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人
家人
幼稚園放學，家長們都來接自家小孩回家。
今天來接金城言的照舊是母親愛麗絲。
和很多中産家庭一樣，金城一家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愛麗絲是家庭主婦，比起前者，後者自然更适合接送孩子。
和泉太一道別後，金城言主動牽上了母親的手。
同父親有骨骼感的手不同，母親的手更加纖細柔軟，這大概是性別造成的差異，共同點是都很溫暖。前世照顧他的機器人雖然高度仿真，但終究不是活人，并不能給他這種溫暖的感覺。
這種溫暖似乎僅存在部分哺乳動物之間，比如人與人，人與貓狗等寵物，有恒溫設置的床鋪并不會讓他感覺很好。
“今天開心嗎？”
正出神的金城言突然聽到了來自母親的問話。
開心嗎？這個問題他思考了一會兒。
“嗯……開心，和朋友一起堆了積木。”
愛麗絲聽着兒子的稚語心裏一片柔軟。
知子莫若母，言醬表面上是個不鬧人的乖孩子，然而這份乖巧實際上卻是對很多事情的漠不關心，她原先有些擔憂，不過言醬近來有了一個朋友。
普通人都需要朋友，也許維持原狀才是好事，可即使知道這孩子的特別，作為一個母親，她還是自私的希望他能擁有一個幸福且相對普通的童年。
人生是一場經歷，就算背負着重大的使命，使命之外也有很多重要的事。
“爸爸比賽贏了嗎？”金城言想起詢問比賽結果，他記得今天是比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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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了贏了！還打出了非常漂亮的全壘打！”提到比賽，愛麗絲立刻激動了起來。她一路看着金城弘走到今天，她一直都是她家親愛的最大的粉絲。
于是接下來便成了愛麗絲單方面的棒球比賽解說。
說着走着，母子倆很快回到了家裏。
吃過晚飯，原本想和愛麗絲一起祝賀金城弘勝利的金城言沒忍住睡了過去。小孩子很難控制睡意，再加上身處安全的環境，一閉眼的功夫就睡着了。
愛麗絲沒有叫醒他，小心的把他抱進了卧室。
她隐隐有感覺是金城弘那邊發生了什麽事，沒整理好心情不想讓孩子看見才沒回來，于是有些擔心的給金城弘發了孩子已經睡着的郵件催他回家。
果然，消息發出沒五分鐘人就到家了。
“愛麗，抱歉吶，去美國的計劃可能不行了。”踏進家門後，金城弘毫無形象的脫掉外套，仰躺在了沙發上。
贏了比賽該開心，但他今天還和俱樂部正式續了約，還一簽就簽了五年。
金城弘和愛麗絲都是琉球海邊長大的，作為新一代，受長輩和環境的影響，他們對霓虹和美國的印象都不太好，即使愛麗絲有個意大利裔的美國老爹，可這老頭自己都不太喜歡美國。
為了職業發展，金城夫婦本來打算去美國，金城弘甚至已經收到了一家不錯的俱樂部邀請，但因為金城言的怪病，他們還是選擇了東京的俱樂部。
幾年前孩子的病好了，金城弘盤算着等他和俱樂部的合約到期就轉會美國，也就是今年，但誰想到今年知道了這樣的事，這下只得在霓虹死磕了。
金城弘一向是自信的，天賦讓他在事業上一路走的很順，情感上，他和父母沒有太大矛盾，又十足幸運的和夢中情人相知相愛步入婚姻，但他近年來卻因為孩子連續遭遇了不少挫折。
不是絲毫不怨的，這種事怎麽就發生在他頭上呢？但這又不是小孩的錯，金城弘不想因為私人情緒傷害到孩子，而且……
“我這個父親完全幫不上言醬什麽。”他這個普通人父親并不能為他的兒子遮風擋雨。
孩子被神明大人選中這件事簡直是給他這個普通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不許這麽說！”愛麗絲俯身擁抱了此刻脆弱盡顯的愛人，“你已經做的夠好了，吾愛，你是個優秀的父親。”
因為老派公公的影響，阿弘總想要成為家人的依靠，如果沒做到就會感到自責，但依靠家人又有什麽可恥的呢？真是惹人憐愛啊，她的阿弘好像小動物一樣，高興時神采飛揚，難過的時候連一向有光澤的銀發都黯淡了。
閉着眼睛的金城弘能感覺到妻子一手抱着他，一手從前到後的梳理着他的頭發，在這個溫暖又柔軟的懷抱裏，他感到了由衷的安心，幸福的平靜。
和他比起來，愛麗才是真正的強大，她的人格就像她那頭金發一樣金燦燦的耀眼，溫暖人心，而他根本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那麽光鮮亮麗。
察覺愛麗絲想松開的動作，金城弘忍不住抱緊了一些，“再多抱一會兒。”
“欸～那我想親你怎麽辦？”
“……”
第二天一早，打着哈欠起床的金城言在餐桌上看到了昨天沒能接到的父親。
金城弘明顯已經晨跑完，也吃完飯了，沒離開的原因是為了和孩子說早安。他總是這樣盡自己所能的多陪伴家人。
“早上好，爸爸。”
“早上好～言醬～”金城弘精神滿滿的打招呼，把金城言抱起來掂了掂重量。
再日常不過的一天，除了對方身上只有咒術師才能看到的詛咒多了一些。
金城言在被抱起來的時候借機清除了父親身上附着的詛咒，然後像媽媽愛麗絲常做的那樣親吻了父親的側臉。
“嗚哇，言醬太可愛了！不愧是爸爸和媽媽的孩子。”與表面雀躍語氣相悖的是金城弘心裏猶疑複雜的情緒。
金城弘很想把一身輕松當成愛的力量，但他又不是真傻瓜，在知曉那個世界的存在後，怎麽可能不會多想呢？以前也發生過幾次，可那時候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完全沒辦法心安理得。
他想說什麽，但糾結着沒能說出口。如果拒絕，辜負了孩子的心意豈不是讓人傷心嗎？可不拒絕，他又很擔心使用這種能力會對金城言造成負擔。
猶豫再三，金城弘走之前找了愛麗絲。
愛麗絲本就有所察覺，丈夫的說辭不過是印證了她心裏的猜測。
對孩子的區別對待，愛麗絲完全沒有誤解，她對自己在兒子心中的地位有信心，但這麽一來就說明她丈夫的情況不太樂觀。
“親愛的，再不去俱樂部就遲到了哦。”
送走金城弘，愛麗絲決定先把兒子的那份“淨化”能力有無副作用搞清楚。
看兒子早飯吃的差不多了，她開口問道：“言醬，對阿弘用的能力會損害到你嗎？”
“沒問題。”金城言回答完問題又補充，“爸爸的問題不嚴重，不用擔心。”
他只是想父親訓練時能輕松點兒才做的。
愛麗絲松了一口氣，“這種事要早點兒說啊，阿弘一定會擔心一整天的。”
“诶？這麽嚴重嗎？”金城言驚訝。
愛麗絲輕輕扯了扯小孩子軟軟的臉蛋，“非常嚴重，他會一整天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是真的，但胡思亂想歸胡思亂想，以阿弘的專注力不會影響訓練。
“那怎麽辦？”不了解的金城言開始有些着急了，“能給爸爸打電話嗎？”
“打什麽電話，當面說吧。今天我們去給爸爸探班！”
“？！”
風風火火的愛麗絲和幼稚園請了假，帶着金城言一起到了俱樂部的訓練場，然後把他推到了休息中的金城弘面前。
“愛麗，言醬，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金城弘非常驚訝，愛麗絲平時經常來看他，但帶孩子一起來還是第一次。
“言醬，要說什麽來着？”
“我完全沒問題！爸爸不要擔心了！”
“……我收到了。”
金城弘覺得有些臉熱，愛麗和言醬竟然是為了讓他放心專門來的。
丢臉歸丢臉，他并不讨厭這種感覺。
經過這次事件，金城家的氛圍無疑變得更好了。
作為真正的一家之主，愛麗絲在其中發揮的作用不用多說。
她就是有着這種轉危機為機遇的能力。
幼年時期因為混血的身份被同齡人排斥，升入國中才交到朋友，在母親的保護下還算健全的長大，找到了心儀的對象，可即将邁入幸福生活之際卻發現十月懷胎生下的兒子精神有異。
若是旁人恐怕要怨天尤人，而她卻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那些過往反倒塑造了她堅定的內心和獨一無二的魅力。
不難理解的，這樣的愛麗絲深受家庭成員信賴。
“要怎麽獲得別人的愛呢？”金城言某天向愛麗絲求教道。
獲得別人的愛雖然困難，但他想至少試一試。
“想獲得就先付出。”愛麗絲如此回答，“中大獎還要買彩票呢。”
前半句是她的媽媽曾經對她說過的話，現在也被她傳達給了自己的兒子。
金城言尚不能理解其真意，但也記在了心裏。
暑假的時候，金城一家回到了琉球。
這也是金城言自幼年被父母帶着離開後第一次回到琉球。
金城弘和愛麗絲這次帶着金城言回來也是和長輩們道歉以及坦白，當年為了隐瞞金城言身上的怪病，他們幾乎是一聲不吭就離開了琉球，之後這麽多年也以事業為由很少和家裏聯系。
金城言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怎麽被他們的父母罵的，他兩次都被人帶到了外面等，但最後的結果應該還不錯。
祖父母對他很寬容，确定他會說家鄉話之後更是喜出望外，就是外婆因為還在生媽媽的氣，對他和父親不太有好臉色。
這也是人之常情，祖父母生有二女一子，而外婆有且只有媽媽一個女兒，當年媽媽離開大概是給了她不小打擊。
金城一家在琉球待到了能待的最後一天。
直到金城弘假期徹底告罄，他們才不得不回東京。
“這是禮物。”
回東京的當天，金城言給泉太一送去了特産。
想獲得就要先付出，這是愛麗絲說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