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矛盾

第12章 矛盾

但也懶得理會她，葉聞星随手拿了遝文件翻開。不用去現場的時間裏，實習生的主要工作就是熟悉工作以及為後期提供靈感。

“咦，這些東西像你這樣的人不是随随便便看兩眼就能記住嗎？至於這麽認真？”

安諾似乎不知道自己有多煩人，一個勁地往她身邊湊，完全忘了昨天聚會上的不歡而散。

“感謝誇獎。”葉聞星随意道。

昨天是趾高氣昂，今天是死乞白賴。

也不知道她想幹嘛。

不過不論她想幹嘛，葉聞星都不想理會她。

據衛冬寒所說，安諾這人本就大小姐脾氣，本來對她挺好的，後來知道她取向之後，開始夥同別人欺負她，逼她搬出原來的寝室，在走廊上嘲笑她，問誰敢要她這樣的人去宿舍。

也不怕被她喜歡上。

剛認識時的衛冬寒是個很膽小腼腆的女孩，認識的人也不多，圍觀的人即便知道安諾做得不對，但願意出頭的人卻沒有。

而且那時候的環境并不算寬容，大多人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勸兩句“別這樣”就算了。

當時就連宿管阿姨都去了，直言要通知輔導員來處理，衛冬寒一個勁地道歉，說她會搬出宿舍，但不要告訴輔導員。

她害怕。

但沒有人接納她。

也許也并不是不願意接納，住了快一年，宿舍空床位确實不多。

這都是後來衛冬寒為那些旁觀者找的補。

那時候她剛重回學校，就撞見這一幕，衛冬寒看上去真的很好欺負，站在人群裏低着腦袋可憐地落淚。

“1307有空床位，來不來。”

那是她對衛冬寒說的第一句話。

一開始她和衛冬寒關系其實算不上好，僅僅是看她慘所以伸出了援手，原因多到她懶得細數。

最重要的她不想靠近的原因大概就是——仿佛看見了自己。

膽小鬼。

自己都不接受自己，更別談讓別人接受了。

“

你記得我是誰對吧？”安諾靠着桌子，手指敲着桌面。

難聽的敲擊聲嚴重影響葉聞星工作的心情，本來工作就煩，安諾還來不斷騷擾她。

“你沒工作？”

總算聽見葉聞星說話，安諾挑眉：“你以為我像你，工作效率低。”

“我問你話呢，”在她翻文件時，安諾又出聲，“你是不是想起我是誰了。”

以一個正常人的角度來說，身心成熟之後往往會對以前做過的許多事懊惱後悔，尤其是像安諾這樣，傷害過別人的人，更應該後悔不敢提才對。

但偏偏，她好像低估了安諾的惡和厚臉皮。

葉聞星懶得理會她，手機振動了下，上面發來李如意的消息，讓她去辦公室一趟。

收拾了一下桌面，拿好工作筆記，葉聞星起了身。

安諾挑眉，往旁邊讓了點位置。

辦公室裏同事們都在埋頭工作，只有安諾離開工位，在她這兒聊天，程嘉剛從辦公室出來，看了好幾眼兩人，就差直接問她兩人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她知道安諾壞，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依舊沒有半點悔改，就愛使些陰招，往她身上使絆子，也不管這是辦公室，周圍同事都還在的情況下。

在摔倒之際，葉聞星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身側的人，聽見衣服輕扯的聲音，安諾也順着她的力道摔了下來。

摔跤這種事，葉聞星好幾年沒經歷過了。

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誰的輕呼聲，也不知道她倆誰更痛一些。

“我的指甲。”

哦應該是安諾更痛一些，斷了指甲。

不過這事兒不能怪她，要是安諾不故意絆她兩人也不會在衆目睽睽下摔倒。

安諾還舉着手看自己的指甲，滿臉痛苦。

想想都挺疼的。

“葉聞星你故意的！”

“不然呢？”

只許你絆我，不許我拉你墊背？

方才摔倒時她手背似乎被劃了一下，有微痛感。她将手藏在身後，準備起身。

但突然頓住了。

辦公室門前不知何時站了兩個人。

“沒事吧？”程嘉離得最近，發現之後就趕忙走了過來扶她。

方才還因為以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報複成功而有的筷感這一刻盡數熄滅。

她是想見秦摘月，但不是以這種方式見面。

在她狼狽邋遢、犯傻尴尬、耍小聰明倒楣的時候，都可以暫時不用這麽巧的。

這會她在秦摘月眼裏的形象大概更差了。

秦摘月和段落似乎也真只是路過一下，也可能是因為場面太過尴尬，段落說了什麽打斷了秦摘月的注視，兩人就這麽離開了。

葉聞星心如死灰。

怎麽就這麽倒楣。

“葉聞星，你賠我指甲，疼死我了。”先前臉上的嚣張跋扈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委屈痛苦。

“疼就對了，別再來煩我。”

葉聞星原本想将她當成空氣就算了，沒想到安諾會這麽煩，不在一個辦公室都這麽煩。

程嘉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流轉，聽了兩人的話之後也猜出她們發生了什麽，看向安諾的目光也變得不友好起來。

程嘉：“你這人又瞧不起我們，又要來招惹我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安諾還在惋惜自己的指甲，沒時間回嘴程嘉。

葉聞星重新将地上的筆記本撿起來。

離李如意發給她消息已經好一會兒，現在說不定又給她發催促消息了。

“我去一下辦公室。”葉聞星和程嘉說。

她當時的感覺并沒有錯，摔倒時手上确實被劃到了，很多傷口都是當時沒察覺痛，過了時間才開始慢慢顯露。

身上的傷口是，心口的也是。

洗手間裏，葉聞星處理着傷口，有些微刺的疼痛，血痕翻着白皮。

遇見安諾就沒什麽好事兒。

現在對她來說不止手上的傷痕讓她煩，還有秦摘月。她簡單處理了下傷口後，從兜裏拿出手機，遲疑了幾秒，然後找到秦摘月的名字，給她發了消息過去。

【你是不是看見了呀？】

【不是我的錯，她先伸腳絆我。】

葉聞星打出這句話時咬牙切齒，伸腳絆人，怎麽會有人玩這麽幼稚的戲碼。

【我拉她墊背也情有可原對吧。】

“她不會真以為，我是那種壞人吧？”

“不應該承認的，明明就是她先搗鬼。”

“怎麽這麽倒楣啊，偏偏被撞見。”

“還摔得那麽狼狽。”

葉聞星對着鏡子裏的自己自言自語，越想也越委屈，手上的傷口又開始疼起來，她往手背呼呼吹着風，疼痛能夠得到片刻緩解。

吹完手背，哭喪着臉望着鏡子裏，只覺得自己腦袋上頂了兩個大字——倒楣。

“我說誰呢，”隔間門板被重重關上，高跟鞋的聲音在洗手間響起，“又是你，大白天的自言自語。”

冤家路窄，又遇上安諾了。

葉聞星正好一肚子氣沒地撒。

“這麽開心？指甲長回來了？”

安諾恨得牙癢癢，她就是想絆她讓她踉跄一下，又沒打算真讓她摔，誰知道她拉得那麽猝不及防，害得兩人一起摔倒，毀了她養了許久的指甲。

“你還好意思說。”安諾也不裝了，“我只是問你是不是想起我了，你裝什麽？”

“你這麽自卑？得不到回答就發怒？”她也好奇，她裝什麽了？

安諾感覺自己的指甲又在隐隐作痛了。

她走到葉聞星身旁的位置，打開水龍頭洗手，冰冷的水能夠沖散她指甲帶來的疼痛。

“我懶得和你說，”安諾昂着腦袋，“既然認出我，那我問你，衛冬寒在哪兒。”

葉聞星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麽。

她竟然好意思問她衛冬寒在哪兒？

怎麽有的勇氣，又是怎麽有這個臉問出來的。

據她所知，從那之後，即便衛冬寒搬出了宿舍，但她們同專業同班，安諾依舊在找衛冬寒的麻煩。

不過好在後來衛冬寒漸漸變得勇敢，從一開始的忍耐到反抗，最後反向為難安諾。

畢業後衛冬寒删了除她之外的所有大學同學的聯系方式。

也不知道安諾為什麽會問起，但目前的情況來說，安諾認識的人中知道衛冬寒近況的，大概也只有她了。

不過和她有什麽關系。

要不是在這家公司遇見，葉聞星也不會想起安諾這號人，更不會向衛冬寒提起。

雖說安諾的招數都很幼稚，但對於那時候的衛冬寒來說卻十分惡毒。

“難道你也不知道？”安諾看她表情變化，突然笑出聲，“你們關系也不如何嘛，我還以為你能把她哄得多好呢。”

安諾笑得很欠，湊到她耳邊悄悄低語：

“你是不是怕我暴露你什麽？我聽說現在帶你們的分導演就恐同，要是被她知道，你猜她會不會讓你過不了實習期？”

幼稚，也就會這些把戲。

葉聞星：“我不是你，不是只有這份工作可以做，我這人報仇向來是雙倍奉還，勸你收收你的壞心思。”

安諾冷笑，不理會她的威脅，反問她：“你和衛冬寒在一起了？”

葉聞星皺眉，話題離譜程度已經讓她不想繼續再待下去了。

“還是說，你欲拒還迎，還在騙她在你身邊當個舔狗？”

“你有病？”原本想離開，聽到這話葉聞星實在沒忍住罵了她。

“動怒了，那就是真的了，”安諾嬉笑，“這麽看衛冬寒也挺可憐的，被你騙來騙去。”

“你說你解圍就解圍，偏要編什麽話來騙人，傻不拉幾的衛冬寒以為你喜歡她，對她是真好呢。”

“聽說你高中也這樣騙過人？那人發現你真面目離開了，你就開始尋找下一個目标是吧？”

“誰和你說的？”憤怒蒙蔽了葉聞星的雙眼，她的手不自覺地顫唞。

不明白安諾從哪聽說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被傳成這樣。

“動怒了，看來就是真的了。”安諾很享受葉聞星這副生氣的表情，很解氣，也算是為她剛剛毀掉的指甲報仇了。

“原來以前真有舔狗——”

“啪——”

打斷安諾話的是葉聞星盛怒的表情，還有她舉起的手掌。

安諾不敢相信地捂着臉，瞪着眼睛：“你打我？”

她以為葉聞星不敢動手的，她只是想刺激一下她，誰讓她不回答。

但是安諾沒想到葉聞星真的會動手。

“打了又怎樣？”

葉聞星漸漸清醒過來，她聽不得這樣的話。就算安諾可能只是随口一說，但是她不想聽見那樣的污言穢語。

反應過來的安諾開始揪她頭發。

葉聞星早就看不慣她了，也不管這是公司的洗手間裏，和她大打出手。

工作可以再找，有些仇該報就得報。

比起安諾，葉聞星的體力好，占了上風。

-

“你去哪兒了？到處找你。”

段落看見從走廊過來的秦摘月，問道。

今天秦摘月是來談合作的，聊了會兒後，段落接了個電話，再回來時秦摘月就離開了，這會兒才又看見她。

段落擡頭看了眼附近，離得最近的就是洗手間，便又道：“去洗手間了？去這麽久。”

秦摘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不僅是這會兒，從進大樓開始就這樣了。

剛上樓，她前嘴才說她們節目組和睦友好，後腳就看見了兩個實習生摔倒在地，聽對話，似乎還是故意的。

讓她尴尬得只想立馬拉着人離開。

段落和秦摘月的媽媽是舊時，秦摘月高中時候和她接觸過，大早上地給她打了個電話，問了她許多有關導演相關的問題，最後問她現在準備導演系的藝考還來不來得及。那時段落還幫她推薦了輔導老師。

雖然最後沒聽到秦摘月考導演系的消息，但後來聽說在國外發展挺好，還投資過幾個節目，收視反響都挺不錯。想來雖然沒有學相關專業，但對這一行肯定是比較感興趣的。

既是對朋友孩子的照顧，也是對後輩的欣賞，她向秦摘月發出了邀請。

段落：“等會我們先去吃飯。”

秦摘月問：“您要去哪兒？”

段落擡下巴，指向她剛過來的方向：“洗手間。”

秦摘月垂眸，整理了下衣服：“洗手間人滿了。”

段落點頭：“行，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