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國貨大王（四）
第72章 國貨大王（四）
到家後, 田譽聽得自家老爸在給黎念譽講故事，笑了笑自顧回書房。等到忙碌的媽媽回家，他才将兩老請到書房, 認真訴說勝達商戰的事情。
田母聞言立馬面露擔憂, 小心翼翼觀察着田譽的神色：“秦珏借着這事找你？”
“沒有。”田譽道：“我自己發現有人在跟蹤我, 聯系夏叔叔，然後我聯系的秦總。”
聽得“秦總”這聲客客氣氣的形容, 田母一時間都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情。說實話，知道秦珏上門挨揍, 她反倒是松口氣的。畢竟她的小譽可以盡情把壓抑許久的情緒發。洩出來，而不是悶在心裏，把自己憋壞了。
要知道小譽分明喜歡畫畫的，畫畫的時候哪怕畫秦珏畫小狗小貓的，作為母親都能看得出來是發自肺腑的開心。先前學習司法的時候也精神奕奕，眉眼裏也是有光亮的。可從商經商，田譽是精神奕奕過頭了, 反而有些相似嗑、藥過後的詭異亢奮。
就好像被上了發條一樣, 逼着自己學習逼着自己成長。
非但她便是老田, 都在害怕是汪家的事情是老田意外摔跤的事情, 讓田譽害怕了。
思忖着, 田母嘆口氣道：“小譽，不瞞你。秦珏的确也聯系過我提醒我注意。但這商戰嘛, 其實媽也經歷過。反正小譽餐飲我是不會上市，打死也不會。因此剩下那些髒手段, 比如構陷咱們後廚髒亂差之類的, 咱們也不怕啊。你安裝了監控攝像頭啊, 咱們小譽餐飲後廚環境大公開, 接受全網監督的。”
“再說了，這事上面領導也會牽頭組織的。”
田父跟着點頭：“就是，你自己把心放寬，別想太多。天塌下來高個子頂着。你最近不是想要琢磨刺繡嗎？那些圖案設計，跟你畫畫也差不多，你就專心琢磨這個。另外聽說你作業做得好，還要寫書，你就忙這個就行。”
與有榮焉驕傲過後，田父看着還有些憂愁，甚至臉上表情都有些像秦珏這個死魚臉，叫什麽喜怒不露神色，當即眉頭一挑，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道：“說實話你爸也不是什麽大好人。當年發家，我們窮工地一開始在郊區，也深山老林裏被某些惡意收買的村民攔截過，耽擱工期的。”
“我直接披麻戴孝，以惡制惡。”
“我就是沒什麽現代那些商業文化，汪老師得教我。但對付惡人，我行的！”
聽得這聲聲訴說，反而父母神色擔憂的看着他，田譽心中暖流緩緩而過，笑着回應：“爸媽，你們放心我不會多想。咱們作為小商賈規規矩矩交稅就是有擔當。要是需要用得到我們的地方，比如送送盒飯，那咱們積極響應就行。”
“對。”夫婦兩響亮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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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譽笑笑，送走父母後，又拿出勝達資本的資料看了又看。
勝達資本，是由國際空頭大師查哈特建立的，甚至可以說是專門針對華夏市場的對沖基金。
查哈特算成功的基金經理人，是對沖基金行業的奠基人。甚至還有“投資天才”“世界級短線投資之王”等等美譽，創造無數驚嘆的交易記錄。利用東亞次貸危機大賺三十倍利潤，也利用彙率債券下跌，帶着國際游資吞噬做空一個國家。
從資本從商圈的角度來說，查哈特的确是成功的。
但也的的确确臭名昭著，冷血無情，是禿鹫。
他二十年五年前帶着擁趸叫嚣做空華夏，極其擅長利用媒體作為武器，選擇性洩密股權交易信息，制造恐慌引發散戶擠兌；利用彙率和期權肆意對沖彙率，消耗外彙儲備。
根據翻出來的當年新聞記載當年人心惶惶，經濟萎靡。家破人亡，甚至絕望跳樓的股民高達五百多人，還有破産倒閉的小工廠上萬家。鄉鎮企業率先安被沖擊，岌岌可危。
民營千禧七俠反擊，反殺，一步步也格外艱難。
只可惜千禧七俠基本是太過君子俠義作風了，還真局限律法範圍內，沒徹底弄死查哈特一行人，反倒是讓對方鑽了空子進行報複，又推出頂罪的替罪羔羊，反而逃脫國際法律的制裁，也沒法引渡回國接受懲罰。
當然或許也有可能是小說設定的因素。
秦珏這個美強慘，慘就慘在幼年目睹親爸被炸，來接自己回家過兒童節的爸爸出事。所以在小說劇情裏，楚知秋除卻靠着同樣沒爸爸這一點引人惺惺相惜外，便是在金融危機到來時，給秦珏灌人生雞湯，鼓勵秦珏子承父業，反殺查哈特，把人活活逼到跳樓。
回想着自己許久不曾想起的小說劇情，田譽屈指在桌案上敲了又敲。
收購夏家養豬場，便是查哈特的手段：利用互聯網輿論收買內部人員，還構陷豬肉是腐肉，利用網友的正義感。
現如今這麽一個禿鹫卷土重來，東山再起，定然也會報仇。哪怕自己不願意，也會被環境裹挾着。畢竟一旦跨入權利這個圈子，人就只能化作野獸不斷的搏鬥，直到一方徹底死亡。否則若是露出破綻和弱點，就會被仇敵抓住機會，就會被群起而攻之。更別提頂級資源也是有限的。
所以秦家若是應對，也該把最薄弱的一環——秦老夫人給護好。
若是他……
屈指敲着琢磨思忖許久，田譽看着冉冉升起的朝陽。閉目休息到十點鐘，才起來吃個早飯，而後便約秦老夫人見個面。
在出門沒多久，保镖就又低聲彙報有車輛跟蹤。
“去民政局。”田譽托腮：“燕城最安全的地方。”
果不其然到達秦老夫人所參加工作的民政局總部，田譽瞧着門口熟悉的秦家保镖，沉默的往裏走時，就見大廳內的志願者更加眼熟。
秦家的助理們。
甚至秦老夫人身邊還有個身形魁梧到明顯帶着殺氣，比保镖氣勢更為兇悍的安保人員。而秦老夫人此刻倒是頗為認真的工作，憤怒無比的丢了厚厚的一疊A4紙，氣得捂着胸膛道：“你投訴就投訴，我還怕你嗎？養養養養，一個明顯裝富二代的玩意你還當寶貝？看看你爸媽窮酸的，一個月五千養老錢，還得被你扣着補貼所謂有出息的富二代。”
“我這輩子還是進民政局了，才知道窮的五千元都要借的人竟然是富二代。”
田譽看着氣急敗壞，甚至腳憤怒踩着A4紙的秦老夫人，再看眼對面怒氣沖天明顯陷入情愛中的女子捧着被撕裂的戶口本怒目仇視，倒是懂人昨晚為什麽能夠爆國粹了。
有些事有些人，的确無法溝通。
不過鬧這麽大，竟然沒其他人來勸說嗎？
田譽狐疑時，就見警察入內，對被護着的男子道：“王晨，反詐中心接到群衆報案，請配合調查。”
聞言田譽沉默一瞬，看向神神氣氣的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昂頭：“穿一身假貨在我面前炫耀？還敢說吹牛跟田家有合作？我就算瞧不起田家，但你吹牛之前也打打草稿，我一句話那田董都得辨認辨認哪個王八羔子騙我。”
田譽聽得傳入耳畔的話語，眯着眼看了看所謂的王晨。這個節骨眼忽然跑出來帶着些欺騙性質，讓他總覺得挺怪異的。
尤其是王晨眼裏也沒什麽躲閃，一副心虛模樣。
琢磨着，田譽看着被押走的王晨，眼角餘光瞄了眼大廳內不少駐足看熱鬧的年輕人。瞧着衆人舉起的手機，田譽眼眸黯了黯，再看眼被衆星捧月的秦老夫人。
就見一群年輕人圍着她，道：
“婉儀姐，您真犀利。”
“自打有了婉儀姐您，我們再也不用怕偷摸戶口本來領證的戀愛腦們跟父母争吵起來了。”
“有婉儀姐您這樣優秀的榜樣在，那些被花言巧語蒙騙的人腦子的水都能晃醒了。”
“就是一句輕飄飄的養算什麽？最優秀的模樣啊，信托基金沒有，那普通人最基本準備好五險一金是不是？要買好最基本的養老保險意外險對不對？”
“…………”
田譽聽得這聲聲追捧，有瞬間感覺自己來錯地方了。這是民政局工作人員嗎？
不會都是秦家請來的托吧？
腹诽着，田譽看了眼時間，确定下班了才輕咳一聲走上前：“秦阿姨。”
被吹捧的秦老夫人看見田譽，矜持的一昂頭：“這就是田譽。你們先前不是念着要小譽的簽名嗎？我把他叫過來了。”
年輕人們看着含笑的田譽，贊譽田譽又誇秦老夫人。
田譽客客氣氣的拿出所謂的簽名照，又合影留念後，才請秦老夫人吃頓便飯。
沒想到這位老夫人卻是頗為積極的拿出飯卡，道：“看你這麽配合的份上，我請你去食堂吃飯。”
田譽：“…………”
相熟的秦家助理上前，解釋原委：“按着秦總給的工作攻略，在食堂吃飯有助于團結工友。且這是夫人自己工作得來的飯卡。”
聽得最後特意着重強調“自己工作”一詞，田譽看着似乎比往日更明亮兩分的秦老夫人，倒是笑着應下前往食堂的……包廂。
環顧布置優雅的包廂，等吃第一口吃着熟悉的味道，田譽暗暗腹诽了一聲靠。
秦家的廚師！
“您不是要顏面嗎？”田譽開門見山問自己震驚也是前來想要試探的一件事：“怎麽當衆跟人争執，不怕傳網上？”
秦老夫人坐定後，聽得田譽似乎帶着擔憂的話語，沉默一瞬，幹脆據實已告：“季總說了，我随性就好。網上的輿論他會解決。”
“再說了，我也是有證據的，也是幫助這些小老百姓啊。那個戀愛腦父母真窮酸的。”
助理在一旁補充：“秦總道民政局也會發聲，畢竟論戀愛腦幻想的好運好命被嬌寵，全世界也就夫人最符合。”
在家靠父母，出嫁靠老公，老公走了兒子成器，女人一生的好命也就如此了。
田譽确定秦家，确切說确定民政局這國家部門都注意戀愛腦“質量”問題，也就不再提及了，客氣吃頓飯後，便起身告辭。
“田譽，我在離婚調解處旁聽了許久，婚姻裏走不下去的都有婆媳矛盾。”秦老夫人看着起身告辭，帶着疏離的田譽，沒忍住開口喊：“我也沒像那些婆婆一樣，對你們小兩口生活指手畫腳吧？”
“就算說你田家暴發戶，但也沒罪大惡極，讓你因此心生不……”秦老夫人聲音小了些：“一次次的，心生不虞？”
田譽聞言看眼的确被嬌寵的，甚至說命運無法自控的“金絲雀”，慢慢回答：“婉儀姐，你有自己的名字。”
“所以呢？”
“我做不到把所謂秦家利益秦家顏面放在首位，我田譽的首位是自己。”田譽一字一字道：“所以我們兩個的婚姻有問題是出現在我們自己身上。”
“婚姻雙方有矛盾永遠是兩個人的矛盾，歸咎第三方那都遠是怯弱者的行為。比如所謂的婆媳矛盾，會出現矛盾，更多在于那個兒子那個老公不作為。說句鬥膽的例子，您恐怕也不符合秦老對兒媳婦的标準吧？那為何秦老對您也頗為疼愛？”
聞言，秦老夫人面色驟然一沉，但看着問的認真的田譽，表情慢慢由青轉紅，帶着些回憶道：“因為我老公強調過啊，說他太累喜歡我這樣的性情。什麽夫人家主責任，他可以找專業人士打理或者自己處理。且爸爸雖然看着兇，但也嘴硬心軟的，覺得我守寡挺可憐，便也把我當女兒疼着。”
說着，秦老夫人看着田譽，還有些不好意思着訴說自己絞盡腦汁想了許久許久，能證明自己還是很大氣婆婆的事，也會知錯就改的事情：“可小珏也強調過啊。你還記得嗎？先前我是想要擺婆婆的款，不想把基金這些給你管的，是爸爸兇我小珏也強調過聯姻伴侶身份，我才把一些校企合作慈善基金讓助理交給你，你才會去白雲城。”
“所以他也作為啊。”
田譽回想着自己那一日小心翼翼的套路，再看說得一臉真摯的秦老夫人，輕笑一聲：“秦老夫人，那是我自己争取的，打着男性的旗號讓您暫且滿足秦家唯一女主人的身份，獲得您的好感，讓您交給我一些協會資料。”
“的确，您也算一個爽快的好婆婆了。我在白雲城表現好，前腳贊譽您幾句，您便立即來電邀請我拍賣會買買買。”
“對您而言，這是便是交好便是釋放善意。所以我也記得這一份及時反饋的善意，所以我今日才來看看您。”田譽緩緩的，鄭重的開口：“可我跟您兒子先前相處，他永遠不會及時的反饋我。”
“用現在流行的話語來說，我不圖他的錢我圖他的情緒價值。可他永遠是滞後的。在非工作期間，也永遠是滞後的。”
秦老夫人震驚，看着說完轉身離開的田譽，想要追上去，但想想又不知道什麽叫情緒價值。
只能暫且把田譽所言的都往【月老廟不行拜秀比特】反饋。
與此同時，田譽出了民政局，環顧四周。
哪怕午休時間，也有提前過來，特意化妝拍攝vlag，帶着對未來憧憬的小情侶。當然也有些離婚的，面色愠怒，帶着憤慨，甚至還有些拖家帶口前來的。
因此某個怨恨的人幽幽的盯着他，就十分不顯眼了。
田譽冷哼一聲，坐上車後聽到保镖回話：“那輛車是租車的，但顧傳宗最近出手十分闊綽。譽總，我們報警吧。”
“不用，讓他出手。犯罪中止才會重罰，否則現在報警，不痛不癢教訓幾句而已，最多也就關上一個月。”田譽低聲回答：“民政局附近除了秦家保镖外，還有國家的人。放心，顧傳宗既然露面了，就會被盯上，我安全不會有問題。因此你們也別跟我爸媽禀告，就說再确定确定。”
說完，田譽便尋着賬號查了一下，果不其然看見了燕城民政局的“鎮宅之寶”之類的輿論導向：
【郭嘉爸爸就差明确說了，戀愛腦領證之前清醒一下，來看看婉儀姐。男人一句我養你，是真真實實再養的：信托基金三百億、天價養老保險（這兩樣聘禮二十幾年前的報紙還能查得到）、每個月零花錢上百萬、哪怕自己死了也不怕，還有功勞換自己媳婦一生老年無憂】
【你是看不起秦家嗎？偷摸說一句，這位秦老夫人花錢從來不眨眼的，雖然年紀大但心态永遠是年輕的。被老爺子也是當女兒疼的。零花錢是千萬。請記住，零花錢是一千萬！純粹零花錢，比如衣服、首飾這些都是另算的！】
【另外全職主婦也醒醒腦子啊，這位婉儀姐各種協會頭銜一大串！還領工資的！哪怕活都是助理幹，但是她有社會工作頭銜的，不是所謂的全職主婦。】
【雖然不太理解這位貴婦怎麽忽然間來民政局了，但是民政局因她而來，扶貧基金相關KPI據說不到一個星期就完成了。婉儀姐拉了好多貴婦，直接刷卡投基金。】
【樓上瞎扯吧？民政局怎麽還會跟扶貧基金有關系？】
【九漏魚嗎？民政局又不單純結婚離婚兩個業務！】
【不管怎麽說拜一拜，沒準比拜月老還好使。】
【同拜一拜。】
【呃……你們瘋了嗎？友情提醒一句，她兒子離婚了？】
【那又如何？有錢有閑這樣的人生不爽嗎？】
【…………】
掃過沒太多批評，反而科普民政局職能以及神學的輿論走向，田譽再一次看過相關職能介紹。而後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機點進了法考APP，看向了有關國家機關工作人員專項的練習，眼眸黯了黯。
哪怕資本家再喪心病狂的，在動手殺在編現任且衆所周知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肯定都要掂量掂量利弊，看看自己能否承擔一個國家的怒火。
他田譽沒這個本事把爸媽身份鍍個國家光環，所以只能謹慎再謹慎，做好完全的應對準備。
就在田譽轉動大腦思忖時，渾然不知自己被反跟蹤的顧傳宗帶着些嫉恨，幽幽的剮着前方的豪車。
他話語中還帶着些催促：“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報仇？！”
“這種多管閑事的人，撞死也好！”
與人連線的助理安撫幾句，而後便看向自己的boss，低聲彙報着：“按着調查，這秦珏的确對田譽頗為喜歡。”
“去把那個田寶寶墓給炸了。”被喚做boss的查哈特慢慢悠悠的，說着流暢的華語：“華夏不是最講究入土為安嗎？”
助理一楞：“入土為安？可……可若是我沒有記錯，那直播時說的是衣冠冢。”
“模拟倉。”查哈特帶着不屑，強調自己炸墓的緣由：“這種劣質基因的人怎麽可能研究出男男生子的模拟倉，怎麽可能醫藥領域遙遙領先？所以炸掉看看裏面到底是什麽玩意。”
“哦，在按着習俗，給送個永生永世不得轉身的符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