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段百歲曾懷着僥幸的心理, 希望左年沒聽到那些傷人的話,但很遺憾,這兩天左年的反常和難過, 讓他篤定了,左年是聽到了的。

他不想逃避這個問題,他覺得兩人可以攤開了說, 他承認自己當初的幼稚和冷漠,但更想澄清, 如今對左年的心意。

左年呆呆望着他,有一種絕望又害怕的情緒上湧, 眼淚不知不覺又落了下來, 算是默認了段百歲的話。

“我們可以聊聊嗎?”段百歲坐在床沿邊,冰涼的指腹替他擦着淚。

左年擡手,用手背捂着眼睛, 說:“我不想聽……”

他太害怕了, 怕段百歲提出不如我們就這樣散了吧。

他的腦袋不夠聰明,不知道該怎麽應對這種情況,嘴也笨,不懂得怎麽為自己辯駁, 該怎麽訴說自己有多愛他, 他只能掩耳盜鈴, 只要他不聽, 他們就還有回旋的餘地。

“我那個時候,沒有戀愛的心思, 也不懂得怎麽算喜歡一個人, 你對我越好,我就越有壓力。”段百歲自顧自道, “同學說你是我的童養媳,他們每次的起哄和調侃讓我很煩,我不希望你生活的重心全在我身上,那個時候,我根本回應不了你。”

這對于左年來說,是非常殘忍的話,他忍不住哭出了聲。

“我總自以為是,覺得你還小,不懂得真正的情感,覺得你是被我幼時的承諾誤導了,讓你以為那是愛,或許你只是把我當哥哥,把那種依賴錯認成了愛情。”段百歲誠實剖開自己的內心,“我想總有一天,你會發現我沒那麽好,你也會遇上你真正喜歡的人。”

“可我,分得清啊……”左年啜泣着,“我明明就懂嘛,如果只是拿你當哥哥,就不會一看到你,就心跳加快,就不會總是在夢裏見到你,想抱你,想和你親吻,我都懂的啊,連你也拿我當笨蛋看!”

“對不起,我不想騙你……”段百歲喉頭哽塞,“但是出國留學并不是為了躲你,那是我很早就計劃好的,我從來沒有讨厭過你,我也沒想到,你真的會等我那麽久。”

“我們說好了嘛,我們那時明明說好了嘛……”左年哭得像個孩子,“我會等你啊,多久都等啊……所以你都忘了,對不對?那那個時候又為什麽同意和我結婚呢?”

為什麽要和左年結婚?

段百歲仔細回想起來,當時他面臨強制匹配,管理局要他在一周內和匹配到的Omega約會确定關系,可他不想被這樣安排。他和那位Omega見過一次,兩人并沒有共同話題,尴尬沉默坐着,看着面前的咖啡逐漸變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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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信息素契合的婚姻,段百歲并不想要。

管理局催得緊,段百歲不勝其煩。

也就在這時,左年找上了門。他拿着體檢報告,羞赧道:“哥哥,年年的腺體,已經治好了,等級還是A,A就是還不錯的意思……”

他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也很亮,段百歲一開始還不明白他的意思,只當他是來報平安,還由衷道:“恭喜你。”

可是下一秒,左年就拿出了那枚廉價的塑料戒指,真誠又歡喜道:“哥哥,你現在,可以和我結婚嗎?”

段百歲十分詫異,他第一反應是,那麽小發生的事,左年還記得?還有那枚戒指,他神色複雜問:“這個你還留着?”

他在左年臉上看到短暫錯愕,接着眼前人連耳朵都紅了,說:“嗯,這是信物,你給我的信物。”

段百歲難以言說當時的心情。他以為八年的時間足夠模糊左年的記憶,他以為左年會明白,那時候他們都還不明白婚姻的意義,所以那個承諾是荒唐的。可偏偏,左年記了這麽多年。

他并沒有立即同意左年的“求婚”,而是說想再認真考慮一下。

事實上,他也真的認真考慮了。

他詢問過許弋,當初和段言結婚,是因為認識得久還是因為百分之九十五的高契合度?

許弋很驚訝他的想法,告訴他:“我和你父親結婚,是因為愛和責任。我很愛他,他也很愛我,我們會為彼此的人生負責,和時間長短以及契合度沒有關系,哪怕你父親是Beta,我也願意和他在一起一輩子。”

段百歲很苦惱,他覺得自己并沒有遇上這樣的人,讓他不顧一切,瘋狂的人,他很彷徨。

直到有一天,他在朋友聚會中聽到某位公子哥對相親對象的調侃。

那人洋洋得意道:“不過就是一個傻子,還不好拿捏?”

周圍有人起哄:“齊岳,你沒事兒吧?傻子你都下得去手?回國以後憋久了,是真不挑啊?”

齊岳摟着兩位穿着清涼的小鴨子,笑得狎昵:“你們懂什麽?他那張臉,是真的帶勁兒,Omega的話,應該也耐/操吧,傻子好啊,傻子好哄,在床上也好調/教,想怎麽玩,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段百歲抵在唇邊的酒杯頓了下,心中湧上了不悅。

“是哪家的Omega?我認識嗎?”有人問。

“姓左……叫……左年?好像是這個名字。”

段百歲放下了手裏的杯子。

齊岳醉态橫生,伸手比劃道:“那腰,這麽點大,那屁股……”

在一片驚叫聲中,段百歲揪着齊岳的領子揮下了拳頭。

他很少打架,但現在只覺酒精上頭,眼前這人又過分聒噪,讓他煩。

那晚的事鬧得不小,齊家雖然比不上段家,但齊岳的父親在商界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一言不合給人兒子揍進了醫院,齊家若鬧開了,還得讓他上一次新聞。

段言找他談了一次心,問他為什麽動手。

他說看齊岳不順眼。

段言笑道:“你不是那麽沖動的人。”

後來段言找到了當晚在場的幾人,才了解到事情的經過。

左右誰都不占理,齊岳父親和許弋當初還談過合作,是個明白人,生意場上擡頭不見低頭見,齊岳又沒受多大的傷,這件事就被揭了過去。

也就是那時段百歲才得知,齊岳是那位左爺爺戰友的孫子,兩位老輩是過命的交情,在齊岳回國後,左長風在老友面前提起了左年,沒想到對方根本不介意左年的情況,還快速安排了一場相親飯局。

齊岳在人前表現得彬彬有禮,對左年也十分紳士體貼,讓人看不出他的本性。

而左年的乖巧以及A等級,也讓齊家不挑剔他的愚笨,兩位老人一拍即合,非常想促成這樁婚事。

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在相親,只有左年一直被蒙在鼓裏,以為只是爺爺招待客人。

得知段百歲和人打架,左年還特意煲了湯送來,他心疼問:“哥哥,有沒有傷到哪啊?”

段百歲看着他,又回想起了齊岳的嘴臉和葷話,他突然意識到,沒有齊岳,還有劉岳,周岳,王岳,左年這樣的情況,真的很難遇到善待他的Alpha。

他那麽乖,不會哭不會告狀,受了欺負也只會默默忍耐,他如果去了不好的家庭,真的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會被搓磨死。

況且,左年已經等了他那麽多年,他堅信他的承諾,而他也确實說過會保護左年,是他給了左年希望,怎麽能食言呢?八年啊,這八年,左年一刻都沒曾忘過他,是帶着怎樣的心情在等待呢?

段百歲有些動容和慚愧。

“哥哥,是手痛嗎?年年給你擦藥。”左年盯着他指骨的擦傷,起身要去拿藥箱。

他拉住了左年的手,鄭重道:“你上次說的事,我考慮好了。”

左年還有些發懵:“啊?”

“我們結婚吧。”

許弋說婚姻要有愛和責任,那他會像小時候承諾的那樣,對左年的下半生負責。

他以為僅此而已,可左年這般純真,又滿心滿眼都是他,他怎麽可能不動心?他現在對左年不僅僅是責任,他喜歡他,非常喜歡。

“真的只是為了逃避強制匹配嗎?”左年顫聲追問。

“不是。”段百歲斬釘截鐵答:“最開始只是想遵守諾言,對你負責……”

左年瘋了一般撲上來,一口咬在他肩膀,其實都沒用力,一點都不痛。

他含糊嗚咽:“不許說了,壞哥哥,嗚嗚嗚……”

“但我現在,真的喜歡你。”段百歲摸着他的後腦勺安撫,“是Alpha對Omega的喜歡,是想标記你的那種喜歡,是迷戀的那種喜歡。”

左年以為自己聽錯了,不可置信問:“什麽?”

“對不起,我好像真的很遲鈍,也不善于表達,我一直都覺得你很可愛,很漂亮,信息素很香,你總是能吸引我的注意力,讓我開始不受控制想你,想抱你,想和你親近。”段百歲無限溫柔,“你發情期不告訴我,我是有點生氣的,但我知道,是我做得不夠好,才會讓你沒辦法信任我,我想……我還要學的很多,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給我機會?”

左年呆滞了許久,才哝聲問:“這次是真的嗎?不會是為了讓我度過發情期,編來哄我的嗎?”

段百歲傾身過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騙你是小狗。”

左年由悲轉喜,哭還沒來得及收,又想笑,導致鼻涕吹了個泡,段百歲抽了濕紙巾替他擦幹淨,說:“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和我說,我們結婚了,應該坦誠交流。你可以質問我,可以朝我發脾氣,也可以撒嬌,都可以的……我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所以又笨又蠢,總讓你傷心。”

左年搖頭:“哥哥不笨……”

“那你能原諒我嗎?”

左年哭得紅腫的眼睛看向他:“雖然年年知道,不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但是哥哥忘記了約定,讓我真的很難過,我還不想原諒哥哥……”

段百歲哽了下,有些手足無措,或許他該做些什麽,去重新訂個戒指?還是鄭重地再向左年求一次愛?

“你,你可以等下再來問問……”左年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那我也不是泥捏的,我也有脾氣……”

段百歲撥了撥了他汗濕的頭發:“好,那現在你生氣,我還可以親你嗎?”

左年濕漉漉的眼睫輕顫:“只能親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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