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沒有人能想到沈晏能活着回來。

包括沈晏自己。

五年前,沈晏将三皇子推下樓,接着就下了大獄。

三皇子昏迷不醒,危在旦夕,三皇子的母妃惠妃娘娘懷胎不過七月,驚懼之下早産,最後拼命生下八皇子後人便沒了。

皇上震怒,當即要殺了沈晏。

多虧沈晏的外祖成國公當時就在京中,老國公脫去外袍,冰天雪地中三步一跪跪到殿前,硬是保了沈晏一命。

沈晏判了流放,出京之日,成國公也交了兵權告老還鄉。

大家都明白,沈晏此一去必是九死一生。

知曉內情的人更是知道,三皇子昏迷半月醒來不過半個時辰,他身邊的貼身侍衛春山便帶着一隊人馬出了城,意欲何為自是清楚不過。

沈晏判了流放,已是天恩浩蕩,至于其他,便各憑本事吧。

想殺的便殺,想保的便保。

保不住那就沒辦法了。

也确實保不住。

沈晏這一路可謂刀光劍影,最終還是沒躲過,亂箭穿心而死。

死的透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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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根箭矢紮在身上,就是個鐵人也給你穿透了。

可是他又活了,因為一個奇奇怪怪的自稱系統的東西在他腦子裏紮了根。

它說它來自異世界,因為主系統的bug不小心掉落在這裏,又正好砸在了沈晏的腦子裏。

得虧沈晏剛死,所以它才能把他救回來。

但這個系統因為所謂的bug有點兒廢,所以光修複沈晏的身體就用了兩年半的時間。

沈晏就生生在棺材裏躺了兩年半。

那滋味……誰躺誰不吱聲。

系統:“再強調一次,不是因為我廢,是因為你身上窟窿太多。”

沈晏:“好的,知道了。”

沈晏的父親廣平侯沈煦踉踉跄跄奔了出來。

沈晏撩起衣袍跪倒在地朝沈煦磕頭:“父親,不孝兒回來了。”

沈煦老淚縱橫,顫抖着手将他扶了起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大哥……”二弟沈千昱一把拽過他抱住,哽咽着,“我以為,我以為你已經……”

“父親當年派了人護着你,可是去了那麽多人,卻只回來了一個,他說你,你已經……大哥,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那人說林子裏埋伏了弓箭手,沈晏身中數箭。

沈晏垂了垂眼:“遇到了好心人救了我,然後便躲在那裏養傷,後來便聽聞了聖旨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現在一切都好了。”

沈千昱還想再問,被廣平侯打斷了話。

“好了,不要再問了,讓你大哥先進屋,大家坐下再聊。”

沈千昱便扯着沈晏往正廳走,路過一女子身邊,沈晏停下步子朝她颔了颔首。

侯府主母赫連柔是沈煦的續弦,比沈晏大了也不過十多歲,沈晏沒喊過她母親,赫連柔也沒有強求過。

此時的赫連柔臉上表情淡淡的,也颔首算是回了一禮。

幾人進了正廳,老管家過來上茶,沈晏對他笑了笑,老管家立刻紅了眼眶。

沈晏的生母過世的早,新主母沒進門的那些年都是老管家帶他,後來新主母過了門,依舊還是老管家在帶他。

沈千昱一落座就急切道:“大哥,我聽順子說,你就一個人只帶了個車夫就回來了?”

沈晏點頭:“接到聖旨後,我因挂念父親,就立刻找了輛馬車連夜趕路,可能路上沒怎麽住店,所以與父親派去的人錯過了吧。”

“你……”沈煦猶豫一瞬,“一路都平安嗎?”

沈晏:“平安,未遇到什麽特殊的事情。”

沈煦點了點頭,又上下打量他一番,沈晏比五年前走的時候瘦了一圈,但精神還算不錯。

沈千昱撫了撫胸口舒了口氣:“我那日看到瑞王府的木夏帶人出了城,像是遠行,我總怕他是去……”

木夏……

沈晏垂了垂眼。

皇子身邊都有貼身侍衛,皇子到了年齡,皇上便會讓他們親選兩個年齡相仿的侍衛。

當日三皇子和四皇子一起挑選,入宮的孩子共五十人,皆是十歲左右的年紀。

蕭徹這人戒備心極強,對于這種選陌生人的事情打心眼裏有些抗拒,所以春生和木夏是沈晏選出來的,他們以前叫四十九和五十。

他們是五十個孩子裏年紀最小功夫最差的兩個。

四皇子蕭川捧腹大笑,直言沈晏眼光實在是差,讓他三皇兄趕緊重新選。

當時蕭徹只淡聲道:“選定了就選定了,豈有重新選的道理。”

後來,這些小侍衛們依舊在一起訓練,兩年後,春生和木夏成了裏面最頂尖的高手。

蕭川又來找蕭徹,說要跟他交換一個侍衛,被蕭徹一個冷眼給瞪走了。

思及過往,沈晏苦笑一聲,這個關頭,木夏帶人出城,還是遠行,大概率便是去截殺他的。

“這些日子,你好好在家養身體,哪裏都不要去。”沈煦叮囑。

“是。”沈晏應着。

沈煦還是不放心,還是決定直接挑明直說:“三皇子,也就是現在的瑞王殿下,他的腿自那年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你當是知道他的脾氣秉性的,雖然他已不受皇上重視,但畢竟也是王爺,你日後在京中行走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不受皇上重視?

沈晏覺得口舌發澀。

“我知道了,父親,您放心吧,我一定會小心的。”

沈煦又問了幾句沈晏這幾年的生活後便讓他回房休息。

沈千昱要跟着,被沈煦叫走不讓他打擾沈晏。

沈晏的母親是沈煦的結發妻子,她過世後,沈煦納了個妾,便是沈千昱的母親。

沈千昱比沈晏小兩歲,兩人感情不錯,沈千昱打小就喜歡粘着他。

“晚些時候我找你。”沈晏對他道。

沈千昱這才作罷:“那大哥你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兒就喊我。”

管家帶着沈晏回他的院子,一邊說話一邊掉淚:“一定是夫人在泉下保佑着少爺呢,少爺大難已過,日後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可大少爺這些年一定吃了不少苦……”話至此,老管家已是哽咽不能語。

沈晏停下腳步,雙手板住老管家的頭往上一擡讓他舉頭望天:“林叔,這樣眼淚就掉不下來了。”

林管家破涕為笑:“少爺還是如小時候那般頑皮,真好。”

沈晏只笑笑,越過他率先邁步進了院裏。

生死走一遭,誰還能像小時候那般呢。

院子還如原來一般從未改動,跟他一起長大的小厮元壽正在院裏打掃,聽到聲音,回頭看過來。

本來麻木的臉在看到沈晏的那一刻仿佛被凍住了,直愣愣看着沈晏。

沈晏走過去在他腦袋上敲了一記:“怎麽,不認識了?”

下一刻,元壽撲通一聲坐倒在地抱住沈晏的腿,嚎啕大哭:“少爺,少爺……”

林管家:“……”看來還是他太保守了。

沈晏嘆口氣,擡腳輕輕踹了他一下:“給本少爺準備洗澡水,少爺要洗澡。”

“好嘞,少爺您等着,我這就去。”元壽爬起來嗚嗚的跑走了,“保證讓少爺洗的香香的。”

沈晏進到屋內,在桌邊坐下,管家站在一旁給他倒了杯茶。

沈晏轉着手裏的茶盞視線四下打量了一番。

屋內的擺設未從變過,窗子半開着,屋內還燃了熏香,與昔年一般無二。

“元壽一直在院裏守着,老爺讓他去跟着三少爺,他不去,最後老爺便由着他了。”

沈晏:“他打小脾氣就倔。”

元壽一趟一趟往屋裏拎熱水,老管家也拿了幹淨的衣衫搭在了屏風上,可本應出去的老管家猶豫再三還是走了回來,低聲道:“我信少爺沒有做過。”

當年大少爺入宮伴讀,每一旬能出宮一次,起先,大少爺都是一個人去一個人回來,後來,他偶爾會帶着一個好看的貴氣少年一同回來,兩人同吃同住。

老爺事務繁忙,無暇顧及這些,所以二人的起居都是他來照應的。

次數多了,他自然也就有了猜測,但大少爺從未言明過那人的身份,他便裝作不知道,只細心伺候着。

十多年啊,那可是十多年的情義,大少爺與他笑鬧時候都不曾推過他一下,又怎會将他推下那高樓。

而且他看着大少爺長大,大少爺雖跳脫些,調皮些,但性子随他母親,骨子裏良善的很,絕做不出這種事情。

沈晏聞言,看着自己白得仿佛透明一般的指尖,輕笑一聲:“你信我?我都不信我自己。”

老管家愣了一下,沈晏不在意地擺擺手:“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老管家退出去時正好看到沈晏收了笑變成了面無表情的樣子,不由心下有些發緊,少爺似是變了很多。

系統:“聽大家的言論,你與三皇子似是感情頗好的樣子,所以,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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