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年社會的背叛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林陶嘴裏嘀咕着。
她坐在跳舞機後面的排凳上,整個人癱在了那裏。
這是她第幾次“無聊”地出門了?她數不清了,開始她還是很享受跟大家在一起的時光的,但是次數越來越多之後的某一天,她就越來越覺得無聊了,但是她又無法拒絕這種聚會,畢竟拒絕別人是她最不擅長的事,但凡她拒絕了,大家肯定玩的不開心,她是這麽覺着。
那些是她可愛的同事們,他們年紀相仿,趣味相投,最開心的時候是窩在一起說着公司老板的壞話。加上她,他們一共有四個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有閑暇時間大家就都聚在一起,吃喝玩樂,似乎這才是人生大事。
然而此時此刻,林陶只看到跳舞機、娃娃機、籃球機等等這些游戲廳的每一個物件上都寫着“無趣”這兩個字。游戲廳的音樂鬧哄哄的,刺耳地讓人忍受不了。
楊超走過來小聲說: “你怎麽回事?”
林陶勉強笑笑: “啊,沒事,我就是覺得有點累。”
她總是覺得累,似乎有什麽鬼怪吃了她的精力一樣。
楊超說: “我們在那邊玩捕魚,要不要過來一起玩,我剛才打魚的卡片兌換了一個大富翁,待會兒咱們去打會臺球就玩大富翁。”
他不希望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玩得不開心,就向掉隊了一樣。
“好,我等下就過來。”
事實上,她想回家。但她不想辜負楊超的好心,他是一個有魅力的人,跟她完全不一樣,所以這才能吸引她吧,然而這無關愛情,只是生而為人,對比自己更加美好的事物的向往。
那邊捕魚機旁還有兩位也都是林陶的同事,一位是林陶的室友程玥,一位是林陶的男朋友梁輝軍。
也并不算什麽真正的愛情吧,林陶心想,梁輝軍只不過是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好像有這麽一個人愛她。
程玥手氣太爛,又game over了: “不玩了不玩了,我們去找個咖啡廳喝咖啡吧,也不去打臺球了,我去夠了!”
楊超轉頭問林陶:“你呢?”
“去咖啡廳吧。”林陶心想,終于能找個地方坐一下了。
梁輝軍說:“也行,我正好有個事跟你們商量一下。”
程玥迫不及待地問道: “什麽事啊?能不能現在說,別吊我胃口行不行?”
楊超說:“先去找個地方坐下來吧,這兒太吵了。”
程玥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四個人找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廳,點了幾杯飲品。
程玥吃着蘋果茶裏的蘋果片:“快說吧,什麽事?”
梁輝軍臉色有點凝重: “還記林陶之前做的那個菲尼的策劃案嗎,被梅姐拿去了,我看過,确實做得好。”
程玥不解:“那很好啊,有什麽問題嗎”
楊超說:“問題是,梅姐拿去,改成了她自己的名字。”
“卧槽,就是這次被表彰的那個方案?!梅姐不是最疼林陶的嘛,怎麽會……剽竊……”程玥斜眼看看林陶,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
林陶說:“她之前也幫過我很多,就當還她的好了,沒事。我已經決定辭職了,今天來就是提前跟大家說一聲。”
她無法做出任何反抗,也不想做出反抗,最後的結果只能是灰頭土臉的走人。
林陶說得若無其事。事實上,她剛畢業一個大學生,遇到李梅,曾經的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運,把李梅當成了天,放下話說梅姐去哪裏她就去哪裏。誰知道後來的那些欺騙,那些背叛,活生生把這個少女的初心給打碎了。
程玥睜大眼睛:“怎麽能沒事呢?!她今天能這樣對你,明天就能這樣對我們,你走我也走!輝軍,你有沒有什麽好去處?”
梁輝軍算是在他們之中年紀最大的一個,社會經驗比其他人豐富許多,這種問題問他沒錯。
梁輝軍說:“暫時還沒有,反正林陶要走,我也是不會留的。”
楊超說:“那就這樣決定了好吧。”
楊超這意思是他也要走?
林陶有些不可置信,楊超其實在公司挺優秀的,走了有些可惜。而且她自己要離職這件事不關乎他們三個人的事。
“大家不用考慮我,本來就是我自身的問題,沒有必要為了我一個人大家都這麽做。”
林陶确實感覺自己越來越不對勁了,上次梅姐在背地裏跟前臺姐姐說,懷疑林陶有精神病,被林陶當場碰到了,三人尴尬收場。
林陶平時确實沒啥情緒,這讓李梅感覺害怕。
這麽多年,她最害怕的就是看不出情緒的人。在她眼裏,林陶根本不能算得上是一個“正常人”。
程玥說:“不行,公司這麽黑暗,我聽了就不舒服,我也是呆不下去了!”
楊超對林陶說:“既然這樣,那咱們今天就決定好了,明天一起辭職。反正咱們四個是永遠不會分開的,你就別多想了。”
這句話确實算得上是一種安慰,林陶覺得心裏安定了許多。
楊超說:“聊這個太壓抑了,咱們一起去唱歌喝酒吧!”
幾人齊齊點頭。
梁輝軍訂了一個包廂,去了老地方神樂KTV,把上次存的26瓶酒全部取了出來。
楊超把自己的女朋友喊過來了,他從來不讓自己的女朋友抽煙喝酒,但是他喜歡跟林陶抽煙喝酒,因為林陶從來不賴酒,傻愣愣地讓她喝就喝,讓她抽就抽。
林陶也不在意這些,這些對她來說都沒有什麽所謂,她就像一個飄忽不定的靈魂,風往哪邊吹,她就順着風飄。
沒過多久,大家都喝的爛醉,歡笑聲炒熱氣氛,林陶的心卻不在這裏,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跑哪兒去了,仿佛她就只是空有肉體一般,手指,嘴巴都不是自己的,它們自己在抽煙,自己在喝酒。
假裝很快樂,這種事林陶做慣了,如果說每次狂歡後都是空虛,那麽每次假裝狂歡後更是無盡的空虛深淵,那空虛能要人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回事,怎麽就會變成現在這副鬼樣子,看着像陌生人一樣的男朋友,天真爛漫的室友,醉倒在自己女朋友懷裏的楊超,有那麽一瞬間,林陶全然不知自己在幹什麽。
是酒精的作用讓她感覺到如此麻木嗎?
“低能!”
一個陌生的聲音響起來,吓得她渾身一個激靈。
林陶驚恐地拿着麥克風大聲問道:
“誰?誰在說話?!”
然而沒有人回答她。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做的一個夢,夢中的小女孩是她小時候的自己,小女孩不知什麽原因撕心裂肺地朝天吼叫,然後她的皮膚驟然撕裂,一個巨大的怪獸從她體內沖了出來,越長越大,那怪獸渾身血紅,濕乎乎黏嗒嗒的,一口能吃一個人,極其惡心。
突然想起這個夢,她還是再一次被那可怖的場景吓了一跳。
慢慢平複心情後,林陶什麽也沒有做,她靜靜的等待楊超說散場。
大概是楊超去上廁所那會兒他才清醒過來,林陶跟楊超還有梁輝軍打了聲招呼,就拉起滿嘴胡話的程玥就準備回家。
梁輝軍說:“我送你們。”
林陶說:“不用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對于梁輝軍,林陶只覺得這個男朋友連朋友也算不上,她從來不覺得他夠懂她一分,他總是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再無非就是怪她不說心裏話。
很多時候,不管梁輝軍說自己有多愛她,她卻總覺得自己無法跟他溝通,覺得他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出租車上,程玥醉醺醺的問林陶:
“梁輝軍雖說人沒有那麽好,但是對你,可真是沒話說。”
林陶笑了一下:“跟他溝通不來。”
程玥也沒再說什麽,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出租車繞過幾個街區,終于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下。
林陶跟程玥在離公司不遠處的小區裏一起租了一間房子,方便上下班。現在林陶正扛着程玥往家裏走去,她雖然也醉了,但她酒量很好,沒有程玥醉得那麽厲害,連路都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