爺爺,這麽多年了,你不會還以為,瞿氏仍舊是你的池中之物吧。”

夜風卷起連綿的呼嘯聲,又将像是某種嗚咽的飒飒之音傳入耳中。

在瞿溫書即将抱着懷中人離開這方小院之前。

楚舟突然道:“連夏,你就這樣決定了嗎?”

瞿溫書動作微微一僵。

連夏的腦袋從瞿溫書肩頭探出來,眨了眨眼睛:“可是我不想走路了。”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過幾天來接我。”

連夏攀着瞿溫書的肩膀,朝瞿楚舟抛了個飛吻。

“或者。”

連夏想了想,甜甜的笑了一下,“祝你早日等到打敗你哥的那一天,我願意成為最昂貴的戰利品。”

“愛你哦,楚舟弟弟。”

*

或許是因為帶着白橙的原因,瞿溫書沒有再帶連夏回郊外的莊園。

而是回到了市區內的另一套別墅。

不再是和宋勘相鄰的那套房子,這一套的地段要更好,面積更大,風景也更好些。

別墅內的傭人只有楊叔和做飯的李嬸是熟面孔,厚實的地毯看上去奢華貴重,就連內裏的裝修一看也是連夏喜歡的華而不實風。

全然不符合瞿溫書簡潔冷調的審美。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經過一路的車程,連夏腿上的傷口終于不再流血,只剩下幾個觸目驚心的血痂像是印記般烙在腿上。

瞿溫書的眉目依然緊繃。

連夏卻已經好了傷疤忘了疼。

他坐在這套很符合自己的新房子客廳的柔軟大沙發裏,很欠收拾的伸着傷痕累累的腿去勾瞿溫書。

“瞿總,我的寶貝大美女崽呢?”

瞿溫書:“……”

原本傷口上的紗布已經被全部浸透。

瞿溫書惟恐其他人下手太重弄疼了連夏,連每一個小處都是自己動手。

聞言。

男人沉默許久:“別亂說話。”

連夏揚起小腿踢了瞿溫書一腳:“就是我崽。”

瞿溫書:“……”

連夏:“那我叫你一聲孫子你敢答應嗎?”

瞿溫書:“……”

手上纏紗布的動作微妙一停。

瞿溫書像是忍無可忍連夏的騷擾,語氣平淡,但意在警告:“再動一下,今晚就叫一整晚爸爸。”

連夏:“……”

“誰,誰怕誰啊!”

連夏一抿唇,嘴非常硬,那雙到處亂探的腳卻及其老實的索了回去。

就連蒼白的腳尖都怯懦的蜷起來,透白又乖巧。

瞿溫書垂眸看了那雙腳尖許久,才重新包好最後一條紗布。

原本無暇的肌膚被慘白的紗布分隔成一片一片,看上去終歸不那麽令人舒服。

瞿溫書單手從腳踝輕巧的握住連夏脆弱的腿骨,像是看一件藏品似的看了許久,才湊近唇邊,一寸寸向下吻過。

然後。

在小腿唯一有些肉感的位置,留下一個專屬的齒痕。

“嘶——”

連夏輕呼了聲,又不開心,“瞿溫書,你是狗嗎?”

連夏坐在柔軟而寬高的沙發上,坐姿沒規沒矩,居家有放肆。

瞿溫書卻半跪在客廳的羊絨地毯上。

于是。

當他擡起眼時,可以從連夏半掩半開的衣料裏看到所有的風情。

連夏驚呼時連帶着幾不可查的輕顫。

而這幾絲輕顫卻被瞿溫書全數握在掌心、

他的觸覺,他的反應,他的動作。

他的一切。

這種內心的某種深處位置被充斥的滿足感和陰暗的餍足感不足為外人所道。

卻比多少的生意和金錢更讓人沉迷其中。

無可自拔。

瑩玉般的腳趾在男人修長有力的掌中掙了掙,還沒來得及掙脫。

便又被一口咬住。

留下齒痕。

一個。

兩個。

三個。

“瞿溫書!你是變态嗎!?”

連夏終于忍無可忍,狠狠踹了瞿溫書一腳,正踢在男人那張無數次為媒體所報道成多麽迷人多麽英俊的臉上。

男人卻連身形輕晃都沒有。

他微擡起臉,一條絲線從他唇邊拉開,顯得暧昧又瘋狂。

“連夏。如果下次你還敢受傷,如果下次還有別人讓你受傷。”

瞿溫書道,“我會殺了他,然後吃了你。”

連夏:“……”

這句話之後。

連夏一直到晚上都還是很乖。

甚至乖乖的一點都不作妖的讓瞿溫書給自己洗好了澡,然後老老實實的窩進雙人床的一側。

在瞿溫書回到床上的時候,又特別主動的縮進他的懷裏。

兩人接了個綿長的吻。

瞿溫書從床頭拿過連夏需要睡前服用的藥,一份一份看着他吃下,又喝了溫水,才親了親男孩的額頭:“晚安。”

“晚安。”

連夏在瞿溫書懷裏滾了一圈,又滾回來一圈,沒有睡着。

他又打了兩個滾,亮晶晶的眼珠在黑暗裏顯得分外無辜而純真。

連夏從瞿溫書懷裏仰起臉,小心翼翼的道:“瞿daddy。”

瞿溫書張開眼。

連夏将自己翻了個面,趴在瞿溫書身上,壓着他:“瞿爸爸。”

瞿溫書幽深的眼睛看着連夏。

連夏雙手按住瞿溫書的肩膀,又伸手去扣住瞿溫書的手指。

直到十指相扣。

連夏似乎終于松了口氣:“這樣似乎很安全,今晚我們就保持這個姿勢。”

瞿溫書:“……”

連夏的呼吸就吐在在他鼻尖,連每一下的小動作都無比敏銳。

偏偏身上的男孩像是對這個姿勢抱有莫大的信任。

過了一會兒,就趴在瞿溫書牌的軟墊上攤開了軟綿綿的四肢,像是個完全開放的姿态。

連夏垂下頭,把男人的肩膀當做枕頭。

想了想,很是安然的問道:“瞿爸比,我已經叫爸比了。你是堂堂亞太區最鼎盛的風投控股公司老板。”

連夏:“你一定能保持這個姿勢,做個正人君子,讓我安全的好好睡覺的叭。”

瞿溫書:“……”

連夏烏亮的眼睛漂亮又明豔,在一片黑沉的卧室裏像是最明亮的星星。

瞿溫書喉結上下滾了滾。

片刻之後。

男人澀啞的聲音在黑暗之中想起:“對。”

“我會說話算話,寶貝。”

連夏非常滿意,于是獎勵性的低頭,像只歡快的小鳥般啄了瞿溫書的喉結一口。

“親一親,爸比。睡覺覺。”

瞿溫書扣着連夏五指的修長手指不着痕跡的用力了些,然後帶着那只纖弱的手一起向內摸去。

“嗯,乖,閉眼。”

*

瞿溫書是這個世界上最大號的騙子。

他不僅騙錢,還偏色,還騙感情,還騙身體。

等第二天日上中天的時候。

連夏依舊沒能從床上爬起身來。

他窩在屬于兩個人的大床上憤憤不平的罵了瞿溫書整整一個小時,期間不間斷享受了來自老男人的腰背肩頸按摩,并喝了兩杯溫水,吃了兩塊小蛋糕,還收到了新一期的零花錢。

但連夏依舊不太高興。

他哼哼唧唧罵罵咧咧的被瞿溫書抱進浴室洗好了澡,又擦好臉,被哄着親親了好幾下。

瞿溫書問:“中午想吃什麽?要出去玩嗎?”

像哄騙小孩。

“不去。”

連夏努力好幾次,終于成功從瞿溫書懷裏跳了出來,“我要出去工作。”

瞿溫書一愣,随即道:“母親就住在我們旁邊那棟房子,如果你願意,今天可以過去看看她。”

“不。”

連夏漂亮的臉一偏,任性的扭頭出了卧室,光着腳從衣櫃裏挑出瞿溫書寬大的T恤套在身上,兩條未着任何的細腿從下面露出來。

“剛剛導演給我發信息了,你之前給我安排的那檔綜藝新一期後天就要開,爸比,你高興嗎?”

瞿溫書:“……”

這是兩人床笫間往往連夏受不了的稱呼。

而現在,似乎一夜之間,這個狎昵又隐晦的稱呼被男孩親自搬出了光天化日,在烈烈夏日中被瀑露和展示。

瞿溫書長久以來的家教和禮儀告訴他這是不應該的。

可似乎……他又覺得,這樣也沒什麽不好。

就像他們本就應該如此親密。

瞿溫書不止一次後悔過替連夏答應那檔綜藝。

或許換句話說,從綜藝正式開拍的第二天,他就已經開始後悔。

可現在兩個人的關系才逐漸開始好轉。

哪怕只有一點點。

瞿溫書深吸了口氣:“好。明天我讓我的私人飛機從門口接你,城郊別墅的醫療隊會跟你一起去。”

“好呗。”

連夏在床邊坐下,回頭用像是時刻含着水的眼睛瞧了瞧瞿溫書,又撇嘴,“反正就算我不帶你也會偷偷安排他們來,還不如直接跟我去。”

連夏想了想,又彎彎唇:“瞿溫書,你是不是特別擔心我?”

“……”

瞿溫書想說什麽,又最終忍住了。

他走過去彎下腰,撿起昨晚被亂丢一地的連夏的髒衣服,走出卧室前又停了片刻,“是。”

“我希望你時時刻刻在我身邊。”

瞿溫書道,“所以連夏,空閑時也想一想我,好嗎?”

連夏眨眨眼睛。

*

卧室厚重的沉香木門被打開又合上。

瞿溫書親自将連夏每一件貼身的衣物放進衣筐,目光落在底衣上斑斑點點的痕跡,看了許久,合上蓋板。

他在二樓走廊盡頭的落地窗前撥通電話。

“是我。”

男人低沉而幽冷的聲音響起,“連夏的那檔綜藝,有一個叫做戚韶之的畫家嘉賓。對,換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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