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盛雪

柳棉輕，天空晴。

即便是在上輩子，蘇泯也是不曾有過這樣的親昵動作，饒是葉眦這個女流氓，都有一絲把持不住，她慌慌張張的将葉灼秋塞給她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手中揚了揚。

漆黑色的請帖上面，印着幾個燙金大字，看起來霸氣中帶着一絲張揚。

上面幾個明晃晃的大字落入兩個人的眼中——盛雪樓。燙金大字旁邊落着幾滴墨跡，那幾個墨點組在一起，倒像是寒梅盛雪一般。

盛雪樓。

她看了蘇泯一眼，然後打開了請柬，裏面正寫着，三月十六，盛雪樓拍賣，拍賣的，都是一些個武功秘籍或是神兵利器，可是葉眦眼神一凝，落在最後幾個字上面，一劍清霜。

清霜劍麽。

可是，葉成歡不是說過，清霜劍是在賀長垣手中嗎？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什麽盛雪樓中？

她秀眉微皺，像是湖中央的水波。

“怎麽了？”蘇泯出口問道，将她的意識喚了回來。

葉眦回過神來，晃了晃手中的請柬，“哎，阿泯，咱們去這盛雪樓看看？”三月十六，不就是後天嗎。

蘇泯依舊是沒說話，轉過身：“走吧，你想去便随你。”

葉眦一笑，幾步跟了上去。

西邊，盛雪樓，霞光漸至，閣樓被大樹遮掩住，微微帶着一些涼意，大樹掩映之下的閣樓窗邊，一個女子正坐在窗邊。

紅色長衫，用金線勾出一朵碩大的牡丹花，女子肌膚勝雪，人比花嬌，被風一吹，發鬓間的金色簪子，叮當作響。

長衫開叉，将一雙細膩修長的大腿露了一半在空氣中，可就是在這時候，女子雪白的脖子上，無故出現了一條血痕。

女子眼神一滞，然後看向窗外，神情淡漠，倏而又染上妩媚，再回過頭時，那條血痕竟然消失不見。

朱唇輕啓，如露菡萏，女子撩了撩耳邊的碎發，露出小巧好看的耳垂來。

“二十年，也是足夠了。”

“是啊，該付出代價了。”蒼老的聲音響在閣樓裏，顯得格外詭異，略帶着沙啞，像是發潮了的銅鈴。

那個蒼老而又詭異的聲音繼續說道：“只可惜，葉成歡沒有來。”屋檐上似乎有鈴铛響起，叮鈴作響，經久不息。

女子笑了笑：“葉成歡麽，總有機會的，況且，葉灼秋不是拿了張去麽。”

她将頭靠在窗邊，一陣風過，閣樓裏再沒有任何響動，這時候，女子攤開右手，十指纖纖，指尖泛紅，竟然一條長蟲從中漸漸爬了出來。

女子眉頭緊鎖，雖然在極力忍耐，可也看得出來，其中疼痛，并非常人能夠受得了的。

“出去吃點東西吧，小寶貝。”血紅色的長蟲從窗外跳了出去，女子笑了起來，像極了她衣衫之上繡着的金色牡丹，妩媚至極，誘人至深。

這種女人，就是一種毒。

觸之即死的穿腸毒。

女子伸手合上窗戶，朱唇惹眼，因為她的動作，大腿上雪白的肌膚，讓人遐想萬分，她走出閣樓去，霞光被夜幕淹沒，樓下朱紅的大燈籠，幽幽映照在大門口，朱漆大門上懸挂着一個碩大的匾額，堪堪能夠看得到上面的幾個字。

盛雪樓。

燈火幽微，樹影幢幢，盛雪樓外，人影浮動，空寂的樹下，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倏而才見到了人影。

走在前面的那個姑娘，一身碧衣，被朱紅色的燈火照得稍顯詭異，後面站着一個男子，身材修長挺拔，面色如霜，俊俏非凡。

盛雪坐在二樓的栅欄上，正好可以看明白大門外的情形，她朱唇微挑，眼神添了三分妩媚，像極了她身上的那個金絲牡丹。

“哪裏來的客人，是打尖還是住店啊？”聲音入骨，嬌柔妩媚，簡直是酥到了骨頭縫裏了，聽得葉眦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盛雪眸光閃過，落在身後的蘇泯身上，然後又移了開來，直勾勾看着葉眦。

葉眦笑嘻嘻的拱了拱手，廣袖随着動作而輕輕舞動，她笑意帶在臉上客氣地說道：“老板娘，自然是住店的，你瞧瞧這附近，不就只有這一家客棧嗎。”她擡起眼皮來，在朱紅燈籠之下，正好可以看清楚這家客棧。

微彎的屋檐上挂着銀鈴，被風一吹，叮鈴作響，在靜谧的夜裏，響得格外詭異，客棧有三層樓，裏面大概是很大的。

金鈴作響，小小的鈴铛被風吹的在屋檐上打旋兒。

盛雪用一雙纖長細手撐住下巴，微微一笑，身子在不經意間勾起，露出了胸前一大片美好的風光來。

葉眦下意識的往蘇泯看去，剛想伸手捂住他的眼睛，就聽到盛雪樓的朱漆大門，“嘎吱”一聲被打開來。

一個佝偻着身子的老頭，站在裏面，眼睛上許是被人砍了一刀，留下了深深的疤痕，那只右眼，也是徹底廢了，老頭像是禁不住外面的微風似得，咳嗽了兩聲，帶着沙啞的聲音說道：“兩位客人，裏面請。”

他的聲音，總是讓葉眦情不自禁的想起毒蛇，穿梭在草地上發出的聲音來。

盛雪在樓上“呵呵”笑了兩聲：“忠叔，兩間上房。”盛雪眼中突然升起玩味來，唇畔笑容更盛，“還是說，一間？”

“一間。”

“那姑娘怎的不好好穿衣裳？”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前面一句是葉眦說的，後面一句是蘇泯說的，他目光看着葉眦，不願再擡頭看去，像是樓上有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

“一間？”蘇泯目光一滞，似乎是反應過來她剛剛是說了些什麽。

葉眦目光坦蕩，往前挪了一步靠近他，壓低了聲音，“阿泯，你長居少林，不知道這江湖險惡，你看這家店，看着就不太正經，難保不是什麽黑店。”

蘇泯目光依舊不動。

葉眦繼續忽悠：“阿泯，我這是為咱們好，上面那個女子，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要是我……要是我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

他目光微動，擡了擡眼皮，又趕緊看向了葉眦，松了一口氣，道了一句：“一間便一間罷。”葉眦對着他的眼睛，眉眼一彎。

蘇泯這麽容易便應允了下來，的确是有一些讓人捉摸不透，葉眦隐隐覺得，這一輩子的蘇泯，和上一世簡直就是兩個人。

看着現在這模樣，蘇泯簡直就把她寵上了天，她要什麽，蘇泯都會應允下來。

她笑得更加燦爛，伸手去拉蘇泯的手，準備進去，蘇泯雖然反應不夠快，可是一遇上她吃豆腐的時候，卻是極快的，兩步閃躲了過去，自己一個人往盛雪樓裏而去。

什麽寵上天，都是錯覺！

她撅了噘嘴，進去之前，擡頭看了一眼二樓上的妖豔女子，樓上的盛雪眉眼間都帶着妖氣，那雙白花花的大腿，更是讓人遐想萬分。

“老板娘，啧啧，身材不錯呀。”她眼中流露出一抹豔羨來，在看到盛雪越加妖氣的笑意之後，嘴角一勾，道：“只可惜，年齡大了一些。”

盛雪：“…”

葉眦也不知道是懷了個什麽心态，心中覺得舒暢了不少，連眉梢都擡高了不少，撣了撣衣衫上莫須有的灰塵，跟在蘇泯身後走了進去。

這盛雪樓外看着清寂，可是沒想到進去之後，場景香豔，一看就不像是個正經的客棧，觥籌交錯，紅綢蹁跹，香粉味濃，是的蘇泯腳下一頓，臉上竟然浮現了紅暈。

葉眦看在眼中，只覺得這樣的蘇泯可愛得緊。

“這些人，在江湖上的面子，可不小吶。”她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些人，竟然都是在武當遇害之後，離開武當山的那一群人，每個都是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人，卻沒想到，到了這個地方，統統都像是□□□□一樣。

蘇泯嗤了一聲，将腦袋歪向一邊，所謂眼不見心為靜。

可是蘇泯不去招惹她們，可是卻有人來招惹他，一個穿着薄衫，裏面肌膚若隐若現的女子扭着身軀而來，模樣招搖妩媚，手中拿着一杯酒，酒香四溢，聞者人醉。

“好俊俏的少年郎，何不與妾身飲了這杯酒？”女子媚眼如絲，像是沒有骨頭一樣，直直往蘇泯身上倒。

蘇泯眼神如刀，就差真的掏出一把刀來，給這個女子一刀了。

偏偏那女子還不認為這是警告威脅，還以為是蘇泯獨有的情趣，可是沒有等到蘇泯動手，葉眦手中刀出鞘，冰涼的觸感握在手中，幾步向前。

人很快，刀也很快，比人的思緒要快上許多。

杯盞落地，酒水四濺，引得周圍的那些個男男女女回過頭來，女子捂着脖子叫了一聲，尖銳的聲音穿破了盛雪樓的屋頂。

她放下手來，血溢了出來。

葉眦站在蘇泯生身前，眯着眼睛，明明一副慵懶肆意的模樣，可是眼神裏的殺氣卻是不容忍忽略，她擡起手來，手中刀薄如蟬翼，銀光爍爍，銀光之上，沾着血光，她冷冷哼了一聲，眼神冷冽的看向脖子上正流血的女子。

此刻，連妩媚都不想要裝了。

“老娘的男人，豈是你這樣的人能夠染指的？”她眉眼上挑，不悅與威脅彌漫而出，屬于強者的波動，顯露無疑。

此時的葉眦，一心撲在面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女人身上，卻沒有看到，身後的男子，桃花眼中，笑意一閃而過。

女子臉色一白，繼續捂着自己流血的脖子：“你、我這樣的人怎麽了？”

葉眦眼神愈加肆意，三分妄為被嘴角的弧度勾起，她突然間笑了笑，一字一句的說道：“人、盡、可、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