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有那麽一瞬間, 元熙有種想把東西從玻璃櫃裏面搶回來的沖動。好在身體裏屬于現代人的意識讓他及時住了手。

只是他淡定了,旁邊跟着他一起看這件展品的人卻不對勁了。

“守心佩……”高懷瑜看着那件展品名字,若有所思, “好像很眼熟。”

元熙頓時一怔, 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聽高懷瑜自己給自己解釋道:“可能以前找資料的時候見到過。”

“這是清河王贈給太武帝的。”元熙提醒他。

高懷瑜了然一笑:“對啊!那的确是之前找資料的時候看過, 錄那期節目的時候,有印象。”

元熙有那麽一點點的無語和失落,他還指望着高懷瑜能夠想起什麽來呢。

然而高懷瑜就笑了那麽一下,臉上的笑容就變成了疑惑:“可是好像……感覺還是在哪裏見過, 不是資料,就是實物……”

可是是什麽時候呢?根本想不起來。

高懷瑜看着玉佩沉思,越看越覺得有一種熟悉感。不僅僅是見過的那種熟悉,而是這塊玉佩好像曾經在他身邊過, 陪伴過他。

那怎麽可能呢, 這塊玉佩是從太武帝的陵寝中發掘出來的。修複之後就一直在輝陵博物館裏, 偶爾會被其他博物館借走展覽,根本不可能與他有直接接觸。

不知怎麽的,就是心中落寞, 還隐隐有些不安。

後面兩個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兩個人随意轉了轉幾個展館,就打道回府了。玉京可是古都,那麽多的藏品,僅僅是從每個展出的藏品跟前走一遍,就得花上一整天時間了, 要是細細地看的話,可能都能看一兩個月, 本來他們也沒有要把整個博物館逛一遍的雄心壯志。

元熙如今的想法很矛盾,他有時候很希望高懷瑜能夠想起從前的事,有時候又覺得這樣就很好。高懷瑜不記得他,反倒不會像從前那麽小心翼翼。所以他心裏也沒太多想讓高懷瑜恢複記憶的想法。

可是吧……愛人完全不記得自己了,從前一起經歷過的那些時光,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記得,這種感覺到底還是挺讓人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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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元熙難得地沒跟高懷瑜鬧騰,在床上躺了好久都沒睡着。

轉頭看看,身邊的小高董倒是睡得安穩。元熙嘆口氣,悄悄地爬起來,下床往外走去。

……

官兵将安陽侯府圍得嚴嚴實實,安陽侯本人倒是沒有任何慌張。高懷瑜看着面前那人隐含怒氣的眸子,面上沒有一絲波瀾。

皇帝親自過來,是真的動怒了吧?

哪個皇帝能容忍一個敵國投奔的王爺,在自己眼皮底下給故國送情報?他做這事時可是一點不怕被人知道,皇帝要是被瞞住了,或者是放過了他,他會覺得這皇帝是個傻的。

元熙終于開口,沉聲問道:“朕只是想問你,這封信是不是出自你手?”

“陛下不是知道嗎?又何必再問我。”高懷瑜垂眸錯開視線,微笑道,“陛下,不如将我斬首示衆。”

如此挑釁,元熙忍不住皺眉。

高懷瑜不再說什麽,就當皇帝不存在,徑自坐在一邊,開始梳自己那一頭披散的長發。

他還沒有穿上外衣,一副剛剛起床的模樣。

皇帝也不說話,就在旁邊看着他。他梳好了頭,才慢悠悠轉身看向皇帝:“陛下一直看着我做什麽?”

梳子被放回桌上,輕輕地發出一聲響動,高懷瑜微笑道:“陛下,我梳理好了,這顆頭顱挂在城樓的時候,應該比之前好看點吧?”

“你!”元熙簡直氣得咬牙切齒。

高懷瑜冷臉看着他生氣,好像這件事完全跟他沒關系,而元熙只不過是在無理取鬧,他連一個眼神都不想給。

元熙更氣了,氣得直接轉身摔門而去。

守在門口的薛平見皇帝出來,連忙快步跟上:“陛下,他與燕國舊部暗中聯絡邊罷了,竟還如此嚣張!”

“暗中聯絡?”元熙冷笑,“他哪裏是暗中,分明是明目張膽。他巴不得到朕跟前,對着朕大喊他要勾結燕國謀反,他就是故意的。”

薛平愣了愣,又聽元熙道:“他給燕國的,也不是什麽真正的情報,而是故意把燕軍往坑裏帶,反倒像在攪渾水。”

“他到底想幹什麽?”薛平咋舌。

要真是在大魏國竊取情報給燕國也就罷了……弄得那麽明顯,皇帝還說他是故意的。故意什麽?故意讓皇帝知道他在給燕軍送信?這是圖什麽啊!

他送出去的情報又是要坑燕國,這可真叫人捉摸不透。

薛平想不通的時候,元熙在旁幽幽嘆了口氣。

他倒是很能理解高懷瑜是在想什麽。

很簡單,想死。

他倒也不是多了解這個人,從救了高懷瑜至今不過短短兩月,他們之間的交談不過數次,何談了解。

他只不過是感同身受罷了。

當年他差點被父親囚禁致死,那時也是這樣的心态。一心為國反遭猜忌,換來毒酒一杯……如果能死了,倒不必如此痛苦。

只是不想活了,但又覺得有人更該死,所以死之前還要看着曾經猜忌他陷害他的人淪為囚徒,看着那個破敗不堪的國家覆滅。沒有了他撐着,那些人什麽都不是。

高懷瑜本就是敵國宗室,還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觸人逆鱗,早該被殺了。

偏偏元熙卻是那個最不可能會殺他的人,他就是當年被囚禁的元熙。

元熙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而後停步。

“陛下?”薛平出聲。

元熙不語,猛地轉身,大步往回走去。

“懷瑜!”門重新被推開,元熙徑直走到高懷瑜面前。

沒有想到他竟然還會回來,高懷瑜有些驚訝地擡起了頭。

“高懷瑜,你真就那麽想死?”元熙俯身逼近,直直地盯着他。那極為鋒利的眼神昭示着元熙不會再輕易放過他,聽不到回答絕不會罷休。

“要想死,你當初把那杯毒酒喝下了事,何必逃出來?”元熙手輕輕按在他肩膀上,他本下意識要躲,可從那只手上傳來的溫度,卻好像把他釘住了。

“朕不會殺你,你也不用再惹怒朕。”元熙沉聲道,“你……燕國虧欠你的,朕會給你。”

高懷瑜眸光一動,怔怔地望着他。

元熙嘆口氣,繼續道:“朕不會讓你死。”

高懷瑜與他對視許久,咬牙垂眸,心中一陣酸澀。

好像自己只是一個故意作天作地引起別人注意的小孩子,大哭大鬧才能讓人看見,其實也只不過是想讓人安慰安慰自己……沒人理解難過,被人看穿了理解更難過,總算有人能明白他哄哄他,他一直壓抑的情緒只會爆發。

可他依舊在忍,試圖掩飾住什麽,元熙離他那麽近,那麽近地看着他,又怎麽會看不見。

元熙感覺到他身體在顫抖,幾次探出手去,猶豫之後還是将人輕輕摟住。

高懷瑜沒有再避開,不言不語,只是眼中的淚再也無法憋住,滾落下來。

……

高懷瑜迷迷糊糊睜開眼,感覺暈暈沉沉的,緩了緩坐起身來,打算去倒杯水。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做這種夢了,自從他接了那檔綜藝,演了清河王,就時不時回夢到一些相關的事情。

這還是挺正常的,他有段時間沉迷看推理小說,還老夢見碰到兇殺案,然後自己帶領大家推理捉兇呢。這段時間看了那麽多相關的資料,還親自演了,有點入戲也正常。

伸了伸腰,他發現床邊的人沒了,就下床倒了杯水潤潤嗓子。走出房門,看見燈開了一路。

此時的元熙在二樓陽臺的小躺椅上,摸出了從高懷瑜那裏順來的煙和打火機,對着打火機把玩了好一會兒,才點燃一支煙。而後面露惆悵與滄桑,擡頭望天。

高懷瑜恰好走到陽臺,看見他便有些晃神。在幽暗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流暢鋒利,還是那麽清楚。高懷瑜心動不已,很想回房扒拉相機過來給他拍幾張。

天生的模特,自身條件過硬還充滿氛圍感,他只要進入視野裏,就能讓眼裏看到的變成一幅名畫。

修長有力的手指間夾着那麽一根細長的香煙,也很好看。那只手緩緩地将香煙送到嘴邊,吸了一口。

“咳咳咳!”元熙被狠狠嗆了。

高懷瑜:“……”

一瞬間濾鏡全無,氛圍就是那麽脆弱的東西。

那邊元熙被嗆得滿臉痛苦,畢竟是個古代人,原主又是個煙酒不沾的乖乖仔,這還是第一次碰這種東西。

而且他也純粹看電視劇裏面那些人一怎麽樣了瘋狂抽煙,這才有點好奇。加上今天高懷瑜對前世完全沒反應,有點沮喪,他覺得自己挺需要來消個愁。

但是吧……第一口他就只想罵人了。完全沒法理解怎麽有人會有煙瘾!

“咳咳咳咳!”元熙還是咳得停不下來,眼淚都要給咳出來了。

“不會抽就別抽了。”高懷瑜忍不住出聲。

這人拿自己煙幹嘛呢?

元熙邊咳邊回頭:“懷瑜?咳咳……你不睡覺嗎?我起來的時候吵到你了?”

“沒有,只是半夜醒了。”高懷瑜過來抽走他手裏的香煙,“怎麽突然拿這個……乖學生叛逆期到了?”

元熙擡眼:“不是說能緩解壓力焦慮嗎?”

“你有什麽壓力焦慮要緩解?”高懷瑜輕笑,湊到他耳邊柔柔地調侃,“跟我回房去不是更好?晚上睡之前看你那麽憂郁,我還以為你不想呢。”

元熙一把将這個跑他面前貼臉撩撥的人抓過來吻住,高懷瑜錯愕了一瞬,便配合着加深了這個吻。

元熙親夠了,滿臉羞澀地忸怩作态:“高董總這樣誘惑我,太壞了。”

高懷瑜嗤之以鼻,往他腿上坐下,軟綿綿地朝人懷裏倒。

“所以我的小狗有什麽煩惱了?”高懷瑜雙手環住人脖子。

元熙嘆息:“在擔心哪天高董忘了我把我弄丢了怎麽辦。”

“那就自己回來。”高懷瑜輕輕一哼,“難道還要麻煩主人特意記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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