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只鵝

是夜, 窗外是轟隆隆的雷聲。電閃雷鳴交替顯映。還有被窗子攔在外面的雨, 發出着悶悶的滴落聲。

向晚身上包着一條浴巾, 将自己牢牢裹住,還拿了兩個酒店衣架上的夾子, 夾在浴巾的上,生怕它一不小心掉下來。

不僅如此,為了不叫自己香肩外漏,勾起林譯白那家夥的獸.欲,她還特意外面披了一條浴巾。

“咚咚咚……”

她一手拉着披在身上的浴巾一角,一手一連敲了好幾下門。

手一放下不到十秒,就聽房門內一陣和緩的腳步聲,越來越大, 越走越近。

門“騰”地一聲被從裏面打開。

林譯白一身休閑短袖短褲穿在身上,顯得格外居家。一手拿着毛巾擦頭發,一手打開了門。

向晚皺着眉頭, 十足不悅:“你怎麽都不問一聲是誰就敢開門?!”

林譯白淡淡瞟她一眼, 并不将她的話放在心上:“怕什麽?”

說完, 就自覺地讓開身子,留出一點可以進去的空間。

向晚白他一眼, 走進房間接着數落:“我好心提醒你, 你不看新聞麽?萬一有劫匪小偷你不是一下就廢了?”

“新聞我看,不過該擔心的是女孩子吧?”林譯白看了一眼她這身怪異的裝扮, 嫌棄地轉過臉去,“尤其是衣衫不整的。”

“林譯白!”向晚氣憤地指着他, 好在說話還保持着一絲理智,“那你就不怕半夜有美女自薦枕席啊?”

林譯白關上門,撂下一句:“怕就不讓你進來了。”然後轉身便回到了房間的卧室裏。

向晚站在他身後,探着身子四下裏看看。這個房間和她住的那個看起來差不多,幾乎是一模一樣的裝修和擺設。她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踩在地上實在十分滑,一個不小心就要摔出去。

向晚扶着牆,小心翼翼地站着。聽到林譯白這樣一句話,提高了分貝,對着裏面說道:“喂!你可別誤會,我只是來借個吹風機。”

林譯白倒是也沒再繼續糾結之前那個問題,只是說:“在衛生間。”說完,就自顧自看起自己的書來。

他這樣,向晚倒是松了口氣,若是他真的過來看着她,反倒讓她手足無措。像現在這樣各幹各的,便少了很多尴尬。

這家酒店的房間都是木質地板。一次性拖鞋的防滑性幾乎為0,不,為負。踩在木地板上,走起來就更加滑了。向晚走在地上,每一步都緊緊盯着腳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出什麽洋相。

雖然她在林譯白面前幾乎已經把臉丢盡了。但是她這回剛剛洗完澡,只有外面又披又裹着兩條浴巾,裏面可是真空的。

連內.褲都被她剛才順手洗了在房間晾着呢。

好不容易走到了衛生間,她給吹風機插上電,就又開始十分享受地吹起頭發來。

暖暖的風重新吹在頭上。向晚覺得,連剛才痛得快要爆炸的頭的也好了不少。

* *

衛生間裏“呼~呼~”的風響着。兩人就像是處于平行的時空,誰也聽不見對方的聲音。

林譯白端起書桌上的水杯,悠然走到卧室門口,面無表情地将半杯水都倒了下去。

這才又坐回兩步外的書桌旁繼續看書。

不知怎的,今天一晚上才看了兩頁。

向晚怕頭疼,花了十分鐘将一頭長發吹成全幹。

她站在衛生間寬大的鏡子前,把自己的根根發絲都梳順了,才慢吞吞地收好吹風機,準備去跟屋子的主人道謝告別。

屋子短短的走廊不過幾步就能走到,向晚卻因為地滑,愣是走了半天。幸好林譯白正在書桌前看書,似乎很認真,連擡眼看她一眼的意思都沒有。

她沒進卧室房門,只是現在走廊上他能看見的地方,說了句:“謝謝你啊,我要回去了。”

說完,才發現對方頭都沒擡。只是說了聲:“什麽?”

總是不認真聽別人說話,過後又要問別人說什麽了。林譯白這家夥,除了那張人神共憤的臉他還有什麽優點?

她默默吸了口氣,擡高了些聲:“我說,謝謝,我要回去了。”

林譯白放下手中的書,眉頭微微皺着:“聽不清。”

要不是用人手短,向晚現在真想一個大大的白眼翻過去,轉身就走。可是這時礙于面子,礙于同事之間禮貌交往問題,她極不情願,帶着些小情緒地往前邁了兩大步。

“啪嗒——”

是踏水的聲兒。 向晚一聽這聲兒就心道不好。

地上的水已經穿透薄薄的拖着,沾在她的腳趾上。

腳底打滑,身體正在不受控制地傾斜。向晚幾乎認命地閉上眼,等着摔倒與疼痛的降臨 。

誰知,下一秒,卻不期然跌進一個溫熱的懷抱裏。

林譯白伸手接住向晚,因着慣性,兩人雙雙跌倒旁邊的大床上。

她溫溫軟軟,全貼在他的身上,林譯白不禁擡眼看她,正要說話。

卻見紅着臉的小姑娘欲蓋彌彰:“我真不是來勾.引你的!”

窗外疾風驟雨更甚,豆大的雨滴“啪嗒啪嗒”打在玻璃上。

修長的手指按住她的下巴,倏然,就吻了上來。

然後是唇齒相交,極盡癡纏。

直到向晚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時候,他才肯放開她。

天花板中央挂着的白熾燈明晃晃地照着,向晚因為缺氧,被這燈一晃,更是神情恍惚,不知自己身處何處了。

她有些愣愣怔怔地張開眼,看着自己上方撐着身子的男人。

糾結半晌,才終于憋出一句:“我們這樣,呃,會不會太快了?”

林譯白看着向晚紅透的小臉兒,仿佛下一秒就會将她剝殼去皮,吃幹抹淨。

向晚感受到了自己的劇烈呼吸。在安靜的屋子裏,那樣的喘氣聲,是那麽的清晰。

且暧昧。

讓人一聽,就好像在做不可描述的事。

她試探着伸手去碰自己的臉,唔,燙得駭人。

“慢了。”男人的聲線低沉,還有一絲喑啞,像是在極力克制。

他在她身邊躺下,聲音極低,就像無意識的呢喃。稍不注意,就會聽不見他在說什麽。

不過向晚還是聽見了,聽見了他說:“……慢了八年。”

她的眼眶倏然就紅了。淚珠子困在眼眶裏直打轉兒。幸好她是平躺着的,這才沒讓眼淚奪眶而出。

不過連聲音也不可避免地帶了些哽咽:“這八年……你有沒有,找過我?”

窗外的雨聲不知什麽時候就停了,只留下房檐上滴滴答答落雨。像是在反複打着節拍。夏日的雷陣雨就是這樣,來的快,去的也快。

時隔八年,從青春年少時,轉眼到了二十多歲的年紀,即進而立之年。

老實說,這中間,他經歷了什麽,她并不是一無所知。

他們之間有太多共同認識的朋友同學,還有她那所謂不經意提起的刻意打聽。

她其實一直一直,都在留意他的消息。

他在她的生命中舉足輕重。所以,才會在意,她在他那兒,究竟能有幾斤幾兩。

“找過。”

她沒想到會是這樣斬釘截鐵的答案。

他也沒想過要說什麽感天動地的話來叫她感動得涕泗橫流。

只不過彼此都用最真摯的情感去回應對方。

不摻一絲虛假的。

生在冰冷的塵世,任何一個人,都需要這世界溫柔的慰藉。

* *

這一夜,沒有翻雲覆雨,耳鬓厮磨。也沒有深夜不睡,促膝長談。

有的只是兩個丢失彼此多年的人,竭力擁抱對方,試圖彌補八年的缺憾。

* *

窗外,晨曦悠然潑灑。比之昨天,可說是撥雲見日。眼見着昨日的陰霾已去,今天,又是一個夏風和煦,陽光明媚的日子了。

向晚醒來的時候,林譯白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身旁的被窩裏還有餘溫,帶着他身上特有的氣息。純白色的床單上,還有着他躺過的痕跡。向晚有些恍惚,這時感覺距離他好近好近,近到一伸手,就能夠抱到一樣。

房間裏不僅有空氣清新劑的氣味,還有濃濃的包子味兒。向晚看了看床頭,果然,床頭櫃上放着一包小籠包,還有一碗小米粥。

她伸手碰了碰,已經是溫的了,顯然,買早餐的人已經走了半天了。

她坐起身來,身上穿着的是他寬大的T裇。白色的T裇上沒有一點圖案,她穿在身上能蓋過臀,像是條超短裙。

這才看見枕頭旁邊放着的一張便條。她心領神會,一定是林譯白留下的。

上書:

我下午回來,早餐在旁邊,記得吃。

……

筆畫翻飛,言簡意赅,不用署名,就知道是他了。

向晚正在床上坐着,想着今天該做點什麽等着林譯白回來。倏然,卻被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思緒。

一個陌生號碼。向晚有些不大情願地接起電話:“喂?

電話那頭的女聲聽起來焦急萬分:“喂?是向醫生嗎?市醫院這邊有急事,請您回來一趟。”

像是有什麽重大事情。

向晚聽出了是中醫科一個經常見到的護士,十分不解:“是小張護士?那個,我和主任請了今天的假,醫院有什麽事直接找楚醫生吧。”

“不是的,”小張護士聽向晚這樣說,生怕她不回來,急道,“和向醫生有關,主任請您務必回來。”

“啊?什麽事和我有關,主任呢?”向晚聽得雲裏霧裏,她自問在醫院裏都是夾着尾巴做人,沒得罪過什麽人啊。

小張護士對此也不了解只是着急地說:“具體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事,總之好像挺嚴重的,主任正在處理,讓我跟您通電話,您趕緊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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