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丈母娘看女婿（上）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每天晚飯的飯桌上，母親不是旁敲側擊打探我的“男朋友”，就是勸說我去見見歐凱文。幸好她白天要去工作，否則日子就沒法過了。
在關古威去B市之前，我請他和莫筱筠一起吃了一頓飯。莫筱筠問起那個約會，我只說對方就是想見見我本人，請我吃頓飯，沒什麽別的意思。心裏還是有些愧疚，畢竟這麽多年，我和莫筱筠之間從來沒有秘密，連我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麽要隐瞞。
第一次約會之後，歐凱華就從我的世界裏消失了。我在搜索引擎裏搜他的名字，并沒有找到什麽像樣的結果。點進他的微博，頁面也還是空白一片。
也想過主動聯系他，可如果消失是他的本意呢？
我竟然會為了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男人患得患失，太不像話了。
于是我沒日沒夜地囤起了新文，不給自己機會胡思亂想。
第六天，我只想起了歐凱華兩次，點進他的微博一次，我想我應該很快就會忘記他的存在了。
第七天的中午，我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伸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撈進被窩，歐凱華的未接來電讓我瞬間驚醒。
腦子還未轉過來，身體已經很誠實地回撥了出去，直到歐凱華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邊，我才後知後覺地從被窩裏跳起來。
“喂……你找我？”聲音很沙啞，我後悔自己太迫不及待。
他的聲音染上了笑意：“剛睡醒？”
“嗯……我一般會寫文到後半夜才睡，所以起得也晚。”我解釋道，希望他不會覺得我是個游手好閑的懶人T^T
“今晚有空一起吃飯嗎？”
“嗯？”也許因為之前的一個星期他消失得太徹底，這會兒我又有些措手不及。
“我明天要回B市，走之前想再請你吃頓飯，如果你賞臉的話。”
“好啊。”我答應得五味雜陳，明明很高興，卻又很失落。
“那晚上六點，我來你們的小區門口接你。”
“好，晚上見。”
因為歐凱華的這通電話，整個下午我都心不在焉，最後把自己的衣櫃翻了個底朝天，找出去年在奢侈品店買回來幾乎不怎麽舍得穿的白色長袖蕾絲連衣裙，配上裸色的紅底高跟鞋，看起來端莊又淑女，只不過在十月的夜晚好像稍微單薄了一點。
五點五十分，我在風度和溫度之中毅然選擇了風度。
但是一走出門，撲面而來的涼風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我咬緊哆嗦的牙齒，給自己加油打氣。
灰色的卡宴停在那天我下車的地方，我無視保安興味盎然的目光朝它走去。
歐凱華下車繞過來為我開門，他依舊穿着白色襯衫黑色西裝，只不過今天妥帖地打了一條黑底白紋的領帶，愈加氣度不凡。
我們真相配，我在心裏喜滋滋地想。
到了餐廳就更确定自己做出了正确的選擇。
這回他帶我去的是全球知名的牛扒館，大概是因為通過上一頓飯發現了我肉食動物的屬性。這家餐廳貴且難訂，不知道他是怎麽訂到的。
所有主菜的價格都是四位數，他卻考究地從頭盤點到甜品一樣不落。
雖然價格不菲，但飯我總還吃得起，于是對他說：“上次你請了我，這頓飯就讓我請你吧。”
他端着無酒精的香槟啜飲，優雅的舉止好看得犯規，迷人的笑容更加讓人難以抵抗：“我邀請你吃飯，自然是我付錢，不用在意這些。”
“那……”我大膽地說，“下次讓我請你吧。”
“好，什麽時候？”他放下酒杯，微笑地看着我，眼神半真半假，如同蠱惑。
“唔……你下次什麽時候回S市？”
“這次回去會比較忙，可能要久一點。”
“哦……這樣啊……”我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掩飾自己的失落。
“先欠着，總有機會還。”
“對了，這樣問可能會有些冒昧……你認不認識歐凱文？”
他面露驚訝：“是我弟弟。你認識他？”
還真這麽巧，我苦笑道：“據說你們家的鄰居認識我表姨媽的前同事。”
歐凱華微微皺了一下眉：“我和凱文都自己在外面住，并不太認識什麽鄰居。”
“大概是你父母的意思，他們交換了我和歐凱文的照片，想讓我們兩個相親。我看了我媽給我的照片，覺得跟你挺像，名字也像，所以就猜到了。”
他笑了一下，目光有些冷：“我父母是挺為我和凱文的婚事着急的，不過你才二十二歲，就已經要相親了嗎？”
我無奈道：“我媽嫌我沒有正經工作天天待在家礙眼，想早點把我踢出去。”
“不考慮搬出來住？寫作的話，會需要一個清靜的環境吧。”
“也想過，不過一來，我父母很傳統，認為女孩子出嫁前還是應該好好待在家裏。二來，我從小沒有離開過家，自理能力不怎麽強，一個人在外面住心裏也挺沒底的。”
他半晌沒出聲，我正開始為冷場而尴尬，他突然問：“所以你覺得凱文條件怎麽樣？”
我的心因為這句話沒來由地沉了一下，面上還是扯着笑：“沒怎麽樣啊，相親什麽的，我覺得太現實了……我媽倒是滿意得不得了，覺得他工作好樣貌好家庭背景也好，什麽都好，還說……”
說得太順溜，差點把她對歐凱華的評價也一并說了。不過歐凱華似乎聽得挺有興趣：“還說什麽？”
“呃……”我遲疑了半晌，覺得不太妥當，卻又擋不住好奇，“我沒別的意思啊，就是好奇，我媽說你資産過億，是真的嗎？”
他笑，卻沒有半分得意的意思，只是淡淡地說：“差不多吧。”
雖然他的談吐舉止、氣質品位、闊綽的出手，以及那輛保時捷卡宴都能反映出他的財富，可真親耳聽到，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沒想到自己竟能認識這樣的成功人士，也難怪我媽會那樣說。
“我媽說，你和歐凱文都是單身，但是你這樣的我就不要高攀了，看來她說得挺有道理。”最後一句是玩笑，是自嘲，也是讓我惆悵的真心話。
“所以你覺得，我這樣的男人應該找什麽樣的女人呢？”
“普通的女孩子跟你在一起會有壓力吧，估計你也看不上……可能，女明星？”
“我父母也很傳統，對演藝圈總有些偏見，我要是找個女明星，他們一定不會讓我帶她進家門。”
“這樣啊……還真難。”
“是啊，真難，所以我一直沒結婚。”
我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
“打算見一下凱文嗎？”他看着我問道。
“我騙我媽說，我有男朋友了。”
“她相信？”
“不怎麽相信，非要見人。我本想找關古威冒充一下，可他現在進演藝圈了，我媽大概也不怎麽能接受我找個藝人……別的男性朋友，要不就是有女朋友了也不太方便找人家做這種事，要不就是沒有熟到這種份上。算了，先拖着吧，大不了以後實在拖不過去了就說分手了。”
歐凱華靜靜地聽我絮叨，沒有說什麽。
沒有了第一次的拘謹，這次聊得比上一次更愉快，結束的時候竟還意猶未盡。
走出餐廳，秋夜的涼意令我一個激靈，歐凱華的外套穩妥地落在我的肩頭。外套上留有他溫暖的體溫，還有似有若無的古龍水香氣，每一樣都讓我神魂颠倒。
我擡起頭，撞上他在夜色中光輝熠熠的眼眸和柔和的神情，心跳加速。
車窗外是倒退的路燈和斑駁的樹影，車廂裏男人的溫度和氣息将我牢牢地包裹。真希望這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一直到世界的盡頭。
車停在小區門口，他依然紳士地走下車為我開門，我滿心失落地下車，卻被身後熟悉的聲音吓破了膽：“若绮？”
我和歐凱華同時應聲望去，身後朝我們走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我媽，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西裝上，若有所思，我頓時有了一種被捉奸的感覺。
“媽，你今天……怎麽這麽晚回來……”
“今晚我幫學校組織退休教師聚餐啊，你忘了？”她用審視的目光看着歐凱華，“這位是？”
歐凱華沒等我說話，就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阿姨您好，我是歐凱華。”
在兒女的終身大事上，做母親的往往擁有驚人的敏感度，我媽只用了一秒鐘思考，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是歐家的長兄吧！前兩天還聽熟人說起你們兩兄弟。”
“剛才吃晚飯時聽若绮提起了。”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若绮”這兩個字上，驚覺情況完全朝着我能控制的方向背道而馳。
“既然來了，就上來坐一會兒吧。”她用的是長輩式的命令口吻。
“媽！”在事态失控前我必須要站出來，“他明天要去B市，已經這麽晚了！”
“坐一會兒又不會耽誤很久。”母親狠狠地瞪我一眼。
“好啊，如果不耽誤你們休息的話。”歐凱華竟然答應了，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好，我先上去，”前面半句慈祥的語氣是給歐凱華，後半句命令式的給我，“若绮，你陪小歐停好車帶他上來。”
我怔怔地看着她走進小區的背影，整個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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