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鍍好膜的火烈鳥號緩緩地沉入海洋。

身為惡魔果實能力者，萊露娜擡頭望向越來越遠的海面，心底隐隐有些慌張。

不是所有海賊船都能夠順利抵達那海底的樂園，誰也不知道這大海中隐藏着什麽危機。

船只越潛越深，如果遭遇不測……即便萊露娜不是個旱鴨子，泡泡破裂的一瞬間，她也會被水壓榨成一抹血色。

她确信自己沒有什麽所謂的深海恐懼症，可這畢竟是一趟賭上性命的航行。

萊露娜四肢攤平，躺在甲板上。

心髒撲通撲通地跳着，對死亡的恐懼和冒險的興奮交織在一起，她深呼吸，露出一個笑容。

無數說不出名字的魚類從頭頂恣意游過，陽光穿過層層海水，只餘一些稀少的光線。

曾經在彼得中心醫院清洗紗布的自己，居然也能看到這等奇跡般的景色。

原來大海還有這樣的一面呢。

能夠出海真的是太好了。

德林傑似乎格外興奮，差點從泡泡中一頭紮進海水中。考慮到這孩子是個魚人的混血，托雷波爾将桅杆上的麻繩解下一根，拴在德林傑的肚子上，大手一揚把他扔進了海裏。

啊，他游得超級快啊。

啊，他一口咬在不知名大魚的尾巴上了。

啊，被疼得發瘋的大魚帶跑了……

诶诶？！萊露娜一骨碌坐起來，震驚的瞪大了眼睛。

這這相當不妙吧！怎麽托雷波爾那幫家夥還在大笑啊？！

“即便是在魚類裏面，德林傑那家夥也是相當兇猛的啊，哈哈哈哈！”迪亞曼蒂擊掌狂笑。

“喂，他才一歲出頭诶！這樣真的不會……”話音未落，扯着一大段魚肉的德林傑已經沖上了甲板，成功把萊露娜剩下的話堵回肚子裏。

“幹得好，小家夥！”賽尼奧爾摸摸德林傑的小腦瓜，興致勃勃道：“就讓我來展示一下拿手菜吧！”

他叼着煙，将西服外套脫下，挽起了襯衫的袖子，拖起那坨比人還高大的魚肉就往廚房去。

萊露娜黑着臉，拿起毛巾想給德林傑擦擦水，被他咯咯笑着甩了一身。

“說起來，賽尼奧爾先生的妻子是北海人呢，以後想要再見面會不會很困難呢？”

Baby-5在廚房給賽尼奧爾打下手，像模像樣地系上了小圍裙。

“少主會定期給我放假，讓我回去看她的。”賽尼奧爾手持兩把尖刀，利落地割下魚肉。

“那你豈不是要經常從海底穿越紅土大陸了？這樣也太危險了吧。”

“只身一人的話，紅土大陸上有的是可以偷渡的方式。”他似乎想起了什麽，臉上的笑容很溫柔。“為了她，這都不算什麽。”

“嗚哇，好浪漫～”baby-5捧着臉興奮道，扭頭對着走進來的萊露娜說：“還是萊露娜小姐方便呢，可以一直呆在少主身邊，不用跋涉千裏诶～”

“如果能獲得和賽尼奧爾先生一樣真摯的愛情，讓我環繞整個大海一周也是可以的。”萊露娜開玩笑道。

“少主對你的用心，還不值得讓你環繞一周嗎？”賽尼奧爾打趣她。

萊露娜撇嘴：“紳士一樣的賽尼奧爾先生，居然會在這方面替他說好話，不要太過分哦！”

賽尼奧爾正在片魚肉，聞言不由得好笑地扶了一下墨鏡。

“魚片粥？我喜歡，請多放些生菜。”

“我的手藝，你放心。”

回到甲板上，萊露娜在圍欄旁找到了羅。

前些天在香波迪群島，羅的帽子濺上了血跡，毛茸茸的不好清理，萊露娜今天才洗幹淨。

滿頭短短發茬的男孩，正出神地望着泡泡外面的海。

萊露娜坐到他身邊，把帽子扣在他頭上。

“謝謝你，萊露娜小姐。”

“唔，看那邊，好大的水母，還會發光呢。”

順着萊露娜的視線，羅張望過去，“大海真是不可思議。”

“好期待魚人島，我還沒見過人魚呢。”萊露娜捧着臉笑。

一條體長上百米的銀色帶魚慢慢游經，在火烈鳥號燈光的照耀下，它的鱗片反射出耀眼的光。兩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而去，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萊露娜想起北海的一個傳說。

有一種魚，生下來只有米粒大小，但是生長迅速，對環境的适應力很強。

如果從小将其養在茶杯裏，終其一生它的體型也不會超過茶杯的範圍。

若是養在池塘，它的體型就會比一頭小象還要大。

萊露娜胡思亂想着，如果這種魚一出生就生活在這樣廣闊的深海，能長到多大呢？

羅突然問她：“……萊露娜小姐，以後會一直留在唐吉诃德嗎？”

“為什麽這樣問？”萊露娜歪了一下頭，“我還挺喜歡大家的，目前還沒有要離開的打算呢。”

“羅，你打算離開唐吉诃德嗎？”

男孩沒有擡頭，“這個問題沒有意義，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了。”

“可不可以積極一點呀。”萊露娜哀怨道：“這個世界這麽精彩，一直想着自己的死期未免太過可惜了吧。”

羅盯着遠處游經的龐大魚類，将帽子下拉，擋住了臉。

巴法羅喊大家吃飯，萊露娜站起來，拉着羅的胳膊走進餐廳。

“賽尼奧爾先生居然能将深海魚做的這麽好吃，真是深藏不露。”

賽尼奧爾舉起酒杯微笑一下，“能讓大家滿意就是我的榮幸。”

萊露娜壞笑：“既然這樣，不如這幾天的飯菜都交給賽尼奧爾先生吧。”

“巴法羅，今天輪到你刷碗了，待會不要跑。”

衆人很快用完晚餐。

下潛的深度不斷增加，現在的海域呈現出極深的墨藍色，除了火烈鳥號，幾乎看不到一絲光線。

偶爾有碩大的魚頭出現在船舷旁，那混白的眼珠比人類的頭顱還要大好幾倍。

萊露娜逐漸對船外一成不變的漆黑失去興趣，打了個哈欠，回房睡覺。

漆黑容易讓人失去時間的概念，萊露娜在床頭點起來一盞小燈，她還是懼怕深沉的黑暗。

在混混沌沌的夢境中不知過去多久，萊露娜被一陣猛烈的波動颠下床來。

甲板上似乎很混亂，守夜的迪亞曼蒂正挨個叫醒大家。

捂住被磕痛的額頭，萊露娜晃晃悠悠沖出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失去言語。

一條無邊巨大而深不見底的海溝，橫貫在他們面前。洶湧的海流從溝底席卷而出，裹挾着一切生物前往那地獄般的裂縫。

“這是前往最底層海域的海流，我們必須搭乘上去。”多弗朗明哥目光炯炯，面帶危險而又極端興奮的笑容，動員大家做好準備。

唐吉诃德們其實也不知道該做什麽，也沒來得及做什麽——因為海流已經把他們拉進去了。

萊露娜連自己的尖叫聲都沒聽清，強烈的失重感讓她腿腳發軟。她想抱住旁邊的桅杆，卻一步也邁不開。

多弗朗明哥在瞬息之中張出無數條絲線，猶如張開一張大網，将家族全體成員牢牢捆在原地。又結出數根粗壯的繩索，繞着船體轉了好幾圈，作為加固。

做完這一切，多弗朗明哥也不由得流下幾滴冷汗。

旁邊的托雷波爾吓得能力失控，黏液都化開了，露出他幹枯瘦削的身體。

“托雷波爾大人居然這麽瘦啊啊啊啊啊啊——”baby-5一邊尖叫一邊吐槽，差點咬到了舌頭。

此情此景，萊露娜只恨自己身體素質太好，沒能幹脆的暈過去。她只覺得自己已經被甩出去了，可是多弗的絲線又勒得她生疼。也許身體還在，但靈魂早已吓飛了吧……

此時的見聞色倒是害了她，衆人驚恐的情緒一同沖進萊露娜的大腦，她腦瓜頓時嗡嗡的，連半點思考的能力都沒了。

不知過了多久，萊露娜才從混亂中尋回一點清醒，她茫然地擡起頭，環顧四周。

自己整個人趴在甲板上，脖子有些僵硬發酸，四肢有些麻木。

萊露娜愣愣的發了一會兒呆，才意識到：哦，好像已經從那致命的海流中出來了。

火烈鳥號行駛在海底臺地的上方，不遠處可以看到熔岩的滾動。

多弗朗明哥收回了絲線，唐吉诃德們正龇牙咧嘴的站起來。

“慶、慶祝我們活下來了！……雖然好像有人吓尿了，呗嘿嘿嘿嘿……”托雷波爾抱着桅杆，尖聲大笑着。

巴法羅哭的涕泗橫流，捂着褲子跑了。

baby-5腿腳發軟，剛站起來又摔倒了。萊露娜去扶她，一個哆嗦自己也跪地上了。

“算了，我在這兒躺會吧。”苦笑着拒絕拉奧G伸出的手，萊露娜表示自己還得緩一緩。

“咈咈咈咈……這可真是刺激，是不是啊？”多弗朗明哥仰頭大笑，一巴掌拍在羅西南迪的後背上。羅西南迪哆哆嗦嗦點起一支煙，不出所料地又把自己點燃了。

迪亞曼蒂苦着臉掌舵：“反正我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高高的海底煙囪冒出濃煙，海水仿佛也被染上了一層火光。

此時的海底火山很平靜，沒有噴發的預兆，唐吉诃德們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溫度變得很高，萊露娜脫下棉衣，空中彌漫的硫磺味道讓她皺了皺鼻子。

火烈鳥號貼着海床緩緩行駛，迪亞曼蒂嫌船只太慢，幹脆将船帆全部展開。

“萊露娜小姐…我感覺不太舒服……這裏好壓抑。”baby-5湊到她身邊，小聲道。

萊露娜摸摸她的頭，自手心散發出舒緩的草木氣息。那味道與硫磺味一混合，變得有些奇怪。

“總感覺，心情突然很平和～”喬拉端着一杯熱茶，帶着慈祥的微笑坐在萊露娜身邊。

“誰說不是呢～”拉奧G吹了吹茶，也淡定的坐下來。

就連古拉迪烏斯，也端着熱茶，含笑坐下。

不知道是不是硫磺的原因，原本只是讓人心情平靜的氣味功效被放大了幾倍。這下唐吉诃德們一個個猶如已經退休的老年人，只會惬意地坐在搖椅上品茶看報了……

“喔喔～怎麽感覺地動山搖的～”

“看那邊，似乎火山要噴發了耶～”

“要噴發了耶～”

這不對吧？！萊露娜一巴掌把熱茶拍一邊，怒吼：“大家醒一醒！！快逃命啊啊啊啊啊！！！”

失去香水果實的影響，唐吉诃德們很快慌亂了起來。

“加速！快加速啊！”

“是這個方向嗎？我們沒走錯吧？！”

萊露娜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無盡海淵，崩潰的失聲道：“絕對走錯了吧啊啊啊啊我才不要再經歷一次——！！”

火烈鳥號，向那深淵縱身一躍。

“……來個人把我打暈吧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