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高一期末考試的前一個月,應群青的要求,我們在銀湖中學一間早已棄用的社團活動室,和範宜胧面對面而坐。

這是不讨好的任務,所以交給群青來做,除了她,我和子琪都不希望傷害範宜胧的感情。

“到底什麽事呢?”

可能從我們的表情已經有所預感,範宜胧的臉色惶惶不安。

群青開口,用她依舊冷淡的語調,對範宜胧陳述道。

“這件事你遲早會知道的,不過與其讓你突然面對,不如先給你一些心理準備。所以我們要現在告訴你,希望你冷靜地聽我們說……”

群青以此為開場白,然後說:

“蔣先生,也就是蔣天,他在昨天被警察逮捕了。”

“啊?” 範宜胧叫了一聲,“為什麽?他做了什麽?”

“因為他謀殺範文學,也就是你的叔父而被捕的。原來你早就和他認識了,而且,你們之間應該有很深的感情吧。”

“那個時候,第一次把你介紹給他,見面的時候,我們說要去點布丁,但是你卻直接反對,因為你早就知道他對蛋過敏這件事。”

“這……”

“事到如今他都被抓了,掩飾也沒有什麽用,可以說一下你是怎麽和他認識的嗎?”

“有一次,在新輕華書坊讀書的時候,偶然看見他,我覺得他很眼熟,交談後才發現小時候一起玩過。”

“所以,你們兩個商量,編造出夢境,然後利用我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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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可是我無論如何想要查出殺害我母親的兇手。蔣天也說,那天他看到文學叔叔從那裏跑走,又說他看到我把鑰匙插入鎖孔。我提議立刻去告訴警察,我完全沒有記憶,但既然親眼看見就可以當證人,可是他反對他說,像我們兩個這種相戀愛的人去控告的話,大家一定不肯相信。不如假裝不認識,一個說做夢,一個去證實警察,就會考慮到他殺的可能性,重新調查,我也覺得很有道理。群青,槟知,還有子琪,我實在不是存心騙你們,真的對不起……”

“那天我偶然和同班同學透露有一件煩心的事,碰巧被介紹給你們。”

範宜胧委屈地低着頭,說話都帶有哭腔。

“算了,這事不必再提,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所以你要知道真相。”

“可是,可是蔣天他為什麽要殺害我叔叔,難道是為了我母親報仇嗎?”

“不要想的這麽天真,你們既然都開始談戀愛了,可以說說走到哪一步了嗎?”

“我們……實際上,我正打算這個月告訴我爺爺,要是可以跟我們倆訂婚就好了。”

“所以說,如果沒有你的叔叔,你們的好處有多少你知道嗎?” 群青冷酷地提醒她。

“你是說,為了錢,為了……財産?!”

範宜胧發出悲哀的聲音。

“很遺憾,沒有錯,因為你會單獨繼承你爺爺的遺産,和你結婚的話,基本上所有的財産都是他的,這就是他的計劃,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讓你叔叔變成謀殺你母親的嫌犯,造成他因此自殺的假象。而且下一步……”

“不是的!” 範宜胧立馬打斷,“蔣天不是這種人。你怎麽知道他有這種想法?不可能!”

“理由很清楚,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你叔叔不是兇手,因為他是唯一知道真兇的人。”

“真兇?殺害我母親的兇手,那個人是誰?”

“是蔣天的爸爸,他早就病亡了。”

“這,這又是怎麽說呢?”

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發展,似乎讓範宜胧忘卻了一切打擊。

“這個人是個平凡而老實的人,但是可能妻子逃走了還是死了,所以變得郁郁寡歡,他知道鄰居美麗的太太和年輕男人在那裏幽會,于是有一天,這天是星期四,停電,碰巧她休假在家,他忍不住在年輕男子離開之後潛入那個古老的洋房。”

“具體怎麽說,中間的細節也沒有人會知道了,可能你母親嚴厲地譴責那個男人,他惱羞成怒,就拔起挂在牆壁上的短劍一刀殺下去。蔣天帶着你從公園回來,看到身上染着血的父親倉皇逃走,他讓你留在院子,自己進入房間,發現發生了命案。這之後并不清楚是他父親的唆使還是他自己主動去做的,他進入房間,為了讓這件命案看起來像自殺,鎖上房門,鑰匙插入鎖孔,從小窗洞爬出來,他是一個瘦小的少年,所以大人無法鑽出的小窗洞,他可以鑽出來,把他殺場面僞裝成自殺場面。”

“因為,以前看守你母親房子的那個老太太說過,那時候院子裏面沒有葫蘆池,殺人現場的房間窗下有個長方形的荷花池,所以沒有辦法從那個地方看見房間裏面有什麽。”

“所以只有可能是,蔣天對這件事撒了慌,那他從窗戶裏面看見的,你所做的事情,也完全就是謊言,既然如此,他的其他證言也靠不住。”

“而且,根據這一點,以及你在之前就認識他,我們推斷,你所說夢中看見的場景大多是和他一起加工出來的幻境。”

"一個穿黑色長褲的男人,以及那個男人手上拿着細長的東西站着的場面,乃至無中生有的搬出葫蘆池,可見這個夢境應該是根據蔣天的記憶,雖然他的記憶大體上是正确的,但是,把池塘描述成和後來新建的葫蘆池一樣,這一點上露出馬腳。”

“當然這之後也只能是警察詢問出來的結論了。”

“蔣天,他在偶然的機會下和你重逢,然後得知你會是非常大財産的繼承人,而考慮和你結婚。後面不知道怎麽想着利用從前的案子,迫使另一個財産繼承人,也就是你的叔叔自殺。或者說僞裝自殺而予以殺害。”

“他在警方那邊坦白,自己打電話給你的叔叔,說已經找到殺害你母親的兇手以及證物,并且要求秘密會面。你叔叔當然知道蔣天是之前的目擊者,所以抱着期待去和他見面。”

“在黑暗的空地上見面後,蔣天向他坦白,兇手原來是他的父親。并且拿出父親的日記作為證據。那個時候,你的叔叔全神貫注的讀日記,絲毫沒有注意到,蔣天給他要喝的飲料裏面摻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也就是□□。”

“你的叔叔根本就沒有懷疑,喝下去後一面看日記,一面毒發身亡,但是□□的藥效并不穩定,察覺自己中毒的你的叔叔,可能想要奮力反抗,但是最終還是沒能夠叫出聲來,只能抓破了日記的一角,用最後的力氣把寫着:木老鬼和酒鬼,的那一部分撕下來。”

“因為,蔣天的爸爸正好是釣魚團中的一員,而你的叔叔是個吊兒郎當的人,對于這種興趣團中的每個人的诨名也很了解。”

“他這麽做,就是暗示,這本日記的主人,一定是喜愛釣魚,而且同時認識這兩個老釣客的蔣天的爸爸。”

迷已經解開了,群青用一如既往的,平靜而不帶審視的眼神,看着範宜胧。

範宜胧的眼睛則黯淡無光。

“你也要到警察那兒去把前因後果說清楚。”

說完,群青站起來。

“我想放學之後警察就會來接你。”

“我……我要成為謀殺我叔叔的共犯嗎?”

範宜胧虛脫地問我們。

“你不是共犯,我們可以證明你什麽都不知道。” 我上前攙扶住她顫巍巍的身體。

如果範宜胧是參與謀殺她叔叔的共犯,就不會把日記本碎片的字拍下來給我們。

“但是你要振作一點,不然的話,我們再怎麽說明也沒有用啊。”

我和子琪一人扶住她的一邊肩膀。

範宜胧究竟是否能夠再次振作,我不敢說。

“這一切簡直就像一場夢一樣。”

範宜胧輕聲嘆息,我看見她的眼淚滴落到課桌上面,發出啪嗒一聲響聲。

數月後的暑假,我們從範宜胧那兒得知她祖父去世的消息。

不過我們并沒有擔心她的近況,因為她在暑假的最後一天,挂着笑容,重新拜訪了我們常聚在一起的便利店。

“你好啊,我想從下個學期開始,傍晚也在這兒晚托了。”

不知是否是我的錯覺,這會兒她倒沒有像玻璃那樣夢幻的質感了,反倒是像某種堅硬的金屬,發出風鈴一樣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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