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47章
四十七、告別
(1)
秦訣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沖過去,将倒地不起的耿樂架起來。
徐志鵬緊接着跟了上去,抓起蔣亮的領子就是一拳,蔣亮被激怒,兩人扭打在一起,場面極度混亂。
“死胖子,有病吧!”
“你們班自己摔倒的,關我們什麽事啊!”
“就是,玩不起別玩啊!”
三班的人在對面吵吵嚷嚷。
沈勇吹着哨子,和其餘的人一起迎上前去,把扭作一團的兩個人拉開。
“哎呀,怎麽還打起來了呢!友誼第一,友誼第一啊!”孫胖在一旁焦急地吼着,恨不得親自沖上去将他們拆散。
“都給我停手!誰敢再動一下馬上按記過處理!”沈勇一聲怒吼。
徐志鵬怒氣未消,拉扯着蔣亮不肯松開,被沈勇沖上去就是一腳。
“小崽子我說話你沒聽到是不是!”
拉扯開氣急敗壞的兩個人,沈勇上前檢查了耿樂的傷勢,耳語了秦訣兩聲,耿樂聽後立馬擺擺手,似乎在懇求着什麽。
比賽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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籃球場上人聲鼎沸,對面的嚣張氣焰也激發了我們班同學的鬥志。
“搞小動作還那麽拽!可給他們牛逼壞了!”
“下三濫就是下三濫,做人不能太三班!”
“哎呀,好了好了,不要再說了,不要激化矛盾啊同學們,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啊!”孫胖勸阻道。
沒過一會兒,秦訣扶着耿樂走了過來。
“他不能再打了,要馬上帶他去醫務室。”
耿樂唇色泛白,腳踝扭曲成一個極其吓人的形狀。
“我和悠悠陪他過去,你們專心比賽,別影響狀态。”
“還是我陪着他去吧,有什麽事情好第一時間和他家裏人溝通。班長你和我一起過去,曉筱小悠你們兩個留在這裏維持秩序,有問題第一時間彙報給我,看好他們,可千萬別再惹事啦!”孫胖攙過耿樂的手臂,語重心長道。
“老師我沒事,我還想繼續打比賽。”耿樂虛弱地喘着氣。
“打什麽打!真當你自己是英雄啊!趕緊和我去做檢查……”
他們的身影逐漸被喧嘩的人群淹沒。
(2)
我們還是輸掉了那場比賽。
替補球員實力不及三班,剩下的幾個體力幾乎耗盡,再加上秦訣和黃覺浩全程被對方死咬不放,最終以五分之差惜敗。
回去的路上,我們都很沮喪,相互無言。
蔣亮走在斜前方,和三班的同學嬉笑打鬧,興奮得像只上蹿下跳的猴子。
“打個球手腳那麽不幹淨,不知道在得意點什麽,賤不賤吶!”悠悠怨聲說道。
“你說什麽!”
他忽然轉過頭來,像揪小雞一樣把悠悠揪了起來,卻被張揚一把抓住,狠狠地扔了出去。
“蔣亮我他媽是不是給你臉了!”
張揚火冒三丈,連說話都變得利索了起來。
蔣亮埋怨地望着張揚,“你牛逼,有了新朋友就無所謂我們這群兄弟了呗,上次你把陳狄揍了的事,我他媽還沒和你算賬呢!”
“行了行了,都是朋友,吵什麽啊!”何闖在一旁拼命地拉住蔣亮。
“你媽的拽個屁啊,老子剛才就看你不爽了!”
徐志鵬說話間又要沖上去。
“都別吵了!”半天沒有說話的秦訣吼道。
“先去看看耿樂吧,他好像傷得挺嚴重的。”
稠乎乎的空氣如凝滞的膠水。
我們垂頭喪氣地向教室走去,仿佛那只在賽場上不幸戰敗的公雞。
(3)
耿樂的傷勢太重,需要重新手術,被孫胖輾轉送去了醫院。放學後,我們幾個趕了過去,站在熟悉的走廊裏,我的心情無比沉重。
推開病房門,向來精力充沛的耿樂此刻正虛弱地躺在床上,沉靜地望着窗外。
見面我們進來,他咧嘴一笑。
“喲,都過來啦!怎麽一個個都空着手呢!”
“你怎麽樣了?”悠悠沖上前去。
“沒事兒啊,咱可是鋼鐵戰士!比賽怎麽樣,贏了沒?”
見我們不語,他神情低落,自責道,“都怪我,太不小心了。浩子,對不起啊,之前費勁巴力把你喊過來,結果沒能讓你圓夢。”
“說什麽呢!這段時間能和你們一起打球,我已經很開心了。感覺就好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
黃覺浩抓抓耳朵,帶着不自在的羞赧。
“那個……樂爺,我替蔣……蔣亮和你道……個歉。他打球确實髒了點,但,但不是壞人……他……”
“他他他,他什麽呀!他還要和我動手呢!他還不壞,那天底下沒壞人了!”悠悠打斷了支支吾吾的張揚,回怼道。
“咋,他還要和你動手?”
“對啊,比賽輸了,我氣不過,罵了他,他沖過來就拽我領子。”
“這麽過分!趕明兒哥回去替你報仇!”
耿樂竭力地逗着悠悠,神情卻難掩疲憊。
(4)
“這次住院,又要很久了吧。”秦訣問。
耿樂沉默了幾秒鐘。
“那個……有件事我一直沒和你們說。這學期結束……我就要出國了。”
衆人愕然,震驚地望向耿樂。
“本來想贏了這場球賽,和大家有個圓滿的告別的,沒想到事與願違。這次出院後,我就要在家備考雅思了,也就沒法兒……再來學校了。”
“怎麽會這麽突然。”秦訣眉頭緊皺。
“之前……被腳手架砸了後,就一直使不上勁。前幾次訓練,起跑時總發不出力,賊疼,去看了醫生,說韌帶斷裂要靜養,不建議再繼續練體育了。我那個成績你們也知道,不走體育,基本上就是報廢,家裏蹲了。我爸就幫我聯系了他的朋友,給安排送出了國……”
病房裏異常沉默。
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被子。那些蒼涼的白在這寂寥的春夏之交散發着陣陣寒意,我的心陡然一顫,有種難以名狀的傷感。
“別都喪着一張臉啊,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倆,可別大嘴巴和沙沙說啊,她那麽敏感,肯定會多想的,等我到了那邊都安頓好了,再自己告訴她吧。”
啞然,巨大的酸澀驀然翻滾,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心像瀝幹肥皂水的手,潮濕又緊繃。
恍然發現,短短數月之間,我們已經歷幾多離別。
擡起頭,第一次認真注視病床上的少年。
他的眉眼之間有着藏不住的匪氣。
狂妄,張揚,肆無忌憚。
去年夏天,他剛剛獲得了田徑錦标賽百米短跑的冠軍。
那曾是他的夢想嗎。
我不知道。
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那句話——
“這是一個流行離開的世界,但是我們都不擅長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