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韓潹生拉硬拽,可算是解決掉嚴其羽這個小麻煩,把人帶進屋裏了,進門後才如夢初醒一般:“你別那麽激動。”
對他又抓又跳,嚴其羽嘴上功夫不厲害,又剛從醋缸裏浸泡出來,味道正大:“讓你陪我看桃花你不去,倒是挺會招桃花。”
“沒招。”韓潹遞過去的視線合攏,全部趴在嚴其羽身上,“你別對人家有那麽大的敵意。”
“潹哥。”嚴其羽有些後怕一般,這個姜歲聿似乎不一樣,至少韓潹沒有像對其他人的冷漠那樣對他,甚至算得上有一點小熱情。
“你等等我。”嚴其羽跳腳小貓的模樣變了又變,“我不想你被別人搶走。”
微妙的氣氛。
韓潹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早點睡。”
他往屋裏走,嚴其羽一動不動,發愣好大天,四肢百骸都透露着不安,目光往上擡起,落在了門上,他若有所思。
看來是需要采取點措施了。
羅徐成後半夜回韓潹屋裏,醉醺醺的,身上全是味道,拍開燈後看到縮在沙發上翻來覆去的一團嚴其羽,酒醒了大半:“你不睡覺趴在這兒幹什麽?”
“徐成哥。”嚴其羽酸澀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像個溺水的人抓住了救生圈,灼熱的求生欲揮灑,“你幫幫我吧。”
“幫你?”羅徐成怔愣,“幫你什麽?”
好像沒什麽能幫得上嚴其羽的。
“你朋友不是很多嘛,幫我找點東西。”嚴其羽冷肅肅說。
——
“不行!”羅徐成一巴掌拍桌,手用力拍得太痛,他甩了甩,“給阿潹下藥?你怎麽想的?”
“我沒辦法了。”
“其羽——”羅徐成開解,“實在不行放棄得了,你要是給阿潹下藥,靠着發生點什麽抓住他,以他的性格,你這輩子怕是都別想再往裏擠了。”
道理都是懂的。
嚴其羽委屈兮兮嘆氣:“他好像喜歡隔壁那個瞎子。”
“不可能。”羅徐成虛晃一槍,“他喜歡……”
立刻來了興致,嚴其羽精神氣十足:“喜歡什麽?”
“喜歡學術研究。”
嚴其羽:“……”默默往屋裏走,沒有半點睡意的心沉了又沉,愣是被羅徐成幾句話整得想睡覺了。
嚴其羽前腳剛進屋,後腳韓潹起夜從卧室裏走出來,嗅覺敏銳捕捉到羅徐成帶進來的酒味,他皺皺眉,不悅道:“下次再帶那麽重的味道來我家,就自己往陽臺跳下去。”
“別這樣嘛。”羅徐成嬉皮笑臉兩下,臉色嚴肅起來,勾勾手,“你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雖面上是不耐煩,韓潹還是走到他身邊坐下:“有屁快放。”
“怕臭着你,不着急。”羅徐成情緒遞得快速,說道,“你小心點其羽,他剛問我有沒有東西能讓你跟他發生點什麽。”
“知道了。”韓潹拎着羅徐成的衣領,“你睡雜物間去。”
“操。”羅徐成跳起來,“我給你送情報,你就是這麽對自己的電報機的?”
“電報機不需要住得太好。”韓潹說,“雜物間能住。”
再者,他要是讓羅徐成住自己屋,第二天出門碰上嚴其羽,那家夥能因為陳年老醋把房頂都掀開。
回屋裏後,韓潹再沒有一點睡意了,因為自己的拒絕,嚴其羽已經有用身體來取悅他,拿捏他的想法。
這個問題有些嚴重了。
大腦裏繞一圈,只剩了一股無望的心痛。
韓潹第二天早上起得很早,天邊剛起魚肚白,他就提前去晨練了,一條長路,遛狗的遛狗,跑步的跑步,打太極的爺爺跟他招手打招呼。
跑出去幾百米後,耳朵裏傳來嗚嗚咽咽的狗叫聲,韓潹再往前,看到個瘦削的背影,正對着他的眼睛,看清楚了。
是隔壁那個姜歲聿。
好像扭到腳了。
“需要幫忙嗎?”韓潹上前問。
聽出來聲音,姜歲聿勾了個笑容,搖搖頭:“你是鄰居啊,沒事沒事,我就是剛搬來這兒,想熟悉熟悉路程,好像走錯了。”
拿毛巾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韓潹放慢了腳步,聽到動靜的姜歲聿說:“鄰居,你不用管我的。”
讓人猜到他要幹什麽了。
韓潹摸了摸腦袋:“叫名字就成,韓潹。”
醫生的本能,韓潹打量着他,忽然問:“你有想過恢複視線嗎?”
搖了搖頭,姜歲聿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又頹喪:“沒用的,我有家族遺傳病,眼睛不适合做手術,我男朋友是很厲害的眼科醫生,也沒辦法。”
照樣治不好他。
所以才會一遍遍跟他說對不起。
“那……”韓潹剛要說話。
“寶貝,怎麽又跑出來。”韓潹被忽然出現的人推開了,帶着怒氣,“我不是說了不能亂跑嗎?”
電燈泡韓潹站在旁邊看了一會兒,姜歲聿柔和的聲音裏帶着無奈,他勾着陳觀棋的胳膊晃了晃:“我找不到路了。”
手在導盲犬後背摸了摸,陳觀棋嗔怪道:“你又把我家寶貝亂帶。”
“你別兇它。”姜歲聿撒嬌道,“走不動了,你背我回去。”
陳觀棋真就蹲下,攬住姜歲聿往後背上帶,全程行雲流水,韓潹這個閃耀的燈泡目送着那兩個人離開。
還真是夠雙标的。
在醫院就沒給試圖靠近他的人一個眼神的。
韓潹跑了三公裏後回家洗漱,剛進門就看到嚴其羽杵在客廳裏,環抱着手看他,打量好一會兒:“你是不是又遇到隔壁那個瞎子了?”
“你別老叫瞎子,人家有名字。”
“你還記得很清。”嚴其羽嘟哝着,往韓潹身邊跑,跟個老公出軌後試圖尋找證據的妻子似的嗅了嗅,沒味道。
嗯,是安全的。
韓潹被他逗樂了,食指戳開了嚴其羽靠近的腦袋瓜子:“人家有男朋友,你別那麽多疑。”
“你要上班去了嗎?”嚴其羽聽話了,站直身子問。
“先洗個澡。”剛運動完,渾身是汗味。
開了浴室門,韓潹們沒來得及關,嚴其羽趴在門縫口弱弱開口:“潹哥,一起洗呗,節約用水。”
他心裏什麽小九九韓潹再清楚不過,推開嚴其羽谄媚的腦袋,把門帶上後,在霧氣裏嘆了一口氣。
這小子确實是有點準備付諸行動的意思了。
黎城升溫很快,外套已經毫無用武之地,天熱辣滾燙,多走幾步就覺得像在岩漿裏過了一圈似的,韓潹滿頭大汗從手術室出來,他已經可以自主做好手術。
這次卻還是打的下手。
原因是主刀醫生是陳觀棋,一個經驗老道的醫生,他們這些年紀小點的,都得給人家做陪襯。
陳觀棋不愛說話,手術後面不改色走出,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對韓潹說了一個月以來的第一句公事之外的話。
“有點天賦。”
已經稱得上最高等級的贊揚了。
韓潹點點頭,陳觀棋手機叫了兩聲,眉目一松,接着電話離開了。
四周寂靜,荒原的輪廓在深不見底的壓抑裏脈動了兩三下,韓潹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眉心一跳,時間非常短暫,他來不及休息,又被叫走了。
剛進辦公區域就被微妙氣氛包容的回聲下分辨開內容,詹遙一身便裝站在中心被人圍繞着。
“詹醫生,真走啊?”兩個男的因為一個醫生把眼睛戳瞎了,本來就是個笑話,眼睛治不好,家屬施壓醫院,詹遙想着不添亂了,沒等院長發話,決定先走。
龐大複雜的迷宮內,韓潹看過去,正巧與他的視線碰上,告別了其他醫生,詹遙走過來,壞笑彎唇:“我走了,你好自為之。”
院方并沒有說要淘汰掉誰,韓潹長期對詹遙都是經驗性的防備,還是攥着衣袖試探性開口:“你又打什麽算盤。”
浩蕩有力的聲音,怎麽都是不信任。
詹遙啧了一聲:“看來韓醫生對我印象很不好啊。”
他沒過多解釋,人出了門就沒什麽蹤影了。
科室裏安靜好一會兒,詹遙是個健談的人,本來壓抑的工作就讓人無處作樂,現在緩解氣氛的人又走了,避免不了磕磕碰碰。
韓潹沒問,他也沒什麽興趣。
等到晚上回家,看嚴其羽正坐在電腦前打游戲,開了麥,正跟對面的人說話:“詹大哥,你今天下班那麽早的嘛,我哥哥還沒回來呢。”
“沒有。”詹遙說話,“我辭職了。”
“不是工作得挺好的,怎麽突然就辭職了呢。”
“你還真是個好奇寶寶啊。”詹遙給他送了新設備,麥克風裏聲音清脆,“其羽,我們聊個題外話呗。”
“你說。”嚴其羽太專注,沒留意韓潹的身影。
“我還挺喜歡你的。”
“得了吧。”嚴其羽壓根不放在心上,“詹大哥,你前男友得有一個球隊了吧?再加炮友什麽的,我跟你就不是一路人。”
“其羽……”
啪的一聲,韓潹把嚴其羽的麥掐斷了:“少跟他玩。”
不了解詹遙這個人,但是光聽嚴其羽剛才的描述,就不是個好東西,沉浸在韓潹回來了的喜悅之中,嚴其羽哪兒聽得見別的話。
“今天不聊這個。”韓潹在茫然若失裏,被他拽着往屋裏走,破敗的理智回到腦海裏,一哆嗦,他以為嚴其羽又要幹什麽壞事。
慌忙把人推開,韓潹謹慎地看向他:“你別整天做無用功。”
“怎麽就無用功了?”嚴其羽推門,床上正放着桃花支架标本,還有一股淡得快聞不到的香。
“上次你沒時間陪我回栖寧看桃花,我讓我朋友做了标本帶過來。”
“潹哥。”他說,“送你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