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第9章
九、Hey,體操比賽
(1)
經過一個多月的閉關修養,張揚又重新回到了睿誠的懷抱。
他原本是秦訣的同桌,但鑒于這個位置的使用權暫時歸我所有,他被孫胖強行調到了悠悠的後面。
正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這樣的安排,也不知到底是他們倆誰的不幸。
體操比賽如期到來,比賽前一天,悠悠拿出了提前準備好的小熊發箍,要求我們每個人跳操時都得帶上,以彰顯我們班的與衆不同。
女生們倒是津津樂道,以秦訣為首的幾個男生卻不幹了。非說小熊發箍太娘,不符合他們的硬漢形象,拒絕佩戴。
孫胖倒是對此興致勃勃,随手從塑料袋中抓起一個發箍,因微醺而漲紅的臉上充滿了笑意。
“這不是蠻好的嘛,熊經鳥伸,為壽而已矣,此乃彭祖壽考者所好也。這古代人啊,為了讓自己延年益壽,就是會模仿熊類、飛鳥等動物的姿勢去運動,這不是和我們體操比賽的主題正好貼合嗎,我看挺好,很有創意!”
胳膊擰不過大腿,張揚因為孫胖的一番話很快選擇了叛變,耿樂也在駱沙的威逼利誘中敗陣下來,只剩下秦訣一人還在做着最後的掙紮,打死也不肯屈服。
“省……省省吧,秦秦…秦訣,不要再…再做無謂的……抵抗了。”
張揚來給秦訣洗腦。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的尊嚴呢,你跳樓時的魄力呢?”秦訣義憤填膺。
“這個,我…我本來…就不不是男人啊,我還是……個未成年的小…男孩呢!”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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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口水噴了出來。
擡頭看看那抹黝黑的身影,敢情這一米八的壯漢也配稱得上是小男孩?
張揚一臉錯愕地看着我,随即用校服袖子在淌水的臉上擦了擦,趾高氣昂地問,“咋,咋地,不……服啊?”
我連連擺手。
不敢不敢,我哪敢不服。
(2)
秦訣最終在孫胖長達四十分鐘的洗腦後繳械投降。
他拖着虛弱的身體,踉踉跄跄地走進教室,神色惶然,趴在桌子上一蹶不起。
“太狠了。”他幽幽地說。
耿樂賤嗖嗖地走過來,拍拍秦訣的肩膀,“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兄弟。”
想到秦訣要帶着小熊發箍跳廣播操,我就沒來由地想笑。于是也學着耿樂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
“想開點兄弟,指不定哪個小女生覺得太可愛了,一激動就看上你了呢。”
秦訣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沒發聲音,對着我比了個“滾”的口型。
正式比賽那天,我和悠悠被安排去超市買水。
在娃哈哈和農夫山泉之間,我倆糾結了好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娃哈哈。
因為比較便宜。
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秦沐。他半倚門框,笑眯眯地問我們要不要幫忙。
悠悠聽後,火速将整箱礦泉水扛到了他的手上。
“那就謝謝學長啦!”她說。
秦沐的到來,在班級裏又引起了一陣不小的騷動。我偷偷瞄了眼秦訣,發現他正低頭擺弄着小熊發箍,假裝若無其事。
臨走前,秦沐對我眨眨眼,“比賽加油啊。”
我做了個遵命的手勢。
沒走兩步,他又回頭。
“對了,告訴秦訣那小子認真點跳,別偷懶,我可是盯着看呢。”
我吐吐舌頭,心想要是秦訣知道他戴着小熊發箍跳操的樣子被秦沐看到,估計打死都不會參加這場比賽。
(3)
雖然只是跳操比賽,但作為本學期第一場大型活動,師生們都很重視。
主席臺前拉起了巨型橫幅,四周用五彩斑斓的氣球點綴着。鳥籠旁的鴿子們已經蓄勢待發,等待着開幕式結束後奔向天空。就連那只時常無精打采的孔雀,此刻也難得活潑了許多。
我們班抽到第四個上場,上場之前要先走方隊。
文科班男生少,但好在身高不落人後,以張揚為首的男生們站在前排打着頭陣,抄起了響亮的口號:心有猛虎,頭頂小熊,高一八班,問鼎蒼穹。
每喊一句,腦袋上的小熊發箍都仿佛呼應似的,随着他們的步伐前後顫動,看上去十分滑稽,惹得周圍一陣哄笑。
沒想到這招“不走尋常路”真的奏效了,我們班破天荒地得了年級第一。
比賽結束後,悠悠提議去慶祝一番。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在路上,路過籃球場時,淩一諾和一個小個子戴眼鏡的女生手挽着手,向我們走來。
“秦訣,恭喜啊,小熊發箍挺可愛的。”
她遞給秦訣一瓶維生素飲料。
秦訣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僵硬地點點頭,回了句謝謝,并未接過飲料。
見場面尴尬,耿樂忙打圓場,“小淩同學,你這就不夠意思啦,我才是八班的主力軍,怎麽沒見你請我那份兒啊!”
淩一諾瞥了他一眼,“放心,下次準有你的。”
寒暄了幾句後,淩一諾沒再說什麽。
臨走之前,她忽地看向了我,接着又望了望秦訣,目光并不友好。
我被盯得有點不自在,捂住嘴巴輕輕咳嗽了一聲。
她這才反應過來,拉着身旁的女生匆匆離開了。
(4)
因為這個小插曲,我頓時沒了慶祝的興致。随便找了個借口,先行回到了教室裏。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秦訣也回來了。
他坐到座位上,埋頭開始做題,瘦削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平靜的仿佛什麽也不曾發生一樣——跳操比賽不曾發生,比賽後的偶遇也不曾發生。
我想起第一天來到睿誠的那個中午,他也是這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周遭發生的一切都置若罔聞。
有那麽一瞬間,我覺得自己一點兒都不了解他。
“你怎麽也回來了?”還是沒忍住,率先開了口。
他擡頭,茫然地望着我,“外面太熱了。”
我趴在桌子上,假裝不經意地又問道,“淩一諾給你水,幹嘛不要啊。你不是喜歡她嗎?”
問完之後我馬上後悔了。
關于這段愛恨糾葛,秦訣從來都不曾和我提起。偏偏我還問的這麽直白,搞得好像和他多熟,多在乎他一樣。
我有點煩躁,把頭埋進手臂裏,只露出半只眼睛。
可是秦訣連頭都沒擡。
“不想拿。”他淡淡地說。
聽了這個回答,我更加惆悵了。
他沒有否認對她的喜歡。
雖然早就已經知道,可是面對這樣的場景,心裏還是有種莫名的酸澀。
我覺得自己挺可笑的。
對于秦訣來說,我不過只是一個同桌而已,還是剛剛認識不久的那種,我有什麽權利對他的事指手畫腳。
再說了,他喜歡淩一諾,這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嗎。
不然呢。難道喜歡我嗎。
憑什麽?
我這樣想着,心底的委屈卻像決了堤一般。
水漫金山,泛濫成災。
悄無聲息地覆蓋住最後的理智。
……
“曉筱,”秦訣突然張口,“這個,給你。”
他放下筆,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口袋,拿出一封折好的信。我接過來,打開。看到信上面寫着——
檢讨書:
以後再也不亂抽風了,對不起。
以上內容乘以一千。
秦訣。
……
我霎時笑出了聲,攥着那張折得皺巴巴的紙,有點不知所措。
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件事。
那種感覺就像是什麽呢。
仿佛前一秒的傾盆大雨突然放晴,彩虹升起,抵消了烏雲漫天。
雖然只有短短幾十個字,可是那一瞬間,我忽然就覺得,或許……或許我在他心裏也是有分量的。他會關注我的情緒,會在意我的開心與不開心。
而這對于我來說,就已經足夠了吧。
“秦訣……”
我叫了聲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他的眼睛滿含笑意,直視着我,和背後的暖陽融為一體。
是的,這樣就足夠了。
哪怕只是普通朋友,也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