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說好的米其林餐廳呢？！說好的私人會所呢？！說好的直升飛機和國外偶像的演唱會呢？！
宋栗在內心咆哮着：為什麽會是農家樂啊？！這約會地點選的也太劍走偏鋒了吧！別說直升飛機了啊，面前只剩下一只只撲騰着翅膀的飛雞了啊！
“像你們這種流量明星是不是都覺得，平時高大上的生活過得夠夠的了？”宋栗強忍住把眉頭皺成狗不理包子的沖動，努力讓自己保持着平和而禮貌的笑容問道：“所以約會地點的選擇，都是要越接地氣越好？”
“誰說我高大上的生活過夠了？”饒朗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你不知道我為什麽當明星嗎？”
“覺得當演員能體會多種多樣不一樣的人生，能實現自己的藝術追求？”這個問題不難，宋栗背出了心中聽無數個明星說過無數次的标準答案。
沒想到饒朗說：“不，是為了錢。”
“……”宋栗一口血噴出來：“既然你這麽庸俗市儈，加上我更加庸俗市儈，那我們約會為什麽要選擇這麽一個清新脫俗的地方啊？我很俗的我要那些妖豔網紅餐廳打發我就足夠了啊！沒有這麽高的境界和修養！”
沒想到饒朗一本正經的答道：“仙女大媽，你忘了你的身份定位了嗎？你是我的未婚妻，不是女朋友哎。我們約會，當然要選那些能讓你真正融入我日常生活的地方了。”
“這怎麽是你的日常生活了？這農家樂是你開的？”宋栗問：“等你賺夠了錢，你就想來過這種采菊東籬下的悠閑生活？”
“什麽采菊東籬下，你一個女孩子怎麽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這種污污的話來。”饒朗故意擺出一副傻白甜的表情來，天真懵懂的捂住了自己的雙耳。
“……你不止想得太多了，你懂得也太多了！”宋栗被饒朗說的臉都紅了，這匹小狼狗一定是黃色的啊！
“說回正經事。”饒朗又若無其事的切換回話題：“這農家樂不是我開的，是我接下來腿好了要錄制真人秀的地方，我要來提前熟悉和适應一下，所以你要陪我來。”
“敢問一下，你們那個真人秀，節目名字确定了嗎？”宋栗覺得在小狼狗的一番歷練之下，自己的智商漸長，此時她已經預感到，那個真人秀的節目調性，決定了自己今天約會日程的走向。
“暫時定了，叫——《要想窮神快點撤，就得開個農家樂》。”饒朗正經的答道。
饒朗越正經，宋栗越覺得他在開玩笑：“……且不說這個節目名字為什麽這麽長，這種綜藝節目真的有人願意看麽？”
“你不知道麽？可能跟你這種年近三十的中年老女人有代溝，現在困擾年輕一代讓我們主要關心的兩個問題，就是脫貧和脫發啊。”饒朗振振有詞，顯然絲毫不質疑這個綜藝節目的未來收視率。
開農家樂這種主題，已經讓宋栗預感到今天的約會沒什麽好事了，她還是壯着膽子問了一句：“那敢問你們這個綜藝節目的流程是……？”
果不其然，宋栗覺得她不應該建議舒展去當半仙去天橋上擺攤，她應該自己戴個墨鏡就上了，因為被她料準了，真人秀節目的流程，就是今天約會的日程——
第一步，抓雞；
第二步，摘桃子；
第三步，大掃除。
“你先去試試看抓雞，然後根據你的經驗，告訴我一點技巧。”饒朗居然說得非常的理直氣壯：“這樣我才能在節目裏維持住我小聰明的人設，不然就變成地主家的傻兒子了。”
宋栗心想變成地主家的傻兒子才好呢，到時候無論哪個網站獨播我一定拿出吃豪華版加班方便面的錢去豪氣的充三個月會員，每一期都去狂刷彈幕。
看着宋栗的臉上一百個不願意，饒朗唰的一下把那條還沒拆石膏的腿擡到宋栗前面，那意思很明白：還記得吧？這條傷腿可都是為了救你喲！宋栗心想這招道德綁架可真是厲害，狠狠的掃視了小狼狗全身一遭，這要真是目光如刀的話估計小狼狗這會兒已經改了品種，變成了一只刺猬。
沒想到小狼狗驚恐的捂住自己的裆部：“你在看哪裏？！是讓你去抓那個雞，不是抓這個雞！”
左撲右跳的直到把自己變成了一個雞毛撣子，宋栗還是連雞屁股都沒碰到一下。她氣喘籲籲的揮着手說：“真的不行了，我們還是先進行第二步吧。”她拿過真人秀節目的初稿臺本念道：“第二步是摘桃子……”
宋栗看到小狼狗的眼神有意無意的掃過了自己的胸前，心想可算逮到報複的機會了：“你的思想怎麽那麽污？是讓你摘那個桃子，不是摘這個桃子！”
沒想到饒朗非常冷靜的說：“你那最多就是一塊白板上放着兩顆櫻桃。”
最最恐怖的還是第三步大掃除。宋栗真的覺得這一天她把這輩子的地都擦了，擦過的地板能夠繞地球三圈，也不知道這擦地有什麽經驗和技巧可總結的！直擦到中午明晃晃的太陽，變成了柔柔的夕陽，又變成了漫天的星辰，宋栗頭昏眼花的直不起腰來：“剛才星星只在我的眼前，現在已經布滿了整片天空！”
直累得宋栗轟然倒塌，撅着屁股塌着腰的造型讓她變成了一只鴕鳥：“不行了，這到底是來約會來了，還是被賣到山裏當童養媳來了。”
饒朗卻還在踢踢她的屁股催促她：“紅軍不怕遠征難啊，鴕鳥仙女！快點，收拾完最後一個冰箱，萬裏長征就走完了最後一步，今天的約會就結束了。”
聽到約會終于要結束了，宋栗瀕臨沒電的雙眼回光返照的亮了一下，拖着一灘爛泥似的身體向着冰箱爬去——她現在已經被洗腦的，覺得吃大餐看電影之後靜靜對着夜色喝兩杯飲品的約會都是異類了，只怕以後誰再跟宋栗說約會兩個字，她都要跟見了鬼一樣驚叫着跳起來。
……等一下，這不會就是小狼狗的真實目的吧？
宋栗一邊不懷好意的揣測着，一邊心不在焉的打開了冰箱——
這時“啪”的一聲，不知道是突然停電了還是怎麽的，整個農家樂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一時間，宋栗的眼前只剩下了唯二的兩處光源：她面前冰箱裏燃着蠟燭的蛋糕，和頭頂一片因遠離了城市PM2.5而格外燦爛的浩瀚星河。
饒朗在宋栗的背後輕聲說道：“生日快樂。”
宋栗沒有回頭，用沒有一絲情感的聲音說道：“你知道我有多少年沒有過過生日了麽？”
“我知道。”饒朗的聲音在黑夜裏變得輕輕的，柔柔的，是宋栗從來沒有聽到過的溫柔：“因為你的奶奶。”
世界上最疼她的那個人去了，這句慘痛的話對宋栗來說，發生在她六歲的時候。
六歲那一年的生日，最疼愛宋栗的奶奶帶着宋栗到了當時熱鬧非凡、人氣最旺的游樂園，那裏有宋栗最喜歡的旋轉木馬和咖啡杯，也不知為什麽枯燥轉着圓圈的游樂設施，在當時的小女孩眼裏為什麽有着那麽非凡的魔力。
興奮的牽着奶奶的手剛走到游樂園門口，宋栗不知怎麽的，回看了一眼馬路對面，剛好看到買冰淇淋的大叔推着他招牌的藍色推車過來了。
如果此時是日本動畫的話，已經可以看到命運的齒輪在奶奶的背後開始旋轉了。
為了給宋栗去買她最喜歡的草莓冰淇淋，奶奶松開了宋栗的手，讓她一個人乖乖在公園門口等一等，奶奶馬上就帶着冰淇淋回來帶她去游樂園裏慶祝生日了。
随着一聲尖銳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奶奶再也沒有回來，宋栗也再也沒慶祝過生日了。
“我有一個生日禮物要送給你。”饒朗的聲音再次在宋栗背後響起。
宋栗卻怔怔的看着，面前那個草莓蛋糕的淡淡粉色，好像當年摔在地面上草莓冰淇淋的顏色，讓宋栗不得不面對了這段早已塵封在記憶裏、從不敢觸碰想起的往事，一行眼淚滑過臉上：“我最讨厭過生日了。什麽生日禮物也不能讓我喜歡生日。”
饒朗輕聲問：“你沒有認出這是哪裏吧？仔細想一想。”
在饒朗的一番提示下，宋栗在大腦裏回憶了一路來時的畫面，才恍然發現，這個農家樂的所在，不正是當年那個游樂園的位置嗎？只不過現在市中心早已有了更多給孩子們玩樂的去處，曾經人氣很旺的游樂園早已是廢棄拆除了，已經在這裏發展了一批農家樂起來。
難怪宋栗總覺得淡淡的眼熟。
“擡頭。”饒朗柔聲說。
“幹嘛。”宋栗的聲音還是低沉：“想看我哭得很難看的樣子麽。”
“沒錯，想讓星星照亮你哭得很難看的樣子，讓我好好嘲笑你一番。”饒朗的聲音似星星的光澤一般輕柔：“未婚妻，我買了一顆星星送給你。”
“聽說人去世之後，會在去世的地點升空，變成那裏的一顆星星，照耀守護着還生活在世界上她所愛的人。”
饒朗拄着拐杖跳了過來，把一張天文館包裝精美的證書從背後遞到宋栗手裏。宋栗低頭看到，有一顆此時在她頭頂的星星，命名的一欄裏好看的寫着奶奶的名字。
像是奶奶從來不曾離開一般，永恒的閃耀在她的頭頂，看着她的生活，聽着她的故事。
未曾孤單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