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左年心裏挂着事兒,沒怎麽睡踏實。
他怕睡過頭,又怕驟響的鬧鈴聲吵醒段百歲。
所以才五點多,他就起床了。
他伸手打開了自己那側的床頭燈。
壁燈昏黃,并不刺眼。
段百歲沒有醒來,還睡得沉,單薄的眼皮掩蓋着那雙素來冷清的淺淡瞳仁,讓他少了幾分淩厲,多了一些柔和。
左年輕手輕腳下床,穿好衣服去浴室洗漱。
收拾完畢,他走到了段百歲床側蹲下,貪戀地盯着眼前人,舍不得移開視線。
這次走了,就好多天不能見面了。
那邊和國內時差十三小時,段百歲的工作又忙,說不定連視頻的機會都沒有。
左年輕輕嘆氣,那被思念侵蝕骨髓的折磨,他經歷過太多次,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心酸。
“哥哥。”他用着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低喃,“年年,舍不得你。”
睡夢中的人眉心擰着,像是做了場不好的夢。
左年傾身,壯着膽子在段百歲的額前落下一吻,又快速移開。
那溫熱的觸感讓他的心跳漏了半拍,腦海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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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段百歲仍舊沒有醒來。
左年摸着自己的唇,偷偷笑了笑:“哥哥,再見。”
卧室門被拉開又關上,原本沉睡的人睜開了眼,将手背覆在了額上,思緒萬千。
黑夜散去,晨光逐漸蔓延。
冬季的A市天空總是攏着一層灰,昏沉又陰暗。
段百歲下樓時,已經快八點了。
這個時間,左年應該已經到了機場。
“小少爺,早。”劉媽站在樓梯口和他打招呼。
段百歲:“早。”
他來到客廳,将剛洗好送來的大衣披上,準備出門。
劉媽喊道:“您不吃早餐嗎?”
“不了。”
“吃點吧,今天的早餐是左先生做的,他說要離開一段時間,讓我提醒您,一定要按時吃飯。”劉媽溫和勸說。
段百歲停下腳步,轉過身問:“他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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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寅跟着段百歲有段時間了。
他對段百歲的印象是,高傲,冷漠,矜貴,不把任何人放眼裏。
頂級Alpha的所有特質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他所擁有的,也足以支撐他目空一切。
可在羅寅眼裏如此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老板,今天卻在辦公室一邊看電腦一邊吃兔兔包,桌上還放着一個粉色小豬佩奇保溫桶。
讓羅寅差點以為走錯了辦公室。
好在職業素養并未讓他露出誇張的表情,他将一疊文件放在桌上,波瀾不驚道:“小段總,這些是需要您過目簽字的。”
“嗯。”男人頭也沒擡淡淡應了聲。
看吧,吃再多兔兔包,本質上還是那個冷漠的Alpha,并不會變得可愛!
“還有,段董今天來公司了,說九點半開會。”
“好。”
羅寅瞟了一眼,喲,還奶黃餡?哄小朋友吃的?
“還有事嗎?”段百歲斜睨着他。
“沒,就……您需要來一杯咖啡嗎?”羅寅說,“我看您只吃包子,有點幹巴……”
啊!啊!啊!他在說什麽?
幹巴!他說老板吃包子有點幹巴!
羅寅兩眼一閉,心想完了。
“不用,”段百歲聲音沒什麽起伏,“家裏那位還熬了粥,在保溫桶裏。”
羅寅懸着的心放回了肚子裏:“左先生真貼心。”
段百歲神色柔和不少:“嗯。”
等等,老板似乎有點炫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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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寅走後,段百歲揭開了保溫桶。
他向來三餐不準,忙起來時,用咖啡代替正餐是常有的事。
今早左年走後,他又睡了回籠覺,起得晚了些,依舊打算去公司煮杯咖啡對付一下,可劉媽的一番話讓他想起了左年在廚房忙活的身影。
不想浪費他的心思,段百歲讓劉媽幫他裝在保溫桶裏,帶來了公司吃。
保溫桶還是左年買的,之前他有帶湯去店裏喝的習慣。
現在吃着左年親手做的早餐,用着他的餐盒,段百歲開始不受控制想念左年。
不知道他有沒有登機,為什麽連條消息都沒有?
明明早上離開前,還偷偷親了他,現在卻悄無聲息的,不留只言片語。
段百歲掏出手機,點開和左年的對話框。
他向上翻了翻,兩人幾乎沒怎麽聊過天。
最近一條,還是左年發“床照”那次的烏龍。
他們實在交流甚少。
手機屏幕暗了下去,又被重新點亮。
段百歲手指動了動:登機了嗎?
消息發出不到一分鐘,左年回複了。
左年:還沒有,十點的飛機,哥哥到公司了嗎?吃早餐了嗎?
段百歲:到了。
想了想,他拍了一張保溫桶的照片發過去,打字:起來晚了,帶來公司吃。
左年:那是年年的耶。
段百歲:我不可以用嗎?
左年:當然可以啊,只是很意外,以為哥哥不會喜歡這麽幼稚的東西。
段百歲:不幼稚。
怎麽會幼稚?分明和左年一樣可愛。
左年:哥哥,年年剛剛問了爸爸,這次要走七天,哥哥要好好照顧自己。年年,會很想很想哥哥的。現在就開始想了。
他真是慣會說情話,偏偏還不自知。
段百歲唇角止不住上揚,回:回來提前說,來接你。
左年:好~
喝完粥,段百歲收拾好辦公桌。
羅寅在這時敲門進來,道:“小段總,準備開會了。”
“知道了。”
今天開會段言在。
會上各部門做了年終總結,又對明年做了新的規劃和調整。
段言對他們的報告倒沒多大異議,只是在會議快結束時提到,每一位藝人都有他的價值,別把小演員不當人,娛樂圈瞬息萬變,有的人能一夜爆紅,有的人能轉瞬銷聲匿跡,誰能保證頂流永遠不會過氣,小人物永沒有出頭日?眼光放長遠點,別什麽腌臢事都幫着隐瞞。
星娛成立這麽久以來,培養出來的流量之王和影帝影後能頂半邊天。
公司和藝人的合約分配合理,也從不逼迫藝人出去陪酒賣身換資源,因此長久續約的演員不少,星娛的口碑也不錯。
這次的醜聞着實把段言氣得不輕,覺得力挺容錦的高層都是腦殘,還聯合起來“欺負”他兒子。
好在,段百歲年紀雖輕,卻是非分明,并沒有被他們牽着鼻子走,多少讓段言心裏有了幾分安慰。
散會後,段言叫住了段百歲:“晚上回家吃飯,你小爸這兩天總在我耳邊念叨你。”
段百歲應:“好。”
“記得把年年接上。”
段百歲:“左年今天和爸他們回美國了。”
“今天?啊,好像是今天。”段言感嘆,“上了年紀,記性都變差了。”
倒是難得聽他服老。
在莊園陪着兩位父親吃完飯,天色已經不早了。
外面還下着大雪,許弋和段言沒讓他離開。
段百歲回了自己房間住下。
他今晚陪父親喝了點酒,不算多,但腦袋有點昏沉。
他趴在大床上不願動。
屋內靜得只有時鐘“滴答滴答”的走針聲。
段百歲攤開的手摸到了左年上次睡過的枕頭。
意識到這一點,他腦海中閃過許多畫面。
捏着枕角的手指慢慢收攏,手背青筋凸顯,最後,他還是不受控制地拉過了軟枕,将臉深深埋了進去。
他得承認,他在這個夜裏,瘋狂想念着左年。
他甚至,想在枕頭上尋到左年的味道,以此來慰藉內心的空虛和焦躁。
他以前不這樣的。
他變得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