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蕭徹蹙眉道:“你為何如此想?你爹當初雖無所為, 但沒有理由去殺了你。”

當年之事已成定局,成國公沒了兵權,沒人能想到沈晏會有機會被赦免罪行, 陷害之人想要殺了沈晏一了百了說得過去,但沈煦卻無必要這般做。

他若不念父子之情那就任由沈晏死在外面, 若還顧念父子之情,便在路上将沈晏劫走隐姓埋名,實在是沒必要殺了他。

沈晏看向春山:“你再将你當日去尋我的事情說說。”

春山看了一眼蕭徹後, 才道:“當年王爺墜樓,公子被關進大理寺, 十日後, 公子被流放,王爺是事發十五日後才醒,所以屬下比公子晚出發五日,等屬下追上公子時, 才晚了一步。”

想到這些,春山又想到當年他親手埋了公子, 不由看向了沈晏。

沈晏摸了摸頭,話到了這裏不解釋似乎不太合常理, 于是小聲道:“當年死的那個是我的替身。”

春山松了口氣,雖那具屍體與公子一般無二,可總不能死而複生, 所以必然是替身的。

至于為什麽替身那麽像又是何時安排的, 別問,只要不問便沒有疑點

沈晏怕被追問, 立刻接着往下說:“你雖慢了,但最終卻勝了, 所以你一定讓人去檢查過那些屍首,是幾波人?”

蕭徹深深看着沈晏,沈晏不敢看他,只盯着春山。

春山回憶了一下:“屬下到的時候,公子受了重傷……那些人是藏在林子裏的,我帶的人與他們打鬥一番後那些人便跑了,死了沒幾個,我的人受了輕傷……押送的官兵都死了……”

蕭徹收回視線,淡聲道:“你流放出城那日,你爹派去的人便應該是跟着你出了城,所以一旦遇到危險,他們應該會出來救人。”

“我問過府裏活下來的沈大。”沈晏沉聲,“他說當日府裏的人都死了,就活了他一個,受了重傷,他瞧見是春山帶人去殺我,他不敢近前,所以,當日死傷的沈府的人呢?”

沈晏記得那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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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流放出京,一路還算是安穩,他爹打點了押送他的衙役,所以雖然他身負重傷,但還是磕磕絆絆活着走了半月。

那日,那些人隐在林子裏,突然放了冷箭,押送他的衙役被射死了,而他也被射死了,避無可避。

一切發生的都很快,他倒在地上只留最後一絲殘識,系統說那時候他應該是已經死了,但大腦還沒死亡。

所以他看到了春山。

後來便徹底沒了意識。

從始至終,其實他都沒有見過沈府的人。

他後來以為事情發生的過快,畢竟那箭密密麻麻的,府裏的人也無法近他的身,他只當後來府裏的人與那些殺他的人發生了打鬥所以才死傷慘重。

若不是與他爹鬧成現在這般,沈晏并不會往他爹身上想這些事兒,但一想,便發現裏面似是有很多解釋不通的地方。

當時護着他的人若出現,他不會死那麽快的,甚至可能會堅持到春山來。

“你見過沈府的人嗎?”沈晏問春山。

春山搖頭:“并無。”

“沈大有問題。”沈晏看向蕭徹,卻見蕭徹臉色有些蒼白,忙握住他的手,“你怎麽了?手怎麽這麽涼?不舒服?”

蕭徹神情複雜地看着他,慢慢攥緊了他的手,好一會兒後才緩緩搖了搖頭。

沈晏當日是如何活下來的一直以來都是個謎。

以前他懷疑沈晏是鬼魂,後來證實他不是,他是個活生生的人,他便想着也許當日是成國公或者廣平侯早有安排救了他性命。

可昔年真相一點點揭開,他以為的便一點點被打破。

當年無人能救沈長策。

現下他還知曉他身體裏有那個東西能救治他的腿,所以當年身中一百零三箭的真的是他嗎?

他不敢想,不願想,卻又忍不住去想。

那些年他到底經歷了什麽?

蕭徹低頭看着自己的腿,怕是比自己艱難萬倍吧。

他不能問,也不敢問。

蕭徹的手指掐進了掌心,好一會兒沒說話。

沈晏沒察覺到他的心思,只以為是天冷了他身體不好受不住,便坐到他身邊,握着他的雙手給他搓。

劉公公見狀送了個湯婆子過來,沈晏便讓蕭徹握着湯婆子,自己又捂住了他的手,還不忘邀功:“若你只握着湯婆子手背就不暖和,現下有了我,你的手背都不冷了。”

蕭徹看着兩人交握的手,心中恨意滔天,一百零三箭加上母妃的性命,淑妃該百倍償還的。

沈晏見他沒反應,矮身歪頭從底下往上瞧他,質問他:“我說的不對嗎?”

蕭徹便點了點頭:“對。”

沈晏癟嘴:“似是我在威脅你一般,不願意我就不碰你呗。”說着甩他的手,卻被蕭徹快一步反手握住按在了湯婆子上。

春山實在忍不住了,開口道:“所以這個沈大到底是為何?”

劉公公道:“自是受了人指使,只是是受誰指使呢?必不是廣平侯,這些人都被滅了口,只剩下一個沈大回來為的就是要哄騙廣平侯。”

春山:“難道是沈府的那位主母?”前幾天元壽來說那大丫頭的事兒,讓他不得不多想。

沈晏食指敲着桌子:“她與我的利益牽扯不過就是侯府的爵位,我被流放便威脅不到沈小寶了,她費這麽多的功夫做什麽?”

“也可能是那位姨娘。”廣平侯府就那麽幾個人,挨個猜一遍。

沈晏搖了搖頭:“梅姨娘自從進了侯府,我記憶中她便沒出過侯府的大門,平日裏無欲無求的,一心只好好照顧千昱,我想不到她的動機,也想不到她的手段。”

“沈大是我爹的心腹,與我爹在戰場上幾次生死與共,我爹救過他,他也救過我爹,我想不到有什麽能讓他背叛我爹。”

“而且這位梅姨娘什麽都沒有,悄無聲息做這麽大的事,她為何要殺我?又如何瞞得過我爹,我爹可不是紙老虎。”

“家人呢?”蕭徹問。

沈晏搖頭:“據我所知,沈大爹娘早就過世,他從少時起便跟在我爹身邊,一直也未娶親,沒有子女。”

劉公公:“這倒是怪了。”

沈晏啧了一聲:“這般說來,其實還是我爹嫌疑最大。”

話說到這,又回到了起初,廣平侯沒有非殺他兒子不可的動機。

“算了,想也無用,先讓人好好查查沈大吧,或許是我疑錯了。”沈晏從袖子裏掏出了他爹給他的那本冊子,轉手給了蕭徹,“我爹給的,都是那些年巫蠱的案子。”

蕭徹接過來翻看,裏面确實詳細記錄了幾個案子。

有官員醉酒後回府的路上不小心摔了一下摔死了,有官員坐船出行時掉進水裏淹死,還有官員死在了女人的床上。

這些都是不起眼的小事兒,蕭徹甚至根本就沒有在刑部的案卷上看到過。

而這些官員在當年都身居要職,

也有出現在刑部案卷上的,比如兩武将切磋,一武将不小心将另一武将捅死,捅人的那個武将因為與死了的那個之前有過龃龉,所以被判了故意傷人。

蕭徹越看臉色越難看:“一個皇帝當到這個份上,當真可笑至極。”

沈晏嗤笑一聲:“沒有這些手段,他又如何坐上這個皇位。”

蕭徹還從裏面看到了梁王的死因。

傳聞都說梁王是得了疾病,突然沒了的,先皇也并未讓人調查,所以也從未有人多想。

可在廣平侯的冊子裏,梁王是喝多了調戲先皇的嫔妃,而那嫔妃出身武将世家,情急之下,用放在手邊的剪刀捅死了梁王。

如此醜聞,只能用突發疾病來掩飾。

蕭徹突然道:“廣平侯能活到現在也當真是手段非常了,若是我,絕不會讓你爹活到現在。”

沈晏嘆了口氣,這麽看,他爹确實有點兒本事在身上。

“可為何不用這些手段害死成國公呢?”劉公公突然問。

“昔年他雖忌憚我外祖父,但我外祖父對他有用,殺之不妥,可……”沈晏突然看向蕭徹,握緊了他的手,“當年局勢已定,我外祖父對他已無用,所以他才想要收回兵權,所以他為何沒将手段用在外祖父身上?”

此言一出,春山和劉公公一愣後俱是出了一身冷汗。

若公子和王爺沒出那事兒,可能出事兒的便是成國公或者是成淮寧了。

沈晏自是也想的明白,咬牙罵道:“狗皇帝。”

蕭徹沉默着翻看那冊子,冊子的最後寫了廣平侯的猜測,便是關于巫蠱之術是如何實施的。

沈晏坐在蕭徹身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與他一起看,此時低聲道:“回府的路上我瞧過,我們之前也猜到了些。”

第一步要先在被下蠱之人的酒水飲食裏混入喂養蠱蟲的食物,這種食物帶着獨有的香味,能夠吸引蠱蟲。

等被下蠱之人吃下了蠱蟲的食物,再将蠱蟲放到被下蠱之人身邊,那蠱蟲便會自己爬進被下蠱之人的身體內。

廣平侯猜測,那蠱蟲應該是有一只蠱母,幼蟲則非常非常小,可從眼耳口鼻或傷口等處進入人體,巫蠱之術實施時,還需在周圍散發出刺激蠱蟲的香味,便可引得蠱蟲在體內躁亂從而引起中蠱之人的狂躁。

“你爹猜得應是八九不離十。”蕭徹若有所思,“其實那日,我應是聞到了你身上有股子異香。”

那日下了雪,沈晏冰了手來捂他的臉,兩人離得很近,沈晏就差趴在他懷裏了,青凜的雪氣裏夾雜着一股很淡很淡的香味。

那香味淡到不易察覺,但他實在是太熟悉沈晏身上的味道了,所以沈晏一湊近他,他便嗅到了。

他從未聞過那種味道,他有心想問一下沈晏,但被沈晏鬧的最後也忘了問。

此時想來,那香味确實不屬于沈晏。

“賢王之前給我的那盒香應是真的,有人燃了香刺激了我體內的蠱蟲,便說得通了。”

春山喃喃:“淑妃娘娘養蠱,那她的蠱養在哪裏?”

“我爹能看破,那位自然不會比我爹知道的少,所以一直留着淑妃,便說明有些事情只能淑妃來做,淑妃常年居住在宮裏,那麽養蠱一事一定就在皇宮內。”沈晏一拍桌子,對春山道,“府裏我會找人盯着沈大,府外,你吩咐人跟着他,皇宮內我會讓綠雲的人暗中好好查查淑妃的宮裏,看有沒有什麽特殊的東西。”

沈晏說完,看向蕭徹:“若此事只能淑妃來做,便是好事,只要淑妃死了,那這害人的東西便能徹底絕了。”這手段能殺人于無形,留着實在禍患無窮。

蕭徹點頭:“這事交給我。”她是要死,但死之前必須得還沈晏的清白。

*

夜深了,沈晏先去沐浴後,躺在床上等蕭徹。

蕭徹卻獨坐在浴室裏發愣。

劉公公見他遲遲不出去,小聲道:“王爺有心事?”好不容易安穩了幾天,可別再鬧了。

蕭徹低聲道:“我以前對他實在是不好。”

劉公公:“???王爺怎會這麽說?”這是又想起哪樁事了?

“我若對他好,他也不會疑心我讓春山去殺他。”

劉公公嘆息:“事情到了那般地步,情有可原,王爺莫要自責。”

蕭徹閉眼,五年啊,五年。

他讓春山去殺他一事,怕是攪碎了他的心吧。

床上,沈晏聽到系統重複的話,坐起身來,嘆口氣:“我疑心他讓春山殺我,該是我的錯,怎麽又成了他的錯了。”

沈晏下床要去安撫一下他,便聽系統道:“不用安撫。”

“為何?”沈晏頓住。

系統:“因為你很快便會要惹他不開心了。”

“簡直胡說八道。”沈晏蹙眉,“我與雲翊現在親密無間正處于你所說的熱戀期,我豈會惹他不開心。”

系統冷笑一聲:“你的任務除了白月光的白月光綠雲姑娘還有死灰複燃的元壽外,已經沒有可以需要完成的任務了。”

沈晏:“二十個心上人還沒做完呢,怎麽會沒有任務可做。”

“是啊,難為你還記得你的二十個心上人,你是不是忘了,二十個心上人需要先認證,才能完成任務。”

浴室內的蕭徹蹙眉,二十個心上人?

所以除了春山木夏劉公公外,沈晏一共要有二十個心上人?那之前的那些姑娘……哦,那些姑娘是觊觎沈晏的人。

蕭徹有些頭疼,這個東西到底是個什麽東西?它為何要讓沈晏完成這些稀奇古怪的任務?

沈晏眨了眨眼,之後如遭雷劈。

華融是醫生,元壽是司機,楊固是187黑皮體育生……

這些認證過的都已經完成了,還有幼年玩伴、護士、老師、管道工、電車男、人夫、人/妻、保姆、調酒師、畫家、外賣員、大學生十二個未認證。

他要先找出符合這些條件的人,然後讓蕭徹吃醋,然後再讓蕭徹不吃醋……

“啊——”沈晏倒在床上,這要怎麽做?什麽是管道工?什麽是護士?人夫人.妻又是什麽令人發癫的詞?

蕭徹帶着一臉複雜從浴室出了來,便見沈晏坐在床上兩眼有些發直。

蕭徹撐着身體上床,沈晏看着他,找回思緒:“雲翊。”

“嗯。”蕭徹低低應了一聲。

沈晏拿過絹布殷勤的開始給蕭徹擦拭頭發:“有些事兒我想告訴你。”

蕭徹心裏一跳:“何事?”

沈晏跪在床上,從後面摟住他,唇貼在他的耳邊黏黏糊糊道:“雲翊,你要信我,我此生最愛你。”

本是一句讓人聽了心神發顫的甜言蜜語,蕭徹卻是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已經可以想象沈晏要做什麽了。

他之後的很多天可能會随時随刻不經意間撞見沈晏與不同的人“親親我我”。

沈晏在蕭徹臉頰上親了親,給自己找後路:“無論我做了什麽,你都不能不理我。”

蕭徹偏頭親他:“長策,我懂,我都懂。”

劉公公眼皮跳了跳,總覺得每次聽到“我懂”二字時都得發生點兒什麽。

兩人又親在了一起,劉公公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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