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地
北地
這是梓游有記憶以來，第一次走出小鎮。
他知道自己應當沉穩一些，表現出一副心如止水，不動聲色的老成持重樣子。
畢竟，在他人眼裏，這樣會比較有逼格。
然而實際是，梓游忍不住偷偷眼神亂瞟，東看西看。
外面的世界，簡直處處都時髦新奇，處處都比全鎮只有一家炸雞外賣的小鎮有意思！
形形色色的旅人越過梓游，走上懸浮飛艇。
梓游看到，有拖着行李箱的中年人，他西裝皺巴巴的，滿臉疲憊。
也有半大小夥子看護着幾個弟弟妹妹，那神氣就像老母雞帶崽一樣，大概是怕弟弟妹妹走散了。
也有剃寸頭的雇|傭|兵，腰部圍着一圈子|彈|鏈，大腿上部綁着軍刀，背着鼓鼓囊囊的越野包。
Ta所過之處，愣是無人敢于靠近，十米真空。
梓游遠看了一眼，看見寸頭雇傭兵有一定身體曲線。
他這才發現，這竟然是個女人！
還有塗着黑色唇膏，打了唇釘的哥特風格緊身皮褲美女。
她背着一把吉他包，走路時大步向前。
行走之間，衣服上的金屬長鏈條發出清脆的碰撞交響聲。
梓游有些激動，也有些興奮，甚至是躍躍欲試。
他感覺，每個旅客身上好像都有一個故事，都隐藏着一個他此前從沒見過的人生！
外面的世界，真是寬闊神秘、多姿多彩！
他忍不住步伐快了一分，跟上了懸浮飛艇的人群，就像一滴水彙入了大海。
經過搖滾美女的座位時，梓游被性感美女瞟了一眼，盡管美女只是随意看一眼，但梓游的臉還是騰一下紅了。
還好現在的梓游頂着假臉皮，看不出他臉紅。
分明心裏羞澀，還很想看美女，梓游卻偏偏假裝目不斜視的正人君子柳下惠，一副美女是普通乘客的樣子。
等到徹底經過，梓游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面子。
明明剛才可以多看幾眼的啊！
懸浮飛艇起飛了。
一路上，它穿過貧瘠荒蕪的不毛之地，飛過燈紅酒綠的不夜之城，掠過冰封的絕地，最終落在了北地的燃燒之都。
——北地。
這裏有最凜冽的寒風，最肥沃的黑土地，最骁勇善戰的民風。
在這裏，流血、殺戮與危機無處不在。
大大小小的食人異種成群游蕩，定期就來一波異種攻城。
這塊土地上的居民，連出門五百米買個菜都可能看見一只吊在樹上吐舌頭的蜥蜴怪。
在這北地之上，統共分布着萬座城池。
過去萬城并未統一，內部常有紛争厮殺。
但自第二王者“赤紅的雙月”出世後，衆力齊心，萬城結盟，守望相助。
“赤紅的雙月”身居萬城盟主之位，直轄燃燒之都，負責征伐異種，也負責調停諸城之間的矛盾。
但在三個月前那次數百年一度的異種潮之中，“赤紅的雙月”斬落三名來犯的王級異種後戰亡，北地群龍無首。
時至今日，北地人依然在冰原下尋找赤紅之王的屍骸。
而無數外地異能者也聞風而動，蜂擁而來，前往冰原尋找赤紅之王在戰鬥中遺落的王血。
據說，王級異能者的身體組織，是異能者最好的進化素材。
*
梓游走下懸浮飛艇，有種飄忽忽的興奮和不切實際感。
腳下所踩的這片土地，就是傳說中的燃燒之都！
他一直夢想着去燃燒之都。
畢竟無論是什麽樣的電影和小說，只要涉及賞金|獵人和雇|傭|兵，都繞不開燃燒之都！
現在，他可算是願望成真了！
當然，梓游所做的決策也并不倉促武斷。
燃燒之都的生活成本會高一些，但卻獨有着一級到九級的配套歷練地和進化資源！
而且到了這裏，他沒有老師，可以向高階雇傭兵購買有償教導服務。
反正，他再也不用在聞意疾手下聽那些枯燥無聊的正直向善小寓言了！
不過，雖然對聞意疾産生了信任動搖，但梓游可不會徹底摒棄聞意疾這條人脈線。
等到他更強一些，他再聯系聞意疾也不遲！
要是他快挂了，要搬救兵，他也會打聞意疾通訊號碼的！
飛艇下車點的對面，正好是一座公園，其中矗立着燃燒之都專屬的地标性建築——骸骨塔。
這邊各個民族的人對骸骨塔的稱呼還都不一樣。
有些人會直呼其形叫作塔，夏族會稱呼為骸骨京|觀。
京|觀，其意為殺敵如海，再以敵首壘作山堆，以展現戰功武績。
梓游遠遠遙望着骸骨塔，覺得挺威風的，忍不住多看幾眼。
據聞“赤紅的雙月”每勝一場，便取走怪首屍骸上的一根骨頭，用來搭建骸骨塔。
随着她經手戰役愈多，骸骨塔也随之林立而起，至今已經有上千座。
梓游是佩服的，這些骸骨都來源于生前赫赫有名的高階異種。
結果，它們死後的骨頭做了淨化處理後，竟然被放到免費公園裏搭建成高塔和涼亭。
夏天，當地的大爺小孩都會到這骸骨搭建的高塔和涼亭來乘涼避暑。
這武德充沛、民風彪悍的樣子，誰看誰不服？
經過公園的時候，本來梓游急着找飯吃，沒時間進公園參觀一下鼎鼎大名的骸骨塔。
但奈何他眼睛尖，在公園門口支起的宣傳牌看見了一行小字。
“7月12號—赤紅之王的祈福會。”
“赤紅之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絕不可能輕易死去。”
“我們相信，現在的她，一定還在冰原上的某一處修養傷勢。”
“諸位街坊，諸位路人，請入場共為赤紅之王祈福。”
“我們将點燭放燈，願赤紅之王早日平安回家！”
以下最後一行，才是梓游眼尖看到的那行小字：【贊助方A、B、C等為祈福會包食水，有自助晚餐。】
包飯！自助！梓游二話不說擡腳進去給赤紅之王祈福了。
*
天色昏暗，只有盞盞明燈爍爍。
明燈都是祈福者自制的，規格樣式并不統一。
有的是花燈和錦鯉燈，也有冰燈、南瓜燈和西瓜燈。
這看起來有點亂，很奇怪，但也不奇怪。
總之，北原是多民族混居之地。此地居民多年彼此通婚下來，風俗漸漸也開始融合……
也不是融合得很徹底，據說矛盾仍然不少。
不過至少他們現在願意提着各自民族習俗的燈坐在同一個祈福會上，不會中途就因為明燈款式不同，互罵邪|教當場打起來。
梓游注意到，祈福者們的衣服都很樸素，祈福會現場也稍微有點亂。
顯然，這是真正的民衆自發祈福，而非商業化作秀。
由于梓游沒有燈，走在會場裏一看就是進來混吃混喝的人，特別不好意思。
所以一混進來後，梓游就悄悄找了個柱子邊上的角落貓着。
他看了一會後，不禁對赤紅之王産生了好奇。
只有在生前真正愛民的領袖，在其死後，民衆才會哀恸如此，自發追悼。
當梓游進來的時候，祈福會其實已經快到了尾聲，衆人準備放燈了。
祈福會主持人穿梭在會場中，給沒有燈的人分發明燈。
随後，便是放燈。
有人将冰燈投下河流上，讓冰燈順水漂流而下。
有人将花燈放飛于天空中。
有人将燈置于專門架上，用長明電子燈讨吉利彩頭。
入目之人皆隐含哀色，梓游也随之傷感起來。
正在這時，平地奏響勁爆高昂的樂聲，祈福會高臺上，卷毛歌手一躍而上，送出燃度百分百的搖滾。
“你的熾熱之威，席卷大地，燒盡冰川！”
“你的美貌，永垂不朽，如日無雙！”
梓游：？？
過了一會，他見祈福者神情淡定，沒人提出意見，梓游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搖滾歌手不是來找茬的。
這居然是祈福會的其中一個環節，搖滾歌手是在給赤紅之王唱頌歌！
剛從小鎮出來的土狗梓游深感震撼，這裏的頌歌歌詞……
怎麽這麽接地氣！不應該更莊重肅穆一些嗎？
在樂聲轟鳴之間，高臺後的投影儀也投影出了赤紅之王的一張張生前影像。
而這也是梓游第一次看見赤紅之王的面容。
憑借殺威名震于世的赤紅之王竟然是一個超級漂亮的大美女。
她有酒紅色長卷發，金眼威嚴銳利，身材凹凸有致，容貌妩媚動人。
紗若月固然也是大美女，但比起赤紅之王，就變成了清湯一樣寡淡的小丫頭。
影像播放到了赤紅之王的登王一戰。
畫質很渣，但卻是非常罕見的一手資料。
——赤紅之王以凡人之身，獨身立于屍山血海之上。
——她仰視上方如山巒一般龐大，光直視本身都能讓人戰栗的王級異種【肉山】。
與此同時，天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下來。有兩輪赤紅彎月自地平線上冉冉升起。
畫面的最後一刻，拍攝者出乎意料，去抓拍了赤紅之王的那雙金眼。
金瞳森寒，上挑的眼尾如刀鋒。
殺機爍爍，猶若餓獸。
梓游第一次看這段視頻，竟然被吓了一跳。
殺戮無數的名軍之主與平常人根本是不一樣的，氣勢駭人，就好像連發絲和指縫都浸着森冷的血腥味。
影像轉場，換成了城盟酒會上的赤紅之王。
她穿着紅色抹胸晚禮服，執杯而笑，自信飛揚。
行走之間，她大開叉的紅色裙擺下雪白長腿若隐若現。
但在風情萬種之餘，她裸|露出的肩背上赫然都是多年作戰中留下的累累傷疤。
看舉動，赤紅之王似乎并不避諱傷疤，也不認為這是醜陋的，而是驕傲地将疤痕視作專屬于勇武者的證明。
梓游眼尖留意到，慶功宴上，赤紅之王給全場每一桌都灌了酒，卻偏偏似乎刻意忘了某一處。
那個角落裏默默坐着一個黑發男人，不過看不清長什麽樣。
現實臺下，有些人圍繞着主辦方使用赤紅之王抹胸晚禮服的影像資料産生了一波争議。
他們認為晚禮服不夠莊重，無法突顯出赤紅之王的強者氣概。
總之，主辦方應當放赤紅之王以一敵萬的作戰影像！
但也有人提出反對，反問道：“那可是赤紅之王！她的威嚴難道還需要靠幾件衣服來證明嗎？”
“她穿晚禮服和戎裝都一樣，都是武勇無雙的赤紅之王！”
梓游已經混到自助晚餐桌那邊了。
他一邊端着盤子快樂地吃吃喝喝，一邊目睹了赤紅之王的粉絲內戰從嘴仗發展到械|鬥。
混亂中，自助晚餐桌被打架的人撞翻了。
梓游：“……”
救命啊，他還沒吃飽！！！
