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章
第 54 章
第五十四章
“什麽算盤?”皇後娘娘還沒聽懂, 就拉着蘇棠問。
如今蘇棠在她宮裏,她實在是放松不少,以前真可謂如履薄冰, 總是怕說錯話, 做錯事, 不知不覺間就入了什麽套, 有時候有結果了還能反應過來,有時候過了許久才知道, 自己又上了一回當。
也幸好那些套子都不算厲害,又有皇上回護,吃上一點兒小虧也就算了, 只是太後就一直不大喜歡她。
不過現在就好多了,有蘇棠在跟前, 蘇棠總能及時替她攔住那些圈套算計,在這宮裏的日子, 真是前所未有的暢快, 就連太後, 也喜歡她多了。
此時一聽蘇棠的話,皇後才知道,原來又有個圈套放下了, 就等她踩。
不過她還真沒看明白,這圈套到底放在哪裏的。
不由的就有點急了。
蘇棠扶着她, 讓她靠回去, 笑道:“您慌什麽, 身子要緊, 這裏有我呢,有什麽套子我還能讓您給套住了?”
“這瑜太妃不地道。”蘇棠說:“她心裏知道, 太後娘娘就是把容家的公子們召進來相看的,然後恰巧,她也看中了。”
“這也不算什麽啊,容家那些孩子我雖只看了一回,但老七那個實在是個好的,那模樣,那氣度,這些年見的孩子,屬他是個尖兒,且又是容家長房嫡孫,身份再沒得挑的,他爹也才調任兵部,前程看好,瑜太妃看中他也不稀奇。”皇後倒是列舉了一大堆容七的好處。
“問題就是他太好。”蘇棠道:“您說的這樣好,瑜太妃也看中了,您覺得太後娘娘是怎麽想的?”
“瑜太妃肯定比您了解太後娘娘,想必心知肚明太後娘娘也會看中容七公子。”蘇棠接着說:“她心裏知道,在您跟前卻絕口不提,就口口聲聲怡安長公主年紀與晴兒差不多,卻沒人理會,無非就是想讓您去給太後商議讓容七公子尚公主的意思。您想想,您一開口,叫太後怎麽說?說他不好,配不上公主?可大家心知肚明太後是疼晴兒的,他又怎麽配晴兒?若是說想要給晴兒的,越發不好說,不管太後多疼晴兒,到底身份在那裏,說破天晴兒也不能越過公主去啊。這不就是硬生生的要把太後看好的人搶走嗎?”
“瑜太妃心裏一清二楚,這事兒誰去說就是得罪太後娘娘,她來給您下套子,要不是您警醒,回頭真覺得這是您掌六宮事的職責去與太後娘娘說了,瑜太妃倒是喜歡了,您吃了虧還不知道呢!”蘇棠長篇大論的跟她分析。
要不是昨日怡安長公主本來萬年不大理會她的都來跟她套近乎,她還沒想的這樣透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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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裏誰都知道她的身份,來跟她套近乎,無非就是為了要拿她當跳板,在皇後這裏弄點好處。
皇後聽了果然大怒:“這也太會算計了!本宮險些上了她的當。”
蘇棠這次頗為誇贊:“娘娘剛才就說的好,把她心裏的算盤當面打給她看,不然她怎麽突然就惱了呢?當然是心裏那些算計被娘娘揭穿了啊!”
是嗎?皇後想了想,自己是壓根沒想到瑜太妃的盤算的,她當時只是就事論事,沒承想歪打正着了嗎?
她就笑了起來,還挺謙遜的:“我原也沒想那麽多。那此事要怎麽辦呢?”
“這能怎麽辦,娘娘別管就行了,讓瑜太妃自己去與太後說去,或是與皇上說去,咱們可管不着。”蘇棠道。
這多簡單,不沾手就行,不沾手還不會落埋怨。
她真是怕了這位公主了,不說別的,她在宮裏半年了,怡安長公主跟她說的話,還不如昨天一天多。
不過估計瑜太妃跟誰說都不中用,不然也不會來打皇後的主意,就好像,上一世怡安長公主遲遲也沒有選驸馬,最後還是她去做了那個好人。
當年瑜太妃也是在她跟前哭訴了好幾回,說的那麽悲慘,竟讓她以為瑜太妃在先帝朝從頭到尾就不受寵,所以連帶的怡安長公主也不受重視,堂堂公主,這個年齡了也沒選驸馬。
蘇棠想起自己上一世吃的啞巴虧,都想吐血,她跟沈晉說:“為什麽我總被人騙?”
“總?又被誰騙了?”沈晉說,他看看蘇棠,蘇棠說雖然是這麽說,倒是還笑吟吟的,跟上回哭成那樣不同,看來這次騙的不厲害。
“是以前的事,就是想起來了而已。”果然,蘇棠這樣說:“只是雖然過了挺久了,也不是頂要緊的事,可想起來曾經被人哄着吃這樣的啞巴虧,還是有點不大舒服,而且當時還不知道呢!”
蘇棠嘆氣道:“有些人啊,就是心眼多,專哄我這樣的老實孩子。”
沈晉不置可否,只把桌子上一摞盒子給蘇棠。
“什麽呀?”蘇棠揭開最上面一個看看,一盒子桃子果脯,她随手就拿了一塊吃:“咦,好吃,哪買的?”
“上月江南的船送來的。”沈晉說。
“江南的船專門送這個?”蘇棠說:“上月就送來了,你今天才想到我啊!一點都不愛我。”
她嘴裏抱怨着,臉上卻還是笑着,梨渦那麽深,抱怨也甜的黏黏糊糊的,而且又吃了一塊。
沈晉敷衍的道:“已經很愛你了。”
然後解釋說:“每個月江南都會有船來往我們家送東西,什麽都有,不單送一樣的。”
“嘩,你們家好大的排場,都快趕上皇上了。”外頭的勳貴人家其實算是蘇棠的短板,她只精通宮內事務,外頭很多不知道。
沈晉也發現了,他卻只當是因為蘇家幸進,進入帝都上層圈子時間還短,本身就道行還淺,蘇棠又是姑娘,很多事情不知道也正常。
而且她今後就算過了門,母親大概也不會教導她這些,沈晉于是說:“你大概還不知道,沈家祖上是在江南的,與江南諸家百年來都是互為姻親,同氣連枝,我祖母娘家姓陸,母親娘家姓容。是以江南每月都有船送東西來。”
容?蘇棠道:“就是容七公子那個容?”
“容七是我表弟,我母親也是出自容氏長房。”沈晉說。
“原來是你表弟,怪不得長的那麽好看!”蘇棠評價道。
“你也覺得他好看?”沈晉不動聲色的問。
“嗯。”蘇棠實事求是的點頭,然後立刻又補充一句:“比起你也只差一點點。”
還拿手指比了一個很小的距離。
又把小統領逗笑了,順手捏了下她的臉。
說到了容七公子,蘇棠說:“表弟長的這麽好看,夏晴居然還看不上,說是不夠高,真搞不懂她,她要那麽高的幹什麽,咦,你就挺高的,夏晴不會看上你了吧?”
不知不覺,蘇棠跟夏晴已經有了真感情,真心實意的替她想着。
蘇棠本來就覺得容七公子不錯了,如今知道了還是小統領的親表弟,就更覺得好了。
沈晉不動聲色的道:“我已經是你的了。而且我覺得夏姑娘是哄你的,許游還沒容七高呢。”
“哎呀對呀,忘了這茬了。”蘇棠也就見過許游一回,倒是不太記得有多高。
“或許夏姑娘喜歡才子。”沈晉說:“容七不愛讀書,字寫的難看的很。”
“這樣啊,那有可能。”蘇棠想起她那見鬼的神魂交融:“那哪裏給她找個才子去?難道榜下捉婿?明年倒是有秋闱。”
蘇棠還盤算起來了。
“你認識什麽才子的話,記得跟我說啊!”蘇棠盤算不出個所以然來,就開始指望沈晉。
沈統領的黑騎衛無處不在,肯定沒有才子會漏網。
沈晉果然不負她所望:“當然有,容九就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尤擅書畫。”
“是嗎?昨天他進宮來了嗎?”蘇棠開始回憶。
昨天容家的公子們,雖不及容七公子風華絕代,但個個也都清雅俊秀,容家
又是大族,這些公子小姐從小兒錦衣玉食的長大,自有雍容氣度,且都是錦袍玉帶,能難看到哪裏去。
倒是不錯。
“沒有吧。”沈晉說:“t他是容家三房的,不在一處,三房現在住容氏東府。明日你去的就是東府。”
容家長房進京,在進宮面聖了之後,就在府中廣邀賓客,這顯然也是慣例,調任京官,家族遷移都是如此,既然要長住帝都了,當然也要進入帝都的交際裏去。
容家三房大爺前年接掌了容家皇商那一部分,已經在帝都住了兩年,早就熟悉,這次便是三房出面邀請,兼給長房大爺接風的。
蘇棠之前接了帖子,還奇怪了一下為什麽給她,不過因她現在身份頗拿得出手了,倒也沒想到這樣多,現在才知道原來是表親。
容家府邸東西兩府分開看占地不算極大,但中間有夾道相連,就顯得大了,這一日來的人也多,蘇棠慣例的帶着晚月和晨星,她還問了一句:“你們認得容九公子嗎?”
晨星兒就笑道:“容九公子最好認了,不管什麽天氣,手裏都拿着一把折扇。如今天冷了,姑娘瞧瞧,來的人人都穿襖了,就更好認了。”
說的蘇棠撲哧一笑,二門上下了車便張望有沒有拿着扇子的風流公子。
張望了半天,全是女眷,然後她才聽說了兩句,原來東府這邊都是女眷擺宴,男客壓根不上這邊來。
沈晉居然哄她,還跟她說看得到容九公子,蘇棠悻悻的想。
因天氣冷了,容家宴客不在花園子裏,擺在了大花廳,天雖冷了,大花廳四周卻依然裝扮的花團錦簇,仿若春日一般。
蘇棠才進去,立刻就有人迎了過來,一臉柔和可親的微笑,拉住了蘇棠的手:“蘇棠妹妹可來了,我剛才還和她們說呢,怎麽還不見你,可巧就來了。”
蘇棠汗毛倒豎,腦中警鈴大作‘她又要來騙我了,又要來騙我了。’
她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
這樣柔和可親的微笑,她真是再熟悉不過了,當年的慧嫔娘娘,對着她的時候,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來。
看起來實在是溫柔又親近,不知不覺間就會對她有了好感。
楊雲舒見蘇棠這樣冷淡,又笑道:“前兒妹妹說起那桃子果脯,我回去就打發人送了來,妹妹吃着覺得如何?若是好,下次我再給妹妹送些來。”
桃子果脯?原來是她!蘇棠立時明白了,怪道那日沈晉突然給她那麽幾盒子果脯,不止是桃子的,還有杏子,蘋果,桂圓,原來是這樣!楊雲舒送來的果脯,一定是落在了沈晉手裏,沒有給她。
真是,害她一點兒防備都沒有。
那楊雲舒這次又要騙她什麽?
蘇棠看她殷切的與她結交的樣子,心中恨的要死,這還真是由愛生恨,當年她有多愛慧嫔,現在就有多恨楊雲舒。
可是雖然這麽恨,她其實也不像對誠王那樣,随時想要弄死她,蘇棠那日哭了一次,差不多也就罷了。
卻沒想到,這一世,她竟然還要來騙她!
蘇棠便換上了她招牌的甜甜笑容,露出深深梨渦來:“謝謝姐姐,那日我不過是随口說一說,沒想到姐姐這樣實誠,竟就記住了。那果脯很好吃,就是太勞煩姐姐了。”
楊雲舒笑道:“妹妹吃着好就好,一點兒小東西,不值什麽。妹妹今日是一個人來的麽?那不如過來一起坐,我們也說說話兒。”
楊雲舒就是十分會讨人喜歡:“那日一見,我就想,世上竟有這樣貌美可愛的妹妹,早就有心親近,只是瞧妹妹跟前人多,我便沒有過來。”
她輕輕的說:“在這些地方,所見多是庸脂俗粉,我實在不願敷衍,別人不懂,還只說我冷淡。便只見了妹妹,才覺清新可愛,讓人見之忘俗,怪不得身邊總是那麽多人說話,想必都是跟我想的一樣了。”
怪不得張月琴那樣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也會跟她那麽親熱,捧的這樣高,簡直覺得全天下就她一個是知己了。
不過回想之前的慧嫔,如今的楊雲舒說話似乎就略微露骨了一點,蘇棠心中戒備,也就難免琢磨。
大約之前是在宮裏,本身境況相同說話容易,又有大量時間可以天天走動,所以來的溫和一點,而如今,境況變了,她分寸掌握略差,有點用力過猛。
而且可能有點着急要與她相交莫逆。
蘇棠一臉羞赧笑道:“姐姐謬贊了。”
兩人就此一見如故,楊雲舒便與蘇棠手挽着手,到一邊喝茶,兩人言笑晏晏,好似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
直是親密無間。
讓後來到的蘇芸蘇薔姐妹目瞪口呆。
大姐姐那日不也聽王海蘭說了那些事嗎?這會兒是搞什麽鬼?
好容易到後來,楊雲舒走了,蘇芸姐妹拉着姐姐問:“楊雲舒找你做什麽?”
蘇棠說:“不知道,還沒說要騙我什麽呢。”
同時,線報幾乎是只過了一刻鐘,就送到了小統領的手上,沈家與容家是極親密的關系,沈晉此刻其實就在容家西府。
來人回報:“楊雲舒沒有收到帖子,她是随着她已經出嫁的大姐來的,楊氏長女夫家是容氏三房的姻親。”
想方設法都要跟來,她的目标還真是明确,看來就是要騙蘇棠。
又想騙她什麽?蘇棠可不經騙。
沈晉皺皺眉,想起那天蘇棠哭的那麽慘兮兮的樣子,沈晉便吩咐手下:“你去帽兒胡同見周撫司,讓他聯系小蓮。”
沈晉又詳細吩咐了幾句,把人打發出去了,才從樹下陰影走出來,容七公子笑道:“什麽公事這樣忙,當差的時候不夠,還追到這裏來了。”
沈晉随口道:“不算公事。”
他只是不想他媳婦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