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那日發生了什麽?
那一夜,是那年冬日裏的第一場雪。
蕭徹說要去賞雪,于是便讓小太監将炭爐送上了觀景閣,從那裏看雪看紅梅是最佳的地方。
二人溫了酒,一邊喝一邊賞景。
他們經常這樣。
皇子念書課業繁忙,好不容易有一絲閑暇時光時,蕭徹便喜歡帶着他貓在一處喝喝酒聊聊天,也可能是相對而坐各自發呆。
他們以為那一夜也是如此,喝醉了後抵足而眠,翌日起來又是新的一天。
後來……
後來,沈晏便将蕭徹從樓上推了下去。
系統:“為什麽推?”
“不知道。”沈晏的指尖掐緊了掌心,“或許是喝多了……”
沈晏捏住眉心,也許是酒很多了,人有些暈眩,但後來的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夜發生的所有事情。
是他親手将蕭徹推下去的,沒有緣由。
系統:“耍酒瘋?”
沈晏苦笑一聲:“或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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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洗澡水好了。”元壽的聲音讓沈晏回神。
沈晏起身走了過去,元壽一定要留在這裏幫沈晏搓背,被沈晏拒絕并把他給攆了出去。
元壽便與老管家坐在門口托着腮等沈晏洗澡。
元壽又開始哭:“少爺以前泡澡都需要我在一旁給他撒花瓣,他現在竟然不用我在一旁伺候,他一定受了很多苦,都不習慣當少爺了呢……”
老管家也心酸:“別急,養養就又成少爺了。”
屋內,平複了情緒的沈晏站在浴桶前看着鋪的厚厚一層的各種顏色的花瓣,忍不住嘆息一聲。
這世上總有人幫你記得你的那些年少浪蕩。
他那時不止用花瓣泡澡,還聽說宮裏的娘娘用牛乳沐浴,便也想嘗試,于是把家裏用來做點心的牛乳倒進了浴桶,最後澡沒洗成,被他爹罰去祠堂跪着。
好好的男兒學人家女子用牛乳沐浴,堂堂侯府少爺,傳出去像什麽話。
後來,他跟蕭徹吐槽,這事兒便輾轉傳到了惠妃娘娘那裏,娘娘竟派人送了他好幾桶牛乳。
于是在蕭徹的宮裏,他泡了個夠,那幾日身上都是牛乳味,還被五皇子嘲笑說他沒斷奶,一身的奶味。
他氣壞了,可是五皇子是皇子呀,又不能打,只能幹氣着。
後來惠妃娘娘再送牛乳來,他便讓蕭徹幫他回絕了,堂堂七尺男兒,豈能用牛乳泡澡,丢人!!!
沈晏脫了衣服,進了浴盆,撩起水慢慢擦洗着身體。
系統:“你醉了喜歡耍酒瘋?”
沈晏:“以前沒有過,也沒那麽醉過,但并不代表着永遠不會。”
系統:“那你覺得你會醉到耍酒瘋耍的将人推下樓嗎?”
沈晏沉默不語。
系統:“當一件事情太過于奇怪時,不如看看既得利益者,說不定會有新的發現。”
沈晏:“我明白你的意思,無非就是看看通過這件事情誰得到了利益,那可就太多太多了。”他在棺材裏生躺了兩年半呀,很多事情翻來覆去想了千遍萬遍。
沈晏眯着眼睛盯着屏風上好看的花鳥,慢吞吞道:“蕭徹的母妃惠妃娘娘并不得寵,入宮一年便因參與謀害貴妃娘娘而被打入了冷宮,本來是直接賜死的,但因為當時惠妃娘娘懷了孕,所以皇上開恩只讓她入了冷宮,蕭徹便是在冷宮裏出生的。”
七歲那年,蕭徹偷偷溜出冷宮,恰好遇到了崇明帝。
雪中賞梅,一番談古論今,崇明帝龍心大悅。
那些年,崇明帝對蕭徹的喜愛連他最寵愛的淑妃生下的五皇子都比不上。
因為蕭徹,病重的惠妃娘娘出了冷宮。
也因為蕭徹,惠妃娘娘重新得到了皇上的寵愛。
“他太耀眼太出色了,将其他六個皇子都比了下去,當時最小的七皇子也已經十歲,都到了該争該搶的年歲了,若是蕭徹死了,這六個皇子皆是受益人。”
“蕭徹若出了事兒,懷孕的惠妃娘娘必然受驚,後果不堪設想,而結果也是如此,惠妃娘娘因早産而死,宮中那些娘娘也是受益人。”
“再說我這邊,因為要保我的命,祖父交了兵權告老還鄉,廣平侯府也受了牽連,這要延伸出去,範圍可太廣了。”
“這還不論那些平日裏看不慣你和不小心得罪的那些人。”
沈晏淡聲道:“你說這既得利益者是誰?”
系統:“……你們這個世界好複雜。”
沈晏:“……”
系統:“那你要去見那個三皇子嗎?”
沈晏:“……你想我送上門去找死?”即便是找死,也不是現在,這條命終歸會還給他,但得還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系統:“他真的會殺你嗎?對了,你之前死的那一次是他殺的嗎?”
沈晏苦笑一聲。
萬箭穿心,他倒在地上,睜不開眼睛,在死透了之前,他聽到了最後的聲音。
那是春山的聲音。
“他……”沈晏拿起絹布蓋在臉上,長長嘆息了一聲,“會将我千刀萬剮的。”
蕭徹七歲之前都在冷宮裏。
冷宮的日子不用想就知道有多麽的苦不堪言。
他那時候小,容易相信人,小太監上一刻還對他慈眉善目,下一刻就指着他哈哈大笑,嘲笑他是小傻子。
惠妃娘娘做的荷包絹帕托小太監送出去賣幾個銅板,小太監當面說的好聽一定會帶回來,回來後就翻臉不認人,可下一次還是要拜托他們,指望他們心情好的時候能施舍一兩個銅板。
蕭徹自娘胎裏就知道一個道理,這個世上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也有他自己的一套為人處世的方法。
所以,等他出了冷宮後,那些糟踐過他欺瞞過他背叛過他的人都死了。
沈晏有一次不小心聽到惠妃娘娘勸蕭徹:“得饒人處且饒人,做人不可以如此睚眦必報的。”
蕭徹冷冷道:“母妃倒是良善,良善到在冷宮裏受了那麽多年的苦。”
那日惠妃娘娘哭了,蕭徹自知是因為他說錯了話,卻也不肯認錯,只自罰跪去了院裏,硬生生跪了五個時辰。
就是這樣一個蕭徹,他允了沈晏在他榻上安睡。
那年的沈晏八歲,蕭徹十歲,入宮伴讀不到一年。
沈晏就是好奇心作祟,那時的他也無法無天,膽子大的很,他就想知道這皇子的床跟他家裏的床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那時的蕭徹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盯着他,問他:“你真想睡?”
沈晏便用力點頭,皇子的床錯過了可能就一輩子也沒有機會睡了。
蕭徹便道:“想睡也行,上了這張床,以後就是我的人。”
沈晏樂開了花:“我不是一直都是你的人嗎?你終于肯承認了?”
皇子的伴讀也是分年歲入宮的,蕭徹念書那年,入宮伴讀的只有沈晏和安王世子蕭安。
早些年入宮伴讀的那些人自然與年齡較大的大皇子和二皇子比較熟,而蕭安不喜歡也瞧不起從冷宮裏出來的蕭徹,所以一入宮便自動劃到了另一個陣營裏。
只有沈晏,他一眼就瞄上了蕭徹,除了因為這皇子長得挺好看以外,還因為蕭徹瞧不上他。
在這一磚頭下去砸死十個人九個認都是勳貴的京城裏,互相看不上是很正常的,沈晏也沒少瞧不上別人和被別人瞧不上。
可這三皇子吧,那小臉一揚,那個勁兒就甭提了,跟以往瞧不上沈晏的人都不一樣。
沈晏覺得自己跟這樣的人一個陣營才有氣勢。
于是他就死命扒着三皇子,就跟系統某些小說裏說的那個“舔狗”似的,那是硬往人身邊死皮賴臉的硬貼呀……
而三皇子呢,那對他可真是不屑一顧,嗤之以鼻,橫眉冷對……
最後連安王世子都看不下去,直接指着沈晏的鼻子:“你臉皮咋這麽厚?你非貼他幹嘛?”
所以,蕭徹一說上了這床就是他的人了,還不把沈晏給樂壞了,立刻脫鞋爬上了床。
蕭徹就站在床邊靜靜看着他:“沈晏,如果有一日你背叛了我……”
沈晏笑嘻嘻接話:“我就洗幹淨脖子脫光衣服讓你千刀萬剮。”
相較于沈晏的嬉皮笑臉,蕭徹一如既往的面無表情,他朝沈晏伸出右手:“君子一諾。”
沈晏便與他擊了一掌,大喊一聲:“死生不悔。”
想到這些,沈晏又是一聲長嘆:“統統啊,他不是開玩笑的,他會真的把我千刀萬剮的,你都不知道以前傷害過他的那些小太監死的有多慘……”
沈晏突然睜眼:“我要是被千刀萬剮了,你還能修複我的身體嗎?”
沈晏舉着自己的胳膊,看看這光滑白皙的仿佛剝了殼的雞蛋似的光潔的皮膚,一百零三個窟窿,愣是一道疤也沒留,這系統其實并不廢,簡直比神仙還神仙。
神仙系統冷冰冰:“別想了,系統能量所剩無幾,再來一次千刀萬剮,咱倆都玩完,還請宿主盡快開啓任務,放棄白日做夢。”
沈晏:“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