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流言

流言

靳貴覺得很愧疚,他帶着人在後方圍剿,卻被江川跑了。

戚遇歡靠床半坐着看着面前低着頭的靳貴,他想起邢科。那個總是很有朝氣,因為自己受傷會掉眼淚的大男孩兒。

戚遇歡微微調整了下身體,開口道:“這件事不怪你,你是按照計劃行事,若真是出了差錯,那也是我的計劃有問題。況且,靳副官,我現在不是團長,你也不必總跟我行禮。”

靳貴垂着頭,說道:“屬下沒有攔着師座,這是屬下的錯。”

戚遇歡被他這個下屬語氣說的也是無奈,扭頭看了眼解秋夷,道:“你先出去吧,我休息會兒。”

靳貴行了一禮,轉身走出去。戚遇歡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掀起被子坐起身,捂着下腹緩緩的下床走到解秋夷身邊,手剛觸到他的臉,解秋夷突然睜開眼,緩緩的開口:“這算是突襲嗎?”

戚遇歡一愣,手指停在他臉頰處,道:“什麽時候醒的?”

“你教訓靳貴的時候。”

戚遇歡收回手指,道:“我沒有教訓他,只是不要讓他一直對我行禮。”

解秋夷一笑,沒有血色的嘴唇上下輕啓,輕聲說道:“低下頭來。”

戚遇歡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懂,可漸紅的耳尖出賣了他。解秋夷也不說話,只看着他笑。戚遇歡深吸口氣,擡眼瞧了瞧門口,捂着下腹傷口,低頭湊到他臉前,嘴唇印上他的。

解秋夷閉上眼,用感官來感受活着的戚遇歡,溫熱的溫度在嘴邊蕩開,這是極淺又小心翼翼的吻,吻的心都要融化。

淺吻罷,解秋夷瞧見戚遇歡的耳朵已經通紅,忍不住笑起來:“再吻下去,你會不會熟透了?”

戚遇歡皺着眉緩緩直起身,瞧着解秋夷,想說些狠一些的話,卻沒說出口。

解秋夷看了看他捂着的傷口,伸手把他的手拿開,指着纏繞在他腰間的繃帶,道:“這跟我,是不是一樣的?”

戚遇歡低頭看着自己的傷口,想了想,道:“你被貫穿,我沒有。”

解秋夷撇撇嘴,看看他右手,道:“醫生怎麽說?”

戚遇歡不在意的擡了擡右手:“沒什麽,養着就是。”

解秋夷瞧他這毫不在意的樣子,嘆口氣,皺着臉小心翼翼的朝旁邊挪了挪,而後拍拍空出來的位置,道:“來,上來。”

戚遇歡眉頭微皺:“靳貴随時會進來。”

解秋夷一笑:“你覺得靳貴會猜不出?”

“解叔叔一會兒大約也要過來。”

解秋夷伸手輕輕拽了他一下,戚遇歡無奈只好順勢躺在他身側,解秋夷滿足的将他摟在懷裏,在他耳邊輕聲道:“現在戰亂不适宜與我父親明說,等打退日本人,我就求父親成全你我。”

戚遇歡想說,他不在意。可卻明白這是解秋夷對他的承諾。猶記得他從德國歸來跑上海接自己走時,他在火車上說的那句今生唯你。

以前戚遇歡不敢想,因為他背負的使命太多太沉重,現在被摟在解秋夷懷裏,溫度感知叫他流連忘返。

戚遇歡右手手筋被打斷,即使複原也無法回到曾經的靈敏度,解秋夷在沖着醫生發脾氣,戚遇歡活動了下右手,輕輕拍了下解秋夷,然後對着醫生道:“謝謝。”

然後拉着解秋夷從醫院走了出去。

解秋夷仍然很生氣,坐上軍車時還在發火:“那些混賬東西不清楚你的右手有多麽重要!他們一句治不了就想要打發我,中國醫療救不了那我們就去國外!”

戚遇歡扭頭看着解秋夷,忍不住笑起來。解秋夷聽見戚遇歡笑聲,皺眉看他。戚遇歡很少笑的這麽明朗,左邊酒窩都顯了出來:“右手打槍不靈敏,還有左手啊,你不要忘了我左手也很厲害的。”

解秋夷看着戚遇歡,火氣也慢慢平複下去,伸手把他右手握在手心,手背上子彈留下的疤痕很顯眼,摩挲了幾下,道:“以後戰亂結束,我一定帶你到國外做手術。”

這是解秋夷給戚遇歡很多承諾中的一件,戚遇歡從未懷疑過解秋夷會無法實現它。

如果一切都這麽順利的話。

*

日特被基本瓦解後,上海日報用了大篇幅的報道來宣揚這件事,其實原本這件事并不受關注。

國民黨需要一個鮮明的英雄形象來受表彰,好用來鼓舞士氣,為宣傳做出一個好的題材。

解秋夷回到師部,辦公桌上就躺着一個表彰書及一枚獎章。

表彰書是委員長親自寫的,大體意思是戰亂時期,不便親自授章,但代表南京政府對解秋夷在上海的工作表示極度滿意,如此雲雲。

解秋夷拿起獎章,是二等授章,解秋夷掂起來擡眼看着戚遇歡,道:“這是你的。”

戚遇歡笑着搖搖頭,走到解秋夷辦公桌一側擺着的镂花木椅邊坐下,掂着茶壺倒了水,說道:“你我都不是看重名利之人,心裏都清楚委員長這時發這個獎章意味什麽,可這個獎章也同時是你未來軍職晉升的墊腳石,且有大用處呢。”

“我會想辦法讓你官複原職。”

“不必,這樣就挺好。若當真複了職,你我之間就有太多身不由己。”

解秋夷嘆氣,個中道理他也是清楚,可又替戚遇歡可惜。還正要準備說什麽,靳貴從門外急沖沖走進來,模樣有些氣急敗壞。

解秋夷挑眉看着他,靳貴剛站定,就帶着氣憤開口說道:“現在市井流傳戚團長是日本間諜,先前詐死是為了躲避追擊!這是什麽混賬言論,當真是氣死人,他們是不知道戚團長在日本手下如何九死一生,現在倒上下嘴皮一動,什麽髒水都能潑了!”

解秋夷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扭頭看了眼低頭喝茶的戚遇歡,轉而看着靳貴,道:“市井都在說?”

“對,今日屬下巡邏路過一處,就聽見有人在議論,着實把屬下氣壞了。”

解秋夷還未開口,戚遇歡倒先說了話:“靳副官,再說一次,不要再叫我戚團長。現在按軍銜來說,我是你下屬,直接叫我名字便可。”

靳貴瞬間就噤聲,他向來對戚遇歡有一股莫名畏懼,叫他直呼戚遇歡其名,這刀架在脖子上都是叫不出的。

解秋夷本聽見這個消息心裏有些煩躁,可見他二人這來回對話又覺得可笑,對戚遇歡說道:“你這是難為他,起先你做302團團長時,他便知道你。現在軍銜雖然有所變化,可讓他直接稱呼你名字,強人所難了。”

靳貴連連點頭。

戚遇歡放下手中茶碟,看着解秋夷說道:“可這本就流言四起,他再叫我團長,這豈不是更落人口實?”

解秋夷想了想,對靳貴道:“以後見了遇歡,叫副官便是。”

靳貴一愣,解秋夷又道:“市井之言不可信,我們也不用出面表示什麽,遇歡究竟如何,自然有人看在眼裏。你去忙吧。”

靳貴應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

解秋夷扭頭看着戚遇歡,而戚遇歡也正與他對視。

解秋夷垂下眼,又擡眼看他,道:“我曾說過,我會把所有知道你身份的人,都殺了。”

戚遇歡微微一笑,并不答話。

他也曾考慮過白小南會不會為自己留後招,他曾為日特賣命這件事不可能會随着白小南的死就這麽煙消雲散。現在上海市井已經開始流傳,代表有人在背後操縱。

解秋夷現在想壓下這件事,恐怕是難上加難。

況且戚遇歡也并不希望解秋夷因為自己手上染太多不屬于戰亂時代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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