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忠言逆耳
忠言逆耳
制衡。
是的, 站在皇上的角度,他之所以會同意秦鑒種種看似荒謬至極的提議,只能是這一個原因。
據她了解的各種消息可以得出, 宮裏宮外其實早就有皇上不能人道的傳聞。
只不過傳這些消息的人都暗中被處理了,後來漸漸也就沒人說了。
林星若甚至覺得,皇上潛心修道其實不過是給清心寡欲找個借口而已。
而二皇子和三皇子之間的奪嫡争鬥愈演愈烈, 皇上遲遲不表态, 這讓許多人都心生不滿。
于是就有更多人以皇上身子不行了為借口, 企圖逼皇上退位放權。
這是個很不好的苗頭。
偏偏作為男人, 皇上還不能直接辯駁什麽。
他最直接的方式, 就是再寵幸個女人, 生個孩子。
可若是他找個普通的宮女宮妃,第一不能隐瞞他不能人道的事,第二縱使以假亂真了, 若對方身份地位不夠,也難以在激烈的奪嫡争鬥中平安把孩子生下來。
直到她的出現, 讓秦鑒生出了靈感。
秦鑒身為皇上的心腹寵臣, 權臣, 是最能了解皇上的難處的。
所以,他布局謀劃了所有的事,順水推舟把她送上了後位。
在皇上眼中, 秦鑒把與秦家有親的林氏女送上後位,而後又安排林氏女假孕, 林氏女完全在秦鑒的掌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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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月後,林氏女再平安生下一位‘皇子’, 有了嫡皇子的出身,這孩子生來就壓了其他皇子一頭, 是最有理由被立為太子的。
可是孩子太過年幼,看不出是賢是愚,所以皇上就有理由拖。
這一拖,至少能拖個十幾年。
萬一中途有什麽風險意外,就直接讓這個幼兒夭折,這樣既不會亂了皇家血脈,又能解了皇上的困局,皇上何樂而不為?
想到這些,她不得不佩服秦鑒。
但她同時又還有許多想不通的地方。
首先,秦鑒為什麽不自己當皇帝?他究竟有什麽難言之隐?
其次,皇上之前為什麽要給秦鑒下藥?是的,她猜測當初給秦鑒下藥還讓秦鑒無法拒絕的人,就是皇上。
皇上與秦鑒之間的關系到底是什麽?
反正她是不相信秦鑒和皇上有什麽暧昧關系的。
秦鑒不是那樣的人,無法想象。
而且他們兩人長得确實有幾分相似,當真是父子嗎?
那就更加讓人不能理解了。
況且她覺得,秦鑒的計謀雖然很高明,但皇上真的就看不出一點破綻嗎?
可皇上還是十分配合,順着秦鑒畫下的道往下走了。
他們之間的博弈,究竟是什麽?
動機又是什麽?
這些都需要時間才能慢慢了解,慢慢理清。
林星若不着急。
她不知不覺間就睡了過去。
夢裏她還在想着過年需要祭拜天地、祭拜太廟的事情,醒來之後不由得一陣頭痛。
這數九寒天的,在室外祭拜天地祖宗實在是件很難熬的事,太冷了,而皇後在這些場合要穿的禮服又是規定死的,她想給自己多添一件大氅都不能夠。
非但她如此,所有嫔妃大臣宗親都是如此。
所以繁文缛節真是太讨厭了。
她想了想,忽然靈光一現。
她要搞個小發明!
她要充分發揮穿越女的優勢,運用數理化改善自己的小生活!
而她的靈感就是——簡易版暖寶寶。
要說當皇後除了累以外,還是有不少好處的。
她只不過把自己的構想簡明扼要地提了一下,底下就有無數人搶着替她把事情做成。
她要做的暖寶寶需要準備的材料很簡單。
白醋、小蘇打。
白醋倒是易得,小蘇打略微有點麻煩,但林星若從來不會小瞧古人的智慧。
小蘇打的學名又叫做碳酸氫鈉,而要得到碳酸氫鈉,需要先得到碳酸鈉,也就是所謂的純堿。
純堿經過一道道相對簡單的工藝之後,就能夠生成碳酸氫鈉。
而這個時代已經有了純堿了。
只不過多是從海藻中獲得,暫時還沒有大批量從礦物質中提取的。
林星若把這些制作流程都寫了下來,交待給了底下的人,結果三天之後她就收到了做工精美,功效媲美現代的暖寶寶了。
自己和宮人們試戴了兩天之後,發現效果很好,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缺陷,只是要注意不要時間過久低溫燙傷就好。
而後林星若就派人給秦鑒送去了一批。
秦鑒試用過後又給白世楠和方恪各送了一批。
這兩人又各自把這些暖寶寶分給了家中人。
于是大家都過了一個暖乎乎的年。
尤其白世楠,他的膝蓋和左肩處都有舊傷,天氣一冷就疼痛難耐。
但自從貼上這暖貼之後,當真是大大的緩解了。
方恪也對着暖貼贊不絕口,他夫人有宮寒之症,喝了許多藥也不見好。
寒冬臘月裏別提多遭罪了,成天捧着手爐也不現實,尤其是到了年節的時候,少不了各種繁文缛節往來應酬,哪能時刻躲在屋子裏取暖?
但這暖貼輕便持久,貼在小腹或後腰上,着實大大緩解了他夫人的疼痛,以至于整個年節方夫人都在誇贊皇後娘娘的恩德與才華。
于是方恪和白世楠再去秦府給秦鑒拜年的時候,就對着秦鑒猛誇林星若。
簡直是把林主子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
這讓旁邊剛從嶺南調回來的陳恺聽得一頭霧水。
他離開京城不過兩年吧,怎麽覺得大人和自己的同僚全都像變了個人似的呢?
尤其是大人,怎麽聽着他們誇林皇後這麽高興呢?
就算這林皇後是大人捧上去的也不至于這樣吹捧吧?
莫非他不在的這段日子,大人和這位林皇後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陳恺百思不得其解。
理智上他覺得大人不會是那種和後宮糾纏不清的人。
可現實中大人和二位同僚的表現都讓他覺得大人與林皇後之間的關系不一般,而且十分的親密暧昧,甚至這份親密暧昧,都不避諱他們這些心腹。
方恪和白世楠都是人精,他們當然看出了陳恺心中的疑惑,但卻沒有人想給他解答,大人既然沒有告知陳恺林皇後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那麽陳恺就不應該知道。
說起來陳恺這個人倒是沒什麽問題,否則大人也不會連連提拔,屢屢重用。
問題出在陳恺的媳婦陳周氏身上。
陳周氏出身寒門,父親五十二歲才考上舉人。
若論身份地位,陳周氏可謂是差了陳恺十萬八千裏。
可是陳恺就相中了古板端正的陳周氏,像條狗似的,求着哄着把陳周氏娶回了家。
但陳周氏可并不會因為陳家富貴而謹小慎微。
相反,陳周氏覺得陳家上下都很沒規矩,半點配不上她這個書香門第的閨秀。
因着陳恺的寵愛與支持,陳周氏把陳家上下老小都用規矩框得死死的。
就連她婆婆都被她用規矩管着,五十多歲的人了,每天四更天就起來然後去給六十歲的祖母請安行禮。
那六十歲的祖母也同樣苦不堪言,活到這把歲數了,吃喝不由己,穿戴不由己,連什t麽時辰起床什麽時辰入睡都要被規矩掐得死死的。
老祖母不得已裝病,結果陳周氏衣不解帶地侍疾,一天三頓逼着老人家喝苦藥湯,還不給吃飯,說是大夫叮囑的,要清腸去火,先餓上三五日再說。
好家夥,這下沒病也被餓出病了。
老人家強打精神說自己好了,從此以後再也不敢裝病。
可在陳周氏如此折騰之下,不到三個月,老祖母就撒手人寰了。
京城的官宦人家聽說此事都在背後戳陳周氏的脊梁骨,只有陳恺覺得,自己媳婦沒錯。祖母自己的壽數盡了,可是那些不長眼的卻偏要怪到他媳婦頭上。
他媳婦真是委屈大了。
因為重視規矩,所以陳周氏幾乎看不慣周圍的所有人,包括陳恺的同僚,乃至于秦鑒。
陳周氏覺得,秦鑒要當真是個君子,就不應該獨攬大權,行奸佞之流的做派。
當然,陳恺還是要命的,不敢真的讓陳周氏把這樣的話傳揚出去。
可秦鑒是多麽手眼通天的人物,他自己心腹的內宅如何,他能不知道?
這也是陳恺前兩年被調去嶺南的原因。
一是為了磨煉他,二也是眼不見心不煩。
方恪和白世楠對此心知肚明,但是覺得兩年的時間并沒有讓陳恺變得沉穩醒悟,反而陳恺在陳周氏那個坑裏越陷越深。
這也是他們此前都未對陳恺提及林主子的原因。
誰知道被陳周氏影響頗深的陳恺會怎麽想?
果然,在方恪和白世楠告辭之後,陳恺單獨留了下來。
看起來像是要‘死谏’的忠臣一樣。
方恪和白世楠對視一眼,紛紛搖頭。
只覺得陳恺這輩子算是完了,前途也到頭了。
大人現在可是把林主子放在心尖尖上寵,若陳恺當面說林主子不好,天知道大人會怎麽處置陳恺?
書房之內只剩下陳恺與秦鑒二人。
陳恺一撩衣袍,跪在當場。
沉聲‘死谏’。
“大人,正所謂忠言逆耳。縱使知道會觸怒您,屬下也要冒死直言。林氏乃是皇後,您還是與她保持距離的好。否則林氏死不足惜,您的千古清名可就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