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第50章

五十、最後的假期

(1)

秦沐如願考上了北大。672分,省文科狀元。

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分數。

我別提有多開心了,簡直比自己考進了北大還要激動。

借着生日的名義,我約兩兄弟一起去爬山,想在秦沐臨走之前,再試着緩和下他和秦訣的關系,也正好借着這個機會,帶秦沐去廟裏還願。

秦訣懶洋洋地答應了,讓秦沐自行規劃好路線。

“迷路了我可不管。”

“切,人家地理考了86分呢。”我小聲嘀咕。

“哦,剩下的14分呢,讓他吃了嗎。”

秦訣冥頑不靈,我不屑再同他争辯。約定好見面的時間,火速挂了電話。

我的心中暗藏期待,同時也為秦訣捉摸不透的情緒而忐忑不安。

我們相約在老城區的車站。

三人聚首後,我陷入一陣錯愕。哥倆默契地兩手空空,只有我一個人背着碩大的登山包,跟個傻子似的站在中間。

“你都帶點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秦訣咋舌,接過我的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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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山杖、水壺、醫療包、坐墊……”他不解地望向我,“我們是去爬山,不是去露營。而且山上有坐的地方,再說你這水壺,也沒放水啊。”

“我,我這個水壺,是要上山打水用的。這荒郊野外的,上哪兒去弄水呀。”

“這上面是景區,不僅有賣水的,還有開紀念品商店的。你不是之前來過的嗎?”秦沐向我投來同樣迷惑的目光。

“我這不是……想着山上的東西貴嘛,能省點是點兒,誰知道出來的時候太匆忙,忘記灌水了……但,但是沒準其他東西能派上用場呢!”

兄弟倆不約而同地睨了我一眼。

我吃癟,剛想伸手接回書包,結果秦訣調了個方向,将其遞到了秦沐面前。

“你背。”

“我?”秦沐詫異地指指自己。

“那個……還是我來吧。”我搶着說。

秦訣不為所動,手又向前探了一下。

秦沐笑笑,沒再說什麽,接過登山包搭在了肩膀上。

“跟緊點,走丢了我可概不負責。”

“放心,只有蘇曉筱一個人會走丢。”

“閉上你的烏鴉嘴。”

我回嗆,邁着碎步跟了上去。

(2)

那座山藏在大海之中。

連接山與岸的通道,被當地人稱為天橋。

潮起,海水自天橋兩邊漫延開來,将其隐沒在海浪之中。潮落,海水慢慢向四周退去,天橋顯露,直通青山,好似蜿蜒的游龍。

我們去的時候,正趕上漲潮,只能選擇坐船到對岸。

開快艇的大叔奮力地和我們打着招呼。

“來啊兩位帥哥,帶小妹妹坐快艇過去啊!”

“多少錢啊?”我搶着問。

“十五塊一個人,你們三個人,算四十好了!”

秦沐回頭,“想坐嗎?”

“随便,你呢。”“走呗!”

我搶着買了單,接過救生衣,率先登上快艇。

快艇上很快坐滿了人。馬達開啓,發出巨大的轟鳴。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推向前去,秦訣抓住我的手腕,适時穩住了我。

“抓穩了。”他嗔怪道。

腥鹹的海風籠罩四周,像一層薄霧。四濺的水花宛如斷了線的珍珠,順着海風襲來,濺到我的臉上,又在烈日的照射下消弭洄蕩。

天色茫茫,遠山蒼蒼。

海水澄明如鏡,讓人身心舒暢。

望着滔滔海浪,我想起小學四年級時,在作文選上讀過的一篇文章。

他寫這個地方,寫他的同伴涉水過橋。

海水上漲,他眼看着同伴淹沒在洶湧的潮水之中,卻無能為力。

蒼茫浩渺的海水,它曾帶走多少人的生命?

我驚覺人類在自然面前是如此孱弱,不禁悵然。

在情緒的跌宕起伏間,我們抵達了對岸。

雖是假期,但或許是工作日的原因,游客寥寥,我頓時又開心起來。

拾階而上,銜接兩級臺階的平地處,有很多叫賣的小販。

秦沐買了三瓶可樂,分給我們,秦訣扭頭,又不忘嘲笑我一番。

(3)

我們在半山腰處的涼亭落了腳。

涼風習習,身後是蒼青的山,眼前是壯闊的海,天地之間仿佛只有我們三人,靜谧悠然。

“你們有沒有聽過這座山的傳說?”

秦沐抵着圍欄,眯着眼,遙望着遠方,看海浪翻滾。

“傳說很早以前,鐵拐李下界游玩,路過這裏,遇見了兩個靠砍柴為生的窮秀才。他喬裝成乞丐向兩人讨飯,一個姓張的秀才非但不給,還對着他破口大罵。另一位姓趙的秀才卻很善良,将自己的糧食分給了他。臨走時,鐵拐李送給了趙秀才一支毛筆,稱此物可以保他考上狀元。”

“幾年後,鐵拐李回到這裏,發現趙秀才竟然還在砍柴,上前詢問才得知,是姓張的将毛筆掉了包。做官後的張秀才,不僅沒有造福百姓,反而仗勢欺人,百姓們苦不堪言,卻無可奈何。”

“鐵拐李聽後很生氣,來到張府門前,說賊子野心不得可憐,衣袖一揮,神筆便閃着金光落到了他的手中。他拿起神筆,對着空中畫了一座山,山越長越大,如毛筆倒立,把作惡的張秀才壓在了下面。後來,百姓們為了感謝鐵拐李,便把這座山取名為筆鋒山。”

秦訣默默地聽着,臉上挂着不屑地笑。

“傳說都是這樣,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壞人總會受到懲罰。可現實卻是,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有些人生來就是渡劫的。”

“所以說,這個世界并不公平。”

“但這個世界對你很公平。”秦訣擡起頭,直勾勾盯着秦沐的眼睛。

秦沐的眼底閃過一絲隐忍。

他沉默半晌,“下個禮拜爺爺生日,你确定不去嗎。”

“不去。”秦訣搖頭。

“他有你這個孫子就夠了。”

(4)

山頂的風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我們沿着小路向前走着,兩側是一排排剛勁挺拔的松。我摘下一叢松針,折彎放在手心裏,揉搓着,嗅着飄散過來的清香。

路的盡頭,“滄海寺”三個大字映入眼簾。

雖已不是初來乍到,可再見那黃牆青瓦時,卻依舊覺得壯觀。

那座寺廟始建于乾隆四十八年,期間歷盡滄桑之變。置身廟宇,登高望遠,可觀海聽濤,寺廟也因此而得名。

滄海茫茫無盡處,潮升汐落是常流。

自然現象,在這佛剎之中,竟也滲透着幾分禪意。

我拉着秦沐去廟內還願,秦訣沒有進去,站在院門處等我們。

請香燒香,四面皆拜,拜好後插入香爐。

進殿,我和秦沐一左一右跪拜在兩側的蒲團,感謝菩薩保佑我的願望實現。

後來,我一直在想,那次的還願是不是有哪一個動作沒有到位,因此壞了菩薩的規矩。可是他們都說,佛渡衆生。

我沒有答案。

出來時已是正午,幾只鴿子徘徊在屋檐,發出咕咕地叫聲,身上泛着空靈的白光。

距離退潮還有一段時間,我拉着秦沐和秦訣,神秘兮兮地走到一扇院門前,張羅着要請秦沐吃大餐。

“你要請我吃齋飯?”

秦沐錯愕地指着上方的牌匾。

“這……就是你所謂的大餐?”

我奮力點頭,“科學表示,吃素能延年益壽,降低膽固醇含量,提高健康水平。畢竟你馬上就是個大學生了,還有一年就要奔三了,可不敢再瞎吃。”

秦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見我們側目,又秒變撲克臉。

“那個,我沒意見。雖然我還很年輕,但是我覺得,偶爾吃個素挺好的。”

秦沐看看我,又看看秦訣。嘴角輕輕抽搐,想笑卻笑不出。

“那就……吃素吧。”

他率先走進院內,臉上仍舊挂着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一人點了一碗素面。

在水汽彌漫的窗前,秦訣神色複雜,攪動着碗中的面,思緒飄遠。

直到我和秦沐差不多快要吃完時,他終于放下手中的碗筷,眼神堅毅地望向了秦沐——

“秦沐,距離高三畢業還有一年的時間。”

午後的陽光從窗棂間傾瀉而入,帶着點佛光普照的神聖感。

“明年的這個時候,我一定會超過你。”

他語氣平和,卻不容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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