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 第ep.冒牌沈夫人
◇ 第37章 ep.37 冒牌沈夫人
十一月二十一日,《花下眠》劇組正式殺青。
殺青宴就在當晚。
所有劇組成員都被沈玉用車接到唐錦,這一天唐錦所有的酒店房間都用作殺青禮物送了出去,有家屬的只要登記一下就能獨享一間,單身的兩個人用一間。
唐錦的大廳因為人多而顯得鬧哄哄的,大家登記的登記,閑聊的閑聊。
終于拍完了戲,大家都顯得過分輕松。
魚年從浴室裏出來,沈玉對他道:“剛剛惜春來電話,說有媒體的人非要過來。”
“哦。”魚年無奈撇嘴:“說了不讓報道還過來,一看就是來蹭吃的。”
“不搗亂,就随他們吃。”沈玉輕描淡寫地說着,便從衣櫃裏取出一套定制西裝,對魚年道:“來,穿這套。”
這是他和魚年在唐錦的專用套房,不會給別人住,衣櫃裏的衣服一年四季的都有,方便他們随時入住。
魚年坐着穿襯衣的時候沈玉給他擦頭發,一切都是那麽習以為常,自然又親密。
“玉哥哥,你還記得那首詩嗎?你走之前寫了一半的。”魚年忽然道。
“記得。”
時隔多年,這首詩一直被魚年牢牢記在心裏,是李白的《金陵酒肆留別》。
他當年直到沈玉的東西全都被收拾走了都還不曾弄明白這首詩的意思,後來他總算将字都認全了,才将這首詩的意思弄明白。
“那首詩,其實是寫給我的吧?告訴我你要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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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理由相信,沈玉留給他一個念想,對當時不認字的他來說,那半首詩和解謎差不多,因此只要謎題不曾解開,那麽沈玉就不算真正在跟他告別。
頭發已經快擦幹了,沈玉放下毛巾,手指在魚年微帶了些潮意的發絲間來回穿梭。
對于魚年的問話,沈玉輕輕“嗯”了一聲。
他十五歲來臨前最後一次見小魚,是父母被害一事忽然有了線索,那個時候他隐約有一種感覺,那就是自己可能會和小魚分別,或許自己會有什麽三長兩短,因此他對小魚說,不要失去心中那道光。
而在查明兇手的當天,他就知道兇手下一個要殺的人就是自己,他的時間所剩無幾,便只能匆忙寫下一首詩。
金陵酒肆留別,這本就是一首道別的詩,他寫了兩句,想起小魚并不識得那麽多字,便把李白的詩集和字典擺在一起,旁邊又擺了他畫的那些小魚的畫。
那都是他近兩年陸續畫出來的,從未給小魚看,是因為他已情窦初開,小魚卻還小,什麽都不懂。
他知道自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親手将畫送給小魚,但他希望小魚能看見,于是全都擺了出來。
可是他又不喜歡那樣直白,便将畫卷了起來。
他跟小魚告別,卻又不想讓他知道這是告別,他想跟小魚告白,卻只能期盼小魚自己發覺。
“那些畫原本玉哥哥都藏在哪裏?”魚年這會兒又問。
“沒有藏在哪裏,都在書櫃裏。”沈玉回答。
“但是玉哥哥從來就沒有拿出來給我看。”魚年說。
“你還小,看不懂。”沈玉道。
“切。”魚年轉過身抱住沈玉的腰:“我現在不小了,我已經明白玉哥哥畫那些畫時的心意了。”
“那你明白的也太晚了點。”沈玉打趣他道。
“哪有,就是沒想起來跟你說。”魚年立馬反駁。
“嗯。”沈玉輕撫魚年的後腦,輕而溫柔地道:“我知道。”
殺青宴非常正式,舞臺、燈光、主持人、以及劇組全員。
正是所謂的儀式感。
六點半一到,所有成員都到齊,殺青宴準時拉開帷幕。
作為導演的周也第一個被點名上臺做拍攝總結,然而周也一上臺就只管感謝,他沒什麽拍攝總結,對他來說全都是經驗,只覺得自己獲得了太多人的幫助,如今距離完成電影還早,接下來他還會繼續努力。
在周也歪樓的帶領下,之後幾位主演上去發言也都是這個模式,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個頒獎典禮。
夏青發完言下舞臺的時候,寧椿對着手機樂不可支。
沒錯,寧椿被夏青作為家屬硬拖着來了,他覺得夏青實在是厚臉皮,自己也不遑多讓,誰讓“家屬”這個詞聽起來實在順耳以至于他每一次都無法拒絕,順帶一提,他決定答應夏青的追求了,就在今晚。
“你看你剛剛的傻樣。”原來寧椿把夏青的發言都錄了下來,夏青都不記得自己剛剛說了什麽,只覺得聽糟糕的,因而露出一臉不忍直視的表情來,又把寧椿逗笑了。
夏青演戲可以,上臺講話就完全不行,寧椿說讓他把上臺當成表演,夏青卻覺得自己寫的發言詞和臺詞根本沒得比,所以完全沒辦法進入演戲的狀态。
兩人說說笑笑,顧珝在臺上見夏青和寧椿腦袋對腦袋的開心模樣,眼中難掩羨慕之情。
這次在劇中他演的是夏青的男朋友,兩個人在戲裏親密得很,但是他在哥本哈根的時候就非常清楚夏青有多喜歡寧椿,他忍不住看了一眼魚年,忽然覺得或許魚年讓夏青帶寧椿一起去哥本哈根是有意的,就是讓他別陷在戲裏出不來。
于是顧珝收了收心神,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喜歡男生多一些還是女生多一些,或許等出了戲就好了,看來殺青宴還是很有必要存在的,讓身在戲裏的人能通過殺青宴感受到真實,從而盡快出戲回到現實的生活裏。
演員們陸續上臺發言之後,各部門的負責人也上去湊了湊熱鬧,表示這次成員都非常給力,如果下次組劇組能重聚就美了,當然,他們也着重感謝了沈大佬對劇組的照顧,雖然大家心知肚明是因為魚年,可是感謝的話不能不說。
這之後,先拍了一張大合照,就魚年的經驗,一旦等大夥兒開吃了,那合照就甭想拍好了。
最後,才是由監制魚年和出品人沈玉一起上臺切蛋糕。
魚年一身經典款西裝,和沈玉完全就是情侶裝的搭配,這兩人一起出現,并肩走向舞臺,短短幾步路的功夫,整個宴會廳的空氣裏就好像多了一些粉紅泡泡一樣,惹得臺下的劇組成員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這兩個人還真是般配啊!”
“可不,沈渣男真不是浪得虛名,魚年那種顏值都能扛得住,這氣質也真是絕了。”
“他還那麽有錢,這是我待過最舒适的劇組了,從來沒有一次拍攝能全程都感到幸福的。”
“這麽一想,那魚年該多幸福啊!沈渣男可是什麽好的都會送到他面前的哎!”
“真是超級令人羨慕啊啊啊!”
“就是,這麽好的男人,怎麽不是我的呢!”
“你想多了,首先要有魚年這樣的顏值吧!”
“我就是想想,想想總是可以的!”
“不過畢竟是沈渣男,你看他手上的婚戒。”
“這不對吧,這樣的場合,婚戒怎麽不摘下來啊?”
“這魚年也能忍?換我我不能忍啊!”
“給你一個億你忍不忍?”
“忍!不是,我可沒說魚年貪財啊,這個事它不能這樣橫向比較吧?”
“怎麽不能,一個意思,當給你的價值早就已經超過婚戒價值的時候,說明他更愛你。”
“這、這是能用金錢衡量的東西嗎?”
“能啊,為什麽不能?感情裏怎麽可能一點都不摻雜金錢?”
“可是我想要有純粹的感情,跟錢無關的那種。”
“那你就別吃了,做神仙吧,人要吃飯要生活就跟錢有關,你去貧民窟看看,人家談感情嗎?”
“你這也太現實了!”
“本來嘛,這就是個現實的世界啊!”
魚年和沈玉此時已經站在舞臺上,面對着一個超級大的蛋糕,正打算開切,宴會廳裏突然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沈玉!你這個大渣男!我才是沈太太,站在你身邊的人應該是我!”女人聲音尖銳,刺破了宴會廳中原本祥和歡樂的氣氛,沈玉眼中殺氣一閃而過,擡眸的時候又消失的一幹二淨,并未被他人瞧見。
魚年向臺下看去,出聲的女人兩手叉腰氣勢洶洶,像個十足的潑婦,可是她面容精致,一身晚禮服又顯得十分端莊而且隆重,看得出來是好好打扮過的,顯得頗有氣質,如此矛盾帶着些許違和的感覺充斥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怎麽看都有些怪異。
一名末桌的高大男人慌慌張張起身跑向女人,慌亂之下撞翻了身後的椅子,衣服上的扣子還勾了一下桌布,他匆忙跑到女人身邊,抓住女人就要往回帶,女人卻掙紮道:“放開我,明明是我的老公,為什麽——唔、唔……”
她後面的話被男人捂住,制止女人的同時,男人發現此刻燈光全打在了他和女人的身上,不禁尴尬地笑笑道:“對、對不起啊,這是我姐姐,她有點、呃,有點精神錯亂,總是把人錯認成自己的丈夫,對不起,對不起,打擾到了殺青宴,我這就把她帶回去。”
他話音落下,宴會廳裏一片寂靜。
臺上沈玉沒什麽表情地垂眸看下來,如同佛看衆生,永遠給人一種悲天憫人的錯覺,好似悲喜情累都與他無關。
魚年的表情卻是玩味的,他看向陌生女人,又看了看死死捂住她嘴的男人問:“你還是說清楚再回去,不然大家真的要誤會你姐姐就是沈夫人了。”
原本劇組裏還真有很大一部分人覺得這位是真的“沈夫人”,畢竟沈夫人和沈玉結婚多年,還從來沒作妖過,這一次前來攪局看起來就有瓜吃,盡管這樣的心态對魚年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沈玉和魚年的瓜誰不想吃上一吃?
然而魚年這句話卻打破了吃瓜群衆心中的希望,尤其此時此刻,沈玉在臺上一個示意,宴會廳大門已經緊緊關上,幾名保镖模樣的人分別守在各個出口,整個宴會廳瞬間就被封鎖了起來。
氣氛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燈光下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環視了一圈宴會廳後,知道自己不說清楚是走不了了,無奈之下只好開口道:“我、我是環球報社的記者,叫阮雲飛,今天剛好回國,公司說唐錦有一場宴會可以蹭吃蹭喝,就派我過來,算是犒賞我在外辛苦的半年。”
這自我介紹聽的着實讓人啼笑皆非,好麽,魚年的殺青宴成了報社犒勞員工的福利,這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卻偏偏是真的。
“然後你還把你姐姐帶來了?”
“不、不是,我只有一張邀請函。”阮雲飛連忙搖頭如搗蒜,然後低聲問他姐:“姐,你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女人根本不理他,還露出一臉“你不帶我玩,我自己也有本事混進來”的傲然神情。
阮雲飛繼續尴尬:“大概是我姐看見了我的邀請函,就記住了地址跟過來的,她的精神狀況有些問題,但生活都能自理,只是會在特定時間把自己誤以為是別人。”他這樣說着,又補連忙補充一句:“我姐平時都很正常的,就、就偶爾會這樣。”
魚年看了一眼他剛剛坐的那一桌,忽然問:“這裏還有多少人是來領公司福利的?”
不問不知道,一問竟有好幾個人都慢慢舉起了手,有一個胖子手上還抓了一只豬肘,看起來吃得正香,一面吃瓜一面吃豬肘,可不老香了嘛!
預想到是一回事,真的證實有人來蹭吃蹭喝是另外一回事,魚年被氣笑了,沒好氣道:“一會兒你們把公司名都報給我,我倒想看看你們的老板都是哪些奇葩,我也專門犒賞他們一次。”
這話說的臺下的人都笑了起來,不過這事仔細想想也确實挺可樂的,一般媒體都是請來為活動做宣傳的,也就魚年這邊不需要媒體報道,媒體還非得硬湊上來,顯然他們知道沈玉財大氣粗,蹭吃蹭喝也懶得和他們計較。
“阮雲飛,我見過你的名字,你是戰地記者?”沈玉忽然說。
阮雲飛一愣,點了點頭說:“啊,是,我剛從中東回來。”
一聽他是戰地記者,在座的所有人忽然就對這個男人肅然起敬了,他能被沈玉認出來,更說明“阮雲飛”這個名字寫的報道應該曾被沈玉見過多次。
“你姐姐是什麽情況?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介紹适合她的療養院。”沈玉這句話坐實了阮雲飛的姐姐的确不是“沈夫人”的事實,這讓衆人不免一陣失落。
他們還以為真的是沈夫人出來大戰魚年了哩,還想看看沈玉究竟會幫誰,可惜什麽都看不到,純粹是妄想。
“我姐姐叫阮菲菲,醫生診斷她得的是妄想型精神病。”阮雲飛說:“可是她平時都相當正常,就是受到刺激才會這樣,真是非常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
他這麽說的時候,阮菲菲還被阮雲飛緊緊捂着嘴,他不愧是戰地記者出生,無論阮菲菲怎麽掙紮,他那只手都紋絲不動,還是阮菲菲自己沒力氣了,氣喘籲籲靠在他的懷裏,同時氣惱地瞪他,仿佛在說她才沒有什麽妄想症。
“你不如先去照顧姐姐吧,我給你開一間房,一會兒我讓人把食物送上來,你和你姐姐都吃一點,宴會結束我還有一些事想問你,你先不要離開。”沈玉對阮雲飛道,看似客氣,口吻卻不容置疑。
“哦哦,好的,沒問題。”阮雲飛朝沈玉和魚年笑了笑,就帶着姐姐就跟沈玉指的人離開了。
這就是個小小的插曲,殺青宴被短暫中斷後再繼續,随着背景音樂舒緩地響起,魚年和沈玉将蛋糕切成好幾塊,分給了在場的每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