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銀票
銀票
一時間，芳華殿靜得出奇。
秀女們互相傳遞着眼色，氣氛極其詭異。
一開始德妃還沒察覺出問題所在，直到她順着衆秀女的目光看到了林星若裙子下，那對若隐若現的東珠。
無論是個頭兒、品相、色澤，那對東珠都是極品中的極品，相比之下，她這對龍眼大小的東珠簡直該扔！
德妃的臉色瞬間張紅，就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而後又被人把面皮撕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
而剛剛吹捧過德妃的東珠耳铛的人，也全都恨不得把頭埋進地縫裏。
這可真是馬屁拍在了馬腿上。
德妃因一對龍眼大小的東珠耳铛而洋洋自得，可是一個剛入宮的秀女，卻能把荔枝大的東珠嵌在鞋子上。
這林氏的闊氣，可真是超乎她們所有人的想象。
德妃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林星若，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一陣青，簡直恨不得當場把自己的耳铛扯下來扔到林氏的臉上，然後再逼着她吞下去。
什麽東西也敢用東珠？比她這對還大還好的東珠？
她很想發作林氏，可是一想到林氏背後的秦鑒，她又不敢輕舉妄動。
甚至，她都不敢讓林氏跪太久。
眼下正是奪嫡的關鍵時期，她不能因為一個區區秀女得罪秦鑒。
于是德妃只能當做什麽都沒看見，“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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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若恭敬道謝，而後從容起身。
這短暫的片刻，林星若的心态已經從最開始的忐忑驚懼中徹底平靜了下來。
她賭德妃不敢名目張大地為難她。
而她入宮之後，無論當不當皇後，與德妃貴妃之間，都是敵對關系。
那麽早一天得罪德妃還是晚一天得罪德妃，其實都沒有區別。
果然，德妃自己把這口氣咽下去了。
林星若臉上挂着淡然乖巧的笑容，就好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她在心中感嘆，這就是抱對了金大腿的好處啊，無論宮裏宮外，有人撐腰的感覺就是好。
不過她還是要抓緊機會努力成長，畢竟人活在世，最終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實力。
德妃在宮中生活了二十多年，逢場作戲的本事還是爐火純青的。
“陳氏、林氏，你們兩個是本屆秀女中最出挑的兩個。如無意外的話，你們都會留在宮中侍奉皇上，往後記得，一定要攜手共進，和睦相處。”
林星若和陳氏齊齊應是。
德妃又說了一些場面話，最後這場宴席在衆人強忍尴尬的情緒中結束。
回到儲秀宮之後，不少人都圍到了陳氏身邊。
她們都很好奇德妃最後把陳氏單獨留下，都和她說了什麽。
陳氏好脾氣的把她們打發走，心裏卻七t上八下的。
德妃把她留下，明裏暗裏地點她，想讓她去和林氏争鬥，當然，德妃會在背後支持她。
但陳氏又不傻，林氏一進宮就住到了玉梨軒，這擺明了是背後有靠山，而且這靠山連德妃都不敢輕易得罪。
所以德妃才想讓她去做這個馬前卒。
陳氏心中暗恨，同時也在琢磨，到底該怎麽取舍。
......
玉梨軒中，林星若回來後就覺得身心疲憊。
齊嬷嬷等人伺候着她沐浴更衣，而後侍書又主動給她按了按腳，她這才覺得由裏到外舒坦了不少。
說起在芳華殿發生的事，林星若嗔道，“這嵌了東珠的鞋子太紮眼了，直接就打了德妃的臉，嬷嬷怎麽不提醒我？”
齊嬷嬷笑着道，“有什麽好提醒的？這本來就是您的東西，您的鞋子，您把自己個的東西穿出去，誰覺得自己打臉了誰自個兒難受去，憑什麽要您收斂？”
這話聽着真舒坦，但林星若還是有些顧忌。
畢竟她前世宮鬥劇看得不少，總覺得小心低調才能使得萬年船。
齊嬷嬷對她解釋道，“在宮裏，無依無靠的自然要低調謹慎，因為她們首先要保住的是自己的命。但您有大人啊，大人送您入宮，可不是讓您謹小慎微夾起尾巴過日子的，您何苦要委屈自己？”
林星若點了點頭，轉念又想着，“那是不是高調也有高調的好處？”
“這是自然。這宮裏的人都是見風使舵的，不是人人都有慧眼，那不顯山不露水的，怎麽會有人投靠？不被欺負就不錯了。”
齊嬷嬷意有所指地說道。
林星若的眼睛亮了兩分，只覺得自己又學到了。
“那您的意思是說，今天過後，會有人主動投靠我？”
齊嬷嬷點頭，“您看，今日您只用了一雙鞋，就打了德妃的臉，可德妃卻不敢當場發作。明眼人都看得出，您比德妃有錢，您比德妃有勢。”
林星若想了想，還真是這麽個理。
“入宮的秀女們多數都是無依無靠的，她們總要找個山頭靠一靠的，而德妃和貴妃在宮中經營多年，替她們辦事的人多了，就算投靠過去，也不一定能排得上號。”
“對喽，主子您想的沒錯。”齊嬷嬷繼續教導她，“她們想打聽出您背後的靠山是大人并不難，投靠您，就等于投靠首輔大人，況且您也是個新人，在宮中根基尚淺，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所以還是會有很多人心動的。”
林星若徹底懂了，而後她又想到了陳氏。
她覺得，德妃肯定咽不下這口氣，但又不好直接發作她，多半會把陳氏捧起來和她打擂臺？
另外就是，誰會來投靠她呢？
林星若心中有些小小的期待。
只覺得這裏的後宮并不完全如她想象的一樣。
但她不再那麽畏懼，或許，她的人生真的展開了新的篇章，而她，将在這裏收獲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一切。
就猶如齊嬷嬷所說的那樣，自那日的風波之後，有不少秀女三三兩兩的前來玉梨軒拜訪她，她并不是每一個都見，但凡是來拜訪她的，送了禮的，她都派人送去了一份回禮。
現如今她是個十足的小富婆了，這次進宮也帶進來不少，所以很快她在宮中的名望便豎了起來。
而與此同時，德妃也把玉梨軒旁邊的染梅園賜給了陳氏暫居。
非但如此，德妃還流水一般地賞賜各種東西給陳氏，一時之間，陳氏在秀女中的人氣也旺了起來。
來拜訪林星若的秀女們在離開後，多半也還會去染梅園再坐坐，這麽一來，林星若和陳氏還真的有了幾分打擂臺的意思。
但讓林星若沒想到的是，陳氏居然出人意料的來玉梨軒拜訪她了。
簡單的客氣寒暄之後，陳氏并未兜圈子，直接攤牌，表示自己就是來投靠林星若的。
林星若覺得很詫異，一時間有些拿不準陳氏的真正目的。
畢竟以陳氏的容貌那日後定是寵妃無疑，再加上德妃現在那麽捧她，她怎麽會想來投靠同為秀女的自己呢？
陳氏跪在地上，說得很是真誠。
“林姐姐一定在想，我用意為何。但我想告訴林姐姐的是，入宮非我所願，我也并不覺得自己靠着一張臉就能在後宮中大殺四方，我只想安生度日，将來熬個嫔位能庇護家族就心滿意足了。”
林星若垂眸看着跪在面前的她，淡淡開口，“妹妹這話為何不對德妃娘娘說？”
畢竟德妃是真的很用心栽培陳氏啊。
“劉氏乃是德妃娘娘的外甥女，入宮便是為了幫德妃固寵的，德妃又怎麽會真的捧我？她不過是想拿我做筏子，讓我與林姐姐争鬥而已。”
陳氏說完，苦笑道，“可我又不傻。德妃娘娘跟前能人太多了，沒我的用武之地。但若是林姐姐不嫌棄的話，我願意一輩子當牛做馬，供姐姐驅使。”
“這話說得嚴重了，深宮寂寞，若你不嫌棄，以後我們就姐妹相稱，互相照應吧。”林星若說着，親手将陳氏扶了起來。
陳氏一臉的感激涕零，而後奉上了一個錦盒，說是家鄉特産，還望林姐姐不要嫌棄雲雲，之後就告辭離去了。
待她走後，林星若打開了錦盒，然後就覺得自己心跳都快了一拍。
滿滿一盒，居然全都是一萬兩一張的銀票。
她讓齊嬷嬷數了數，居然足有五十萬兩！
聽說江州是個富得流油的魚米之鄉，果然，銀子就是那裏的特産啊。
陳氏給的這五十萬兩，應該就是保護費了。
對于林星若來說，也着實不少了。
想來這是江州府尹特意給女兒預備的壓箱底，并且提前交代過該怎麽送，給誰送。
銀子嘛，誰不愛。
林星若的心情當即又美了幾分。
一場由東珠引出的風波，讓她即得了人，又得了錢，還在後宮中有了名望，嗯，真是太劃得來了！
但陳氏既然這麽大方，她當然也不能小氣，當即命人取了一對東珠送去給陳氏，禮尚往來嘛。
她倒要看看陳氏會怎麽處置這對東珠。
畢竟，林星若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她可無法容忍自己手底下的人左右逢源。
而陳氏收到林星若派人送來的那對東珠後，不由得苦笑了一聲，心道這後宮之中果然就沒有一個簡單的，哪怕是看起來那麽溫柔無害的林氏也一樣。
要把這東珠收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嗎？
不，如果她那樣做了，那五十萬兩就算是白送了。
這是林氏給她出的一道題，若她答得不好，那可是既得罪了德妃又得罪了林氏。
想清楚利害關系，陳氏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想到要用這對東珠做什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