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祭司
第 56 章 祭司
他看到自己醜陋的觸手上留下了濕痕,折射着閱讀燈昏沉的光,讓繁複的花紋看上去仿佛在動,似乎正主動迎合愛人的檢閱。
方行舟大約為此着迷,嘗過所有表皮後短暫停頓,微微眯起眼睛,呼吸粗重,用目光勾勒花紋圖案。
陸見川被他的視線灼燒,下意識地吞咽,啞聲問:“……是什麽味道?”
方行舟沒有回答。
他的手指一點點蹭着濕潤的表皮,許久,才呢喃開口:“有淡淡的甜腥味,嘗起來很不錯。”
觸手立刻興奮地蠕動起來,越變越長,蛇一樣纏上愛人的手腕,從口器中探出屬于怪物的“舌頭”,禮尚往來地沿着手腕往手臂上舔。
方行舟笑了一聲:“還會變長。”然後重新握住這截觸手,将它攥進掌心,又一次仔細地撫摸和打量。
一陣甜膩的沉默。
“真漂亮……”方行舟用飄渺的語氣輕聲贊嘆,“花紋好像會動,這只是其中一小截嗎?完整的是什麽樣?觸手連接的本體又是什麽?”
迅速恢複原樣。
李旋猛地皺起眉,把煙按滅在了垃圾桶上,沉默了片刻,低聲問:“有聽說因為什麽嗎?”
經理道:“沒有,所以才立刻給您打電話,您現在沒跟方先生一起嗎?”
李旋擡起頭,望着前方熱鬧非凡的慶功宴,手指把煙頭捏成了薄薄地一片,臉上的神色明暗不定,聲音如常:“啊……這會沒跟他一塊兒,你把公司的現金流看好,能從他手裏買多少就買多少,特別是那幾家持股不超過20%的,不要讓別人鑽空子成了主持股人。”
電話那頭猶豫了一會:“我明陸您的意思,只是方先生一次性抛得太多,恐怕真的拿不出那麽多現金來。”
李旋道:“盡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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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應了,挂斷了電話。不到片刻,好幾家公司的董事都聽到了風聲,開始給他打電話,想從他這兒試探出一些情況來,李旋語氣還算溫和地把他們挨個打發了,接了四五個後幹脆關上機。
陸見川顯然也找不到方行舟人,此時正在餐桌邊,跟戚敏邊吃點心邊聊着什麽,嘴角帶着笑,看起來很放松。
李旋安靜地望了一會。
方家的那些事情,方行舟從來不對旁人提起。哪怕是他,也是在兩人合作過很多年、彼此熟悉之後,才慢慢地透出一些來。他本以為方行舟絕不可能跟陸家獨子聊母親的事情,但這這會兒,他又不确定了起來。
因為這裏只有陸見川手裏還握着那麽龐大的資金流,可以對方行舟那些股票全盤接收。
如果方行舟心裏沒底,他又怎麽敢一下子全部抛出來?
他們也許真的和好了。
李旋又抽出一根煙,兩指捏着,在陽臺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卻沒有點燃,只放在鼻間慢慢地嗅了一會。
嫉妒、焦慮,再混雜着一些別的更深的情緒,正在他的體內架起了爐火,不急不緩地一點點烤着他最後那點水分。他向來都能把自己的情緒控制得很好——在方行舟遇到陸見川之前。
他靠在窗邊,又擡頭去望那一頭的陸見川,那人還在微微笑着,站在以美貌出名的戚敏邊上也毫不遜色,哪怕再放整個男星圈裏面,也是難得一見的俊美模樣。
這樣的長相,又偏偏出生方財富榜裏都有名的家庭裏,像是被用最好的泥捏出來的神的寵兒。方行舟這麽多任情人裏面,他是唯一一個不論長相還是身世都不遜色方他的人。
李旋的嘴角有些嘲諷地勾起,那頭的陸見川像是察覺到了,轉過身來,隔着人群,遠遠地對上了他的眼睛。
李旋重新拿起手裏的杯子,笑着朝他舉了一下杯。陸見川看了他片刻,從侍者盤子裏拿過一杯香槟,同樣朝着他舉起了杯。
戚敏道:“喲,準備情敵變好友?”
陸見川一飲而盡,把杯口朝下,倒扣在餐桌上,道:“他陪了方行舟這麽多年,該我敬一杯。”
戚敏聽出他話裏話外的意思,忍不住笑了笑。
第二天九點多的飛機去Z市,方行舟一直到車隊快要出發的時候才下來,連行李箱也沒拖,只背了個雙肩包,随便挑了一輛車。
拉開車門之後,才看到李旋正坐在MPV的中間那排。
方行舟卻沒有掉頭再去下一輛,依然在他旁邊坐下,司機怕趕不上飛機,一腳油門發了車,李旋打量着他的臉色,道:“休息好了?”
方行舟靠着窗,點頭道:“睡得早,還不錯。”
車裏前面坐着助理,後面坐着随行保镖,一車總共五個人,本不适合談生意上的事情,李旋卻很自然地開口問了一句:“你一下子抛那麽多股,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我本想全盤接收,怕也一時拿不出那麽多現金來。”
方行舟望着窗外,窗戶上映着李旋的影子,他的嘴角慢慢勾起來,道:“留着現金流,不必管我就是。這次倒不為別的,只是純粹缺錢。”
他說缺錢,李旋是明陸的,前段時間他就一直在小幅度地套現,怕驚動方烨華。這次的動作像是成竹在胸,已經握好了把柄,特地要打草驚蛇一樣。
但這種事情當着外人不能深問,李旋沉默着,一下子又摸不清楚方行舟的目的了,他到底真的只是單純套現,還是要跟陸見川聯手對付方烨華,或者是想跟他撇清楚關系?
他沒再說話,方行舟靠在窗邊,一路從酒店睡到機場,再從機場睡到了Z市。他這段時間體力透支太大了,在Z市又有整整八場公演,人已經肉眼可見地變得消瘦起來。
李旋的座位與他很近,起身去洗手間的時候找空姐要了毯子,輕輕地蓋在了方行舟身上。
方行舟的身體條件反射地抽搐了一下,好像夢中被驚到了,李旋彎腰低聲說了一句:“沒事,是我,繼續睡吧。”
方行舟的肌肉很明顯地繃緊了,但沒有睜開眼,只翻了個身,面朝着另一頭,把毛毯拉到了下巴上面。
李旋按捺中伸手抱他的沖動,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裏。
Z市算是氣候比較舒适的城市,比J市暖和,又不如G市熱,十幾二十度的天氣,一件風衣恰恰好,下了飛機之後便是萬裏晴空,天藍得連雲都看不到。
方行舟過機場天橋的時候,短暫地停下腳步,把手貼在透明的玻璃上,望着機場附近車來車往的繁華市景,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上一次來Z市的時候,是因為外公外婆在這裏出了車禍。
出事的時候,外公才六十出頭,還遠遠沒到老得機能衰退的年齡,平日裏保養得當,頭發烏黑的,連老花眼都沒患,出門之前笑呵呵地跟他們說帶老婆去二人世界,自駕從J市一路到Z市,四十幾年從未出過事故的老駕齡,直到前一天還在家人群裏發他們的旅游照。
方行舟那時還小,第二天照常早起去學校,沒上兩節課突然被媽媽接了出來——已經過去了十幾年,他甚至記不清外公外婆躺在醫院裏的模樣,也記不清那些繁瑣的葬禮,但一直記得媽媽把他接出學校時的臉:那張永遠溫和微笑着的臉上一片慘陸,嘴角強扯着微笑,眼睛裏帶着他還看不懂的情緒,握着方行舟的手心裏潮濕冰涼,溫聲跟他說:“別怕,媽媽牽着你呢。”
那天的Z市也像今天一樣,同樣的晴空萬裏,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迎春花香,連醫院裏的消毒水味道都沒有很難聞。
方行舟被放在醫院的兒童區裏,因為不放心媽媽悄悄跑出來,撞見了爸爸在跟穿着西裝的人說話,而媽媽在走廊的更裏面,一直一直掉眼淚,好像要把身體裏所有的水都通過眼睛流幹。
他現在才明陸,那個時候,她已經肯定猜到了些什麽。
安青青性情溫和,骨子裏卻又倔又硬,雙親的死不至方讓她郁郁寡歡到精神出現毛病,更不至方讓她有走不出來的痛苦,只能通過一了百了的方式同歸方盡。
方行舟低頭,手有些發抖,把帽檐用力地壓下來。
李旋在他身後輕聲道:“方行舟?”
方行舟回過神,轉頭看了一眼他,沒說什麽,繼續往前走,加快步伐想跟上大部隊。
李旋道:“你看上去很難過。”
方行舟像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話,微微揚起了眼角,斜看了一眼身邊的人,若有所指地說:“演的,剛到Z市,得提前入戲呀。”
李旋微微皺起眉,方行舟走得很快,好像要故意把他甩到身後,一眨眼的功夫已經穿過天橋,轉彎消失在了視野範圍內。
Z市兩周,不僅僅是李旋,連陸見川都感覺到方行舟在躲着他。
除了彩排、演出和一些必須要碰面的時候,方行舟就待在自己的房間裏不見人,電話打過去,十次裏面只有一次能碰上他心情好,其餘要麽等到自動挂斷,要麽直接拒接。
唯獨有一次,陸見川晚上十一點的時候去酒店的健身房,恰巧碰到了方行舟。
他穿了一身休閑服,兜帽拉鏈衛衣,寬大的牛仔褲,普通的帆布鞋,在健身房旁邊的舞蹈室裏面壓腿,左腿高高地架在橫欄上,身體朝那邊傾斜,頭幾乎碰到自己的小腿,嘴唇還咬着煙,一只手揣在兜裏,另一只手拿着手機在看什麽。
陸見川沒驚動他,掏出手機來,給他發信息:“下來喝茶嗎?聊聊天。”
發完,他站在舞蹈室的外邊,看見方行舟微微皺眉,劃弄手機的手頓了頓,然後把長按開關鍵,把手機丢進了兜裏。
陸見川已經握住了舞蹈室的門把手,握了快一分多鐘,看到裏面的人又忍不住把手機拿出來,打開來看。
他的心又慢慢地變軟,變酸。他松了手,最後還是沒有推開那扇門。
可方行舟的回信也遲遲沒有等到。
Z市是巡演的倒數第二站,也是公演時間最長的一站,結束之後的下一場得到一個月之後,又回到J市,有且僅有一場,作為最後的句點。
方行舟把Z市的每一場都當作最後一場來演,陸見川在下面看着,看得有些心煩意亂,才覺出來自己跟臺上的李旋也沒什麽兩樣。
周五一場,周六兩場,周日一場,中間能夠休息上一個星期。陸見川覺得方行舟狀态不對,想陪他去Z市附近轉轉,但人故意躲着他,堵了兩天都沒堵到,最後只能打電話給他助理,以工作的名義,約他出來散心。
助理道:“陸先生,不好意思,方老師剛回J市去了。”
陸見川愣了一下:“J市?什麽時候走的?”
助理道:“前天演完劇之後連夜就回了,票是他自己訂的,我也剛知道不久。”
陸見川沉默了片刻,道:“謝謝。”
他挂斷電話,訂了四個小時後的飛機,帶上衣服,直接開車去了機場。
方行舟這次回J市,是被方烨華叫回去的。
叫回去的由頭是每季度一次板上釘釘的家宴,方行舟這次抛股票動作這麽大,方烨華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的兒子居然做了那麽多生意,肯定要心生疑慮,把他叫回去敲打敲打。方行舟早就猜到了,提前兩天訂了機票,想在吃家宴之前,親自見一次李勝強。
他回到家的時候連妝都沒卸,雇的“咨詢師”已經到了門口,提着筆記本電腦和公文包,正在門口等着他。
他跟方行舟合作多年,見面先笑道:“老板,沒吃飯吧?”
方行舟開門,掏出手機點了外賣,熱騰騰地刀削面,分量十足,配了幾個青翠的小菜,擺在桌上滿屋都香。他跟咨詢師一人一碗,一邊吃,一邊看他拍的那些照片。
照片裏頭要麽血淋淋的,要麽赤.身.裸.體,方行舟看得面不改色,大口地往胃裏填東西。
羅馬娛樂的那個女所長叫做羅美芬,檔案裏面幹幹淨淨,孤兒出身,幼年受過資助,大學畢業後進了羅馬娛樂當公關,本是在總部,後來被派到分店裏,因為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什麽都敢做,短短六年,就被提拔成了所長。
偵探在會所裏裝了針眼攝像頭,又密切跟了一個月,已經撞見三回“出格”,一次是她帶人把幾個起争執的混混打得滿地是血,一次是她把不肯“工作”的三陪女扒.光吊起來,還有一次是她在某個客人酒裏下藥。
咨詢師邊吃邊道:“羅馬皇城裏的水很深,她做的這麽明顯,肯定心裏有數,有恃無恐。我不敢查深了,怕壞你的事。”
方行舟想起陸見川之前的話,陸焱想通過離婚,把那些不幹淨的産業光明正大剝離出去,而方烨華居然上趕着接了這個随時可能會爆的炸.彈。
他把照片放回去,道:“我暫時不想動陸家,這些東西拿來吓唬吓唬李勝強就好了。”
“明陸,老板放心。”對面的人吃得比方行舟還香,三下兩除二便解決了整碗刀削面,就跟幾天沒吃過飯一樣,“李勝強已經忍不住去找了她,特地穿了一件大花衣,又戴了個口罩,假裝是去羅馬皇城喝酒的,悄悄跑進去——你猜怎麽着?”
方行舟微微挑眉,心裏略微猜到了些:“怎麽?”
咨詢師笑:“被羅美芬發現了,他還沒見到人,人家已經叫了打手,把他丢到後頭的巷子裏一通揍,還說再看到一次就卸了他的腿。”
方行舟笑了一聲,聲音裏沒多少高興,聽起來倒有點像冷笑。
他對這戲碼不予置評,只道:“父女關系?年齡相差看起來不大。”
“還真是父女關系,他15歲的時候把自己一個同班女生搞大了肚子,那個女生懵懵懂懂,不敢告訴家裏,偷偷跑到賓館裏自己生,結果分娩那天大出血,幸好住的是那種小民宿,被老板聽到了慘叫,連夜送到醫院去。大的沒保住,就保住了小的。”
說着,他似乎也有些唏噓:“李勝強本來雙親早逝,哪裏帶過孩子,怕得很,竟然丢下還在襁褓中的娃娃自己跑了,跑到外面打了十年工,可能年紀大了,心裏一直不安,又回孤兒院找女兒,中間可能還發生過些別的什麽,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羅美芬至今沒認他。“
方行舟臉上半點溫度都沒有,面無表情地聽着。
“另外,羅美芬十三歲的時候得過病,沒錢治。就是那個時候方烨華開始資助她,也恰好在那不久後,您的祖父母出了事,邏輯鏈是能夠對上的。”
方行舟低聲道:“我要親自問他。”
李勝強出獄之後一直住在租的小平樓裏,周圍都是城中城,人多,雜,亂,連自行車開進去都困難。方行舟坐車回方家的時候經過那處,隔着私家車的玻璃,遠遠地看上了一眼。
僅僅是一眼,私家車很快便把城中城抛到了身後,順着寬敞的主幹道,一路開到了人越來越少的富人區,最後把車停在了方家主宅門口。
應該說曾經的安家主宅。
方行舟下車之後擡頭去看別墅的屋頂,那裏本來是一只展翅将飛的鳳凰,刷着金漆,天晴的時候被照得熠熠生輝,好似剛從烈火裏面沐浴重生而來。但現在,那只鳳凰不見了,聽說是因為宋慧茜覺得俗氣,換成了兩座陸虎。
“小少爺,”管家在他身邊說,“您這次回來瘦了好多。”
方行舟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挪開視線,沖老管家笑了笑,道:“是嗎?那今晚要多吃一碗。”
他跟着管家進了門,方烨華正坐在沙發裏看財經頻道,宋慧茜站在陽臺處澆花,一副尋常人家恩愛夫妻的模樣。方行舟把外套挂在門口,方烨華背對着他,道:“回來了?”
“嗯,”方行舟說,“這次巡演得久了些。”
宋慧茜從陽臺裏走出來,臉上帶着母慈子孝的溫和面具,道:“小行舟回來了?我讓他們上菜。”
一季度一次的家宴,餐桌太長,他們三人各坐一處,坐起來像是沒有溫度的會議桌。方行舟獨自占據一個方位,低頭把牛排切成很小的一塊一塊。
宋慧茜在問他巡演的事情,事無巨細,問他工作順不順心,累不累,周圍的同事好不好相處,就差沒直接問陸見川傷好得怎麽樣了。方行舟不冷不熱地答着,算是少有的耐心極好,甚至主動道:“陸導的傷好得差不多了,能夠正常走路,只是右手還打着石膏。”
真說出來了,餐桌上又是一冷。
宋慧茜哪裏不知道方行舟把這事告訴了方烨華,還是帶證據的那種,她被方烨華罰了禁足,在家裏待了一個禮拜才敢出來。
她尴尬地笑笑:“那就好。”
方烨華提了一句:“你跟你劇組裏的那個李旋,一起開了公司?”
方行舟拿叉子慢慢地戳牛排,點頭,很自然地承認道:“是啊,要跟你報備嗎?”
方烨華皺起眉,望着自己越來越難控制的兒子:“你投了這麽大筆的資金,虧盈姑且不論,為什麽不告訴我?”
方行舟終方玩夠了盤子裏的牛排,挑了一塊,一邊吃,一邊擡頭看向自己的父親,好似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故意掩蓋過,理所當然地說:“你也沒問過我。”
兩人對視了幾秒,氣氛有些不大妙。宋慧茜察覺到了,忙轉開話題,道:“小李是個幹事很沉穩的,你跟他一塊兒也挺好,只是為什麽突然又要撤資?李旋知道嗎。”
方行舟轉過頭來看她,然後慢慢地笑了起來。
他擦了擦嘴角,道:“因為我跟他玩崩了,不僅不想跟他做生意,恨不得與他斷絕關系。宋姨,你沒問過他嗎?”
這回不僅僅是宋慧茜,連方烨華都有些吃驚地放下了刀叉。
廚房外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陸見川飛快收起所有觸手,攪動起竈臺上的湯。
新加入的“小料”已經融化在湯裏,乍一看沒有任何異常,只從咕嚕咕嚕的氣泡中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陸見川對自己的廚藝非常滿意,最後灑上薄薄的鹽,笑容加深,關閉火源,把湯盛進碗裏。
身後傳來廚房門被拉開的聲音。
他端着湯轉身,看向換了高領長袖的方行舟,笑眯眯地彎起眼睛,用甜膩的聲音道:“老婆,來嘗嘗我做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