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大聰明被這些小東西吓了一跳, 原地撲騰起翅膀。
霜翎頓時怔愣,那些是早已死去的妖族, 原來他們的魂魄并未消散。
這顯然有違修真界常理,她目光轉向遙寄雪與池暝,欲尋求一個答案,卻意外發現純鹿人不知何時離開了此地。
那兩人的神色,顯然也對這般變故無比驚異。
“哇,是我們的石頭!石頭為何都在這裏呢?”
小鳥停在祭祀陣上,腳踩着石頭, 腦袋不停歪動。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草兔體型嬌小,一蹦一停地靠近, 仰頭望着霜翎,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霜翎啓了啓唇, 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祓惡山的修仙者?受邀而來的安魂人?
随着星光凝聚,愈來愈多的妖族魂魄走了出來。
他們有些只是純粹的獸形, 有些已凝出一半人身, 還有少數與伽南一般, 基本已具備人形,只是還保留着些許獸類特征。
魂魄們形體迷蒙,神色也不甚明晰, 可當他們望見駐足的生人與擺放完好的石頭陣, 那份複雜之情無聲彌漫, 意念之寬廣, 連霜翎內心都無由揪痛起來。
“請問幾位客人, 是從何處來?”
一位蛇女游走上前,雙手置于身前, 身姿端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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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寄雪正面轉向那蛇女,清聲道:“中原祓惡山修士,見過諸位。”
“祓惡山,沒聽過的地方……觀幾位氣度非凡,仙魔境內,定然還有諸多後起之秀,真是叫人羨慕……”
蛇女垂首惝恍片息,又仰面道:“幾位出現在此,又擺出這安魂陣法将我等召喚出這無間幽冥,看來,我等妖族之命數,終究還是逃不過啊……”
“姐姐不要難過……”
“我們一定有辦法的!”
小家夥們t圍在蛇女身邊叽叽喳喳,蛇女伸手撫着他們,面容卻散不去那份苦意。
年幼的小妖們靈智尚淺,即便經歷生死,卻也不知其中多少含義。孩子們言語天真,蛇女沒有糾正他們,只在垂眸微笑。
“他……指引你們來到此地的那人,他沒有來麽?”
蛇女擡眼望向幾人。
“其為害四方,已然伏誅。”池暝低沉出聲,比起平日少了幾分嚴峻。
衆妖當即躁動,驚呼哀嘆連連,那端莊溫和的蛇女也顯出幾分驚愕,魂魄形态動蕩,幾乎就要散裂,唯有那些小妖怪昂着腦袋不明所以,只因旁人都陷入悲痛,他們便也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片刻過後,蛇女魂魄趨于穩定,她喟然一嘆,怆然道:“原來如此……他将安魂咒交于你等時,我便該想到的……”
她重新端正了姿态,鄭重看着三人。
“安魂陣起封印消,再不過一刻,我等便會徹底消弭世間,妖族慘淡終生,不願讓客人再見此等凄涼景,在下冒昧,還請幾位就此離去吧。”
“等等。”
霜翎驀然上前一步,迫切注視着蛇女。
她從不認可老瘋子所做的一切,可此時此景,她看着那些只餘一息殘存的魂魄,她沒辦法冷下心來。
霜翎:“他還留有一縷神識在我這。”
衆妖齊齊擡首,便見少女指着自己的靈臺,目光凝聚。
霜翎:“為何不說話?”
自打驅動祭祀陣起,老瘋子便好似消匿了一般一聲不吭,他費盡心思讓她來到妖離山,只為讓彌留此地的妖魂們自現世解脫,她不相信懷着這般執念的他,會不想見他們最後一面。
霜翎:“難道是自知作惡多端,不敢與故人相見?”
“我只是打了個盹兒,誰不敢了?”
老瘋子的聲音咋咋呼呼響起,衆妖聞聲,激動之下,魂魄不住湧動。
一縷微光自霜翎靈臺溢出,凝聚于她的身前。
霜翎恍惚見到老瘋子那瘦弱佝偻的背影,再凝神一看,卻是只猿猴一般的獨腳妖獸。
“山魈爺爺!”
“山魈爺爺!”
幼妖們奔跑着擁來,撲入獸化老瘋子的虛影之中,聲聲叫得歡快。
“乖孩兒乖孩兒,真是叫爺爺心疼喲。”
老瘋子抱着小家夥們,用那生長着利爪的粗糙大手順毛,朽木般的尖銳嗓音笑起來咯吱咯吱,宛如踩碎了蟲蛀的舷門。
妖魂們游蕩而來,重重排列于山魈前方,俯首跪迎。
空蕩寂靜的山谷,驟然被威嚴齊聲填滿,回蕩久久不消。
霜翎張眼望着前方一幕,眸光顫動,呆滞如木。
當聽說老瘋子将寶物都藏在了妖離山,她便知曉,他來往妖離山多次,或許與焉南風一樣,是妖族的有緣人。
當她看見衆妖魂聽見老瘋子死訊後哀呼悲痛,她便想,老瘋子與妖離山的緣分,結于妖族沒落之前,那時的他或許年輕,或許也還懷着赤誠之心。
她方才也想過,老瘋子與這些魂魄近如血親,或許他本就是妖族,只是為了這些魂魄的夙願,才僞裝成人類行走世間。
但她沒有想過,那個奸邪狡詐的老瘋子,會是這滿山生靈的王。
山魈轉過彩繪般斑駁的臉來,渾濁的雙眼連透出昔日精光,都仿佛是一種奢侈。
他定定看着霜翎,好似她身後的二人并不存在。
霜翎也定在那雙眼睛中,停滞了時間。
“既為一族之掌,便該行端坐正以示表率,為何要屢行惡事。”
白衣仙尊眉頭輕垂,注視着山魈的雙眸略顯空洞。
山魈冷不丁嗤笑了聲,“老頭子我孤家寡人,形單力薄,不撈百家好處,何來的力氣重建妖離,養我千百兒孫?”
“這麽說,你四處奪寶,是為了重振妖族。”
霜翎雙眉攏起,十指緊握成拳。
“那我呢?”她語氣戚然而悲憤。
“将我與阿厭困在身邊,做煉藥工具,又是為了什麽?”
山魈佝着身軀,靜視霜翎片刻。
“只是奪來八方珍寶,還遠遠不夠。”
他按着小妖獸的腦袋,看向那些繪着五彩圖畫的石塊。
“當年,妖族殘敗,人人自危,不知哪次朝夕,便要撇去病體消亡世間。我不願妖族于無妄之災中滅亡,便以己之力封印亡者魂魄,每有妖亡,我便如此行動,日複一日,我體軀漸萎,力量消損,直到僅存寥寥幾位同胞離開了妖離山,這山谷之間僅剩我一人。”
“每有妖族離世前,我都會讓他們在岩石上刻畫,用以封印魂魄。采天地自然之物,刻以人存之跡,此般信物作為封印鎮石,再合适不過。”
老瘋子說着,他懷中的小妖揚着臉露出牙齒,指着一塊石頭脆生生道:“小花,那塊是我畫的小花!”
老瘋子笑呵呵地揉着她的頭,霜翎望着那石頭上略顯潦草的五片花瓣,不是滋味地抿了抿唇。
“魂魄封印于塵土之下,非生非死,混沌寂寥,還不如魂滅來得痛快。但我如此做,只只是抱着一絲僥幸,盼望有朝一日能賦予衆人血肉之身,叫他們蘇醒過來。”
“我四處尋求珍寶藏于此處,以備來日化用其中之力。正當我苦于不知該如何将衆寶力量化于這片土地時,神跡給了我希望。”
“掌握火漿玉無上之力、冰霖玉永恒生機,便能修複魂魄血肉,讓千百妖魂重返世間,驅趕疫病,重建妖離仙山。”
說着,老瘋子目光移向霜翎,忽然譏诮地笑了笑,一如往常邪肆。
“可要啓動冰霖玉與火漿玉,便需有大量生機與靈力供給,老頭子自然不能以身犯險,所以便借用你和那小子的身體……”
話還沒聽完,霜翎鼓起一口氣,破口說道:“為保你的命,便要害他人性命?!不管你想複興妖族的宏願何其偉大,将害人之物強塞給我和阿厭這回事,我不會原諒!”
山魈眯着眼,咯叽癫笑一陣,好似聽到了笑話。
“十多年了,你還什麽都不知道!真是個蠢丫頭,笨丫頭!哈哈哈!”
霜翎愣然擡眉,“你把話說清楚。”
“好!老頭子時間也不多了,你想知道,我便說清楚。”
山魈坐着轉過身來,獨腳随意地屈膝擺在地面,紅白交織的彩面上笑容猙獰。
“冰霖玉可不是老頭子我塞進你肚子裏的,而是本就藏在你身上,從天上掉下來的!”
霜翎愕然,“不是你,那是誰……”
“還不明白?”
老頭子一派譏諷。
“你是從三重天上降下的,神符隐瞞了你的存在!藍色巨旋蒙騙了仙魔,将他們吸引群聚,卻從高山另一頭降下神跡,讓老頭子我得手!”
“神跡不止是冰霖玉,從第二處藍色巨旋降下的你,亦是神跡!”
當的一聲,霜翎腦海之中鐘聲鳴響,潮汐漲落。
突如其來的消息沖垮了她本就薄弱的圍牆瓦舍,磚土碎了一地,怎麽也拼不回來。
她原以為自己是個意外落入修真界的穿越者,可先前種種跡象表明,事情并沒那麽簡單,如今老瘋子幾句話,更是讓她陷入更加深暗的迷茫之海,望不到來處與盡頭,也不知該往何處漂流。
霜翎僵硬地轉頭,下意識看向那位堪稱支柱的白衣仙尊,可她并不能得到任何确認,只能從那雙冷清的眼睛中,看到與她無二的詫然。
而後,那雙眼睛裏泛出的搖曳光澤,便是連她也看不懂了。
老瘋子搓動着腳趾,興味十足地看着這幾人多彩的神情,随後繼續說道:
“至于那小子,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故意接近老頭子,自願當我老頭子的煉藥爐的。”
霜翎回過了神,暫且将那些複雜紛亂的思緒壓了下去,強作鎮定地看向老瘋子。
“你有何依據這樣說?”
“那小子,心思可深得很吶。”
山魈目光精銳,意味深長。
“他知曉我便是獵寶人,知曉火漿玉在我的手中,像張白紙似的赤條條地接近,即便是在老頭子手中受盡苦楚,他也從無怨言。”
“你想問他的目的?呵呵,除了火漿玉,他還能有什麽目的,他在與老頭子我博弈,看是我先煉化了他,還是他先扳倒老頭子,将火漿玉據為己有。”
霜翎怔然動了動唇,她想要駁斥老瘋子,這只是他的妄想,可她發現,她并沒有充足的理由去讓她堅信,蒼塵厭不是有那般城府之人。
“就憑他當時那點實力,比我都好不了多少,又有何底氣去作賭……”她低眸喃道。
老瘋子嘿嘿哂笑:“正因沒本事,他才會以身賭這一局呢!”
“人為求力量,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老頭t子如此,那少年更是。”
“連那雙眼睛裏洶湧的執念都瞧不出,小丫頭還是單純!嘻嘻嘻……”
遙寄雪略微垂睫,眸色深沉。
見那少年的第一眼,他便覺那雙銳眼之中的兇光莫名熟悉。
難道他當真與他所知的某位故人有所關聯……
霜翎抿了抿唇,放低了聲音:“你既知如此,為何還要邀他入局?”
老瘋子:“畢竟是送上門的樂子,老頭子也想看看他能做到什麽地步,反正他還嫩着,怎能鬥得過我?”
“可你還是翻船了,多行不義必自斃。”霜翎涼聲道。
“我可不是輸給了他。”
老瘋子冷哼兩聲,目光瞥過遙寄雪,又回到了懷中懵懂不知所談為何物的小妖獸。
“我封印衆同族魂魄,籌謀複蘇計劃時,便知此事無法實現,但心中總留着一縷念想,企盼上天垂憐。若非如此,我也不知以這寂寥殘身,還有何意義。”
他掌心蹭着草兔的耳朵,聲音逐漸低落,神色薄弱,仿佛一吹就破。
“我與衆妖一早約定,若我身死道消,無法再為這一絲微茫追逐下去,便用最後的力量回歸故土,解放這滿山妖魂。”
“山魈爺爺,解放之後,我們會去哪裏呢?”草兔昂起腦袋。
老瘋子垂下面龐,一轉臉色樂呵呵道:“飛散天地間,到時啊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我也可以飛起來嗎?那我要去海上看多多的魚!山魈爺爺會和我一起去嗎?”
稚童脆嫩的話語本該令人甜蜜,霜翎卻眼眶幹澀,緊緊抿着唇,衆妖魂沉默不語,氣氛之低迷,好似正下着一場大雨。
老瘋子含笑揉了揉兔子腦袋,以作應答。
“丫頭,你過來。”
他看向霜翎,眼裏沒了譏诮。
霜翎心緒複雜地走上前,低頭看着這位坐在地上、好似連轉身看她的力氣都消失了的瘦弱老妖。
“老頭子行惡雖多,但也沒做過幾樁喪盡天良的事。你在我手上受了不少委屈,老頭子自知虧欠于你,臨走前,我會奉上一件薄禮,不管你是否原諒,望你能收下,就當是我不足為道的補償了。”
霜翎看着他的背影,捏緊的雙手略微顫抖。
原諒,她沒辦法原諒。
可人死魂散,她原諒與否,都沒有意義了。
“我還有話要問你。”
“你那般迫切回到妖離山,為何不一早便告訴我進入妖離山的方法,還要讓我四處苦尋。你是妖族之首,即便是從你屍首上掰下一片指甲,也能将其作為信物,穿過妖離山結界。”
“為何偏要瞞着我?”
她眉目哀恸,身前身後千百道視線一同聚在老者身上,等待他吐出不得已為之的理由。
老瘋子垂着腦袋,長長哀嘆。
而後忽然扭回腦袋,擠着大小眼觑向霜翎,尖聲嘲笑:“你怎麽還沒點長進,自因為看你絞盡腦汁四處碰壁很有樂子了!咯咯咯咯!”
霜翎腦門青筋凸起,擡腳向老瘋子橫掃一腿,卻從他虛體中穿了過去。
他奶奶的就不該對他抱有絲毫憐憫心!
老瘋子佯裝被踢,向前踉跄了兩步,撓着屁股安靜下來。
“唉,都結束了。”
他仰面望向前方聚集的若幹幽魂。
“丫頭,還有什麽問題,也恕老頭子無法回答了。寶藏就在北面山頭的洞中,最後的時間,便讓老頭子我好好看看這座山,看看這些……我沒能拯救的可憐人吧。”
頓時千百妖魂一同湧來,環抱着山魈痛聲高呼,魂體虛無,仿佛煙雲融在了一塊。
靈魂沒有眼淚,卻聲聲哀戚,叫人心碎。
蛇女跪坐在山魈身前,言語哽咽:“這本非大王之錯,大王不必愧疚于我等。雖身死魂滅,再無來日,可從此往後,戰火不侵,疫病不擾,再不知世間苦厄,至少我們一同離去,如此結局,又何嘗不幸?”
山魈柔和注視着蛇女,低聲笑着,聲音愈發嘶啞。
“你總是如此,能在我絕望之際,再拉我一把……”
“山魈爺爺!”
“不要走……嗚嗚……我不想消失……”
老瘋子的神識虛體開始解離,小妖們懵懂悟出那意味着什麽,響亮的哭喊頓時震徹山谷。
霜翎望着那形體如流沙飛絮一般漸漸消散的獨腳山魈,酸澀再度湧上眼眶,粒子在眼前變為朦胧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直到盈滿整座山谷,又飄飄然散入虛空,行消聲滅。
視線漸觑清晰,前方已空無一人。
妖離山中僅剩的綠地,成了渡魂的寂靜死殿。
她深吸一口氣,神不守舍地緩步上前,撿起落在地上的一枚骨哨。
老瘋子走了,神識離析散入風中,當真與他最初承諾一樣,螺旋升天地滾出她的識海了。
甩開這禍害,了卻一樁大事,她卻不似最初設想的那般歡欣雀躍,只餘無盡悵惘。
身後腳步輕緩漸近,随後,一只安撫的手輕輕落在她肩上。
“年少之時,我見無數生靈殒滅于戰火,昔年心情,正如你當下這般。”
遙寄雪聲音清冷一如往常,叫人聽不出情緒。
“不想再見生靈塗炭,便握起手中刀劍,創一世安寧。”
“但無論你要如何,為師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霜翎看着手中骨哨,茫然念道:“我不知道……”
白衣仙尊移步停在她的身側,雙手攏袖,寧靜前望。
“時間很長,而你還年少。”
“堪堪入門的年紀,不去想那些高遠之事也罷。”
霜翎擡頭看他,略顯訝異。
她頓了頓,旋即笑道:“真想不到,師尊說出這等偏袒任性之言。”
仙尊眼眸微動,不予回應。
“方才聽那蛇妖對老瘋子的臨別之言,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霜翎深深呼氣,抛去了這一身迷惘。
“老瘋子說謊了,他想要完成解放衆多族人靈魂的遺願,卻又因為計劃失敗而自責,不忍面見同族,向他們告知失敗的噩耗。”
“所以,他才對我遮遮掩掩,一面催促着我,一面又希望延緩回山的腳步,讓塵埃落得晚一些。”
“安魂陣啓後,他沉默着不願現身,也是因為此般複雜情緒吧……”
仙尊微微擡起了長睫,默然思索,不動如山。
“人情一事,翎兒讓為師受教了。”
霜翎看着遙寄雪認真的模樣,有些哭笑不得。
幾百幾千歲的人,她也見過一些了,多的是人精,少有像師尊這般,活了三千多歲還于情懵懂的。
她舒展了下筋骨,讷讷道:“戰火,天災,疫病,疫病便是老瘋子口中的天災,為何這所謂天災,偏偏只針對這剛降世不久的新生族群?”
“因為有人做了蠢事。”
陰涼的聲音冷不丁響起,霜翎回頭一看,那臭臉的鹿人又冒了回來。
“哪兒去了你?你都不知道方才錯過了什麽!”
霜翎咂舌道,到現在,她還是很難接受純鹿人嘴裏會吐出人聲這回事,把他當啞巴養了近一年的她感覺受到了莫大的欺騙。
純鹿人不耐地瞥着她。“我知道,他們不會想看見我,所以我離開了。”
“你是妖族叛徒?”霜翎睜着大眼脫口而出。
純鹿人:“不是。”
霜翎:“那你躲個錘……”
純鹿人:“我是疫病本身。”
霜翎:“??”
霜翎一句話卡在喉嚨裏沒說完,差點嗆過去,一旁的二人亦是一臉的出乎意料。
純鹿人都懶得多看她一眼,自顧自道:“三千多年前,我被投放至二重天妖離山,力量一經洩露,頃刻便侵蝕了滿山生靈,因被戰火波及而茍延殘喘的千名妖族,也在轉瞬之間惡化,命懸一線。”
霜翎愕然顫動雙眸,驚道:“可你的血能讓整座祓惡山花草盛放,你也能輕易治好自己的致命傷……還在我靈根修複時幫了我一把,這般強大的生機之力,怎會引發疫病?”
“原本,便應如你所說這般,可是有人犯了蠢事。”
純鹿人看向霜翎,面色冷淡。
“我的主人,在創造我之時,賦予我生機之力,以拯救搖搖欲墜的新生妖族。可她卻一時大意,誤将從邪神魍魉身上摘下的疫病之力制成我的靈核,未經查驗,便将我投放至下界。”
霜翎聞言,只覺離譜至極,頓時憤懑:“怎會有如此粗心之人!”
純鹿人意味不明的盯着她,雙眼無比冰冷,看得人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