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靠近一點點（二）
快到餐廳的時候，黎華接到他朋友的電話。我們挨得太近，車裏又安靜，電話裏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喂，到了嗎？”電話裏的男人說粵語。
“就在門口了。”我第一次聽到黎華說粵語，果然很動聽。
“哦，那我在門口等你吧，跟你說一聲，我帶妞了。”
“好，我也帶了。”
“卧槽！”男人在那邊大呼小叫。
黎華毫不留情地挂斷電話，想了想，對我說：“Charles的性格比較……”他很巧妙地留了個白，“你可能要習慣一下。”
說完這句話，車停了下來，我一下車，就看到餐廳門口的男人帶着個外國女人站在那裏。
“Oh my God！你真的帶了個妞！”Charles目不轉睛地打量着我，用粵語感嘆道。
他的頭發梳得很整齊，胡子刮得幹幹淨淨，典型香港男人的打扮。他一直笑着，笑容裏帶着點痞氣，像個纨绔子弟，是很多女孩子會喜歡的類型。
“靓女你好啊，我是Charles，怎麽稱呼？”他笑笑地用粵語對我說。
不等我回答，黎華搶先說：“跟她說國語，或者英語也行。”說着用眼神向我确認。
我意識到剛才可能聽到了那個香港演員跟我搭讪，誤以為我不懂粵語。本想解釋，但有外國人在場，我還是說了英語：“我叫方若绮，叫我若绮就可以，你朋友聽得懂國語嗎？我們說英語也沒問題。
“哦哦，不好意思啊，”他換成了英語，“我們說英語吧，這是Libby，美國人，她只會說英語。”
“你好Libby，很高興見到你。”
棕發碧眼的美國女人外套裏穿着一件低胸的連衣裙，胸前的風景十分可觀，不要說是男人，我身為一個女人都不自覺地要多瞄兩眼，順便為自己汗顏。可打從我們下車，這位大胸美女的目光就肆無忌憚地停留在黎華身上。
“你好，”她敷衍地跟我打招呼，風情萬種地對着黎華說，“嗨，你是Leon吧，很高興見到你。”
黎華又露出那無懈可擊的完美笑容：“你好，我們進去吧。”
Libby被他一笑，神情愈發嬌媚。
沒眼看，我轉頭走進餐廳。
直到入座點完菜，Libby的目光還是在黎華身上流連，而Charles則一直盯着我：“美女，你到底是怎麽追上他的？”
“啊……是他追我的……吧？”我被他問得遲疑，看了身邊的黎華一眼，他滿目寵溺地點點頭。
“我去！真是活久見啊！我從高中認識Leon開始，就看着他成天被各種女生追在屁股後面，還從沒見過他追女人的樣子。”
“不會吧……”我回想了一下黎華這一路來的各種套路，深表懷疑。
“真的！高中時每天都有女生來我們班門口堵他，甚至有放學一路跟着他回家的。到了大學，外國妞竟然也好這口，她們多熱情啊，”他這樣說着，身邊的Libby一點也不覺得被冒犯，仍舊對着黎華猛抛媚眼，“向他表白你知道都送什麽嗎？”
“什麽？”
“避（和諧）|孕|套！”
“……”我想問用了嗎，見黎華笑裏藏刀，不敢造次。
“但是沒想到最後會被Amy搞定。”
“Charles！”黎華終于忍不住發聲制止。
Charles倒好像更來勁了，我漸漸體會到了進門前黎華那個意味深長的留白的意思。“怎麽？不能提前任啊？說起來Amy也真的是有毅力啊，從一進大學就開始追他，追到他畢業那一年，Amy低他一屆，就對他說請多給我一年時間，等我來你身邊……感人吧？”
這樣的深情和執着，的确令人嘆服，可我心底還是泛酸。“嗯。Amy是美國人嗎？”
“不是，跟Danny一樣是臺灣人。”
“Danny是誰？”
“咦，你不知道啊？我們兩個，還有Danny和Allen，在大學的時候組了個樂隊玩。”
“樂隊？！”我很驚訝，立刻想起黎華的別墅裏放着一架鋼琴，我一個人住在那裏的時候彈過幾次，音色飽滿圓潤，一聽就是悉心保養調律的。
他從來沒有告訴過我這些事，我也沒來得及問他，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太少，彼此還不夠了解，現在聽到他過去的愛情，突然很嫉妒。
“我和Leon一起考到賓大，在那裏認識了Allen和Danny，那四年，我們一直在一起玩音樂，”Charles的臉上流露出了懷念，“結果現在，Allen留在美國，Danny回了臺北，我在香港，Leon去了內地，畢業後就再也沒湊齊過。”
黎華說：“我前兩個月在美國見了Allen，現在他應該忙着帶兒子。”
“轉眼都第二個了，帶孩子有這麽好玩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別！結婚我都沒興趣，別說孩子了，我只對造孩子的過程有興趣。”Charles說得露骨，黎華習以為常。
男人在一起，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快吃完的時候，我去洗手間，Libby也起身一起去。
從隔間裏出來洗手，她倚在洗手臺邊抽煙，煙味嗆得我往後縮了一下，她笑得肆意：“嗨，親愛的，Leon是我見過最英俊的男人，你真令人嫉妒。”
我朝她友好地笑了笑。如果她不是那麽明顯地表現出對黎華的興趣，我會很高興聽到這番話。
“他在床上的表現怎麽樣？”
從在餐廳門口看到她胸前的那條溝起，我就知道她作風開放，只是沒想到到這種程度。
“別這麽大驚小怪地看着我，你知道，這樣的男人是不可能不引人遐想的。”
我其實很想對她說，Charles和黎華關系這麽好，你這樣挺混蛋的，但女人之間的談話，也許不該小題大做，于是擺出無辜的表情：“其實跟他在一起這段時間挺累的，幾乎就沒怎麽好好睡過覺。”
她愣了一下，我徑直從她面前走出了洗手間。
回到座位上，就聽到Charles用粵語說：“你不懂，找個床上好用的比找個床下好聊的難多了。”
他和Libby真是絕配。
我充耳不聞，默默地吃已經上桌的甜品。Libby在我後面走回來，玩味地打量了黎華一下，也開始沉默地吃烤布蕾。
黎華顯然不想再繼續話題，但Charles以為我和Libby都聽不懂他們的談話，壞笑着問黎華：“你的妞怎麽樣？”
我頓了一下，黎華沒有回答，我低着頭也不知道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該不會……還沒睡吧？哎，兄弟你這樣不行啊……你知道Susan吧，就是我前兩年睡過的那個高妹。”
“你睡過那麽多妞，記不得。”
“她剛好跟Amy是同事，她說Amy告訴她，現在的男人太讓人失望了，要麽就是有心無力，要麽就是有力無心。你說，你是哪一種？”
“你收聲吧。”黎華警告他。
Charles絲毫沒被威脅到：“Susan說，Amy在你之後只交過一個男朋友，是美國人。西方人你懂的……做兄弟的，必須要保住你的名聲啊，所以我告訴Susan，你是有力無心的那個，性冷淡總比性無能好，對吧！現在不是還流行什麽禁欲系嗎？”
“咳……”一口栗子蛋糕嗆進氣管，我沒能忍住，猛地咳出聲來，三雙眼睛一下子都看過來。
黎華溫柔地拍着我的背給我順氣：“慢慢吃，喝點水。”
我喝了一大口水，不好意思地看着他們，弱弱地用粵語說：“那個……其實我會說粵語。”
“靠！”Charles大叫一聲。
然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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