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我很愛你”
第50章 “我很愛你”
喬喬難以置信地動了動嘴唇，冷森的眼珠子飛快地動了好幾下，思考整件事。
“會不會是酷克拿的？”冷森問。
喬喬搖頭：“他不敢。”
冷森“嘶”了一口氣，質問：“他為什麽不敢？你這麽确定？”
喬喬眉心微微皺起，瞳孔裏僅剩的一點感情都全抹了去，再次搖頭：“他不敢冒着被我殺掉的風險偷U盤。”
“喬喬，”冷森頭疼地抓了抓頭發，嘆氣，“你理智一點，平靜一點！”
喬喬往床沿退了一步，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眼睛瞪圓：“是霍尹。”
冷森：“？？？”
“是霍尹！”喬喬抱着頭蹲下去，“是他拿了U盤！是他！他不是口口聲聲說要保護這些人嗎！他不是說會搏嗎！我姐姐這輩子，從被押上教授的位置，就像個機器一樣！”
“每天，每天每天，”喬喬揪着頭發，越來越激動，臉上的淚水傾瀉而下，“不回家也不聯系我們，每天都在研究院找辦法，但沒有人把她當人看，沒有一個人！”
她實在是太過激動，冷森在她混亂的話裏都找不到頭，只能在她發出咳嗽的時候上前拍她的肩。
喬喬卻扭動肩膀抗拒。
“喬喬，”冷森拽住她，強迫她看着自己的臉，“喬喬你冷靜點！你可以告訴我，一切你都可以跟我說！”
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喬喬心裏壓抑的東西，遠比這場災難多得多。
喬喬推開他，要往外沖：“我要去找霍尹，我要問他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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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森當然是不允許的，且不說現在喬喬失控會幹什麽，這外面有多亂多危險，他還是拎得清的。
“喬喬你聽我說，外面現在太亂了，你問不出什麽的，”喬喬力氣不小，也是練拳的，掙脫起來還要用格擋，兩人一直在你推我拽的對峙，“聽話，一切都能坐下來好好談的！”
“你跟着他一起騙我！”喬喬已經不再信任他了，“我救了你們！我救了你們！”
她抽噎，又哭又鬧力氣沒得很快，不一會就趴在地上流眼淚罵：“我只想要我姐姐的東西，那是她唯一的東西了，施恩是自願的！我也不想殺他，你們不能，你們不能……”
最後她說不下去了，徹底崩潰，要蜷縮起來。
冷森也有點累了，一喘不上氣就喉嚨生疼，呼口氣都艱難，半跪着。
喬喬開始低聲叫着“姐姐”。
他不知道這個小姑娘哭過多少次了，眼底的紅痕一層又一層，現在又深了一個度。
“喬喬，我知道你現在什麽都聽不進，”冷森的手指輕顫，撫了一下她頭頂的頭發，咳了好幾聲，“但我向你保證，霍尹現在不怪你了。”
那一槍後，霍尹對喬喬是有恨的，冷森都知道，當然恨裏疑惑也多，但在制藥廠看到施恩的賬單和記錄後，霍尹就不恨了。
“有什麽事，等平靜下來去問他好嗎……”
“冷老板！你沒事吧？有可疑的人好像混……進來……了……”
門突然被打開，冷森自己都吓了一跳，背對着門顫抖了一下肩膀，他能感覺到門口有不少的人，說話的是段子豪，發出“操”的一聲驚呼的是何維特。
屋子裏實在是很淩亂，而且喬喬的掙紮太過，就算冷森盡力避免接觸，衛衣也被拉扯得歪七扭八，而冷森身上的衣服更是，毛衣被劃拉出了線頭。
這都還是整理過的。
其實最要命的也不是混亂的場景和各自身上的衣物，而是喬喬在哭，在門打開的瞬間，她的臉往帽子裏蹭了一下。
段子豪沒腦子但很懂事，見狀說了句“抱歉冷老板我不是故意的”就要關門，被何維特一把攔住。
何維特很激動：“抱歉什麽呀抱歉，喬喬啊？你現在來這裏幹什麽？你好意思來嗎？”
喬喬這兩個字已經是敏感字了，聯署隊員和高層都記着她的，冷森聽到了震槍的聲音。
冷森一想要糟，壓下聲音：“何維特。”
何維特被喊得一噎，動了動嘴唇，最後只能忍着一口氣看着冷森。
“我這裏沒事，”冷森松開喬喬，拉了一下她的帽子幫她擋住臉，站起來理衣服，對門口的人抱歉得笑了笑，“不是可疑的人，你們先出去一下吧，也先不要和霍隊長說，我再勸勸，待會你再找人進來。”
段子豪很不放心，但冷森都這麽說了，也只好帶着人退出去，在屋子外面寸步不離地守着，還一臉擔憂地注意裏面的情況。
何維特本來也打算退出去的，被冷森一把揪住後領，無聲地給領了回來。
“我要出去，”何維特扭了扭身子，“我見不得她！”
冷森揉了一下太陽穴，把何維特按在椅子上，眼睛看着門口，聲音很低：“你也給我消停一點，我下面說的東西，你不能和其他人說，尤其是霍尹。”
何維特現在固執得像個小孩子，直搖頭：“不行不行，我必須要說，她多危險啊！老板，你忘了是她殺了施恩嗎？”
“噓，”冷森伸出食指噤聲，拍了拍他的腦袋，“我會主動和霍隊長說的，你不用擔心，但不是現在。”
何維特的眼睛顫了顫，亂上布滿疑惑不解。
*
外面徹底安靜下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天氣依舊很陰沉，越來越冷，連詭異的霞光都不來了，只留下霧蒙蒙的灰白天空。
冷森在樓下等着霍尹。
霍尹的呼吸是熱的，衣服上卻是一層寒氣。
外面已經完全平靜，但沒有一個區民，全是全副武裝到腦袋的聯署隊員。
其實霍尹在空隙就被總聯隊叫走了，冷森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是為了什麽事，何維特在他跟前透了事兒：外聯很可能在十三區南邊弄了暫時的安全區，但不确定會不會有實驗室。
這事兒內聯不知情，雖然大災大難，但也不能招呼不打一聲就亂來啊。
而且聽金逸敏的描述，周圍可圍了好幾層的喪屍，他們還沒來得及靠近就被發現了，一路被攆回來的。
霍尹一下午沒吃東西，冷森剛想說自己做好了飯菜，霍尹就問他：“喬喬來找你了？”
冷森笑了一下，眼角眉梢都很從容：“嗯，可惜沒勸住，又讓她跑了。”
霍尹沒再說話了，和他一起上了樓，冷森在他身後也不說話，看着他開門的背影。
關上門，屋子裏的氣息立馬沉了下去，霍尹這才卸下槍，整個人的情緒也很不好：“明天我要出去，去南邊……”
冷森點頭：“外聯和內聯的确需要好好談一場了。”
霍尹的眼眸動了動，唇線繃緊了。
冷森把飯菜端出來的時候，霍尹正在獨自換藥，白日那一場，讓他身上的紗布洇了一層淺色的血。
冷森掖了紗布，把筷子放霍隊長手裏：“我幫你。”
霍尹也沒說話，冷森處理傷口也是老手了，發現霍隊長是真的能忍疼，除了因為吞咽而收緊松弛的肌肉，藥水沾身，他都沒顫一下。
冷森将他的傷口細細包好，站在他身後看着霍尹的後腦勺，看他也吃好了才開口：“霍隊長，你能告訴我，你有沒有騙過我嗎？”
霍尹的身體才動了動，他沒有回頭，手肘撐着桌面：“你指的哪件事？”
那就是有所隐瞞了。
冷森在他身後沉默了很久，沉默得霍尹心理素質再強也有點發怵，胸腔裏的心髒震了一下。
他是有一些虧心事的，但現在絕對不會當着冷森的面說。
冷森從他身後繞到他身前，微微彎下身子，手按上了他的頭，是一種很輕的觸碰，在他的頭上揉了揉，又讓他微微仰頭。
是一雙笑眼，但硬生生的。
“這麽大歲數了，”冷森說，“什麽事都不想拐彎抹角，那三個U盤，是你拿的嗎？”
現在輪到霍尹沉默了。
冷森心裏很平靜，從那雙眼睛就能看出，他不着急霍尹會過多久給出回複，也做好了聽到“是”或者“不是”的準備。
他甚至想，霍尹的眼色真沉啊。
小時候寫作文，他老是喜歡把別人的眼睛比喻成黑葡萄、黑珍珠、黑曜石，那種漆黑帶着光亮的眸子，身邊的人也都喜歡着呢，他也喜歡。
但霍尹，從小從眼就能看出心思跟眸色一樣沉。
起初可能是想達到的願望求而不得，反抗不得，學會了不符合年紀的隐忍；到了現在，冷森不确定他是不是裝了太多東西，壓得他的眼眸再也亮不起來了。
這幾分鐘很難熬，他相信霍尹也是。
“嗯。”
霍尹“嗯”完，眸光徹底變成一片灰白，卻也沒有要開口說更多東西的意思。
這是逼問了，冷森想，縱觀整個外聯內聯，能這麽逼問霍隊長的寥寥無幾，他是霍尹一路護過來的人，眼看着他這麽不願說話，再問下去就是在霍尹心上插刀了。
他其實很偏心，喬喬說的時候他就隐約察覺是霍尹幹的，但他的神經第一反射就是先替霍尹開脫。
他很理解喬喬，但不會允許喬喬當面質問。
而自己就這麽近距離看着霍尹，也問不出為什麽，心裏最先的想法就是：霍隊長有苦衷吧。
他要把手從霍尹的頭上放下來，扯了一下嘴角：“這是不對的。”
霍尹不對，自己亦不對。
手腕被霍尹抓住，霍尹眼尾耷拉下來，看起來有點委屈，但很快抹去，變成了若隐若現的乞求狀。
“我沒錯。”他語氣堅定。
冷森的眉目彎了一下，點頭：“你是軍人，你知道該做什麽決定，該做什麽事。”
霍尹又沉默地注視了他良久，最後喉頭動了動，十分艱難地再次開口：“我可能會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看不到你了。”
冷森心想着，是啊，這麽危險的事，這個很長的時間，不知道會“很長”到何時。
霍尹閉着眼，輕吻了一下冷森的手心：“未見我屍首，你不能尋死。”
他手臂一顫，低下頭看着霍尹的腦袋。
“我很愛你。”
霍尹還在繼續說：“我很愛很愛你，且會一直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