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騙子15
第15章 騙子15
下午兩點,沒有案子的羅無辛回到陶昕的住所。
很顯然,陶昕應該是在生氣,一路上她都沒有說一個字,直到羅無辛直接穿着警褲坐在了她的床上。
“起開!”
陶昕怒氣沖沖道:“外頭的衣服不要直接坐在我的床上!會把髒東西帶進來。”
羅無辛翻了個白眼:“你都連着幾天穿了我的衣服了,還怕我的褲子碰你的床?”
“我不管,你起來!”
陶昕憤怒道:“要不之後我就偷偷在你的衣服上印個唇印,到時候我看你的同事怎麽誤會你。”
不得不說,陶昕的這個威脅角度雖然刁鑽,但卻還是立刻讓羅無辛察覺到了危險……畢竟,之後他每天都得在下午五點半之前跑路,時間一久,還不知道會在組裏傳成什麽樣。
這種情況下,還是不要再給他們更多把柄了。
無奈之下,羅無辛站起身,又開始翻動陶昕書架上的書,能看得出來,陶昕偏愛的懸疑小說都是差不多類型,史蒂芬金的尤其多,在小說和神經外科相關書籍之間,還隔着一本《24個比利》。
羅無辛心頭一跳:“你怎麽會喜歡看這些?”
陶昕氣哼哼道:“關你什麽事情?剛剛不還叫我少管你的事情嗎?”
羅無辛冷笑:“你是對我的家庭生活指手畫腳,而我現在是想要找出我們兩個變成這樣的原因……還是說,你想一直這麽和我變來變去的?”
陶昕哼了一聲,在“房間”的床上縮成一團,沒好氣地盯着電視機上屬于自己的書說道:“我喜歡這種半科學半玄學的懸疑小說,畢竟我家全是醫生,就算是沒有學醫,也會耳濡目染吧?”
“所以,這些神經外科的書你都能看懂?這是你父親編撰的吧?”
羅無辛又抽出了一本名叫《腦前額葉切除手術所帶來的啓示》的書,編撰人同樣是陶遠,他翻開第一頁,上頭寫道:
“1949年,葡萄牙神經學家António Egas Moniz因為腦葉切除術而獲得了諾貝爾獎,毫無疑問,這是腦科學歷史上黑暗的一頁,但是,它同樣也給予了人類重要的啓示,在未來的某一天,當我們更加了解我們的大腦,它終究會像是我們身體上的任何器官一樣,經得起精妙手術的改造。”
莫名的,因為如今他和陶昕古怪的狀況,這段話讓羅無辛看得背後一寒,他忍不住皺起眉:“所以你爸到底是研究什麽的?”
“你看書上不是有寫嗎?”
在陶昕的指引下,羅無辛翻到扉頁,發現這本書是在三年前再版的,而出版社是這麽介紹的。
陶遠:1960-2005,出生于之江省錢安市,神經外科學家,之江人民醫院神經外科系教授、博士生導師、主任醫師。
陶遠于1982年從之江大學畢業,1983年同妻子楚玉珍一同前往德國海森堡大學神經外科進修,回國後在錢安人民醫院從事神經外科工作,并于2000年擔任錢安人民醫院神經外科主任,主編出版《顱腦血管神經外科學》和《顱腦外科手術手冊》等專著9部,帶領團隊完成了之江第一臺邊緣環路阻斷術,開啓了中國腦神經外科手術的新時代。
“你哥和你爸的履歷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連學校都是一樣的。”
羅無辛想到不久前在醫院專家牆上看到的陶森的個人簡介,和眼前這一份高度重合,真可謂是子承父業。
提到家人,陶昕的聲音終于開心了一點:“很厲害吧,只可惜,我哥考去國外的時候,我爸已經去世了……如果他能看到我哥後來取得的成績的話,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所以,陶遠去世的時候,陶昕只有7歲……45歲就去世了,是正常死亡嗎?
羅無辛腦袋裏好似被塞進了一團亂麻,甚至在過度思考之後都有些隐隐作痛起來。
神經外科世家……又為什麽要把陶昕排除在外呢?
難不成她也不是親生的,但是,陶昕和她哥哥長的太像了,兩個人不可能是沒有血緣關系的。
羅無辛試圖從中抓住一點線索,問道:“那為什麽你沒有學醫?按道理說從小耳濡目染,你如果學醫的話應該也是塊好料子。”
聞言,陶昕久久沒有說話,羅無辛不禁揚起眉:“不至于是你沒有繼承你爸的好腦筋,學習成績不行吧?”
“說什麽呢!”
果不其然,他這麽一說,陶昕立刻爆炸了:“我的成績很好好不好!沒學醫……是因為他們不讓我學啊!”
“不讓你學?為什麽?”
“有什麽為什麽的,學醫有什麽好啊?又苦又累,讀書的時間還長,學出來我都三十了,而且以後也要天天手術加班,還有醫鬧。”
陶昕氣哼哼的聲音聽着倒像是賭氣,羅無辛好笑道:“看出來了,你哥确實又苦又累,都顧不上找你。”
“你就不能說人話啊?”
陶昕的火氣上來,忍不住說道:“我哥确實很少聯系我,但是我哥又不是不關心我!哥哥每天都有很多臺手術,但是我每次搬家他都會空出那天自己過來幫我搬,就是因為不放心外頭那些人……”
“不放心外頭那些人?”
羅無辛想起陶昕幾乎一片空白的社交。
按道理說,這個小丫頭的性格活潑,長相也算清秀,就算是腿上有輕微的殘疾也不影響基本走路,應該不至于混成這個樣子。
羅無辛眯起眼:“所以,你之所以沒什麽朋友,是因為家裏人在限制你的社交?他們不希望你多結交人?”
“我……”
陶昕的聲音立刻就卡住了,借着電視機的熒光,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腳踝上。
如果沒有這道疤,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呢?
爸爸不會死,媽媽也不會生病,哥哥也不會……從此之後,那麽拼命地讀書。
“哥哥只是擔心我會出事而已。”
過了很久,陶昕才低聲說道:“哥哥已經很累了,我不想讓哥哥擔心我,所以,也很少聯系哥哥……他這兩天沒給我發消息一定是因為手術排滿了,你沒看過他最累的時候,下了手術臺在電梯裏都能睡過去,因為他做的手術都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所以,我不希望哥哥再因為我的事情分心了。”
看起來,應該和陶昕身上那道疤有關系。
羅無辛何其敏銳,哪怕他此時看不到陶昕在“房間”裏的樣子,單是聽她的聲音他也能猜得到,陶昕不願意提及的那些事,一定是和她的家人還有過去有關。
陶遠38歲才有的這個小女兒,陶昕一定是家裏的掌上明珠,但是,卻因為某些事故留下了終生殘疾,這導致了後頭一系列的過度保護。
而陶昕之所以會從事一份不需要出門的“自由職業”,也多半是因為如此。
羅無辛的腦內飛快地閃過很多念頭,但他知道,此時應該不是問的時候,畢竟,陶昕也不是沒有脾氣的,萬一把這個小丫頭惹急了,之後真的和他對着幹,那還是他的麻煩比較大一點。
猶豫了一下,羅無辛最終決定先把這些事放一放,忽然問道:“所以呢,幾天下來,你有什麽猜想?”
“猜想?”
隔了一會兒,他聽見陶昕悶悶的聲音:“什麽猜想?”
羅無辛坐回她的書桌前頭,翹着長腿大咧咧地将辦公椅轉了一圈:“我們倆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這都一星期了,你不會因為‘享受’現狀,完全沒想這個事情吧?”
“什麽享受現狀啊!”
到底是個小丫頭,陶昕的聲音很快又變得氣鼓鼓的:“你以為我想天天讓一個陌生男的睡在我床上啊?”
“看起來也沒談過戀愛,是吧?”
羅無辛抓到破綻,毫不意外地聽到腦子裏傳來一聲氣急敗壞的大叫:“啊氣死我了!今天晚上我要睡在沙發上!再也不讓你上我的床了。”
精神恢複得倒挺快。
羅無辛好笑道:“看起來還挺有精神,說說吧,有什麽猜想?”
“還能有什麽猜想?這很明顯已經沒法用科學解釋了!”
“你不是全家都是醫生嗎?這就搞起玄學來了?”
“哪有醫學可以合理解釋一個人會在太陽落山後忽然變成另外一個人啊?我們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像是被人詛咒了。”
“詛咒?”
“難道不是嗎?羅警官你不是在外樹敵很多嗎?有人專門為了報複你詐騙你的父母,那難道就不會有那種人,為了報複你,給你下什麽降頭之類,導致我無辜受害嗎?”
“降頭?你?無辜受害?”
羅無辛簡直給氣笑了,他就知道不能指望這種編故事的小丫頭片子嘴裏說出靠譜的東西來,沒好氣道:“那怎麽就不是我無辜受害呢?說不好是你哥的醫鬧連累了你,有人給你下降頭,導致我現在和你共用身體。”
“你……”
陶昕氣得一把抓過“床上”的枕頭砸向了電視機,但無奈“房間”裏的一切即使被外力破壞,下次只要再開門也會複原,而即便是她氣得直喘粗氣,現在也沒辦法碰到羅無辛一根小指頭。
“還有啊,就不說你哥了,你在網上寫小說就沒有碰到什麽瘋狂的粉絲之類針對你嗎?”
羅無辛這時忽然想起了陶昕那天說過她的筆名是六顆石榴籽,雖說他對小說不感興趣,但是,說不好陶昕的小說裏也能有點什麽線索。
想到這兒,他立刻拿手機搜索了這個名字,跳出來的第一本書就是那本《白兔神探》。
他倒要看看,這個連門都不出的人能寫出什麽?
羅無辛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進去,然而,剛看了第一章 的開頭,他臉上的表情就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