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視線相對時, 時間格外漫長。

有那麽一瞬間,蘭檸覺得自己這輩子……也就到這兒了。

同歸于盡,毀滅吧。

但腦子裏又響起另外一個聲音“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別人。”

他淡然收回自己的視線, 緩緩放下撅起的屁股,撐着胳膊從地上爬起來,從容地整理好領口,拍平褲子上的褶皺,淡定且自然地向對面問好:“你們好,你們聊,我回房間了。”

他的從容不迫唬住了在場其他人, 他們大眼瞪小眼,愣是沒一個人出聲阻攔, 甚至在蘭檸路過時, 他們連呼吸都屏住了。

蘭檸從容優雅地在他們面前走過。

房門嘭地關上,蘭檸瞬間破功, 一屁股坐在地板上, 眼神空洞地盯着面前的地板,他在考慮自己到底是移民去外星,還是提着砍刀沖出去把他們都嘎了。

cos蛆被圍觀?!

誰能允許自己的生命裏出現這樣荒誕的丢臉瞬間。

人生好‘奇蛆’,生活好艱難。

門外的人被關門聲震醒。

孫卓把聲音壓得極低:“他剛剛那是幹什麽呢?”

“爬呢,這你都看不出來?”羅毅鄙視道。

孫卓被羅毅的語氣惹毛了:“我TM瞎?我能看不出來他爬呢?我是問, 他為什麽爬?”說完還心有餘悸地看向蘭檸剛剛爬過的地方:“顧湧顧湧的,像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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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毅将目光掃向柳競寒:“問他,他是蘭檸老板, 應該知道怎麽回事。”

柳競寒皺着臉連連擺手:“我也是第一次見他這樣,我不知道。”

季揚看向蘭檸剛剛爬過的地方略略有些擔憂:“他起來以後反應挺正常的, 好像剛剛在地上爬的人不是他,你們說他是不是第一次錄節目壓力太大,精神恍惚了?”

其他人覺得季揚的分析比較靠譜,順着他的思路繼續分析。

林追野在一旁沒忍住打斷:“要不給《走進科學》打電話,找他們來拍個上下集?”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什麽反應,提着餐盒去敲蘭檸的門。

蘭檸這會很難見人,因為剛才把臉都丢完了,這會還沒長出來,正躺在床上打滾抓狂。

突然聽到敲門聲,他像只在野草堆裏撒歡的小松鼠突然停下動作,從被子裏探出腦袋,機警地看向門口,用聽力完好的那只耳朵仔細聽。

接連又敲了好幾下,蘭檸才悶悶地問了聲誰。

“是我,林追野。”

聽說是他,蘭檸稍稍松了口氣,畢竟他屁股都被自己咬過,剛剛的cos也不算什麽:“幹什麽?”

“你把門打開,讓我進去。”

蘭檸現在不想見人,重新把頭縮回被子裏,甕聲甕氣:“我不在。”

“……”林追野笑了下,腦補出一只縮球的小刺猬:“給你送飯,都是肉菜,你愛吃的。”

平時吃飯,林追野注意到蘭檸喜歡吃肉,肉菜基本全都喜歡,不愛吃蔬菜,也不愛吃水果。

都是肉菜,聽起來就好香的樣子,蘭檸下了飛機還沒吃飯,的确餓了,猶豫一會兒:“我沒鎖門。”

林追野開門,看到蘭檸鑽在被子下,被子邊緣露出一绺呆毛,走過去用手撥了撥。

被子下伸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拍走,把支愣出來的呆毛塞回被子,很兇:“滾,別碰我!”

林追野大概是被他罵習慣了,也不惱,打開餐盒,一一擺好:“出來吃飯。”

蘭檸聲音悶悶的:“你關門了嗎?”

“關了,你不想見他們?”

蘭檸欻地一下把被子掀了,露出炸了毛的腦袋:“我是為了他們好,他們……”

“噓!”林追野噓聲打斷他的話,眼神示意他看門底下。

門下縫隙有腳,看數量還不止一個人。

林追野嗤了聲,怕蘭檸沒看到,拉過他的手在撫開手指,在掌心寫字。

他的指尖劃過蘭檸掌心,帶出陣陣癢意,勉強看出寫的字‘有人偷聽’

待他寫完蘭檸立刻抽回自己的手,點頭示意知道了。

這群人,剛剛看了笑話還不夠,現在還來偷聽!

林追野見他怒瞪着門口,伸手指了指門,小聲道:“你快吃飯,我去把他們趕走。”

趕走?看了笑話還來偷聽,哪能那麽便宜就讓他們這麽走了!

蘭檸拉住他胳膊:“配合我。”

跟着一個用力,把人撲倒在床上。

林追野看着壓在身上的人,一臉懵:“你幹什麽?”

“喊,叫救命。”

林追野嘴上懵,身體卻很配合,老老實實地被摁着,也不掙紮。

蘭檸見他不出聲,又催促:“快點,叫救命。”

林追野叫了一聲。

“大聲點。”蘭檸聳着他肩膀搖晃。

“救命!”林追野配合着叫出聲。

門外立刻傳來悉悉索索地議論:“裏邊是不是喊救命呢?”

“我聽見了。”

“我也聽見了。”

他們的話蘭檸也聽得清清楚楚,得意地彎起眉眼,笑得很好看。

林追野盯着他的笑顏,一時忘了喊救命,随即慘遭蘭檸一巴掌:“別走神,叫大聲點。”

“啊!”林追野捂着肩膀:“疼。”

“誰讓你停的,叫出來。”

以防再被打,林追野诶呦哎呦,救命救我的喊了一陣。

蘭檸也沒閑着,四周尋摸了一番,在外賣餐盒裏找到了兩包番茄醬,打開一股腦全擠林追野脖子上了。

“诶呦我……你想拌了我啊?”林追野是躺着的,番茄醬順着脖頸流得到處都是。

蘭檸一邊幫他捂着,一邊指揮:“喪屍咬人見過吧?會演吧?”

被糟踐成這樣,林追野還是很配合,扽着自己的高訂襯衫點頭:“會。”

“待會兒我演喪屍,你演人。”

林追野陳述事實:“我就是人不用演。”

蘭檸繞到身後給了他一腳:“別廢話,待會我咬你脖子,你掙紮往外沖。”

林追野一腳被踢老實了,一手捂脖子,一手捂屁股,聽話答應:“知道了。”

他們倆商量的時候,把外邊偷聽的幾人急得抓耳撓腮,孫卓耳朵都快貼門上了:“我們進去看看吧,喊幾聲怎麽沒動靜了呢?”

聽他這麽說,柳競寒也急了:“對啊,別打起來,小檸可打不過他。”說着就要往裏沖,但被沉着冷靜的霸總羅毅給攔住了:“剛剛喊救命的聲音是林追野,你們擔心錯人了。”

可柳競寒還是很擔心,執意要進去,隔着門板叫蘭檸:“蘭檸,你怎麽了?開門讓我們進去。”

他話音剛落,門突然被拉開,林追野渾身血淋淋的掙紮,蘭檸正埋首在他脖頸撕咬。

林追野演技很好,痛苦抽搐,向衆人張手:“救我!救救我!”

蘭檸猛然從林追野頸間擡起頭,惡狠狠地盯着門口,嘴角扯出一抹詭異的弧度,陰森森地笑着。

白皙的皮膚把紅色襯托的更加刺眼,他的笑妖冶詭異,像極了暗□□裏暴虐嗜血的美豔異族,正在享用他的獵物。

門外的人把腦袋想爆也沒想到開門會看到這樣的場景。

全吓傻了。

孫卓哆嗦着抓住柳競寒,聲音顫抖:“卧~槽~,這是變異了啊?”

羅毅被吓得倒退一步,瞪眼盯着眼前血腥的畫面:“他剛剛進門時就……”

“讓我也嘗嘗你們的味道!”蘭檸說完一把推開林追野,朝他們撲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卧槽!”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聲慘叫後是孫卓帶着哭腔催促:“寒哥寒哥!你倒是跑啊!別擋路啊!”

“羅毅他拽着我,松手啊!”

三人在門口擠做一團,你推我,我搡你,半天也沒跑出去。

蘭檸撲到他們跟前,太亂了也分不清誰是誰,随便搭住一個人的肩膀:“一個也別想跑!”

他搭住的是羅毅的肩膀,強烈的求生欲激發潛能,羅毅甩脫蘭檸的手,一個用力把孫卓推倒,然後從他頭頂一飛而過。

情況緊急,孫卓也不管被人從頭頂跨過去的事了,連滾帶爬,拉着柳競寒一起沖出去了。

季揚等在客廳沒去偷聽,見他們瘋了似的往外沖,攔也攔不住。

眨眼間,三人已經跑得見不到人影了。

蘭檸晃晃悠悠出來時,房間裏只剩季揚。

季揚見他這樣子也吓了一跳,下意識往後退:“蘭檸……你這是怎麽了?”

蘭檸望向門口,看不到人了,才直起身子:“吓吓他們。”

“你身上紅色的是什麽?”

“番茄醬。”蘭檸抹了把嘴角。

季揚哭笑不得,抽了兩張紙巾遞給他:“快擦擦。”

蘭檸接過紙巾擦臉,林追野渾身血呼啦的從房間出來,邊走還邊踢着一只鞋:“這誰的鞋?”

蘭檸瞥了眼地上的皮鞋,嗤了聲:“還爆裝備了。”

季揚回憶了一下當時情景:“好像是羅毅的,我記得他是穿着一只鞋跑出去的。”

林追野身上的番茄醬比蘭檸還多,季揚幹脆把整包紙巾都給他,半嗔半怪地看着他們:“你們倆就湊一塊瞎鬧吧。”

穿着一只鞋的霸總跑到人多的大廳才停下來。

三人呼呼喘着粗氣,像犁了三畝地的牛。

孫卓累到一屁股坐地上,半天才把氣兒捯勻:“吓死我了。”

羅毅剛好站在他旁邊,他一坐下才發現羅毅只穿了一只鞋,拍拍羅毅的腿想提醒他。

誰知手剛碰到他腿,羅毅吓得一蹦,把孫卓也吓了一跳:“是我,你跳什麽。”

羅毅想瞪他,一低頭發現自己的鞋只剩一只了:“……”臉色頓時比鍋底還黑。

柳競寒看向他身後,還在幫他找:“鞋丢哪兒了?”

羅毅:“……”

跑丢一只鞋的霸總不想說話。

他冷着臉憋了一會兒,憤而轉身往回走。

回去!他必須要守住那個秘密,拿回屬于他的鞋。

孫卓盯着他離去的背影,視線着重落在他腿上,納悶道:“寒哥,他走路怎麽一米八、一米九、一米八、一米九的?”

柳競寒也發現了,琢磨一會兒:“他墊增高鞋墊了吧。”

“!!!”孫卓震驚,但贊同:“還真是,這哥們偶像包袱比你重啊,趕情他一米九大個兒是墊出來的。”

柳競寒看了看周圍偷瞄着他們的劇組工作人員,拉着孫卓起來:“走,咱們也回去。”

孫卓滿身抗拒:“我不跟你回去,我冷靜冷靜。”

剛才事發突然,柳競寒這會兒已經冷靜了:“蘭檸剛才應該是和林追野演戲,故意吓咱們。”

孫卓将信将疑:“他吓我們幹什麽?”

“估計是怪咱們在門口偷聽了吧。”

羅毅返回房間時,蘭檸去浴室洗澡了,剛剛他啃林追野脖子,身上沾的都是番茄醬。

林追野已經洗完換好了衣服,正在幫他收拾卧室“殘局”。

羅毅一米八、一米九地折返回來,站在門口黑着臉,看到垃圾桶裏的番茄醬包裝袋,以及根本沒受傷的林追野,立馬明白過來,自己剛剛被耍了。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他丢了一只鞋是真的。

憤怒的他快因為一只鞋黑化了,那是他的秘密!關乎他的尊嚴。

季揚先看到他,明白他是回來要鞋的,指了指牆邊:“阿毅,你的鞋在那呢。”

羅毅冷着臉穿上鞋,打量了一圈:“他人呢?”

“你說蘭檸?”季揚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去洗澡了。”

羅毅目光沉沉,擡步就想往浴室走。

剛邁出一只腳,路就被擋住,林追野胳膊橫在他面前,質問道:“你剛剛沒聽見,他在洗澡,你不能過去。”

羅毅不屑冷哼,周身開始散發霸總的王霸之氣:“我有話要問他。”說着撥開林追野的手:“讓開!”

林追野長得眉清目秀,溫和矜貴的模樣,可實際性格卻不是這樣,很快羅毅就見識到了他的真實性格。

蘭檸從浴室出來時,羅毅被林追野怼在牆上,身上板正的西裝這會兒皺得亂七八糟,剛穿上的那只鞋,又掉了……

季揚在一旁拉着林追野,柳競寒和孫卓愣眉愣眼地站在一旁。

蘭檸邊擦頭發邊看向他們,根據動作分析當下形勢。

這是……搞壁咚呢!

才進組第一天大佬就寵上了,開始火熱的極限拉扯?

要親上嗎?

不過是不是咚反了,被摁住的不應該是林追野嗎?

而且人也太多了吧,這種戲碼标配不都是兩個人嗎?這麽多人一起,那是花市特有的風土人情。

蘭檸記得原生世界這本書在綠JJ。

綠JJ雖然名字聽上去很放浪形骸,但有一條叫沈河的護城河,裏邊的河蟹膘肥體壯,兩把大鉗子把企圖開車和超載行駛的人都給咔嚓了,是絕對不會出現這種如此大膽,且引人入勝的多人飙車劇情。

季揚出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蘭檸快把他們倆拉開,我要攔不住小野了。”

攔不住他要親出去的嘴了?他還挺急色的。

“好嘞!”蘭檸爽快答應,把擦頭發的毛巾一丢,走過去拉住孫卓和柳競寒就往外拖:“快走,別耽誤他們。”

被拉住的孫、柳懵逼:“你拉我們幹什麽?”

這倆人當電燈泡還有理了?

不過眼下情況緊急,蘭檸打算出去再和他們說:“別廢話,趕緊跟我走。”邊走邊不忘囑咐季揚:“揚哥,你也出來吧。”

“我也出去?那不打起來了嗎?”季揚被他的舉動弄得一頭霧水:“你來拉着小野?先別管他們。”

蘭檸看看身旁的孫卓和柳競寒,又看看玩壁咚的那兩人,忽地回過神兒,自己好像搞錯了。

他們向下垂着嘴角,嘴唇繃得死緊,怎麽也不像要親上的人,倒像是要咬死對方。

松開柳競寒和孫卓,走過去拉住林追野:“松開。”

林追野到是很雙标,剛剛季揚為了攔住他,吃奶的勁兒都快使出來了。

換成蘭檸,手剛搭他胳膊上,渾身繃緊的肌肉迅速放松,由着蘭檸把自己拉走。

終于将兩人分開,季揚心有餘悸,隔在兩人之間,以防哪句話說的不對,再打起來。

林追野這會兒側身護着蘭檸,盯着羅毅的眼神依舊不善。

羅毅很是不服地揩了下被打破的嘴角,開始釋放霸總特有的陰冷的寒氣。

蘭檸打量他一遭,把他掉了的鞋踢給他:“穿上。”

看他歪着身子別扭。

羅毅釋放寒氣被打斷,但又覺得蘭檸說的有道理,彎腰穿好鞋,重新回歸一米九。

蘭檸目光在他和林追野之間打量一會兒,十分好奇他們怎麽會動手:“你們為什麽打起來了?”

林追野還在氣頭上:“你剛剛在浴室洗澡,他非要沖進去。”

蘭檸驚訝瞪大眼睛,他們打起來是因為自己。

羅毅冷哼一聲:“我是有事要問他,你是他什麽人,多管閑事!”

蘭檸凝視着他,他那陰陽怪氣的語氣聽了就讓人十分不爽,并且說的話也十分欠揍:“你是不是有病?什麽事不能等我洗完再問?”

他不知道人光着身子洗澡的時候有多脆弱嗎?

“我的字典裏沒有等這個字。”羅毅極其霸道。

“你自己是文盲還有理了?沒這個字就現在學,別到處耍流氓。”蘭檸現在比林追野還生氣:“再說我洗澡你往浴室沖,你是下水道成精,急着排水嗎?”

羅毅被怼的一個字也說出來。

孫卓看到他被罵,在一旁努力憋着笑,但是憋不住,時不時發出嗤嗤的笑噴聲音。

最後實在是忍不住,自己偷偷退到門口,笑成了智障。

但房間裏的氣氛依舊焦灼,羅毅憋了半天:“那天晚上是不是你?”

“哪天?”林追野把話接了過去,并且躍躍欲試。

蘭檸拉住林追野的胳膊擋了一下,表示不用他動手,有需要自己會打的。

羅毅盯着蘭檸,又重複了一遍:“那天是不是你?”

蘭檸單手搓了搓額頭,躲開他的視線,這人還真是固執,追着問,好煩。

蘭檸放下撫在額頭的手,直視羅毅的眼睛:“那晚怎麽了?我忘了,你說說。”

羅毅被問得卡住,一陣心悸。

屈辱又不堪的一晚,光是回想就已經讓他憤怒又難堪,在讓他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出來,那簡直是把他的尊嚴踩在腳底下踐踏。

他這一輩子有兩個不能為人知的秘辛,一個是他每天出門都要墊八厘米內增高鞋墊,另外一個就是那晚。

今天八厘米鞋墊的事已經暴露,他絕對不能允許另外一個也公之于衆。

那是對他高冷人格的踐踏!今後他眼睛再起霧時,誰還會迷失和害怕?

羅毅半天沒蹦出一個字來,蘭檸就知道自己路子走對了,繼續加把火:“羅總怎麽不說話?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不說出來,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什麽事?”

躲在門外的孫卓探着腦袋:“對啊,你倒是說說到底什麽事,不然誰知道你說的是哪天。”

羅毅的眼睛開始起霧了,脖頸兩側的筋也扽起來,憤怒的看着蘭檸:“惹怒我,你會付出代價的!”

說完憤而轉身,大步離去。

看着他走到門口,蘭檸出聲提醒:“你鞋不跟腳,換一雙吧。”

羅毅氣到頭發都豎起來了。

目送他離開,蘭檸這會覺得更餓了,外賣已經不能吃了。

林追野在一邊适時開口:“你餓不餓?我們出去吃飯吧。”

其他人在飛機上吃過了,只有他們倆一起去。

因為附近有代拍和私生,治安又不是很好,他們在山莊附近選了一家裝修還不錯的店。

吃完飯時間也不早了,沒在外邊多待。

回去的路上,蘭檸感覺到林追野再時不時看他。

走幾步瞥一眼,走幾步再看一下,似乎是有話要說。

“有話就說,跟賊似的以為我看不見?”蘭檸和他在一起時從沒收着脾氣,一直都直來直去的。

林追野把插在口袋裏手拿了出來,又走出幾步才開口:“羅毅就是那天林景深把你送去酒店見到的人,是吧?”

蘭檸沿着山莊的棧道緩緩往前走,太陽已經落山,但景觀燈還沒開,光線很暗,看不太清他的神情。

就像林追野看不透關于他的很多事情。

“是他。”

兩人又沉默地走了一段,林追野又問:“那晚他欺負你了嗎?”

“你問這個幹什麽?”

“……”林追野眼神跟着變冷。

蘭檸見他不回答,揪着領子把人拽到自己跟前:“你別多管閑事,我有我的打算。”

林追野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他比蘭檸要高出一些,被揪着領子的樣子很滑稽,不掙紮但也不回答蘭檸。

蘭檸瞪着他看了一會兒,松開他衣服,拍了拍他的臉,帶着警告地意味:“敢壞我事,連你一起收拾!”

蘭檸松開他,繼續走,剛好有陣風吹來,吹亂了他的額發。

晶亮的眸子掩映在淩亂飄散的發絲之下,讓人捉摸不透其中的情緒,聲音也被風吹散了大半,透出些許空離:“不需要你幫我什麽,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我。”

林追野也輕聲說了句什麽,只是也被剛剛刮起的那陣夜風給帶走了。

走完那段路,蘭檸沒再繼續和林追野同行:“我回去了。”

明天要拍預告片,劇組的工作人員早早提醒參加的嘉賓早點休息,為明天的工作做準備。

蘭檸睡眠質量一向不錯,他居無定所的日子過太久了,認床,睡眠焦慮那些小毛病早就磨沒了,在哪都能睡。

一覺醒來,劇組早餐已經送到房間,劇務通知各組嘉賓洗漱以後不要私自上妝,妝發造型會有統一的造型師打理。

劇務剛剛離開,蘭檸還沒來得及打開餐盒,另外一條通知又來了,因為劇組只安排了兩位跟組化妝師,忙不過來,要分批去做妝造,柳競寒和蘭檸的D組,被要求第一批去。

蘭檸看了眼時間,才不過早晨七點,但通知員催得很急,他們來不及吃早飯,就被帶去化妝間。

兩位妝造師動作麻利,業務能力強,人也特別健談幽默,妝面和發型做得都非常棒,很快完成了蘭檸和柳競寒的上妝。

負責蘭檸的那個化妝師在給他做最後調整時,打量着鏡子,十分滿意:“我就喜歡給你這樣的帥哥上妝,特有成就感。”

柳競寒聽到自家藝人被誇,得意的不得了:“何止顏值高,我們蘭檸脾氣性格也都很好。”

雖然柳競寒見過蘭檸“不同尋常”的一面,但在他心裏,還是覺得蘭檸就是乖的,懂事的。

大概是蘭檸給他的第一印象太深了,雖然重生以後發生了很大改變,但在他的潛意識裏,蘭檸還是那個小兔子乖乖。

化妝師笑着贊同:“是啊,又漂亮又有禮貌,柳總你眼光真好,能簽下這麽好的藝人。”

化妝師也不是完全說好聽的場面話,剛剛上妝做頭發時蘭檸全程都很配合,又乖又聽話,而且這麽早被催着過來,也沒有鬧脾氣,态度一直很好。

她說完又轉向蘭檸:“乖乖,聽劇務組的同事說你是顏秀APP的主播,我怎麽沒刷到過你?”

蘭檸被叫乖乖,有些害羞,還從沒有人這麽親昵地稱呼過他。

但他也只是覺得不好意思,并沒有反感,這位化妝師姐姐親切又風趣,還特別愛笑,和她聊天,蘭檸覺得很愉快:“我人氣也不是很高,而且我直播時不露臉。”

他十幾萬的粉絲同那些大主播比,只是沒有任何存在感的小透明。

化妝師有些意外他是遮臉主播:“你長得這麽好看,為什麽要遮臉?”

為什麽要遮臉?因為蘭檸從來沒覺得自己長相有多出衆。

他當時在餐廳做服務生,遇到柳競寒問他要不要做主播時,他一度以為柳競寒是騙子。

後來柳競寒給他看了工作室其他主播以及營業執照他才相信。

化妝師見他沒回答,打趣他:“你這就叫明明可以靠顏值,但卻偏偏要靠才華吧。”

聊天間,化妝師為蘭檸做好最後的調整,笑着和他道別:“乖乖,祝你開工愉快。”

蘭檸也笑着回應:“謝謝,也祝姐姐工作愉快。”

蘭檸癫是分人的,沒人故意刁難招惹他,帶着善意對他,他就是柔軟無害的。

讓他渾身長滿尖刺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些帶着惡意企圖欺負傷害他的人,那些人都活該被他刺傷。

化妝師要比他大個幾歲,被叫姐姐很開心地答應,甚至還主動送他到門口:“乖乖,待會見。”

門口有工作人員接應,帶着他們去候場等其他嘉賓。

預告有單組部分和群像部分,蘭檸和柳競寒是第一組完成妝造的嘉賓,單組預告片也是第一個拍。

作為背景板,他們的預告片自然也很簡單,甚至有些敷衍,只拍了一組他和柳競寒從遠處走來的鏡頭,然後一人一個全身,就算完成。

一遍通過,簡單又迅速,拍完時才過八點而已。

但是今天的工作內容安排很緊,他們這組拍完以後中間又穿插了一個開機儀式。

之後才又繼續拍攝其他組預告片。

他們要确保今天把預告片全部完成,明天就要出發去正式的拍攝場地。

開機儀式之後蘭檸就開啓了漫長的等待。

因為還有群像部分要拍,蘭檸和柳競寒需要帶妝在現場等着。

接下來是林追野和季揚,第三組是羅毅和他的助理。

但當進行到第四組和飛行嘉賓時出了問題。

左等右等,眼見着已經過中午了,還是不見這兩組嘉賓上場。

蘭檸沒吃早飯,一直挨餓挺到現在,正個劇組都在等。

導演也急,接連派人催了幾遍,但依舊見不到人影。

好久之後,劇務來通知,飛行嘉賓夏青果那邊出了問題,原因和C組的嘉賓程錦洲有關系。

但具體是什麽原因,飛行嘉賓又不說,就在化妝室裏一直哭,根本沒法上妝。

總導演無語地嘆氣,這位夏青果是新晉的關系戶流量,是節目合作播出平臺老板的小兒子。

總導演只好放下手頭的工作,親自去請。

但沒想到肉包子打狗,兩組嘉賓沒帶回來,他自己一去不複返。

時間轉眼又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已經到了下午,還是沒動靜。

在場的所有人,都等得不耐煩了,紛紛開始抱怨。

季揚最終忍不住起身:“小野,和我去看看怎麽回事。”

柳競寒聞言拉住蘭檸:“走,我們也去看看。”

羅毅沒出聲,但從他的臉上也看到了不耐,帶着助理跟他們一起去化妝間。

半路還遇到了吃瓜的孫卓,他巡店不過是個借口,實際就是跟着來玩兒的。

化妝間門口圍滿了劇組的工作人員,見到季揚和身後的一衆嘉賓,紛紛讓路。

蘭檸和柳競寒尾随季揚一起進入化妝室。

早晨活潑開朗的兩位化妝師這會一臉的無語加生無可戀,看到走在前邊的季揚和其他人還沒什麽表情,直到看到蘭檸,那位小姐姐才悄摸摸的走到他身旁,出于敬業态度,她伸手幫蘭檸把亂了劉海撥正:“乖乖,你也來了。”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但随行的幾人都離蘭檸很近,聽到她的稱呼,整齊回頭,一臉驚詫。

乖乖?她叫他乖乖?

羅毅就站在蘭檸身旁,審視打量了好一番,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孫卓沒忍住,又湊到蘭檸身邊:“小檸,她怎麽叫你乖乖啊?”

他……哪乖啊?

自從見識過蘭檸的人體噴泉表演以後,孫卓就知道蘭檸的厲害了,只敢遠觀,不敢近渎,甚至連玩笑也不敢随便開了。

總導演那邊勸的嘴唇都快磨薄,氣壓低到了極點,每個人都生氣又焦急,這氣氛根本不适合聊天,蘭檸只得壓着聲音:“你別管,我讓她叫的。”

林追野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但沒有羅毅和孫卓那麽大反應,只在沒人注意到的時候,淺淺地揚了下嘴角。

但聽到蘭檸的話,嘴角揚起的那點弧度瞬間就壓下去了,暗戳戳地往蘭檸身邊湊,趁着所有人都沒留意,歪着身子輕輕撞了蘭檸一下。

蘭檸下意識轉頭向他看過來。

他湊到蘭檸耳邊,用只有蘭檸一個人可以聽見的聲音問:“我可以叫嗎?”

蘭檸以為他有什麽正事要和自己說,結果就問了這麽句屁話,丢給他個白眼。

沒得到回答,林追野還罷休,手指勾住蘭檸的袖子,扯了扯:“我能不能也叫你乖乖?”

蘭檸轉手捏住他的手指,反客為主,湊到他耳邊:“你不能叫我乖乖,但是可以叫我爺爺,都是疊詞,差不多。”

“……”林追野吃癟,看着他不出聲。

這回主動權徹底被蘭檸奪回來,并且開始反擊:“叫啊,你不是一直問嗎?”

林追野:“……”

“慫逼。”蘭檸哼了聲。

蘭檸正因為讓林追野吃癟而感到一絲絲小的得意時,站在他倆前邊的季揚忽然轉過頭來:“我去勸勸夏青果,這麽等下去太耽誤進度。”

“哦。”

“好。”

他們同聲答應,左右各跨一步,拉開距離。

季揚向導演和夏青果走去,夏青果見季揚過去了,終于有了點反應,雖然他是播放平臺老板的小少爺,但季揚面子,他還是要給,擡頭一邊抹眼淚一邊打着哭嗝跟季揚問好。

這時蘭檸才得以看清這位的真面目。

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

這哭唧唧,嬌滴滴,一邊說話一邊打哭嗝的模樣,跟他退休前最後一個任務的奶嗝受有八分像。

“季揚哥哥好。”夏青果哭得嗓子都啞了。

季揚诶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你跟我說說,因為什麽哭這麽傷心?”

“嘤嘤嘤~”剛問出口,夏青果那邊就立刻哭出了聲。

也不知道他怎麽那麽多眼淚,稀裏嘩啦的往下流。

季揚被他搞得心口一陣發堵,但眼下這情況,也沒法發火,耐着性子:“哭也不能解決問題,你把事情說出來,我們幫你。”

夏青果:“嘤嘤嘤……”

總導演偷偷翻了個白眼,之後調整态度,順着季揚的話說:“對啊,你把問題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

夏青果油鹽不進繼續嘤嘤嘤。

甚至在一旁的羅毅都看不下去了:“不是說因為程錦州才哭嗎?怎麽不去把程錦州找來,讓他處理。”

這時化妝室裏間有了聲音,一個身材絕棒,五官超美的女生,正極力拉住一個男的,攔着他不讓他出來。

那男的個子不高,但是長得很帥,打扮也很時尚,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會患上類風濕的潮流程度。

他滿眼不耐,不顧女生的阻攔,臭着一張臉走到人前:“我們分開很久了,我和他早就已經沒關系了。”

他這話,無異于水庫洩洪得閘門,夏青果打了個哭嗝,哭的更厲害了,從嘤嘤嘤,變成了嗚嗚嗚。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他哭得心煩意亂,蘭檸甚至看到,有幾個人已經在咬牙攥拳頭了。

程錦州已經在抓狂的邊緣,看着夏青果時咬牙切齒:“大家好聚好散,你現在搞成這樣是幹什麽?你不要臉我還要!”

總導演一個勁兒地給程錦州使眼色,示意他先別說了。

程錦州卻不聽,一股腦的指責夏青果:“你鬧了多久了?當初分手你也是同意了的,你現在哭給誰看?你裝什麽可憐?”

一個哭個不停,一個喋喋不休,兩人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只苦了其他人。

大家早起開工,忙忙碌碌一上午,現在又因為他們拖慢進度,搞不好還要加班。

打工人的命也是命,他們這等于在濫殺無辜。

眼見着氣氛越來越壓抑,衆人不滿的情緒已經到達頂點。

甚至有人在雙手合十默默祈禱,天老爺派個大神把這倆禍害給收了。

蘭檸這會兒也煩死了,他早飯都沒吃,一直挨餓挺到現在,本應該早就結束的工作,卻因為這倆貨拖到現在還沒收工。

換作平時這倆人愛糾纏多久蘭檸都不會管,但是今天他是真的忍不了了。

他們倆鬧分手鬧情緒,憑什麽讓這麽多人又累又餓的當炮灰!

誰願意忍饑挨餓的看他倆哭哭啼啼,叽叽歪歪。

一把抓住林追野的胳膊,視線卻一直盯着夏青果和程錦州:“幫個忙,配合我。”

啊啊啊啊啊啊!

蘭檸忍不了了,他要發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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