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金玉良緣

金玉良緣

晚餐就在溫暖如春的暖廳裏吃, 琉璃窗牗支開一角,透進幾縷深冬的涼風,院裏的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

菜都是家常式, 并不奢華名貴, 但種類豐富, 精致可口,和易公館樣樣都追求昂貴奢華的風格相比, 大相徑庭。

易家在港島紮根近百年, 當局是白皮佬的時候就開始在港島做生意了, 那時候做生意不可能繞過英國, 行的自然也都是英國規矩, 後來港島回歸, 才漸漸大有不同, 但是到如今還保留了貴族們崇尚奢靡, 講究排場的習性,請客吃飯要請星級酒店的大主廚, 要空運世界各地的頂級食材,恨不能擺出鳳髓龍肝,飯後還有樂團伴奏,男男女女跳舞,玩到深夜。

謝園處處透着顯赫大戶的氣派, 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價值不菲, 随處可見價值連城的古董,就這樣大喇喇地擺在任意角落。

易思齡以為這裏會是規矩森嚴的地方, 但真正融入進來, 反而很舒服很自在也很随意。

謝浔之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養出一派溫潤內斂, 不露鋒芒的性格,幾乎是自然而然的。

菜很好吃,不比米其林大廚做的法式料理差,甚至暖胃太多,那一鍋鲫魚炖豆腐炖得又白又濃。

難怪謝浔之喜歡這道菜,湯汁鮮美,易思齡一開始只是想嘗嘗到底什麽味,居然接連喝了兩碗,身體暖呼呼的,額頭上都冒出汗珠。

謝明穗笑着說:“大嫂的口味和大哥好像啊,這道鲫魚炖豆腐湯是大哥的最愛。”

易思齡假裝不知道,只問:“是嗎?他也愛喝這個?”

“對,大哥小時候可喜歡喝這個湯了,喝飽了就不吃飯,媽媽就不準他先喝湯。”謝溫寧插話進來。

謝浔之無奈地低聲:“……寧寧,少說我。”

易思齡笑出聲,斜眼瞥着謝浔之,“我以為你是那種再喜歡吃也不過量的人。”

謝浔之清冷英俊的臉并不因為衆人的調侃而變色,只是偏頭,看了看易思齡:“這倒不是。高看我了。”

他聲音和目光都如此深沉,語氣溫柔地解釋:“我應該是那種喜歡吃,就只想吃這一種,吃到飽,且不會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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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吃,只想吃,吃到飽,不會膩……

不知為何,易思齡總覺得他在含沙射影什麽,心尖莫名其妙打了個顫,連忙錯開目光,對上碗裏那塊白嫩嫩的豆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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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楊姝桦邀請易思齡住下,都領證了,也就是夫妻了,住在一起豈不是理所當然?

易思齡:“阿姨,可我的東西都沒有拿過來。”

因為還沒有改口,所以她仍舊只喊阿姨。楊姝桦拉過她的手,微笑着拍了拍,“丫頭,還喊什麽阿姨,叫媽媽才對。”

易思齡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偏偏謝浔之還在那邊看着她,還有謝明穗,謝溫寧,謝知起,三個人都在看着她。

她只好嚅嗫:“媽媽……”

楊姝桦心花怒放,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個大紅包,塞在她手上,“可不能讓你白叫我一聲媽媽,改口費是一定要給的。等結婚那天的改口儀式,紅包還有。”

易思齡拿着沉甸甸的大紅包,心情愉悅,沒有什麽比收紅包收禮物更開心的事了,之後又喊了謝喬鞍爸爸,得了第二份大紅包。

謝溫寧眼巴巴地說:“好羨慕啊,喊爸爸媽媽就能有大紅包。”

謝知起鼻息裏嗤出一聲笑,沒正形地躺在貴妃椅上,“好啊,謝寧寧,你才十九歲,你就想嫁人了?”

謝溫寧臉一紅,暗暗瞪了眼謝知起,這人就知道胡說八道。

楊姝桦不管他倆,反正天天在一起就是鬥嘴,她讓李管家把謝浔之院子裏的東廂房收拾出來。

東廂有三間房,一間是謝浔之的私人會客廳,一間用來辦公,還有一間改成簡易的健身房。西廂房則是他的書房,挨着謝園裏最大的水體。

“把這家夥的東西都拿過去,以後他的主卧就給思齡住,等思齡願意讓他住進去,他再過去。”

正在喝茶的謝浔之:“………”

謝明穗和謝溫寧都在那笑。

楊姝桦拍了拍易思齡的膝蓋,語氣溫柔:“他的院子是謝園裏風景最好的,也最安靜,誰讓他占了出生最早的好處,這好地方自然就先給了他。若是你這幾晚住着不喜歡,咱們就再看哪裏好,怎麽樣?當然,他房間裏若是有哪裏不如意的,咱們日後慢慢改造。”

易思齡松了一口氣,她就怕這位婆婆把她安排在謝浔之的卧房!沒想到她是住進了謝浔之的卧房,可謝浔之被趕出去了。

她憋笑憋得很痛苦,哪有不應,于是說:“那我就先住着,也沒有那麽多挑剔,就是我衣服鞋子有一點點多,可能需要占用一些空間。”

有一點點多。

謝浔之不說話,看她一眼。

楊姝桦知道這事,謝浔之提過,她早就安排好了,“到時候請工人把隔壁院子的牆打通,修一個過道把兩處連起來,再裝修成你喜歡的風格,你的包啊首飾啊都可以放在那。”

一番安排皆大歡喜,易思齡眼睛亮盈盈,非常滿意,對這位講話溫柔,穿中式旗袍的婆婆的喜愛更上一層。

不可能不滿意。

楊姝桦是京城貴婦圈裏出名的高情商高智商高學歷,華大社會學的博士,父母叔伯皆是身居高位的幹部,她自己也曾跟在領導身邊當過幾年秘書,與之打交道的都是政商兩屆的大人物,識人斷事,能說會道,察言觀色這些都是基本功。如今退休了,就在家養養花,寫寫書,彈彈古琴,有時被高校請去給年輕後輩講課,總的來說是有文化有修養的知識分子。

創造一個和諧的婆媳關系,完全在楊姝桦的拿捏範圍之內。何況,易思齡這種看上去嬌氣花哨,實則單純坦蕩沒啥壞心眼的小姑娘,最好養了。

楊姝桦喜歡玩養成的小游戲。

小時候,芭比娃娃尚未進軍國內市場,可她就有一櫃子的芭比娃娃,每日跟娃娃換衣服,梳頭發,穿高跟鞋,她玩得不亦說乎。

後來生了孩子,明穗和溫寧就成了她最喜歡的“芭比娃娃”,她把這兩個女兒養得很好,現在來了易思齡,她又有了新的“芭比娃娃”,她也會把易思齡養得很好,很快樂。

.

一家人喝了消食的茶,又起興打了三圈麻将,謝知起一聽打麻将就溜l了。

到九點半,暖廳方才散。

謝浔之的主卧被傭人收拾出來,易思齡的東西都歸置好,而原主人的東西都無情地流放到客房。

謝家的各個主人都住在不同的院落,并不集中,謝浔之的院子最遠,需步行一刻鐘。

易思齡的鱷魚紋高跟靴踩在石子路,發出咔噠的聲音,周圍如此寂靜,這聲音就顯得很響。

白日陽光爛漫,這座園子如詩如畫,入夜後便是萬籁俱寂,透着些陰森。偶有鳥的啁啾,冷風吹起樹影婆娑。庭院四處都點着燈,風雨連廊的頂上點着無數雕刻着喜字和鴛鴦圖案的紅燈籠。

昏昏的紅色,昏昏的暖黃,并不能将這座園子照亮,反而染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易公館的晚上是燈火通明,金翠輝煌的。

而謝園的晚上,有些沉重。更何況,京城的深冬的夜晚,自帶一種肅殺蕭索的滋味。

若是身邊沒人,易思齡絕對不敢一個人大晚上在園子裏亂逛。她心裏悚然,身體下意識往謝浔之的身邊靠,快要貼上去。

謝浔之似乎并沒有察覺到她的心思,只是問她,是不是冷。

“不冷。”易思齡制止他脫大衣的動作,只說:“你卧室還沒到嗎?”

謝浔之指了指遠處一扇海棠形狀的洞門,“過那扇月亮門,再走三分鐘就到了。”

易思齡呼出一口氣,“太遠了!不能坐車嗎?”其實她不是不想走路,她只是t害怕。

梅叔在這時接話:“少奶奶,園子裏的路都走不了車,下次我去弄一輛小型的觀光電瓶車給您代步,這樣就不用走了。”

汽車會把花街通鋪的地面弄壞。

易思齡無語:“好吧。”

她就這樣亦步亦趨地跟着謝浔之走,手指悄悄揪着他大衣口袋的邊緣。終于到了他的院子,進去後,梅叔第一時間去把正廳的燈打開。

易思齡松口氣,迅速撤走捏着某人衣服的手,假裝無事發生。

屋內廳堂的燈還是很明亮,四周不再那麽陰森,易思齡驅走心底的害怕,走上臺階。

謝浔之禮貌地站在臺階下,沒有跟上去,只紳士地詢問:“晚上要我陪你嗎?”

易思齡瞅他一眼,“媽媽說了,這裏以後是我的卧室,我不讓你進來,你是不能進的。況且我才不要你陪。”

謝浔之眉尾輕輕一擡,沒什麽意味地笑了聲,“好,那我去隔壁住。若你想要我陪,可以跟我打電話,我晚上不會關機。”

易思齡不懂他那一抹笑是為何,只覺得有些陰恻恻。

“我才不會跟你打電話。”她被他挑起了勝負欲。

什麽意思啊這人,她怎麽就要他陪了?又不是小孩子,第一晚住在婆家,還要老公陪嗎?笑話。

謝浔之站在夜色裏,身型峻拔,聲音也如夜色一樣幽沉:“那晚安,謝太太。”

“……”

第一天上任的謝太太就這樣眼睜睜看着謝浔之轉身,朝着斜對面的房間走去,離主卧隔了半個院子。

她總覺得這男人在憋着什麽大招,暗潮洶湧的感覺讓她很不自然,好像被他吊着。

進了謝浔之的卧房,梅叔簡單地告訴易思齡,燒水壺在哪,冰箱在哪,礦泉水在哪,浴室裏的水如何調節溫度,還有按摩浴缸怎麽用,之後祝少奶奶在新家的第一晚愉快,然後禮貌離開。

易思齡張了張嘴。

屋內徹底沒了人,只剩下一屋子的不能說話的古董。這裏如此幽沉,古色,就連空氣裏的味道都是沉沉的焚香。

易思齡無端吞咽起來,環顧這裏。

很古板的中式風,全木質牆面,成套的紫檀木家具,最中間的矮桌上擺着鎏金銅香爐,內門竹盆栽,素色茶具,牆上挂着幾幅古董畫,和一幅字,寫着“格物致知”。

“這老古板……”

易思齡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間卧室。

她真是大失所望,完全不是她喜歡的風格。難怪楊姝桦會提前給她打預防針,不喜歡就重新裝修。

她喜歡巴洛克和洛可可式的繁複,華麗,精美,要華貴的波斯手工地毯,要極花哨又文藝氣息的牆面,要法式古董水晶燈,要配上各種花花草草,嬌豔的弗洛伊德更是必不可少。

被鋪天蓋地的典重的紫檀木包圍,她艱難咽下一些莫可名狀的情緒,身上隐隐約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說實話,這種裝潢過于壓抑了,從而顯得……陰森?

易思齡不敢細想,抓了把頭發,趿拉着拖鞋,繼續朝裏面主卧走。謝浔之的卧室很大,不輸給她在易公館的卧室。

繞過一扇巨大的屏風樣式的隔斷牆,她腳步一頓,呆住。

“這是什麽啊!!”易思齡尖叫。

眼前是一架四四方方的拔步床,仍舊是紫檀木的,四周雕刻精美的花紋,垂着月白紗的簾子,看着很寬,但實際能睡覺的面積并不大。

古人睡覺講究聚氣,所以床都不會很大。

但易思齡不懂這些,她只在博物館和古裝劇裏看到過這種床。

易思齡環抱雙臂,在卧室裏暴走。她想念她的超柔軟四米大床,睡上去能滾來滾去,還能滿足花花跑酷。

荒謬!

明天她就要把床換掉!

但今天是不可能了。

易思齡調整心态,去浴室卸妝,洗澡,護膚,一小時後從浴室出來。因為她總覺得浴室也頗有些陰森,所以飛速洗完,都沒敢逗留太久。把外面小客廳的燈關了,留了裏間的落地燈,然後爬上床,拿出手機和幾個妹妹聊天(吐槽)

【你們知道他卧室長什麽樣嗎?】

【還有他的床!】

【圖片】

在宿舍寫期末作業的老三:【哈哈哈哈!這不是博物館裏的拔步床嗎?現在還有人睡啊?】

在書房辦公的老二:【………】

在房間聽歌玩貓的老四:【我的天啊!姐夫住的卧室怎麽這麽死板啊!和公主一點都不搭配好嗎!】

把照片放大後,細細觀察了一番,又說:【感覺這種卧室關燈後會有點瘆人……公主,你抱緊姐夫,讓他保護你!】

易思齡看到瘆人二字後,心髒咯噔一跳。

瘆人…入夜後是有些瘆人。

不止這間卧室,整個園子在入夜後都有些瘆人。

明明在鬧市區,但安靜得過分。

她驟然擡眼望着四周,入目皆是紫檀木色調,很壓抑,在并不明亮的落地燈之中,格外沉肅冷漠。院子裏點着大紅燈籠,那紅彤彤的光透過琉璃花窗映進來。

易思齡很絕望:【老四!你能不能別烏鴉嘴!!什麽瘆人啊!】

易瓊齡很委屈,又說:【是有一點嘛……我聽網上說,京城以前發生過很多神秘事件。】

易思齡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又怕又好奇:【什麽神秘事件?易瓊齡!】

易瓊齡只當易思齡是和謝浔之睡在一起,所以也沒想那麽多,直接說:【靈異事件呗。故宮裏就鬧過鬼,你不知道?不止故宮,好多地方都鬧鬼!】

易思齡吓得人都不敢動了。

易瓊齡還在說:【哎呀,這種事每個地方都有,我們港島這邊不是也有一些地方邪門的很…不過這床真的蠻恐怖的,和我前天看的那部清宮題材的鬼片好像,那個鬼就是從床頂掉下來。】

易思齡想暴揍易瓊齡的心都有了。

易樂齡:【老四,你趕緊去睡,別在這吓唬人。】

易樂齡:【我都要被你吓到了。】

易欣齡也說:【別說了別說了,我心裏也毛毛的。今晚宿舍只有我一個人……】

三兩句過後,群裏互道晚安,散了。

易思齡縮在床上,把被窩掖緊,咽着逐漸發幹的喉嚨。該睡了,但她不太敢關燈。

可開着燈也怕。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床。

她睜着眼睛,望着床頂,滿腦子都是老四說的那些,幾分鐘後,窗外不知何處傳來一聲鳥啼——

咕咕咕。

咕咕咕。

易思齡崩潰,沒有一秒猶豫,拿起手機,撥通了謝浔之的號碼。

嘟嘟嘟,幾秒後,那頭接聽,一道溫沉的嗓音透過冷冰冰的手機,抵達她的耳:“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後,易思齡居然有種得救的錯覺。

她如此依賴他。

“謝浔之,你快過來,快點……快點!”

聽出來她聲音裏的焦急,謝浔之蹙眉,立刻從床上坐起來,“出什麽事了?”

易思齡埋在被窩裏,聲音悶悶地,又軟,很不願意承認自己害怕,被一些虛無缥缈的事吓破了膽,但還是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幼稚和軟弱。

“謝浔之,我怕……”

謝浔之眉心狠狠跳了一下,只覺得她這一聲委屈的撒嬌釘進了腦門心。

“怕什麽。”他鎮定地和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一面迅速地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

易思齡委屈極了:“就是害怕…我不喜歡你的房間,你快點來啊……”

不喜歡你的房間,但要讓你這個人過來。

真是矛盾的話。

謝浔之随意找了一件大衣披上,就穿着拖鞋,出了卧室,穿過院落,腳步很快。

直到站在那扇緊閉的卧房門前,他停下,再次詢問電話裏的女孩:“你确定讓我來?”

易思齡不懂他磨蹭什麽,煩躁,“你快來!磨磨蹭蹭煩死啦!”

她真的很害怕,況且她現在很渴,想喝水,也想上廁所,但不敢下床。

謝浔之旋下門把手,在沒燈的情況下,依舊輕車熟路。他在黑夜中仍舊将一切看得很清楚,他的視力比一般人都好。

沒有挂電話。

電波像兩人之間的風筝線,不挂斷,就不會斷,拉扯着彼此。

屋內沒有焚香,但常年點香,這一方的空氣都刻上一種幽沉的氛圍。

繞過那扇屏風牆,謝浔之站定,透過朦胧的月白紗床簾,看見裏面縮成一團的易思齡。t

他仍舊舉着手機,滾了下喉結,對着聽筒說:“昭昭,你朝右邊看。”

易思齡感覺聲音是從聽筒裏傳來,又像是從空氣裏傳來。

她茫然擡頭,朝右邊看去。

謝浔之就站在那。

易思齡難以想象這是怎樣的心情,仿佛大腦中一片空白,由不得她做主。她飛快地扔了手機,從床上跳下來,沖到謝浔之身邊,就這樣跳進他懷裏。

謝浔之微微錯愕,迅速擡起手臂,穩穩地托住她。

易思齡摟着他的脖子,雙腿環住他的腰,整個的挂在他身上,憤怒地撒氣:“謝浔之,你怎麽才來啊!”

謝浔之被她身上的香味弄得神魂颠倒,嗅覺視覺聽覺一并被淹沒,一時間失語。

定了定神,手臂克制又強勁地托住她的腿根,調整呼吸,方才問:“到底怎麽了?”

“我妹妹講鬼故事吓我……她說京城鬧鬼…”她很是委屈,有告狀的味道。

謝浔之失笑。

“那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睡。”他就這樣抱着她。

頸側被她溫熱的氣息弄得發癢,又被她這樣依賴地纏抱,他喉結在黑暗中胡亂滑動好幾息。

“不要…”易思齡咬咬唇。

等他走了,她若是半夜做噩夢又驚醒,那豈不是更恐怖?

謝浔之:“嗯?”

他有些心猿意馬,但越是心猿意馬,他看上去越是一本正經,八風不動。

“你今晚陪我睡……”易思齡走投無路了,小聲嘀咕。

明明兩個小時之前,她才大言不慚地說不要陪,也不會打電話。

黑暗中,謝浔之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眸。她會害怕,這個情況他其實有預料到——第一次來謝園過夜的客人,都或多或少地委婉地表示過,一個人住這麽大的院子,又對着滿屋上了年代的古董,還是蠻要膽量的。

只是他沒想到,她會怕成這樣。

趁人之危是不可取的,他是君子。

謝浔之:“我可以今晚陪你睡,但我有條件。”

易思齡沒想到他居然還敢提條件,哼道:“你有什麽條件啊…”

謝浔之很輕地擡了下眉,堅硬如鐵的手臂仍舊紋絲不動,托舉着她,手掌幾乎整個扣在她那柔軟又緊致的,臋,語氣一本正經:“就當你同意我進來住了,婚後不再分房。”

“謝太太,我沒有得到允許,不能名不正言不順地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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