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意義會消逝歸于零
林陶回到旅館，單手提着她的行李箱回到醫院，住到了分配給她的病房裏。
病房裏面一共有三個病床，中間那個是她的病床，其他兩邊的病床都已經有病人住下了。
靠近門口的那個病床上的病人是一個老爺爺，他正坐在床上，旁邊的幾個人都在他身邊問候，看起來像是來探望他的親戚，送了好多水果吃食。病房最裏邊病床的那個病人躺下了，看不清是男是女，旁邊有個婦女在削着蘋果。
林陶自己一個人單手忙活了半天，安置好自己的床位，随後去廁所換好病服。一切弄好之後她發現自己啥事也不用幹，好像只用躺着就好了。
她眼睛失神，看着天花板，旁邊都是吵鬧的聲音，卻絲毫不影響她自顧自的發呆。
她感覺自己似乎已經與這個世界隔斷開了，除了吃飯睡覺，好像确實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做，沒有朋友能聯系。
第二天，林陶覺醒來就看見手機有五個未接電話，都是程玥打的。
林陶回撥過去：
“喂，程玥。”
“喂，林陶，你怎麽不說一聲就走了呀，手沒事兒吧？”
“沒事，小傷，我回老家休息幾個月。”
“哦哦哦，我看到字條了！還有個事兒想跟你說一下……”
“嗯，你說。”
“那個……我們三個今天提離職，梅姐說公司需要我們，給我們漲工資，我們三個讨論了下……決定還是先留在公司……反正你也要回老家了……所以，我就代表大家跟你說一下……你最善解人意了！我知道你是會理解我們的……”
“……我知道了，我确實不想你們因為我辭職，你們……好好工作。”
“行，那你有事兒給我們打電話……你好好保重。”
“好……再見。”
林陶挂了電話，她不知道再該說些什麽，只覺得有點胸悶氣短。
她明明不希望大家為她而離職，但當她知道大家真的真的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還是有種被抛棄被背叛的感覺！心髒像被壓在一堆大石頭下面，難以喘息般地難受。
她發抖的右手快速從抽屜裏面拿出香煙和火機，跑到洗手間的隔間裏，反鎖住門，快速點燃了一支煙，猛吸了一口後，身體激動地抖動才有所緩解。
林陶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她也不怪他們，她只是覺得難受。畢竟這世上這麽多人，每個人所看重的東西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看中前途利益，有的人看重承諾自由，她沒有資格去責怪任何人…… 仔細想想，除了身上的一點積蓄，她真的好像什麽也沒有了，那個所謂的老家，家裏的父母，爺爺奶奶，她也感覺從未擁有過，更加未談失去。
在醫院養傷的日子，林陶大部分時間都是躺在自己的病床上，一動不動，看着天花板發呆。
以前每天還會寫寫日記，現在她感覺自己連拿起筆的力氣也沒有了，無謂的記錄，也不用再接下去。
趁着深夜，她拿着那本藍色封皮日記本跑到醫院外面的角落裏，燃起火堆，一頁一頁地撕下，扔到火堆裏。燒着燒着，她忽然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裏面的自己得多痛苦啊，連現在的自己都覺得她們可憐。
那些是她不敢回首的記錄，再看一次也相當于再經歷一次當時的痛苦，然而那沒有任何意義。
沒有意義的東西最終都會消逝歸于零。
她自己也是嗎？
人生也許就該負重前行吧。
有的時候林陶覺得自己身上是真的重，所以才總是覺得自己沒有氣力，無精打采。
她想大家的感覺應該也都跟她一樣，只不過她身上比常人多重了那麽一丢丢，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
可是為什麽感覺這麽空洞呢？有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周遭的一切都将她隔絕在另一個世界中，這讓她絕望到，想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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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無聊的過了十多天，中途陳醫生來看過她兩次。
陳醫生見她總是躺在床上，像是有很多心事，不禁跟她說：
“你得放松心情，這樣也恢複的快一些。”
林陶心想：
怎麽可能是說想放松就能放松的呢，她已經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啊。
現在正是春天，醫院外的綠植小路景色正好，太陽也每天都是暖洋洋的，與林陶的陰郁心情正形成了對比。
沒過幾天，陳醫生又來了：
“你怎麽總躺着？多出去活動活動呀，你看看，太陽這麽好！”
林陶用力勾起嘴角：“我太累了。”
陳醫生搖搖頭，正打算離開。
“陳醫生，謝謝你。”
林陶突然說。
“謝謝您來看我。”
“別老聳搭着眼皮，你看這眼睛睜大了，不也是水靈靈的嘛！”
陳醫生這些天也發現了，別的病人都有家人來照顧，就林陶這個孩子總是一個人躺着不動，也看不出來她整天到底在想什麽，給人一種異常沉悶陰郁的感覺。
林陶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來，她知道自己是厭世臉無神眼，眉毛也是習慣性的微皺。但是這樣說她的她還是第一次聽到。
“就是要這樣，要多笑！多運動！”
“好，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出去轉一圈。”
陳醫生滿意地點點頭，趕去準備手術了。
林陶心裏其實也沒有多大起伏，就像完成任務一樣的在醫院綠道走了一圈。
陳醫生挺關心她的，她從來不想讓真正關心她的人失望。
就這樣過了幾個月，幾乎每天陳醫生都特地讓林陶多出去走動，後來林陶便自己每天主動去散步曬太陽，也不讓陳醫生多操心了。陳醫生偶爾還會給林陶帶一些禮物，或者送幾本書給她，想讓她多看看書，也許就不會覺得那麽無聊了。
經常照顧她的王護士對她說：
“陳醫生對你可真好！”
林陶笑笑：
“嗯。”
陳醫生确實對她挺好的，就像她的親友一樣。
親友？！
不不，她已經不再敢奢求了……
林陶收起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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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快到了拆線的時候，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她房間的幾個病人都康複出了院，每天就剩她一個人住在病房裏面，雖然比以前也清靜了許多，但是也清靜不了多久了，她也快出院了……
但是……出了院之後她能去哪裏呢？
林陶躺在病床上，右手枕在腦後，思考着以後的路。
只能找一個還過得去的工作，看看心理醫生，一邊治病，一邊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畢竟，連自殺也是需要勇氣的，她現在心裏空洞洞的，什麽也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