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祝清禾的聲音小心翼翼, 是坐在海邊靜候日出的期盼，溫柔地流淌進方知予的耳朵。
落地窗前的窗簾拉開，向着海的那邊燈火如星。
方知予望着那個方向, 眼裏盛滿繁星：“收到了。”
她縮小直播間界面, 換外衣出門。
不是說定了酒店嗎，怎麽看這架勢要在海濱公園通宵？
小騙子。
知道這麽晚不放心, 要坐飛機來送她, 就不知道擔心自己孤身一人在海濱公園熬夜會不會危險。
小傻瓜。
方知予現在要去接這個小騙子加小傻瓜。
把她接到身邊。
接回家。
海濱公園和酒店只隔兩條街，方知予在江城和天興談合作的這半個月, 傍晚經常和陶冶到海邊散步。
她憑借對公園的熟悉很快找到祝清禾直播的位置, 沿着石頭臺階走下沙灘，海浪聲由遠及近，祝清禾坐在沙灘邊緣的石凳, 小路燈在她腳邊灑下橙黃色的光。
潮濕的海風吹拂長發，一首歌唱完，祝清禾對着鏡頭笑一笑, 在彈幕版面選呼聲最高的下一首。
忽然一只白皙纖長的手闖入鏡頭，手掌翻過來遮住攝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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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黑了。
彈幕：發生了什麽？！
彈幕：主播遮的嗎？
彈幕：不是禾苗，黑的時候她兩只手都在拿果汁。
彈幕：啊啊啊下首是我點的啊, 我要聽了睡覺的！qaq
漆黑的直播間傳出清泠泠的女聲：“她要休息了, 大家晚安。”
彈幕：？？？
彈幕：這不是禾苗，這誰？
彈幕：我知道了, 肯定是禾苗送耳機喜歡的那個人！
彈幕：啊啊啊這個姐姐聲音也好好聽啊！
彈幕：我想看禾苗和姐姐！！！
……
嘀。
直播已結束。
方知予按掉了直播鍵。
祝清禾含着吸管, 剛剛吸進嘴裏的酸梅湯還沒咽下去, 眸子微顫, 呆呆地望着突然出現的方知予。
方知予雲鬓沾露，身上披着月光：“怎麽半夜哄別的女孩睡覺。”
祝清禾看她看得入神：“我沒有, 我是唱給一個叫Yu的網友聽的，不知道她聽見沒有。”
幾縷青絲垂落她的胸前，方知予附到她耳邊喃喃：“那你回去親自問問她。”
海風清涼，祝清禾的臉頰微微發熱，方知予勾了勾她的手指，祝清禾跟随她站起身，走上石頭臺階。
方知予問她：“你定的酒店在哪裏？”
祝清禾喉嚨裏發出唔唔的聲音，沒敢開口。
哎呀。
祝清禾頭頂挨了一下。
她縮縮脖子，一點不疼，方知予的爆栗子跟棉花糖沾了沾似的。
“叫你騙我。”方知予哼了聲說。
祝清禾摸到她的手，被風吹得有點涼，祝清禾用雙手把它裹緊，低頭呵氣暖暖。
方知予天生體質偏涼，真的像尾小魚，水裏來，水裏去，涼幽幽。
可能是幾口熱氣暖到心裏，小魚收起了撲騰的小尾巴。
方知予眼裏盈着柔波，撫摸祝清禾的臉頰：“別再讓我擔心了，小傻苗。”
小傻苗乖乖地點了下頭。
祝清禾雖然沒有定酒店，但她知道姐姐一定不會丢下她。
回到房間，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天亮。
幸好是周日，不用上班，能飽飽地睡個懶覺，如果方知予願意，她們還能一起逛逛江城的風景。
祝清禾白天在錦城醫院打轉，晚上趕了趟飛機到江城熬夜，累得眼皮打架，但是一想到方知予對她笑了，心情就寬慰得很。
她擦着頭發走出浴室，帶出的水霧散發着和方知予一樣的香味。
方知予坐在床頭調試鯨歌耳機，祝清禾趴到軟軟的被子上，耳朵貼着她的大腿。
方知予垂眸瞥到她，沒有說話，繼續弄耳機。
祝清禾戳戳她的大腿側邊的睡裙：“禮物喜歡嗎？”
方知予珍愛地摸一摸耳機：“喜歡。”
祝清禾把臉埋進被子蹭了蹭，再仰起頭，眼睛彎彎的。
“那送禮物的人呢？”
“什麽呀。”
“喜歡送禮物的人嗎？”
方知予拿着耳機安靜，濃密的睫毛半垂着，篩落暖白的燈光。
祝清禾巴巴地望她，方知予忽然莞爾轉身：“不告訴你。”
祝清禾只能望着她窈窕的後背，吊帶裙包裹細腰，露出酥白的藕臂。
啊？
怎麽這樣啊。
祝清禾悶進被子嘀咕：“我說喜歡你，你都說收到了。”
“反正你收下了哦……”
祝清禾的聲音越說越小，方知予轉過身來，眼裏噙着笑，攏起祝清禾頸邊的毛巾，擦幹她的頭發，然後插上吹風機對着她一陣嗡嗡嗡。
溫暖的風吹散洗發水的清香，飛起來的發絲呵得方知予臉頰癢癢。
她撩開頭發絲，用梳子給祝清禾梳好，跟過年抱小年豬一樣地把她放進被窩，食指點點她的鼻頭：“累成這樣還惦記別人。”
“趕緊睡覺。”
祝清禾閉着眼睛還不服氣，話音像做夢呓語：“就惦記，就記。”
她張張嘴，追着方知予的點在鼻頭的手指要啄，方知予笑着躲開，祝清禾就委屈地哼哼。
方知予的指尖在她臉上逡巡一會，祝清禾腦袋一歪，陷進大白枕頭不動了，鼻子裏呼出均勻的氣息，小夜燈輕輕照着她白軟的臉龐。
夜色沉沉，微小的水霧還在空氣裏緩緩飄浮，方知予呼吸着有祝清禾在的空氣，心境終于安寧。
過去的二十四小時過得很忙碌，好像每個小時都裂變成好多天，一會在這，一會在那，一會難過，一會開心。
不管在錦城，還是在江城，不管鬧矛盾，還是說和好，她們都在一起不曾分離。
方知予輕柔地撫摸她的長發，祝清禾抱着一角被子，嘤嘤嗚嗚好像在說什麽。
方知予俯身貼近她，兩只手撐到她肩膀兩邊，祝清禾翕動的嘴唇發出細碎的聲音：“不要扔掉我……”
“爸爸，媽媽，不要扔掉我……”
聲音細細的，小小的，即使在夢境裏也小心翼翼，不敢大聲。
也許是因為祝清禾內心深處明白，做夢也求不來母親的複生和美滿的家庭吧。
方知予低垂眉毛，眸色深深，憐惜地撫慰沉睡之人的額角。
她又何嘗不是呢。大洋彼岸的父母或許後半生都不會再原諒她。
她不能改變孤獨的過去，但能擁抱另一個曾經溫暖她的孤單女孩。
方知予低頭在祝清禾的嘴唇淺淺一吻：“你知道嗎，你幫我走出了最難熬的日子。”
“我的小禾苗。”
“我好喜歡你。”
方知予就着俯身的動作伸手關燈，正要撐起身，後腰環上兩只胳膊，祝清禾往下一摟，把她按進胸懷。
“！”
方知予慌張地擡眼，祝清禾醒着嗎？剛才說的話她都聽到了？
心髒撲通撲通跳着，微弱的夜光裏，方知予眼前祝清禾的面容逐漸放大，突然間唇瓣柔軟的碰撞，細細研磨。
像是電流戳中腰窩，方知予軟軟地塌在祝清禾身上，擔心壓着她，連忙撐住床想要起身，可是後腰被祝清禾圈得緊緊的。
醒着嗎？
怎麽不說話？
方知予維持了一會半趴的姿勢，靜靜等待，臉頰下面緊挨着祝清禾的臉，兩個人的鼻息互相撲在對方臉上，細小的聲音無限放大。
呼，呼……
祝清禾脖子後仰，嘴唇和方知予的唇瓣拉開一點點距離，偏頭睡向另一邊，手上也慢慢松開力道，雙臂從方知予的腰肢兩側滑落。
呼，呼……
睡得很香。
“……”
方知予輕緩地起身，坐在床邊，隔着被子撫摸兩下祝清禾。
窗簾的縫隙裏，天邊隐約透出白光。
方知予打了個哈欠，眼中滿是祝清禾恬靜的睡顏，忍俊不禁。
——睡着都能強吻，霸道呢。
*
太陽照亮深色的海面，大風從浩渺的天空刮來。
早潮退落，空空的海螺在細沙裏滾了幾圈，白皙的腳從旁邊踩過，向前奔跑。
祝清禾迎着海風抓住前面飄揚的裙擺，是一條光滑的吊帶裙，在朝陽下泛着柔和的光澤，裙擺之下露出雪白的嬌膚。
視線一點點往上，纖細的腰肢，隆起的飽滿，優美的天鵝頸，方知予微微歪頭，墨雲般的長發随風飛揚，笑靥如花。
祝清禾抱住她傾倒，漫上沙灘的潮水浸濕她們的身體。
“你喜歡不喜歡我？”祝清禾問身下的女人。
“你說，你喜不喜歡我——”
祝清禾大喊出聲，強烈的欲望沖破夢境，使她睜開雙眼，現實的光亮刺激瞳孔，她下意識地眯成縫。
房間裏的遮光窗簾拉着一半，床這邊擋着光，書桌和沙發那半邊只有一層薄薄的白紗簾，方知予穿着薄荷綠的西服套裙坐在沙發，斜放的雙腿上放着打開的筆記本電腦。
“早安。”
方知予輕聲細語，眼裏盛着溫柔的笑，黑色直發攏在一側胸前。
“早早早安！”
祝清禾眨了幾下惺忪的睡眼，模糊的視野逐漸清晰。從外面的光線來看這會已經中午了，她揉揉頭發，拉起被子準備下床，低頭不經意地一瞥，發出驚呼，鑽回被窩錯愕地眨巴眼。
光，光的。
雖然散開的浴袍還在她屁股底下，已經被她睡扁了。
但是她光溜溜的只有一條印花是水蜜桃的三角褲。
祝清禾在腦子裏過了幾遍昨晚回房間以後的記憶，洗澡，上床，聊天，聊着聊着睡着了。
沒有其他的了啊。
而且她睡得很好，中途都沒醒過。
祝清禾抓了把炸開的頭發，鼓足勇氣結巴：“姐，姐姐，我們……”
方知予從電腦裏擡起頭，語氣嬌嗔：“叫我什麽呀。”
“？”
這，這種撒嬌的态度……
祝清禾心跳瘋狂加速，活動雙腿沒有不适的感覺，雙手也沒什麽異樣。
她探出被子小聲試探：“小魚？”
方知予氣定神閑地微笑，頗為愉快地抿了一口玫瑰紅茶：“嗯？”
祝清禾語無倫次：“我，呃，昨晚……那個，我睡覺好像忘換睡衣了。”
她從被窩裏撈出浴袍，在被子裏穿上，找到床腳的拖鞋，站起身。
這是一間大床房，床上只有一床被子。
祝清禾吞了吞喉嚨，邊走路邊找挂在袍子上的腰帶，方知予走過來幫她撩起帶子，雙手環過她系了一個蝴蝶結。
後背蹭到柔軟，祝清禾的耳根微微發熱，方知予見了別開臉頰低眉：“晚上那麽霸道，白天比別人還害羞。”
“？”
祝清禾有點犯暈。
所以她和方知予……
“小魚，昨晚我們？”
方知予背過身，擡手緊了緊衣領，兩只耳墜輕輕搖晃：“不跟你說啦。”
祝清禾暈乎乎地走進浴室擠牙膏，看着鏡子裏泛紅的自己呆呆刷牙。
完全沒有成年人體驗後的感覺。
可是從方知予的反應來看像是有過了。
腦子好亂！
噗嗤。
一聲輕笑。
祝清禾疑惑地轉頭，方知予站在浴室門口笑容嬌俏。香風徐徐而來，方知予從後面摟住祝清禾親吻她的側臉。
“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