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布萊恩·伍德（一）
第51章 布萊恩·伍德（一）
清晨，天還沒亮開，樓下要去南邊的聯署隊員們已經整裝完畢。
冷森很久沒看見這麽早的天了，天将大亮沒有魚肚白，呈現出一種近深墨綠的黑，空氣幹燥，但卻有凝結落下的霜點。
有幾塊落在冷森的臉頰，還透着涼氣。
霍尹清點了人，沒有到他身邊來了，而是打開車門準備離開。
昨晚該說的話，都在那幾聲“我愛你”裏了。
冷森看着霍尹的頭車開出去也沒走，一直等到斯朗森格、金逸敏他們也揮手離開，盡管斯朗森格嘴上說着再也不理冷森了，但還是把次曲拜托給他。
嘴很硬，但字裏行間都很軟。
看着所有的車都消失在門口，冷森才帶着次曲三步一階地腳步上樓。
拆東西這件事，冷森不是第一次幹，這次更加輕松，因為何維特在，并且提供“作案”工具。
鑒于霍隊長是個“慣犯”了，冷森這次拆得更加仔細。
“要去叫喬喬過來嗎？”何維特問。
他想要上手，但是被冷森拒絕，堅持要自己過手，不然找到什麽他都不放心。
“叫吧，”冷森本來想說不用，不知道昨天她晚上多晚才睡，讓人家再睡會兒聽結果，但又想起喬喬那不信任的眼神，無奈，“你讓她過來看着，我親自找。”
結果他多慮了，喬喬那是一夜沒睡，眼眶和鼻子都通紅。
冷老板是終于領會到了唐百紀每天數落他的心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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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關心也要在意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況啊，”他有樣學樣，拆東西的手沒有停下來，“先不說U盤裏有什麽，這麽熬着，U盤裏的東西沒看完人就垮了。”
喬喬充耳不聞，一直坐在冷森身邊看着他拆東西，像個小監工。
“講不通。”冷森笑了一下，知道喬喬不到最後一刻，是不會擺脫這種執拗的狀态的。
他其實有點忐忑，怕霍尹把東西放這裏，也怕沒有放。
一是出于某種默契，他察覺到霍尹做這種事的不詳，替霍隊長開脫之餘，揣測了許多。霍尹的世界，無非就是為內聯或者為他冷森，哪一個都可能是關乎霍尹生死的，他怕霍尹又一個人攬下所有。
二是怕霍尹不把U盤放在這裏，喬喬不知道還會有什麽反應。
次曲在邊上眨着疑惑的大眼睛，說不出話，打手語問為什麽要拆家具。
何維特居然看懂了，把次曲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好，打手勢：別管他們，魔障了，你困不困，要不要再去睡會？
次曲搖頭，在他們身後安靜地看着。
“喬喬，”冷森雖然臉上不表現出來，但心裏是糾結來糾結去了好半天，最後決定給喬喬打個預防針，“我還是要和你說幾句話。”
“霍尹從小就是軍人家庭出身，”他瞟了一眼喬喬，注意着喬喬的眼神，沒什麽異常才繼續說話，盡力保持客觀态度，“撇開我倆的關系……”
“不，就算我和他現在這種關系，他其實也不會做耽誤事的決定。”
別人也許會被冷森那些驚人的話吓到，但冷森清楚，軍規教條的正義骨讓他能冷靜下來做最權衡的決定。
就像他被咬了，再着急求救，也會讓唐百紀先來抽血，不耽誤一絲有希望的研究；在診所再不可控制地說着不救人了，最後還是要回來的。
昨天在食堂，聽見槍聲第一時間就往外看情況的霍隊長騙不了人，帶着傷也要上去拿槍的霍尹不可能擅自瞞下生死。
“霍隊長很小的時候，自己爸媽都是在軍區大院的，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還有家裏人的相處模式是什麽，我想你這麽記挂着姐姐，感情一定很好。”
冷森看着她，微微低頭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很溫柔的那種笑：“他和自己爸媽的感情不怎麽樣，甚至帶着上級對下屬的味道，一年365天，在學校要遵守校規校紀，到家還有軍事化的一套家規等着他。”
“規則、紀律和限制是霍隊長少時的陪伴物，所以現在都一個樣，很呆板，做點什麽出格的，都得要真的控制不住的時候。”
冷森回想了一下，霍尹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脾性和現在差距很大，還有這奇奇怪怪的小癖好。
扯得有些遠，他回過神來：“所以在大生大死的問題上，你可以相信霍隊長，雖然他嘴上說會為了自己搏一搏，但其實和你姐姐一樣，會給所有人最權益的結果，只是時間問題。”
“他拿U盤，或許是還有什麽不能說出來的事。”
喬喬的嘴唇動了動，冷森撬開鐵釘，連夾層都不放過，每撬開一塊板子，他的心都要顫動兩下。
“我答應你，一定找到U盤，但你要冷靜下來，不然太吓人了。”
喬喬的呼吸沉了沉，沒說答應還是不答應，但也沒再說什麽過激的話，更沒有做出任何行動，只是眼巴巴地看着冷森。
說了這麽一通，冷森心裏輕松了不少，喬喬不是不能談和開導的。
他們一直拆到天亮近中午，留守在安全區的隊員換了崗，段子豪清點人數的聲音在下面朦朦胧胧的響起。
何維特在一邊的椅子上睡着了，被冷森踹了一下。
沒踹醒，冷森加大力度，直接把人踹得一跳，何維特睡懵了，咋咋呼呼蹦起來喊：“喪屍來了嗎！在哪裏？那個方向！幹/他/媽的！”
冷森領着餓了的次曲看着她：“……”
喬喬也在他身後看何維特，一臉無語。
“真敬業，”冷森諷刺了一句，“在我酒吧做服務員的時候怎麽不見你這麽敬業啊？”
何維特一看周圍收拾才下來的木板木塊，才反應過來身處何處，揉了揉眼睛：“哎，我睡迷糊了，以為喪屍壓城了呢……老板你都拆完啦？U盤呢？”
冷森抻了一下僵硬的腰板，搖頭：“U盤不在這裏，這次霍尹應該是把它放身上了。”
何維特不解：“霍隊長為什麽要拿U盤？”
說完他覺得喬喬可能又要發瘋，趕緊抿了一下嘴，看着喬喬，沒想到喬喬非但沒有發瘋，而且一點動作，一句話也沒有要說的意思。
冷森回頭看她：“現在不着急去外面，你在這裏調整一段時間，我帶你去南邊，人多點，安全。”
何維特聽了眼睛都瞪大了，激動張嘴：“你們要去找霍隊長他們？！”
冷森拉了拉手套，食指放唇邊“噓”了一聲：“你把所有人都喊來聽我說得了。”
“不要讓他們知道。”
說完，不等何維特再說話，冷森又跟喬喬說：“我下去把飯帶上來，你暫時也別下去被隊員們看見了，我再……”
還沒說完話呢，門就被敲響了，還挺急的。
唐百紀在門外叫他：“冷森？醒着嗎？我有事要告訴你！”
冷森慶幸自己這次知道鎖門了，他哪知道這個辦公室改成的房間原來關上後也能被打開，除非在門後自行上鎖。
唐百紀是真的急，扭門把手沒扭開更着急。
“你快起來了，開門，你聽了這個消息一定會……”冷森把門打開，喬喬躲進廚房去了，屋子裏散了架的東西把這位醫生吓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後面的話，“會震驚，和，激動的……你在屋子裏幹什麽？”
冷森：“活動筋骨。”
唐百紀：“……霍隊長剛離開你就要活動筋骨了？他這去可能要好幾天呢？你能行嗎？”
冷森：“？？？”
他竟然一時間沒聽懂，等懂了，何維特已經捂着嘴笑起來了。
冷森賞了他一腳。
唐百紀一點不想耽誤，摸出文件袋裏的東西，十分興奮：“還好不是特別難，而且段子豪他們都願意參與，人數達到足夠的數量了。”
冷森不解，歪着腦袋看桌上的東西，專業術語很多，數據很多，人名同樣很多。
他看不太懂。
唐百紀解釋，拿出有“冷森”名字的幾張紙：“這是你們的數據。”
冷森只看明白了自己的體征，因為檢查了這麽多次，看多了，和前幾次沒什麽差別。
往後是段子豪他們的，和自己有差別，但還有個自己沒有被那個女喪屍咬的對比體征，那個體征和段子豪他們的就很相似。
“我對段子豪他們進行了電擊測試……”唐百紀說得有點猶豫，“和你當時地反映沒什麽差別。”
冷森之時似懂非懂地點頭：“也就是說，他們被咬了，也會和我一樣嗎？”
“不完全是，”唐百紀搖頭，“吞噬細胞不同，只能進一步确定，你們之間抵抗力都不同，會有不同的反應。”
冷森咬了一下唇：“也就是說，我們其實和正常人一樣，也有感染風險，只是相對現在正常的人類，幾率會稍微小一點，而且經過電擊分析，再激起變異反應很難，就算真的無意識階段，也處在可調節的範圍內？”
“聰明！”唐百紀的眼睛更亮了，又把另一份資料給冷森，這上面沒有名字，只有照片和代號，“這是那些喪屍的。”
這麽短的時間，又是外聯的人，一個一個查身份太難了，只能先編號，同時着手查身份。
這一部分的體征就很混亂，冷森更是看不懂，唐百紀又給了他一張微微泛黃的紙，那是好幾年前，第一次喪屍潮的部分數據。
“你能看出奇怪的地方嗎？”
冷森的眼珠子飛快轉動，看着這些令人費解的數據。
何維特突然“啊”了一聲，指着血液檢測這一塊：“異常點！”
冷森連着三分一起看，才發現最後這份報告的血液分析裏有個問號。
唐百紀大力點頭：“這是我們對比之後，在現在的喪屍血液裏提取到的，不能确定是什麽物質的東西。”
“像是某種病毒，也像某種外來物質。”
冷森的手一顫。
“研究院會加班加點解析出來，說不一定能就着這個異常點，研究出疫苗！”
那可真的是太好了！冷森感覺血管裏的血液都快要炙熱沸騰。
還有希望，這不是什麽可怕的東西！
他還沒松下一口氣笑，喬喬的聲音就在他們身後響起，透着冷：“你是唐百紀嗎？”
唐百紀整個人也在興奮，都沒注意叫他的人是個小姑娘——還是陌生小姑娘，只是點頭：“是啊是啊，我是唐百紀。”
“你是我姐姐一直在聯系的那個Dr.Tang？”
唐百紀這才收住笑容，看喬喬通紅的眼，有點僵硬，聲音也硬：“你姐姐？是誰？”
“布萊恩·伍德。”喬喬的唇色透紅，又有眼淚聚集到了眼眶裏。
冷森感覺這個房間的空氣是突然凝固的，還驟降，門窗是關嚴實了的，但現在四面八方都透着風。
唐百紀臉上的興奮一掃而光，以慘白取而代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