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罵死他

第40章 罵死他。

菜場的奇怪男人是個不大美妙的際遇,林殊止一路上都小心翼翼,生怕從哪又竄出個這樣的人物。

回到家樓下那間水果店門口,他停下腳步,從兜裏摸出根貓條,對那只在花壇後面觀察他們很久的三花肥貓招了招手。

那三花果真屁颠屁颠趕來。

萬黎有些怕貓老早就躲到了遠處的樹底。

“你又來喂貓啊?”水果店裏的老板從搖椅上起來,慢悠悠叉着腰走近。

林殊止:“上回我來喂貓,剛喂一半就被你發現了。”

老板:“好好,這回讓給你,最近準備讓她減減肥,我一天只給一頓。”

那是只活躍在這一帶的流浪貓,在周圍的商鋪沒少騙吃騙喝,才養成了如今這肥胖的體态。

水果店老板人好,店中常備貓糧,每天都會進行投喂。

喂完了貓,路過隔壁的便利店時,萬黎突發奇想又提出想買點酒。

她進組拍戲規束自己太久,殺青也就到了破戒的時候。

林殊止有些猶豫地跟着進去,還是被眼尖的店員一眼就看見。

“你又來買酒了啊?”店員隔着兩排貨架吆喝了聲。

他輕輕地嗯了聲:“朋友過來吃飯,就買點。”

再看萬黎的神色,還是如常,他又松了口氣。

他擔心店員再說點什麽暴露他最近嗜酒成性的毛病,幹脆從便利店的後門出去等着萬黎買好酒出來。

林殊止做飯難吃,但火鍋不含有任何技術含量,支起鍋下了底料都一個味道。

萬黎很久沒有如此放縱過,興奮下喝了不少酒,買的半打啤酒幾乎都進了她肚子裏。

相較下林殊止就顯得含蓄許多。

林殊止本來酒量并不好,也不知是不是這些天喝得多的緣故,酒量竟然暫時練上去一些。

“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麽要來找你,你微信上一聲不吭我都以為你死了!”萬黎酒勁上來有些言語不清。

酒後容易吐真言,她喝多了話也變得更多。

林殊止默默将她隔壁那幾瓶還未開封的啤酒挪走,道:“我只是沒來得及看消息。”

“放屁!三天都沒回我了!”

林殊止有些好笑道:“那我現在就回?”說着他就作勢要拿出手機回信息。

“你真的很不對勁……”萬黎又悶悶道。

“哪有……”林殊止有些苦惱,說着說着又繞回來了。

“就是有……”

“萬黎,”他掩下眼底不慎露出的情緒,又試圖去糊弄喝醉的人,“謝謝你。”

這話其實很真心實意。

“又謝什麽啊?”萬黎用眼睛使勁瞅着空蕩蕩的酒瓶子,似乎不解裏面為什麽沒有液體了。

林殊止:“謝謝秦陽的那個機會。”

他敢肯定沒有萬黎幫忙秦陽不可能會在人山人海中看到他,他也就不會擁有邱宇這個戲份。

說到底不管關系再好,這聲謝還是要說的。

萬黎醉得面色發紅:“那你該去謝謝秦陽,我就給他發了個你大學時候社團排戲的視頻,他就看上了,也不是我逼他一定要用你的……”

林殊止:“那還是要謝謝你給他看。”

“你不對勁……”萬黎已經半趴在桌上,嘴裏還在喃喃道。

喝醉的萬黎遠沒有清醒時的好對付,話題根本岔不開,林殊止簡直拿她沒辦法。

“林哥,”萬黎突然擡眸。

“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啊?”

半夜貞子爬出電視機的驚悚程度也不過如此。

林殊止第一反應是反駁。

“沒有。”他說。

萬黎聽不見他的狡辯,兀自道:“第六感告訴我,你就是談戀愛了。你如果為了工作,絕對不會這個樣子的。”

“我認識的林殊止不是這樣的,你一直都幹勁滿滿,就算是從前接不到戲你也會努力在影視城等着,遇到挫折了最多消沉幾天,然後又重新提起精神,而不是今天這樣,還跟我裝模作樣的……”

林殊止默聲聽着,心下暗嘆一口氣,他的表現已經明顯到這種程度了?

餐桌上堆滿了食材,萬黎中午來時手上拿的咖啡還放在桌上一角沒扔。

他目光怔忪,透過淺綠色的酒瓶盯着那杯美式咖啡出神。

入冬了,連美式都要喝熱的了。

他更喜歡冰美式多一點。

雖然會冰得掌心發麻,遇熱凝結在杯壁上的水珠也很讓人讨厭。

“以後少喝點咖啡。”林殊止倏地回過神,提醒了萬黎一嘴。

萬黎聲音很大:“那是我早起趕飛機困了,特地讓助理幫我買的咖啡,不然怎麽堅持着困飛了都要來見你。”

“好好好。”林殊止無奈笑道,摻了酒的萬黎他對付不來。

“也不對啊……”萬黎語氣突變,“你失戀了?”

林殊止不清楚她的腦回路,但心髒還是猝不及防又被紮了一下,鈍痛感緩慢而強硬地侵襲而來。

“沒……”語言單薄沒有說服力。

萬黎說得不太準确,他的确為情所困,但不是失戀。

他和陳穆,又怎麽能算談了場戀愛呢?

頂多是一場死在襁褓中的合作罷了。

一份感情在十幾年的積累下厚積薄發,因為陳穆的主動而有了一個突破口,現在突破口要重新被堵住,漲大破口的氣球卻是無法立即被封閉的。

需要釋放些什麽才好。

某種程度他怨恨陳穆的不守信用,也怨恨那人肆意用惡劣的想法抹黑他的為人。

但總歸這是一場屬于他自己的漫長的脫敏期。與誰都沒有關系,他又不能用刀子抵在陳穆脖子上逼着他合作。

算是他眼瞎看錯了人。

小時候的陳穆,又怎麽會是長大後的陳穆呢?

他喜歡小時候在林家門口和畫室幫助過他的鄰家哥哥,喜歡大學時依舊光彩奪目樂于助人的陳穆學長。

唯獨不喜歡現在的這個。

漲破的氣球該被修補好不再洩露,林殊止覺得,他該走出來了。

萬黎坐在對面已經完全醉了,嘴裏嘟嘟囔囔不知說些什麽。

“那個傻逼……”

“我幫你……”

幫你?

她聲音越來越小,小到林殊止聽不見。

他只好湊下頭去聽。

這下聽見了。

萬黎說:“罵死他。”

林殊止愣了愣,轉而笑道:“好。”

一頓火鍋吃下來四五個小時,林殊止将萬黎搬到沙發上安置好再擡頭看挂鐘,已經入夜很久。

當然不能放任萬黎就這麽睡在他家,林殊止撥了萬黎助理的電話,讓人來帶走她。

經歷了下午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敢亂來,他就怕門口有狗仔守着偷拍,一出門就被人抓個正着。

雖然他們的确什麽也沒做,但互聯網的事誰說得準,他是無所謂,但萬黎不可以。

萬黎的助理在半個小時之內就來到将人帶走,林殊止跟在後面确認沒有遺漏東西後終于關上了門。

他家因為萬黎的到來短暫地活了過來,萬黎一走又重新恢複成一貫的冷清。

零點已過,遠處的郊區傳來隐約的煙火爆鳴聲,時強時弱,只聞其聲不見其影。

喝了酒今夜該會好眠,林殊止臨睡前許了個新年願望。

希望夢裏不要再見到陳穆了。

**

有明文規定市中心不允許燃放煙花爆竹,深夜十二點,陳穆居住的高級公寓萬籁俱寂。

冬夜很冷,他試圖入睡一小時後無果,便靠在陽臺的欄杆上抽煙。

平常只有應酬場合才會抽上一些,不知怎麽今天就犯了煙瘾。

手機被放在不遠處,一直處于熄屏待機狀态。

沒有任何新消息進來,他已經盡量将看過去的頻率調節成兩分鐘一次。

遠處是黑茫茫一片,雲壓得很低,夜空中找不到能聚焦的一點。

陳穆依舊對白天時看到的那張照片耿耿于懷。

為什麽偏偏是今天這個跨年夜有客人?

為什麽派出去的人十點半時傳來的消息還是萬黎沒有離開林殊止的家?

什麽樣的客人會留宿?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大半夜能做什麽?

陳穆越想越清醒,清醒中還有一股沒來由的惱怒。

他不該生氣,林殊止嚴格來說并不是最優質的合作對象,他有很多的選擇,不一定非得就在這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一支煙燃到盡頭,他從褲袋中摸出打火機和煙盒,準備再燃一支。

他摸錯了袋子,煙盒與打火機在另一邊,他摸的這邊裝着一塊邊緣平直的硬物。

最近陳家老宅進行了一次大掃除,翻出很多閑置着沒有用的東西,其中有很多是陳穆讀書時的舊物。

每周例行回家聚餐時,他父親讓他親自去看一眼,确保那些東西裏沒有誤清的物品。

在那堆用很多個大紙箱裝起來的雜物裏,他找到了大學時候的手機。

也不知出于什麽心理,他将那部手機充電重啓了。

在那部很久不用的舊手機上,他看到了三年前林殊止還作為學弟時,給他單獨發的“新年快樂”。

只有很簡單的四個字,缺少記憶點,以至于他看到時都沒想起來有過這一回事。

那時的林殊止于他而言只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員,他只簡單地對這個新學期加入學生會的學弟有一個最基本的印象——人臉和名字。

給他發跨年祝福的人不計其數,那條消息很快被鋪天蓋地又花裏胡哨的其他祝福淹沒,徹底藏在列表的最底部。

其實再往上翻翻,林殊止給他發過很多祝福,生日時候有,跨年夜有,除夕夜也有。

大多數都沒有回信,極少數的時候會出現白色聊天框的“同樂”。

逐漸地就不再發了。

最新的那條就停留在大前年。

煙星子明滅交替,一直燃燒到接近指根。

忽然一大片煙灰落下,陳穆被燙得清醒。

他将燃盡的煙熄滅,黑夜中另一個地方有光亮起。

腳步幾乎是有些急促的,陳穆拿到了遠處的手機。

時鳴來了回信。

【萬黎小姐被人接走了。】

【她與林先生的關系也調查過了,似乎就只是普通朋友。】

沒過夜。

陳穆心頭一陣松快,又靠回欄杆上。

他望着夜色出神許久,最終阖了阖眼,下定決心般在手機上敲打着什麽,指尖翻飛,仿佛找到了一個渴求多時的發洩口。

心理醫生給出的建議并非都是無用的存在,有某些能被他捕捉到的就很有用。

為什麽不能順其道而行?

想要的想做的,去得到去實現就好。

只要他擁有控制局面的能力。

作者有話說:

周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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